是夜,星期五。
  似乎每一个他出现在梦里,都是她惊醒的原因。是不是他要将她驱除出梦里?她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神经质觉得他还有思想,还会要她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越来越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死了,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她又走在了西安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人的十一点,已经不仅仅是寂寞。她的心也不仅仅是寂寞,或者还有害怕。所以不敢睡觉的她相信,只要不睡觉,就可以平静的,到天亮。
  路过的商场玻璃上面,站着一个戴着帽子脸上没有一丝活气的自己,她看着玻璃,扯下帽子。像木偶模特吗?不是,木偶模特是没有头发,而她并不是没有头发而已,她的眼睛黑眼圈很重,烟袋像是两个水袋一样,大得快要挤出她的眼珠,脸色越来越暗黄,像是从来没有血液路过。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木讷得居然没有疼痛感。
  安静的城市一角,还有广告的声音,她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一个女子穿着黑色的长大衣,帽子压得很低,鞋子的声音很轻。路灯给她的脚印留下一段不长的痕迹。
  是电影院。她和他无数次的说过要去看电影,真的有无数次,可是她还是从来没有和他走进过电影院。他最后一次爽约的那时候说,“我们以后结婚了,就把一个小的房间装修成一个小的电影院。弄一个投影仪,一块白色的布!我们就可以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电影,然后吃零食……”“谁要和你结婚?”她当时惊悚的看着他,“这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办得到的事情吗?”他听了,表情委屈的看着她,“难道……你还有变吗?”,他说,惹得她大笑。
  结婚?她想起了白天替人家拍婚纱照。婚姻总有不完美,最不完美的,应该就是她和他,只有想法,没有实施。她叹气,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向自己吹来的风。好冷!她打了个寒战,向电影院里面走去。
  “你好,看什么今天?”售票员看她进来便问。她对售票员微笑了一下,抬头看当日放映的电影。“两个人吗?”售票员又笑着说,对着她后面就说。吓了她一跳,转身才看到,原来是一个孩子。其实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
  “我们不是一起的!”
  “我们不是一起的!”她和那个男生不约而同的说。说完男生对着她嘿嘿的笑。
  售票员明白的又看向电脑自言自语,“那请问你看什么呢?”
  “有没有整个夜场?”她盲目的瞄一遍放映目录,没有喜欢的,也没有太多心情。
  售票员看她一眼,点点头,然后伸手说,“45!”
  这个城市寂寞的人很多,包括和她一起进电影院的那个男生。男生跟着她一起走进了电影院。影院里比外面的世界要让她觉得温暖许多,虽然待了五分钟后又感觉到了凉意。整整一个场里,就只有她和那个男生和一对情侣。
  那个男生挨着她坐了过来,还是只是笑。
  夜晚的电影都不是那么好看了,她一直盯着打银幕上,找不到为什么大半夜会放喜剧片《举起手来》,没有人跟着笑,真的没有。她甚至能听到那对情侣接吻的声音,那样的声音不如没有,她都起鸡皮疙瘩了,感觉身边四周全是接吻那种肌肤摩擦的声音。
  男生也是没有看电影的,后来忍不住挨着她坐过来问,“你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还戴个帽子?”
  她很意外,或者说吓了一跳,因为她几乎已经要睡着了,整个夜看电影看过去,似乎也不是以为的那么容易。“我离家出走!你呢?”她胡乱回答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显然并不对她说的离家出走惊讶,“罗科!我叫罗科,你睡不着吗?”罗科好奇的看着她的头,特别是她头上被帽子遮住的部分。
  “我猜你不会想要知道我帽子下面,所以不要再看了!”她对小孩子不怪,而且心里也稍稍接受了一点这个事实。“我不是睡不着,而是睡不好!”她说。
  罗科看着她,估计不太能辨别两者的区别,睡着了不就睡好了吗?
  “我给你催眠吧!就可以睡好了!”罗科认真的说,还从包里哈着气拿出来一块表。不是怀表!她看着那块表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不是怀表。至少要有一块怀表,才可以有可能催眠吧?除了小孩子办家家,真的不可能会有用没有表带的表来催眠的。
  “看这里!”罗科严肃的样子对她说,还一手指着表。“它会指引你。”样子像是一个牧师,或者神父。
  她很配合,看着那块表。没有走!因为没有电了么?她看着表,继续胡思乱想。有时候孩子的天真很可爱,更可爱的是,他们还给你往死里的坚持。
  罗科的表一直在她的眼睛前面,她一抬头,罗科就非常紧张的叫她看表,尽管事实上每一次她抬起头来,都是相隔十来分钟。她只是脖子很酸,而且要提醒罗科:我还醒着,而且因为脖子痛,更加的清醒了。
  罗科突然问她,“你是不是不想睡啊?不可能这么久还有反应的?”
  她点头,又摇头。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她不知道未知的梦是什么,她想要再见到他,可是她害怕醒来的时候的感觉。被杀,或者是处于恶心的纠缠中。她只要闭眼,就还能想起芸香,想起眼球,想起梦里那些地上和酒罐里的眼睛。
  她也会猜想,夕月露会不会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香木房会不会也在某个角落。那些梦那么的真实,不是无厘头,还全部都有他的存在。连名字也一直都没有变。还是说,她只是很想他,只是很想他呢?
  “你要听我的!”罗科把表在她的面前扬了一下,有些焦急的说,“脑子里面不能想任何事,任何人。只需要想今天白天发生的愉快的事。你爱的人,爱你的人……看这里……看这里……”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着她的眼睛。在无数个回合后,终于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嘿!糸离!你怎么还没有走!”一个女子突然站在她的身后,一边整理着护士帽,一边问她。她看着那个女子,短头发,大眼睛,正在脱护士服,整理护士帽。她没有说话,再转过头看镜子里,她比女子稍微高一些,穿着生活装……
  “糸离,你之前有去过那个阿婆家吗?”女子继续问,取掉了护士帽,整理着头发。她摇头,回头看着女子。
  “凌嘉,听说那个阿婆家的房子有一点恐怖!”她转过头对女子说,女子叫凌嘉。
  凌嘉瘪瘪嘴点头,“我也听说了,要不然这样吧?你去跟上面说一下,换一家?”,凌嘉说着已经准备好要走了,“不过说回来,只要是在这里来找我们,然后去他们家里照顾的,几乎家里都很恐怖!”
  凌嘉走的时候,还在劝她,要么换一家,要么就去做了草草结束回家。免得惹上个什么。
  她没有去换,她几乎每一次去换都被拒绝,甚至换个更加不妙的。
  天气还不错,去明泽家的路上,心里想着同事之间关于明泽家的不好传说。她们是医院里的护士,对外实行去家里照顾老人或者病人,主要是那种没有人照顾,而且不愿意不能到医院医治的老人。
  老人到了一定年龄,通常都有一点可怕,或者说吓人。她们碎碎念,眼睛突然睁得老大,到处大小便,吃得东西到处都是,而且已经过期……她想着最糟的情况,心里好有个准备。
  明泽家在接近郊区的位子,是栋别墅。明泽先生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好在旁边,所以刚好就接下了这个任务。她叹气,所有被找人照顾的,都是可怜的没有人管的老人。
  明泽家的钥匙放在门口的邮箱里,她打开就看到。是一栋比较陈旧的房子,共三层,后面一个小花园。她打量了一下,感觉有一点阴森森的。是因为之前就被人说得不好,所以大概心里就直接也这样定位了。
  打开房门,鞋柜边只有室内的鞋子,没有人在家吗?她边换鞋子,边东张西望的看室内。装修得很简单,厨房门边,有一面大镜子,不像是最近几年装修的。她换好鞋子刚要向里面走,一只黑猫不知道藏匿在鞋柜的哪里的,突然跳出来,从楼梯跑向二楼。她吓了一大跳,看上去,楼上正有一个孩子看着她。
  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剪着齐耳的短发。正在二楼的过道边,隔着护栏向下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到这个家里来,所以小男孩很样子看起来很害怕。
  她逗他,“嘿!你是明泽家的孩子吗?”说着,她抬脚走进去。男孩子点点头,不说话看着她。“我叫糸离尤西,你叫什么?”她继续和小男孩说话。
  “俊雄。”男孩子说,然后转身跑开了。
  她走进去,第一个房间是厨房,有几个很久没有洗的碗,已经有了难闻的味道。她忙把锅拿过去,接水然后用洗涤剂泡上。一般来说,需要她去家里帮忙的,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所以比较适应。
  “有人在家吗?”她试着一步一步向室内走,“我是糸离尤西,请问有人在家吗?”,空荡的房子里,因为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反而看清楚了有多少灰尘。电视机和沙发什么的,都像是很久没有人去触碰了。那么是谁打电话来,说是要照顾家里的老人?该不会就是来打扫?她想着,在家里四处找。
  后面有一个院子,似乎整个房子里面都不如院子里的生气。她走向院子,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脚还没有抬起来,左手边的一个关着的房间突然有一点响动,把整个人处于小心状态的她吓了一大跳。
  “有人在家吗?”她拍着心口,慢慢走向那个房间,没有声音再次发出。她打开门,一只黑猫再次跳出来,她看着那只猫,猫也在跳出门口不远的地方回头看她,又是那只猫!她有点不爽的瞪了猫一眼。房间里躺着的,正是一位老婆婆。屋子里散发着让人呕吐的气味。
  不能自理的老人,因为家里没有人,已经几天没有起床上个厕所或者走动了。被子旁边的,是打翻的牛奶和饼干之类的零食,估计是家人走之前给老人放着的。
  “明泽奶奶,我是糸离尤西!”她走过去,忍着难闻的气味,跪在被子旁边,对眼睛睁着的老人说。老人没有理她,倒是嘴里开始小声的碎碎念,“叫你走,你一点都不听我的……”一直反反复复,后来越说越没有声音。
  很多老人处于痴呆状态以后,也就这样碎碎念,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念个什么。她把老人扶起来,带到院子里的台阶上坐下来,老人身上也跟着有难闻的臭味。正好晒一晒。她也算是尽职,把被子全部拿去洗衣机洗了,端着水去那间屋子打扫地板。
  手里拿着牛奶的明泽奶奶有了一些力气,开口问她,“你是谁?”
  “我是市医院的,我叫糸离尤西,明泽奶奶。”她跪在地上抹地,回头对明泽奶奶说。显然她和这位神志不清的老人是不太能沟通的,老人继续说,“叫你走,你又回来!你干什么还回来……”,她表示听不懂,只好继续抹地。地板上一排一排的摩擦印迹,应该是猫留下的。
  老人还在吱吱呜呜的说着什么,外面的太阳晒得她很舒服。因为抹地的关系,她腰酸背痛,把被子晒在悬挂的线上,她也起伸懒腰来。“明泽奶奶,你们家的花真香!”她看着院子里墙角下面的一排排花,做着扩展运动对明泽奶奶说。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厨房还没有清理。不过跑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像是下班回来的男子。“明泽先生!?”她站在上面,对男子礼貌的问。
  男子看见她,也是礼貌的点点头,“糸离尤西?”样子文质彬彬的,是老人的儿子。
  “因为临时出差,妻子也是突然有事,妈妈没有人照顾,麻烦你了尤西小姐。”明泽笑着点头对她说,然后脱了鞋子进玄关。
  她笑着进了厨房,像是刚才没有关水,水已经滴滴答答的蔓延到地上,整个厨房都湿哒哒的。明泽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急忙道歉,“对不起,应该是我刚才忘记了关。我麻黄素那个就收拾起来。”
  明泽看她那么紧张,反而觉得抱歉,“没关系!麻烦您了~”说完,明泽转身进了屋子里,“妈妈,您还好吗?”明泽在屋子里发出声音,大概是看到了再晒太阳喝牛奶的明泽奶奶。然后就听到明泽跟明泽奶奶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
  她在厨房听不清楚,但是想到也觉得温暖。明泽先生看起来年轻有为,对自己已经不能自理的妈妈也那么孝顺,这样的男子在当下社会是比较难遇的。她一边擦地,一边想,抬头看看时间,楼梯侧面悬挂的时间是上午11点整,刚好又看到了俊雄。
  “你怎么不下来玩?”她把吸水器放在餐桌后面,一边洗碗一边问俊雄,“你爸爸回来了。你不下来吗?”
  俊雄摇摇头,看着她。
  她不理解的看看俊雄,俊雄旁边站着那只猫。“你喜欢猫?”她继续问。俊雄还是没有回答她。她知道,现在的孩子因为缺少父母疼爱,又没有玩伴,心里比较抑郁,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她想着,对这个家庭有了一丝的同情。抬头一看,俊雄已经不在那里。
  明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笑着对她说,“还麻烦您帮我母亲打扫!谢谢了,我妻子也是别突然有事,所以来不及估计母亲也就走了。多亏了您~”,明泽说着,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她本想回答,明泽的电话响了起来,明泽对她笑了笑,接起电话,意识了自己很抱歉,便走上楼。
  她本来是想说,再怎么忙,也应该估计一下孩子和老人的生活。孩子……!她突然想起来,这么说来的的话,那么明泽太太走的时候,也一定是给了俊雄牛奶和饼干就离开了。那么俊雄就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
  她已经二十多岁,有了对象,是个即将家人为人妻的女子。照顾人这种事情她一向比较细心。翻箱倒柜之后,发现冰柜里有不少的肉菜。她没有多想,虽然只是公益性的照顾老人,但是既然已经帮忙了,还是帮到底好了。所以她打扫好厨房后,拿出肉菜之类的,开始做饭菜,是想要给俊雄和明泽奶奶吃。
  明泽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在系领带。“糸离尤西小姐,请问您在做什么?”明泽惊讶的看着她,绑着围裙在炒菜。
  她笑,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您妻子不在,我想给你们准备好午餐再回去也不迟!”
  明泽听了感激得不得了,“那真的感谢您了!我本来正为这事儿犯愁。您看,我现在必须马上去一趟公司。吃饭是没有时间了,但是你还是非常感谢您!那么,您把钥匙就放在您的身边。”像是还没有说完,明泽的电话就再次打过来,她几乎一直处于惊讶状态,然后面对明泽的不好意思的口型和手势,只好送明泽出了门。
  关门回来,她看着楼上可怜巴巴的俊雄又隔着楼梯的护栏看着她,“你爸爸真忙!都没有时间陪你!”她对俊雄说。俊雄不说话,看着她,样子看起来很哀怨。她想起留守儿童这个词语,大概现在的孩子都有这样的感觉。
  她做好饭菜过去屋子边,明泽奶奶已经又睡在了被子里,是新的被褥。是明泽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明泽奶奶一定睡得很多了,所以她一直看着明泽奶奶是睁着眼睛。
  “明泽奶奶?”她走近,然后跪下来小声的喊,“明泽奶奶,您要现在吃饭吗?”这样的问题显然没有答案。明泽奶奶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她有一点害怕的伸手去感应,还好鼻孔明显有呼吸。
  她推门出屋子,俊雄正坐在沙发上。她第一次看到俊雄下楼。
  “要吃饭吗?”她问俊雄,然后也在一个沙发坐下来。
  俊雄摇摇头,“不饿!”他说,手里拿着笔和本子,写写画画的样子,然后抬头看着她。
  “要我教你吗?”她站起来,笑着逗他。俊雄又是摇头。
  这一家人都这么安静,所以家里才这么冷清。她想,然后站起来。厨房里有专门给老人盛饭的盘子。她给明泽奶奶盛好饭后,照着像明泽太太那样放在了明泽奶奶的身边。
  俊雄站在楼梯上看她走来走去。她看看时间,十二点半了,“俊雄,姐姐给你把午餐放到桌上,你饿了就自己吃一下,好不好?”她边说,边把饭盛好,然后放在客厅边的桌子上。“姐姐做的饭菜很好吃的!”她还在试图让俊雄说点什么。不过俊雄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站在楼梯看着她,直到她走。
  已经中午的大街上,还是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走。她下午还要去医院,中午自己做饭,只要有外出照顾老人,她那一天就必然这么忙碌。
  回家路上,凌嘉打电话过来。
  “糸离,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哪有的凌嘉似乎很兴奋,而且在一个比较优雅的地方,因为她听到了小提琴的旋律。
  她穿过马路,走在人行道上,“明泽奶奶不能自理,男主人好像一直很忙,女主人一直没有看见,不过可能也很忙,家里的老人孩子都没有人照顾!”她简单的说着情况。然后起副食店买东西。
  “那也就是一般的情况!”凌嘉还好的叹气说,“不过怎么会有孩子?不是说只照顾老人吗?”
  她脑子里出现俊雄的样子,“确实不用照顾孩子,只不过孩子能够自理。到底还是要大人照顾的。”她说,然后把一瓶作料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这样啊?”凌嘉像是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听出来凌嘉的兴奋,“你在哪里呢?没在医院吗?”
  凌嘉终于可以说出来,更加兴奋的大喊,“糸离糸离糸离!我在优声忧色里吃午餐啦!滕佐君向我求婚了!糸离糸离糸离!”那头是凌嘉兴奋得尖叫的声音传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聋了。她一边结账一边问,“那我要不要给你买个什么庆贺礼物的?”
  那头凌嘉像是在使劲的甩头,然后说了一句下午医院见,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她的心情并不是凌嘉以为的那么高兴。甚至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的意思。佐藤格束是她心爱的男人。爱了好些年,但是也没有能和佐藤在一起。佐藤喜欢凌嘉。所以她选择了现在的男朋友宽治。
  她叹气,不是太大的打击,但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回家后,宽治打电话问了她一天的安排后,准备晚上要接她去吃饭。挂了电话,她的脑子一天空白,宽治的模样和佐藤的模样完全混为一张脸,最后居然变成了俊雄的样子。她怀疑自己因为佐藤和凌嘉将要结婚,自己先要发疯。
  在医院看到她,凌嘉整个人还在激动之中。一把抱住她,笑得一个字说不出来。她也笑,拍着凌嘉激动的肩,“恭喜你啊,新娘子!快别在婚礼前发疯啊!”她说。
  下午来到医院的志愿站的人,几乎都带上一句对凌嘉的恭喜,搞得本来快要平静下来的凌嘉又一整疯笑。这样也让她不得不傻傻的跟着笑。
  凌嘉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我上午还在想,今天没有接到电话,不出去的话,就可能一整天没有事情可做。谁知道佐藤还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我是彻底的忙得不得了了!”,她笑着回应。凌嘉突然又从她的身边拿过去一个档案本,翻开看了看说,“这个资料上不是说,家里有不能自理的老人吗?你怎么还去照顾小孩子了?”
  她当时看到俊雄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俊雄也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捣乱,所以大人应该是没有把孩子放在需要照顾的这个位子上。“那个孩子也不是婴儿,有五六岁了!”她一边做笔记一边说。
  凌嘉听了把头凑近她说,“看来明泽先生不是个可以放心的人,那你要小心!”
  她抬头看着凌嘉,想起明泽先生的样子,怎么看也是个好人,“为什么这么说?你认识他?”
  凌嘉急忙摇头,一脸坏笑的样子,“明泽先生结婚才三年不到,你觉得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这么可能?你不是说家里没有女人吗?那一定是因为孩子,明泽太太心里一直就不舒坦!”凌嘉推断的样子,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邪乎或者神探的感觉,她看了一会凌嘉,不以为然的说,“管我什么事?再说孩子是无辜的!”
  凌嘉处于喜庆状态,没有像往日那样和她争辩。
  下午佐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好也在旁边。大概是凌嘉提出要不要晚上吃饭吧她带上。其实这是一个女人的炫耀,她知道,加上对象是佐藤,她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但是听到凌嘉失望的答应,看来是佐藤不愿意,她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下午正要离开医院的时候,路过医院老年人散步的一段路。她顺便推着一位老人,走在路上。老人看着她,一直呵呵的笑,她也笑。感觉这个世界诠释在嘲笑一样。
  下班的时候,刚好她也走出了医院。凌嘉和佐藤在门口看着墙上的什么告示,佐藤笑着把凌嘉抱紧,两个人就像一面镜子,把太阳的光,反射进她的眼睛,让她眼睛眯着,睁不开。
  宽治是管理社区治安的,打电话说要去接她的时候,她因为心情失落拒绝了。她说会去上午去过的明泽家,然后挂断了电话。宽治并不优秀,只是一般的上班族,没有佐藤的浪漫,也没有佐藤的英俊。她想着,心里有一点失落,然后转身又走向医院。
  很巧的是,刚到医院就接到了明泽家的电话。她接听电话后,那头只弱弱的出现了明泽奶奶的声音,像是在叫什么,大概是摔倒了或者怎么样。她一个劲的喊,也不见那头回答。挂断明泽住宅,她又拨通了资料上明泽先生的电话。电话没有人接听,明泽先生电话那么多,怎么唯独不接她这一个。她想了一会,只好自己又再去明泽家里一趟。
  赶到明泽家的时候,明泽奶奶果然倒在地上,眼睛看着上面的天花板,露出惊恐的模样。她一边把明泽奶奶扶进屋子,一边大喊俊雄,但是没有俊雄的回答。
  把明泽奶奶安顿好后,她累得不得了,在沙发上坐下休息。无意看向桌上,中午给俊雄留下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少。她奇怪的转头看后面的楼梯,没有俊雄的身影。难道几年没有吃饭也不饿?她想,然后端着饭菜进厨房。厨房的水管大概是漏水,碗池里的水又慢慢的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真个厨房的地板已经浸湿……
  “俊雄!”她一边收拾着厨房,一边喊。
  没有任何动静的屋子,因为天黑的原因,院子里也没有太多的光照进屋里。她拿着吸水器,打开了灯。无意抬头正好看见俊雄在楼梯道护栏的地方看着她。她因为本来就紧张,被俊雄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她脸色发白的说,然后不满的看着俊雄,但是那个位子已经没有了俊雄的影子。
  她一边抹着厨房的地板,一边瞎想,很可能就是因为俊雄的性格不好,所以家里人,包括明泽先生才不那么宠爱他。但是作为明泽先生的孩子,这样子不照料也有一点说不过去。她想起了凌嘉说的,明泽先生结婚三年不到,俊雄已经五六岁的样子,那俊雄是谁的孩子?明泽先生和别的女人的?还是明泽太太和别的男子的?她想着,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有一点复杂,就像凌嘉那样,适合推理一点什么悬疑的,然后再吓了吓自己。
  收拾好后,她走到座机边,准备给明泽先生打电话,孩子和老人都是需要照顾的,她想,然后拨通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传来明泽先生惊讶的声音,“喂?”
  “您好,明泽先生,我是糸离尤西!”她急忙报名,估计明泽先生是以为妻子回家了。
  “哦……”明泽在那头松了一口气问,“您怎么还没有回家吗?”
  “不是的!”她坐下来,对明泽说,“我下午接到家里的电话才过来的,您还没有回家吗?”
  “我一直忙到现在,大概一个小时后回家。”,“等一下,您说家里给您打电话?不会吧?难道我妻子回家了吗?”明泽也奇怪。
  “不是的!”她否认,然后看向楼梯口,俊雄站在那里看着她,“是俊雄吧?我猜是俊雄,因为明泽奶奶摔倒了!然后俊雄给我打电话,我才赶过来!”她说,然后回头,俊雄又已经不见了。
  “什么?”明泽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一点嘈杂,“您在说什么?什么俊雄?”
  “是这样的!俊雄也不太和我说话,我也只是猜测是不是他给我打电话,也许是他看到奶奶摔倒给我打电话。还有,您的孩子其实很可爱,我做饭的时候还和我说话来着。对了!我中午给他做的饭,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吃!您看要不要回来劝一劝俊雄?”她刚说完,俊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
  “您说什么?我们家没有小孩……”明泽在那头急忙说,但是电话瞬间被掐断了电源。她几乎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她叹气,反正是给明泽先生说清楚了。
  “俊雄,爸爸等一下就回来了,你乖乖呆在家,姐姐回家了!”她站起来,全身无力的给俊雄说。俊雄点点头,还是不说话的看着她。她看着俊雄,心生爱怜,“俊雄真的不吃饭吗?”,她提起包包走向门口。俊雄摇摇头,然后看着她穿上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是在不理解,为什么一家子可以过得这么惨,妻子整天也不见人,丈夫也是忙得几乎找不着影子。留下一个可怜的老人,不能自理也不知冷暖。留下一个孩子,五六岁还完全不懂事。大家都互相不管……
  她走出宅子,回头看,一栋很黑,很冷,很没有生命迹象的房子。
  她转身正要走,屋里发出一声尖叫。把已经走出了一百来米的她也吓了一跳。已经天黑,她转头看宅子,就像看到了俊雄和明泽奶奶。走的时候管好了煤气,也管好了水管和窗。家里怎么会发出这样吓人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进退。
  屋里再次发出声音,是明泽奶奶的呜咽声,但是出奇的大声。
  她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和难受,急忙跑回去,打开宅子看,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她打开厨房的灯,寻找声音的来源,楼梯上面没有俊雄,也没有灯光。她走向客厅,沙发上没有俊雄,倒是可以看见明泽奶奶的屋子,门是开着的。
  她慢慢的走过去,俊雄蹲在明泽奶奶的那一边,她站在明泽奶奶的这一边。明泽奶奶样子极其痛苦,头像是被人高高的抬起。她看着俊雄,俊雄看着她。她渐渐看不到俊雄的模样,而是被一团黑色的东西遮挡。
  那一团黑色越来越大,压在明泽奶奶的身上。
  黑色越来越有了清晰的模样。她仔细的看,眼睛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明泽奶奶的嘴微微张开,里面一股黑气出来一直延伸到明泽奶奶头部上方,一团黑色的,像是头发的东西里。
  那团头凌乱的发丝慢慢的转动,然后停了下来。是一个脸色发白,五官都流着血的女……鬼。
  她已经全身酥麻,脚已经很软。只有她的手还支撑着她,让她能够离开屋子。
  她被吓坏了,这个屋里的生气,就是被那个女鬼吸走的。
  她伸手艰难的往外爬,下肢就像已经坏死的肉一样,连累着她逃走的欲望。但是生的力量一直很强大。她还是站起来了,连爬打滚的快速道了门边。但是她已经打不开门。她努力的扳动的门把手,根本不能打开门。她看着渐渐爬向她的女鬼,脖子不断的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还有根本就不用脚走路的俊雄。她大哭着尖叫,绝望与恐惧在眼里刺穿到心里。女鬼已经到了楼梯,移动得很慢,因为知道她哪里也去不了。
  她跑到厨房,拿出一把刀,对着没有任何表情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摇着头,她不想死,她几乎已经喊断了喉咙。但是她只看到了那块玻璃,就是那面镜子,那面镜子里,她自己的模样。
  她走向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又回头看,女鬼和俊雄完全不在。但是她的眼里在,她又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表情不像是幻想……
  疼痛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她惊恐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衣服被撕烂。袒露出胸和平坦的小腹,而且腹部越来越向前凸,最后在她胸部下面的一条口子,被撕裂,然后她确实看到了,那个女鬼从她的胸部中间,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