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未必!”一条灰白身影一个起纵,跃进屋内,一手拉住戚常云
往后扯,一掌砰砰砰三声硬是接下了苏乞儿的三记掌印,完全卸下了
这三道凌厉的掌风。
这三下来得突然,更来得惊天动地。众人耳中被震得嗡嗡作响,有些
还摇摇晃晃站立不定,可见这乘雷无回三仙印威力是如此强悍,更显
得能接下这三掌的人其武功高强绝非弱者。
“是你?”苏乞儿收回了双掌,冷哼了一声。“早料到了是你在搞鬼!”
来人正是一念无邪风波央。只见他仰头哈哈大笑,浑然不将眼前的苏
乞儿当一回事。
“师父?你不是走了吗?怎会…”戚常云惊魂甫定,站在风波央的身
后喘息着问道。
“傻小子!我若不那么说,你怎会全力以赴?”风波央嘻嘻的笑着。
“吐血耶!这种事也让我全力以赴?”
“哪个地方不死人?那个大侠不吐血?”风波央拍了拍戚常云的肩膀
,安慰道:“这是大侠之路的第一课,习惯就好了!”
戚常云正欲牢骚,却听道苏乞儿一声怒喝。“够了!风波老儿你是真
要插手是不?我苏老儿可没怕过你!”
“大摘日手是吧?我风波老儿倒也从来不惧!”风波央斜着眼望了望
苏乞儿,满脸的不屑神情。
看样子大战一触即发,戚常云定了定心,更往前站了一步,打算跟师
父联袂应敌,再不济就算能扰乱对手心神也好。
“你走开!”风波央伸手阻止了戚常云的蠢蠢欲动。“我风波央从不
以多欺少,不像某些人,连江湖规矩都不懂…”
“江湖规矩?呵呵…这种东西要它何用?”苏乞儿嘿嘿的笑着。
戚常云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思,于是退在一旁。一个抬头,却见如玉早
已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戚常云笑着点了点头
,示意她不用担心。如玉摇了摇头,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楼来。戚常
云却假装没看见,凝神准备观战。
“三年前,少室山下,若不是贵帮帮主帮你出头,代你说项,光那样
擅闯少林,意图不轨的罪名,就不容你活到现在。”风波央故意提及
当年往事,要他有所警惕。
却听得苏乞儿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天下之大,任我遨
游。就算天王老子来,也管我不得。经你这么说,我才想到少林明智
那老秃驴还欠我一笔债…不过,那天你也在场吧?那我就先解决了你
再说!”苏乞儿不欲多说废话,说打就打,更不考虑。
“天下事天下人管得!”风波央也冷哼一声,双掌一摆,蓄势待发。
看起来这两人似乎早有过节,戚常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恩怨,不过心
里老大希望师父能将这苏乞儿痛宰一番,好出心头之恨。
这老小子看似痴狂,双目却炯炯有神。出招架势之间更是气定神闲却
又毫不含糊…风波央心下暗道。
三年不见,这老家伙越发的内敛沉稳。光是那一招起手式,三年前的
他绝对就没如此的轻描淡写却又气势慑人…苏乞儿心下也暗自提防。
“你知道这世间最愚蠢的事是什么吗?”苏乞儿打出了大摘日手的起
手式,一边缓缓的说道。
“是什么?”风波央脸上微微笑着,体内真气却急速的运行着。
“那叫不自量力!”
“说的也是!”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四掌交会,气旋奔腾,瞬间将厅内四周的桌椅震
得碎裂。
苏乞儿知道遇上劲敌了,一套大摘日手全力施为。讲求的是刚,猛,
狠,准,出招简而变招繁,初时柔而后劲刚,一招狠过一招,只要敌
人一旦落于下风,绝对能将他压制到喘不过气来。这就是摘日之道,
完全以强取胜,毫不取巧。
一招只手遮天,苏乞儿右掌穿过了风波央的左臂,看似打他胸口,却
倏地上扬,拍他面门。风波央右臂疾点苏乞儿咽喉要害,此乃明王不
动诀,逼敌不得不救。砰的一声响,两人左掌双交,各自退开,双方
攻势瓦解。光这招只手遮天,就看得出苏乞儿胆大心细,积极进攻。
而风波央若一昧闪避,便将墯入此招二十四种连绵不绝的变化杀招。
于是他不退不挡,反而制敌要害,更显心思缜密,艺高胆大。
明王不动讲求后发先制,只见风波央目光如电,凝掌待发,面对苏乞
儿大摘日手如雷电般的重击,往往只一招便将其攻势彻底崩溃。戚常
云越看越兴奋,没想到六神拳的威力竟是神奇如斯?于是他更用心记
忆,将之应用在之前所学的十六字口诀之中。
不能说六神拳将大摘日手克得死死的,因为苏乞儿的进攻招式丝毫没
减缓。相对之下,风波央根本不容有任何差池。以上乘的轻功,配合
着以静制动,偶尔奇袭,却往往是致命杀招,这就是六神拳的奥义。
风波央觑准苏乞儿掌势,突出一指,朝他右臂上的曲池穴疾点。指尖
未及触及苏乞儿的身上,却见苏乞儿变招迅速,一招金蛇缠丝,右臂
划圈,凝欲圈住风波央的手臂。岂料风波央此招修罗无界乃是实中带
虚,一招罗汉解咒,右臂疾收,左掌疾出搭上苏乞儿右掌,跨步向前
,右掌并指成刀,朝苏乞儿脖子上砍去。
六神拳交相运用,就是如此出神入化。在近身搏斗之际,苏乞儿再怎
么提防也来不及躲避如此诡谲的变招。却听得苏乞儿一声低吼,身子
下仰,右脚一勾,堪堪避过杀招,右脚还搭上了风波央的足踝,顺势
一提,要将风波央给摔个四脚朝天。风波央急忙提脚避过,却见苏乞
儿得理不饶人,右脚接续一记弹腿疾出,力度丝毫不减。
好厉害的苏乞儿!风波央心下一惊,连忙身形一侧,将左脚扫向苏乞
儿的支撑的左脚,以期釜底抽薪,化解此招。
风波央果非浪得虚名!苏乞儿暗道,不得不将踢向风波央的右脚转向
,举起左脚闪过,身形在半空中硬是翻了个圈,又复稳稳的落地。苏
乞儿才一落地,便拍出双掌,他知道风波央一定会趁机追击。果然,
砰一声响,风波央双拳击在苏乞儿的掌中,各自退开一步,重组攻势。
第一回合,双方激战虽险象环生,却仍不分胜负。尽管双方私下都暗
道对方了得,却也更激起了求胜的斗志。
呼!苏乞儿大大的吐了口气,右掌绕过左掌穿出,掌面朝向风波央,
左掌却朝下拍去,稳稳打定,全身竟泛起了淡淡白气。他这人心高气
傲又好战成性,眼见大摘日手只能跟对方打了个旗鼓相当,不免急欲
拿出看家本领,立败对手。
“这是?!”风波央见了这起手式竟然吃了一惊。“你几时…”
“降龙十八掌!”苏乞儿将左掌缓缓举起。“亢龙有悔!”一声暴喝
,身形一纵,右掌火红彷佛一条火球起伏般的直扑风波央而来。
降龙十八掌乃丐帮第一绝学,更是天下至阳至刚的武学之最。其开山
劈石的掌力,惊天动地的威力,足令天下群雄畏退,莫敢争锋。光闻
大名,便思推崇,遑论与敌?!不过这套掌法向来只传丐帮帮主,怎
么苏乞儿也会?!
风波央在此旷世之下不及细想,也不得不退避,身形往后一飘,在苏
乞儿变招之前,风波央人在半空之中也打起了六神拳最高一式。
“制人为下,攻心为上;如来不说,皆是印证…”
六神拳最终式,如来印证。招式之快,不如心念;招式之强,不比意
念。一朝制敌,不如一念拨正。是有招,亦无招。此招或在天涯外,
有时却在方寸间。制人为下,攻心为上;如来不说,皆是印证…此乃
如来印证之十六字口诀。
风波央没教戚常云的最后一诀,此刻将大放异采。只见他左手屈指疾
算,双目微闭,右手虚指成拈花状,凭空连弹。口诀甫闭,双足落定
,而苏乞儿的攻势也已跟到。
拼了!风波央双目一睁,双掌一拢,轻飘飘的拍出,呼的一声响,竟
见数十道金光同时放射出去,团团的围住了苏乞儿。两股气劲竟激起
一团红光,令人无法逼视。原来是风波央将全身功力聚于双掌,随着
刚才弹指所造成对方气劲的空隙,将自身气劲放射出去,才能包围住
苏乞儿,并连带消弭他的掌势,才扬起了好大一片红光。
红光中,只见苏乞儿被如来印证的气劲所阻,火红的右掌气劲逐渐流
失,竟形成一条火龙,破空之声,隐似嘶鸣。但降龙十八掌威力非同
凡响,在苏乞儿强催功力之下,终于还是拍到了风波央的掌上。
轰然一声响,两大绝学碰撞,引起了如爆炸般的震撼。气劲不断扩散
,木石遇之皆裂。围观众人惊慌失措躲避,四周一片尘土飞扬,这股
浩瀚的气劲一直袭卷到大街上才告平息。
大厅内,戚常云被这股气劲压得喘不过气来,几欲昏去。还好他有些
内力根基,勉强抵住。
“风波老儿,今日且放过你,记得买副棺材,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一片混乱中,苏乞儿的声音却已从门外远去。原来苏乞儿因缘际
会获传一掌,眼见讨不了好,为免黔驴技穷,被摸透了底,只好故做
潇洒的离开。
“好说!帮一个臭乞丐买副棺材也算是件功德!哈哈哈…”风波央仰
着头哈哈大笑着。
“师父!”戚常云高兴的奔上前去。
却见风波央眉头深锁,脸色极其苍白。“降龙…十八掌…果然非同小
可…嘿嘿嘿…只要让我找到了鸳…嘿嘿嘿…”风波央低头嘿嘿笑着,
脚步却踉跄了几步。
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天下武学岂止浩瀚两字?每个人
都自信自己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只要能找到这传说中的……
“如来印证还可以更强,你等着…咳咳…”风波央轻咳了两声。
“师父?”戚常云伸手扶住了风波央,一脸的关心神色。
“我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过那苏老儿也不好过。想来这阵子他不会再
来找你麻烦了,你可要好自为之…”风波央深吸了口气,体内一口真
气流转,顿时脸色便没那么苍白了。“我真要走了,有件事我必须去
处理。有缘的话,下次再传你武功吧!”风波央对着戚常云笑了笑,
也不等他回话,当即飘身出了门外,转眼间便已不见人影。
“这才叫高人啊…”戚常云叹了一声。眼见两大高人对决,他才知道
什么叫真正的武功,是如此的博大精深,气势恢宏。让人为之目眩神
迷,也更加深了他想成为一代高手的意念。
啊!戚常云突然大叫一声,猛然想起来如玉不知有无受伤?刚那股气
劲着实了得,连自己都差点支持不住,更何况娇弱的如玉?戚常云连
忙飞步上楼,踩着破碎的楼梯,三两步便跃到了如玉的房前。果然惊
见如玉倒在房门口,不省人事。戚常云连忙一叹她的气息,还好活着
,他便放了一大半心。
“喂!醒醒啊!”戚常云摇了摇她,一边唤道。
如玉吐了口气,双眼微睁,悠悠转醒。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昏倒,只知
道刚才一股强大的气压袭来,让她胸口郁闷难当。而戚常云摇了摇她
,将这股气闷排出,这才恢复过来。
“哇…我以为你死了…”如玉伏在戚常云的怀中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傻丫头!我说过,要打死我也得问我同不同意呢…呵
呵…”戚常云怜惜的摸了摸如玉的长发。
“嗯…你没事就好…”如玉破涕为笑,望着戚常云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戚常云轻抚着如玉的脸庞,瞧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
忍不住低下头,正欲大着胆亲吻她的俏脸。
“少爷不好啦!”门口突然急急忙忙的跑进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人,
一进门就大喊,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碎木,当场跌了个四脚朝天。“少
爷!好痛…”
“我既很好,也没好痛。你这般鬼叫鬼叫的,难不成家里遭抢不成?”戚常云伏在栏杆上,没好气的望着仆人说道。
“少…少爷…是…真的被抢了…”仆人爬起来,望着戚常云,慌张的
答道。
“怎么可能?我戚家在登州城内谁人不知?谁吃了豹子胆敢动我戚家
的主意?”戚常云忿怒的哼了一声。
戚常云开口闭口戚家长戚家短的,当然是其来有自。戚家在整个登州
城内家大业大,他父亲又在朝为官。论权势,地方官都还得看他戚家
脸色;论交情,黑白两道都得卖他戚家面子。说实话,谁敢去惹?
只有一种人例外,登州城以外的那种…
“朝廷刑部派人下来,说是要抄家啊…”仆人颤栗的跪了下来,痛哭
流泪。
戚常云则愣在栏杆旁,张大了眼睛,许久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