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戚常云展开了两天密集的训练。极秘密的，就连马从文去找
他都不得其门而入。这是戚常云第一次正式的学武，也就是他已经朝
大侠之路迈进了第一步。
整个“归去莫望”一片寂静，可是门口却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第三
天了，戚常云独自坐在大厅，神态优雅，英姿焕发。桌上残酒尚温，
偶尔举杯，俱是一饮而尽。
为什么挑在这里跟苏乞儿决斗？套一句英雄式的名句，从哪里跌倒就
要从哪里站起来。戚常云自信满满的笑了笑，又饮了一杯酒。看他十
足自信的神态，难道风波央教了他什么可以打胜苏乞儿的武功？
如玉在楼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硬是被戚常云给劝住在楼上。
“大哥…”如玉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怎了？”戚常云抬起头应了声。
“不要喝太多…”
“……”
“赔率多少？”大街上一个车夫挤到了门边，问了问一个负责操盘的
中年汉子。
“一击必杀一赔一，三招内倒地一赔二，还可任选六个数字…”中年
汉子说道。
“六个数字？”
“没…小弟兼卖字花，今天开奖…”
“这么说，戚公子稳输不赢噜？”身旁另一人插话道。
“起码大家都这么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号称…未来
进行式之肉包子打狗真人版！”
门外一群人吱吱喳喳的交头接耳讨论着，戚常云恍若未闻，自顾调匀
呼吸，依照师父所教的吐呐之法修练内息。
“闪开！”一声如狮子吼般大喝从门外传来，苏乞儿终于找来了。他
大手一拨，推开了人群，迳自大踏步的走进了“归去莫望”。他冷冷
的瞧了戚常云一眼，锐利的眼光不怒自威。
“喝杯酒先吧！”戚常云斟满了一杯酒，手指一弹，酒杯从桌面平平
的滑向苏乞儿，却在桌缘边止住。他脸上充满笑容却又毫无敬意。
苏乞儿望着杯中水酒早已溢出大半，兀自摇晃。他冷笑一声，走上前
去，手掌压着酒杯，劲力一发，嗤的一声闷响，酒杯竟被他的手掌给
压碎在桌上！“少跟我玩花样！你今天若交不出鸳鸯诀，这杯子就是
你的榜样！”
“嘘…”戚常云将食指放在唇边，对苏乞儿皱着眉。“这三个字你以
后还是少说为妙，不然你会连你的小命是怎么掉的都不知道…”戚常
云大敌当前，玩心不改，将前天风波央跟他讲的话原封不动的调侃着
苏乞儿。
“哈哈！能要我苏老儿老命的人…这世上恐怕不多…”苏乞儿哈哈大
笑，双手用力的往桌子一拍，转怒道：“你顾左右而言他，拖延时间
，难道你在等救兵吗？”
“不不…我要是有救兵，就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你这句话有问题…”戚常云一脸认真的看着苏乞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个地方
也有问题…”
“可怒也！”苏乞儿管他说什么问题，一声大喝，双掌一压，将整个
桌子碎为两半，杯盘散落满地。“交出鸳鸯诀！我最后问你一次！”
苏乞儿伸出了手，对戚常云怒目而视。
“没有那东西！”戚常云仍自端坐在椅子上，对苏乞儿的怒喝毫无惧
色。“我也只回答一次！”
“你找死！”苏乞儿至今才知被他戏弄，跨步向前，一掌就要这小子
立毙当下。
砰的一声巨响，苏乞儿石破天惊的一掌惊得围观众人一声大呼，有些
人还转头闭上眼睛，不忍目睹这惨绝人环的一幕。
“惨无人道！灰飞烟灭！登州第一公子戚常云被秒杀在恶掌之下！”
“连续杀人事件又一桩！登州捕快矛头指向一代神丐苏乞儿！”
“普天同庆！愁云惨雾！登州城内少男少女反应两极？！”
“我倒底做错了什么？！字花头奖中奖人遭抢欲哭无泪！”
错不了！明天的壹州刊头条一定是这样！众人大大的叹息了一声……
“我说老兄，椅子又没得罪你，你打坏了要赔钱哩…”
一阵尘灰弥漫中，却听得戚常云的声音冷冷笑道。
“你没死？”如玉在楼上惊喜道，虽然只在这一眨眼间根本看不到他
是怎么躲过这一掌的。不过看他神态自若的样子，应该是没打到他。
“要我死？还得问我同不同意呢…呵呵…”戚常云呼的一声甩下了手
中的摺扇，悠哉悠哉的扇了起来。
“大哥！加油！”如玉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
却听得门外哇哇大叫之声此起彼落，不少人赌戚常云被一击必杀，结
果竟是出人意表。
“什么嘛…”
“臭乞丐！赔我钱来！”
“故事不是这样演的吧…”
却见苏乞儿彷佛没听见众人的怒骂似的，自顾望着手掌怔怔出神。
“哪有这么快死！我是主角耶！主角！你们懂吗？又帅又长命红颜知
己又多的那种…”戚常云呵呵的笑着。
“三年了…”苏乞儿低头阴恻恻的说着。“三年来，能躲过我这一招
万恶低头的人，你可是第一个…”
“万什么恶低什么头啊！这一招我听都没听过…”戚常云呸道。
“好小子！丐帮第三绝技大摘日手，又称国民拳法。天下闻名，人人
皆练，你竟敢视若无物？”苏乞儿冷哼一声。
“国民便当，国民年金，国民美少女都听过，就是没听过什么国民拳
法…”戚常云嘻嘻笑道。
“那就让你来…”苏乞儿缓缓举起了右手，长长的吸了口长气。“见
识一下！”苏乞儿大喝一声，左脚一垫，右脚上前，正是一招穿云降
龙，右掌聚力，呼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戚常云拍去。
这一掌比先前那掌更是气势磅礡，一股炙热的掌风如一团火球般早已
先行袭卷上了戚常云的身体。而戚常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脚步轻移
，先顺着掌风往后一跃，再向左平移数步，稳稳的躲过了苏乞儿这一
掌。众人见了又一声惊讶，但这其中最感到不可思议的，正是苏乞儿。
这一招以强大的掌力压制对方，更隐藏了三十六种后招变化，怎么可
能被他逃过此招？！苏乞儿大惊暗道。
“以硬碰硬，你必死无疑。苏乞儿在江湖中成名已久，自有其独到之
处。你跟他打，他不会跟你顾忌什么以大欺小或恃强凌弱之类的江湖
禁忌…”风波央分析道。“而六神拳若练个二十年，或许可以跟他打
个旗鼓相当。只是，如今比武迫在眉睫，顾不得，也只好投机取巧了
…”
“怎么个投机取巧？”
“我六式六神拳无一不是从根基打起，要练好第二式就一定要练好第
一式，以此类推，绝无捷径。只是…”风波央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
说道。“第五式，观音乘龙，乃轻功之最高极致。不管是打斗还是逃
离，只有配合上绝对的轻功，才有绝对的成功。它之所以在第五式，
正是因为那必须有雄厚的内力做后盾。一般人练完前四式，内力当有
相当修为。只是，你不同，一旦躁进，必七孔流血，全身经脉碎裂而
亡…”
“怎么…听起来好像比被苏乞儿打死的死状还惨…”
“所以我只教你基本的，在你使用的时候，切记调匀呼吸，长呼而短
吸，可保内息，一时之间还可支持住。听我说，观音乘龙以五行为主
，八卦为辅。木火土金水，各依生克，各有方位。木为东，火为南，
金为西，水为北，土居中…”
“哩嘛帮帮忙，总不成在敌人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还得叫他等
一下，说我还没有看好方位吧？”
“方位只是概念，那是相对位置。”风波央耐心的解释道。“敌以前
，我以后，敌以左，我以右，其中更有相克道；欲移左，先移右，欲
移前，先移后，其中更有相生道。”风波央逐字逐句示范，动作缓慢
，务求戚常云全盘贯通为止。“要让敌人捉摸不到你的方位，除了欺
骗敌人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连自己也要欺骗…”
“咦？！”戚常云不解。
“你要连自己都相信你要往左，这样才骗得了敌人以为你要往左，其
实那只是假动作…”
“那万一自己真的往左…”
“那就只能怪你学艺不精，死了活该…”
“这么难？”
“所以才叫绝学！”风波央继续道。“假设敌人从正前方打你，你要
怎么躲避？”
“往后！”
“他再追着打呢？”
“往后…”
“那他穷追不舍呢？”
“……”
“哈哈！傻小子，凡事要知变通！你不会在他第二次追来的时候反客
为主，让他陷入你欺敌的步法之中？所以这套步法必须要下相当大的
苦工…要比心念还快，要不迟疑，不犹豫的迈出步法，就只能靠不断
的苦练来加强反射动作…”
“我懂了！”戚常云点点头。
“基本上，观音乘龙诀还要以八卦方位为辅，不然一旦遇上老手或精
通此道的人，仍是被制得死死的。总而言之，深厚的内力才是一切武
学的根基…唉…此行凶险！凶险的紧啊…”风波央摇了摇头。“算了
…我们还是来覆习那十六字口诀吧…一切就看你造化了…”
“举步不疑，移形不豫；以退为进，宁静致远…”
于是，两天之中，风波央除了教他基本的呼吸调息法外，就只一套步
法来回演练，并适当的模拟状况。
这也就是戚常云适才对苏乞儿击来的那一掌顺势跃后拉大距离，也因
此逃过他那三十六记后招变化的原因。可是毕竟戚常云初学乍练，加
上苏乞儿这掌来势的确凶猛，他不得不又左移数步，才将掌风彻底卸
除。
“你倒能躲…”苏乞儿大喝一声，凌空跃起，右掌在前左掌在后，这
招挟山超海，刚劲在前威猛无比，柔劲在后蓄势待发，将戚常云的四
周尽数封死。“再会躲还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只见戚常云竟身子一矮，意欲跃起来跟他硬拼。苏乞儿哈哈大笑，左
掌疾伸，竟见戚常云趁机又往右飘出数步，苏乞儿左手五指只在他背
后弄影。
“好险…”戚常云暗自捏了把冷汗，跟师父拆招之中并没有以上打下
的模拟训练。还好他够机警，用同样的道理将欺敌的战术应用上，才
让苏乞儿以为他要扑上来而将原本要封住他退路的左掌提前打了出来
，也才让他逃出一条路。
“狡猾！”苏乞儿收起了轻敌之心。大摘日手是他的成名绝学，当年
单掌劈下少林叛徒破戒僧；双拳重挫武当叛徒恶道人，为他博得无数
名声，那是如此意气风发。如今若在一个小辈面前使出超过三招，这
叫他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即便是一招不下，也早已颜面大失。
苏乞儿心念一动，杀机大起。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掌一收，凝立胸前，竟见一丝丝的游丝迷离水
气从他虚张的双掌间泛出。苏乞儿双眼血红，胡须皆张，全身真气鼓
涨，衣衫欲裂，而双掌皆成火红一片。
戚常云被他的气势所惊慑住，连忙后退数步。却见苏乞儿将右掌穿出
左掌，划了个圆，瞬间将这股气劲扩大了一倍不止。
“这是什么妖法？”戚常云见识尚浅，殊不知厉害。
“乘雷！”苏乞儿大喝一声，身形暴起。“无回！”一股火热的劲风
扑面生疼。“三仙印！”苏乞儿右掌直拍戚常云的额头，如泰山压顶
般的锐不可当。
戚常云眼前只看到一团火热的火球，朝他扑来。他无从相信武学可以
练到如此境界，更意想不到苏乞儿的武功竟是如此的诡异可怖。
乘雷无回三仙印，事实上是集三招合一的绝招。民间流传已久的纯阳
开路，子牙封神，一气三清等三招武功，历经诸多高人琢磨试链，竟
然可以融合为一，成为大摘日手的必杀技。
第一式纯阳开路，以烈火之劲先笼罩住戚常云的全身，光是这一股热
劲，就已迷幻住戚常云的意识，令他动弹不得。
两天的集训成果出现了。在四周一片的惊呼声中，戚常云竟然下意识
的移动脚步，依五行之理，脚踏水位，向后飘出，险险的避过了这一
式纯阳开路，并迅即转向木位，跨出右脚，正欲移向苏乞儿的右侧。
子牙封神，苏乞儿双掌疾出，往戚常云的身上要穴点去，却见戚常云
竟倒纵回去，又飘到了苏乞儿的左侧，这一下苏乞儿又是扑空。原来
戚常云在一身冷汗之下，迅速的清醒了过来，于是便马上依着师父所
授之法，在苏乞儿的身边不停游走。
苏乞儿不急不躁，改掌为指，由疾变徐，或张或合，如抚轻风。第三
式一气三清，缓缓的将内力从指尖释放出去，变成一股凝滞的气劲。
“想你六神拳也算是一代绝学，若苦练个二十年，或许还能跟我打成
平手。只是，今日你自取败亡，只能怨你命短！”苏乞儿冷冷的说道。
苏乞儿不愧是老江湖，三两招便看出了戚常云的武功家数。而戚常云
更感讶异，他说的话竟然跟师父所说的一样？！那不就是说，他已有
破解的把握？一念至此，戚常云竟然感到胸口如同一块大石压着般的
令人喘不过气来。突然喉间一股热流涌上，腥热难挡，一口鲜血呕出
，湿了半片衣襟。
原来戚常云修为有限，在连番使动观音乘龙诀之后因为内力不济，体
内压力暴增，肉体即将负荷不住。再加上苏乞儿这招一气三清，牵扯
住两人四周的气流，令他举步维艰，更加速了气血失调的迹象。
苏乞儿眼见时机成熟，于是收拢双掌，双眼精光大盛。“乘雷无回三
仙印！要你六神拳从此低头！”苏乞儿暴喝一声，呼呼呼双掌连按三
下，皆是朝戚常云身上要害打来。
戚常云无力抵抗，脚步更是虚浮，早已成强弩之末，面对苏乞儿的致
命杀招，只能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