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起方才白小鸟跳上楼来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此人这次飞跃上楼,却是稳稳当当地站住,月牙狐狸一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白虎堂主阿冷!
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月牙狐狸不免心下有些忧虑,他摊手道:“阁下便是豹军白虎堂主阿冷吧,据我所知,你脸上的剑伤便是你身后的这位单小姐所为,阁下今日当真要出手救她?可想清楚了?”
阿冷并不为所动道:“我冷某是不受激将法的。”月牙狐狸见他如此,心下有气,当即挥拳向他袭来,二人凌空拼搏,直打得天昏地暗,那阿冷虽然没戴着紫雾剑傍身,但用他那一套雨夜黑蝶掌,却也将月牙狐狸逼得透不过气来,在那密密掌风下却接连受了好多掌,被逼得退下阵来。
而阿冷却是连一招也未中,他收了掌,挑着眉,冷冷淡淡道:“你,还打不打呀?”月牙狐狸见事态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恶狠狠的冷笑一声道:“今天我且放过你们,后会有期!”却双臂展开如翼,从那走廊上飞将而下。
见他走了,御俊初与单日瑶才舒缓一口气,那白小鸟在一旁嘿嘿道:“我就说嘛,会有人来救我的。”听闻此话,阿冷却转过身来冷视着他道:“你竟然还好意思夸口?我和美人在房中幽会,你却派人来将我拖来为你解围,可不知道我今天的雅兴,全让你小子给毁了。”
听到他这样的斥责,白小鸟并不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道:“阿冷兄不要这么见外么,好歹我们也是一起喝过酒、作过乐的朋友,交情匪浅啊,幸好我来这一枝茶院时,听见这里的主院提起你也来了,我才好意思站出来,与刚才那对头过招以拖延时间,并让家奴们寻你去。若非你即时赶到,今天我们几个就命丧黄泉了。阿冷兄,我可要谢谢你,不过,你现在先别去顾及别的美人,好好的为我身边这位美人疗伤解毒才是。”
那阿冷摇摇头,这才细眼瞅那单日瑶与御俊初,见这双人嘴唇发乌,吐血纷纷,显是中了剧毒,若不及时治疗,只怕会伤及性命,若他们死了,这世上,也就少了两只好玩的雀鸟了,只得无奈道:“好吧,白小兄弟,送佛送到西,你且命家奴将他们二人抬到我的府上去。”
弦月小院。
那阿冷为御俊初与单日瑶各备了一间相隔只有片院的厢房,为他们二人做施针解毒,那御俊初受那针灸所调,不知何故,只感觉双腿阵阵做痒,比之先前下肢毫无感觉,现下这份痒痛,真叫他欣喜若狂。
原来他受了外力真气袭荡,反而令他的经脉被打通,下半身有了知觉,虽然还无法下地行走,但他已要拜佛谢神了。
他与单日瑶所中之毒,却要一个礼拜的针灸方能清除,因此二人只得在弦月小院住下。如此,到了夜晚时分,那月光洒入屋室,御俊初独自空眠,却真心睡不着,抬眼望窗外,见那单日瑶所住的厢房内,灯影绰绰,不免神魂荡漾,正要想着她是否已睡时,忽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凝神屏气道:“进……进来吧,门没关。”因他行动不便无法自立开启房门,所以门儿只是虚掩。
此刻,见这虚掩的房门“划吱”一下的慢慢推开,那单日瑶推门而入,巧笑倩兮地向他走近,因着白日受了闲云厅的香薰,此时,她的衣香扑鼻,令御俊初呼吸不畅,他脑海里不免唐突想道:我如果能够动弹,便要抱她一抱,亲她一亲……
单日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见他痴痴望着自己,又是得意又是安慰,却坐在他床旁,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被子,那御俊初见她双手紫黑,显是中毒所致,心下却难过道:“瑶瑶,你的手……”
单日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是那样的难堪,连忙将手缩回袖子中,柔声道:“等解了毒,我的手便好看了,现下这么丑,你且不要看。”说完,忍俊不禁笑起来,原来是见着御俊初的傻样子,便用袖子戳那御俊初的额头道:“你看你,头上绕着纱布,脚上也绕着纱布,浑身上下这也是伤,那也是伤,活像个傻小子。唉,俊初,如果你不认识我,就……就不会……”说到此处,她本想继续笑来着,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御俊初见她又笑又哭的,忙哄她道:“别哭,别哭,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我头上与脚上的伤,是因为我脑瘤开刀与车祸影响的苦,可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好瑶瑶,别哭,千万别哭,我认识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开心的很呢,如果我没有认识你,我的日子可不知道有多么无趣了……”他这一番温顺蜜语,才将那单日瑶逗得笑了起来,用袖子将眼泪擦干,道:“是呀,这世上哪里来的如果?我为什么要这样胡思乱想呢?我真恨我自己这样的心肠,老爱胡思乱想!”
御俊初笑道:“如果做人没有思想,那么就没有快乐与痛苦,长生不死也无用,因为有思想,所以产生了语言,才能够使你与我在这夜露深重,晓雾蒙蒙的夜晚一同共叙衷曲。”那单日瑶心中砰然一动,她搂住御俊初的肩头,深深的付上一吻,御俊初心跳漏了一拍,疑是坠身梦里,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不点自着,二人直亲吻的如胶似漆,那御俊初受不住这夜半之诱,却将单日瑶的秀发拨开,将她的外衣褪下,袜子脱了,将她推倒在床上。
谁料到,这一推,单日瑶却惊呼一声,阻挡了他的双手,力图坐起来。御俊初不想她竟然会拒绝,一腔热情顿时烟消云散,嘴里忙道:“对不起,怪我冲动……”单日瑶却将外衣披在身上,刻意做出柔弱的样子,却凑过嘴去,在他身旁耳语丝丝道:“俊初,我们现下中了毒,再加你脚上有伤,可不能越雷池半步……等你的伤好了,毒去了,我便要做你的女人了!”御俊初侧耳聆听着她的软言细语,心下更是轰烈,然而事态如此,却又无法强人所难。只能赞她想的周到,心下也自体谅,便道:“好吧。”那单日瑶见御俊初这般扫兴,只得赔礼道歉——却是搂着他的脖子,亲了又亲。
如此,又过了一个礼拜,那御俊初与单日瑶身上的毒愈见好转,御俊初的下肢也渐渐康复,虽然无法独自行走,但是可在拐杖的帮助下走上几步。
却说这一夜,天色晦暗,晚风侵衣,那单日瑶扶着御俊初,在那红叶满院的花园中行走了数步,御俊初疲了,便与她一同回到屋中,那单日瑶高兴,却取了酒来,二人痛饮一场,都有些醉了。
御俊初酒量不如单日瑶,干了几杯后,便开始糊涂了,却摇摇坠坠的道:“到底是瑶瑶,酒量就是不一样,我喝不过你……”单日瑶也有些轻飘飘的,一边满了酒一边笑:“你在说什么呀,我的俊初是最厉害的,喝酒是小意思!怕什么,干了它!”却把酒杯凑到御俊初嘴边,御俊初不管不顾的,将酒喝进了肚子里:“好酒,今天这个夜晚,真是美妙啊,有美酒,有美人,太棒了!”
单日瑶嘿嘿一笑道:“这一个礼拜,没有什么外人,就我和你两个人,真好呀,什么都媞媞,什么秦果儿,她们全都不在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真好呀。”
提到那都媞媞,御俊初倒没什么心思,只是提到秦果儿,御俊初却忍不住郁悒于胸,他忽然大吼一声,流着眼泪道:“我对不起果儿,我对不起果儿,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死去!我……我是个废物!我恨我自己,我恨老天爷!”说到此处,却是将那酒杯扔在地上。
单日瑶见他发了酒疯,连忙道:“我不要你这样说你自己,你知不知道,秦果儿她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你没有必要因为她莫须有的死亡而自责!”
“你怎么知道?”御俊初又哭又闹道,“我喜欢你,但我不喜欢你骗我!”那单日瑶酒醉三分醒,却斥他道:“你这猪头,为了你的果儿妹妹而哭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看了好生难过,你又知不知道,我能常常看到秦果儿,她好好的生活着,哎,就算她要找人算账,也不会来找你,而是去找……”
“找谁?”御俊初痴痴呆呆的问她,单日瑶因酒状胆,一拍桌子,嗖的一下站起身来道:“找一个女骗子算账去!哼,俊初,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将秦果儿找来,我要她对你说,她遭遇了些什么,让你看清楚,身边人的嘴脸。”
她本就是雷厉风行的人,便因这酒意,却摇摇摆摆的走出弦月小院,想要将秦果儿带来,与御俊初相见对质。她爱他,她不能看着他为了别的女人伤心。秦果儿的死亡,会使她永远成为御俊初心头的朱砂痣,她不要!
单日瑶就这么冲动而去,御俊初想挽留他,只是刚一站起来,走了三四步,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他顿觉自己的无能,不光没有保住秦果儿的姓名,连单日瑶也留不住,只得一步一停的回到桌前,又再喝了许多酒,直喝得酩酊大醉。
说来好巧不巧,正好是在这个时候,那都媞媞从那澳洲参加了雕塑展回来。她一身疲乏,却不想回家,便想来这弦月小院寻阿冷相聚,不想那阿冷却不在此处。她只得回到自己在此处的厢房,打算睡一晚上,第二日再寻阿冷。
这都媞媞的厢房,便在单日瑶所住厢房的左侧,她一回到厢房之中,却开了昏暗的台灯,还打算阅读一下从澳洲买回来的杂书再睡。她这边屋子一亮,那在院子的对面,御俊初却留意上了。他此时喝的晕头转向,却错把都媞媞的房间,当成了单日瑶的房间,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寻“单日瑶”去了。
只是,在没有人搀扶,没有撑住拐杖,以及醉酒的情况下,他没走出两三步,却又摔在了花园里,裤子上全染了脏兮兮、臭噜噜的泥巴。他见自己连行走都这样无力,不免受了那挫败的情绪影响,双手扯住自己的头发,险些将头上的纱布扯下,又听他昂首“啊”的长叫一声,那林中本来鸽声嘈杂的,听到这一声叫吼,四周的鸽雀全都扑唰唰飞走了。
都媞媞本来正静静的看着好书,忽然听到一声喊叫,不免心跳漏了一拍,却不知是何人在那里嘶叫?她放下书本,蹙了眉头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待走到花园之中,见那太湖石旁却枕着一男,不是御俊初又是何人呢?
都媞媞再未想到会在此处见着他,见他眼泪汪汪的躺在那儿,不免怯声问道:“俊初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御俊初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却抬起头来,见一女立于面前——本来,这都媞媞与单日瑶相貌身段迴然相异,平日里谁都能分清二女,然而此刻,这御俊初好死不死却酒迷心窍,一时却将这都媞媞错认为单日瑶,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喉头哽咽道:“瑶瑶……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我身边,我连行走……都没有办法,你一个人回来,是寻不回……果儿么?你……你果然在骗我……”
他的眉头皱得好苦,那眼泪一滴滴止不住滑下——丧爱之痛,刻骨铭心。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喊不出来。这都媞媞听他言语,自是将自己认错,一时便灰了心想要离去,可见他这邋遢酒醉模样,自个儿走了,他可如何是好?万般无奈,只得扶起他,艰难的领到自己房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