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又一次大起大落之后再度回归平静,我也不知道常志杰是不是和乔画说什么了,总之后者再也没有出现过。我自是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我和常志杰没离婚时那丫头片子就逗不过我,好不容易她盼到了我们离婚,却仍然是炉火不纯青的输家,于是身为大赢家的我,每天都喜不自胜,更勤快的操持着在旁人眼中可能已经是两半了的家。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妈竟然有所动作了。如果不是她拿着一个眉清目秀貌似潘安的小白脸的照片拍在我面前,叫嚣着让我赶紧梅开二度把自己嫁出去,侯家满门忠烈一清二百绝不允许有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独身过活的女人。我苦着脸犹豫着把手伸过去,食指在照片上划了几个来回,又缩回来了。
“妈我想再等等,再婚是件大事,我不急。”
我啜喏着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怎么感觉都像是丢在火炉里烧了一个通透。我妈盯着我的脸眯起了眼睛,我知道她要发狠了,这是她动怒前的标志性动作,眯眼、挑眉,冷笑着扬嘴角。
“侯天娇,你别以为你是多么大的宝贝,女人离了婚就不值钱了,你以为黄花大闺女和半老徐娘的区别是什么?”
我闻听这话不争气的红了脸,尽管我已经结婚快两年了,但是天生的薄脸皮儿也让我在与人交谈中产生了许多麻烦和误会。现如今的黄段子满大街都是,你不想听不代表别人就不讲,所以我爸说,我除了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该去,包括上班,我应该买台手提电脑在家玩股票,正好可以请教一下江威,他是证券行业的精英,眼光之神分析之准让人咂舌。不夸张的说,他上午看准哪支股会涨,下午就有满目江山一片红的战绩,登门拜访的人常常把江威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场面蔚为壮观。
我妈咳嗽一声,我顿时收了心,乖乖的抱着一团棉被瞪着窗户外面的车水马龙发呆。我妈见我尽是失意,也是软了口,“你别犟着,啊!常志杰他也没等你,你何苦吊他一棵树上,婧婧大了我和她解释,保准她能认你这个妈。”
我翻着白眼打了一个哈欠,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像崩紧了的弦一样酸软疼痛,渴望自由,我拍拍她的肩膀就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说:“妈,婧婧该洗澡了,我抱她去卫生间,你赶紧回家看我爸去吧。我自己的事能处理,你别管我了,常志杰也不乐意你掺和进来。”
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刚好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我看着婧婧沉浸在睡梦中的通红的小脸长长的吁了口气。
行,常志杰,为了你我都和我妈反目成仇了,你要是再不知悔过伤害我第二次我肯定跟你玩命,不仅我,我还会拉上咱俩爱的结晶给你的生活搅个天翻地覆。我侯天娇就这么狠,谁让最毒妇人心呢,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上辈子就认识我,所以这辈子才会记忆犹新的说出来流传成了千古名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的水平,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的是我伟大母亲李晶,一个真正的革命场上的女人,也是在别人眼里勇冠三军、在我爸眼里风情万种的法西斯。
我原本以为上次在客厅里就算回绝了她老人家,没想到我好心好意的留面子成了我妈以为我犹豫不绝主意未定的象征,她愣是事先没通知我就把那人约在饭店见面,我接到她电话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可她没看见我带怒带气的扭曲的脸,反而笑着迎上来春风满面,“闺女啊,妈就知道你得来,哪个女人不愁嫁呢?尤其是离过婚的女人,和大龄剩女的意义可是不一样啊,我告诉你,这小伙子各方面都挺不错,妈一见就喜欢,更别说真人多精神了!你进去看看,快呀!”
我压着怒火被我妈连拉带拽的推进包厢,果真看见一个小伙坐在正中间,见我进来那人赶忙站起来,彬彬有礼的伸出手,“是侯小姐吗?我是游佩阳。”
我礼貌性的和他握了手,我太清楚自己笑得多么难看,从我妈抽搐的脸上我就能想到我此时此刻的表情做作滑稽到什么地步。那我怎么办?本来也不愿意来,霸王硬上弓还想让我乐得和花儿一样,我贱么。
“吃点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都行,我不是很饿。”
游佩阳还算比较体贴,他沉思了一会儿,对服务员要了三份海鲜沙拉和鳝鱼粥,然后仍旧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看着我。
“婧婧没来?自己在家没人照顾行吗?”
我诧异的抬起头注视着他,很诚恳,不像敷衍和讨好我,不得不说,对于一个带着年幼孩子的女人来讲,婧婧就是我最大的软肋,和常志杰离婚后她几乎是我的生命,且不说游佩阳是否对我有好感,单单他能如此大度的接受婧婧,接受这个别的男人的女儿,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我想到这儿发自内心的扯了扯嘴角,“没事,她爸中午就回来了,现在”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应该都到家了吧?”
提起常志杰,我的胸口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他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儿,怎么说句软话就这么难呢?眼睁睁看着他自己的老婆被推去相亲还能无动于衷的照常上班、吃饭?我真不敢想到底是不是我侯天娇称霸常家的时代过去了。
“哦,游佩阳,你叫我侯天娇就行,小姐不太中听,是吧?”
我瞥了一眼不远处买饮料的李,打了一个寒颤。
游佩阳人还不错,不会冷场,挺能白话,和他聊了没几句我就发现了他这个优点,尤其他的小幽默对于笑点极低的我十分有吸引力。二十分钟后我妈才迈着小碎步回来,手里提着瓶瓶罐罐的好几种,游佩阳赶忙站起身接过来,我妈立刻眉毛眼睛都笑出皱纹迅速投降了。
没错,游佩阳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我妈一边和他寒暄着一边往里挤了挤我,一张硕大发福的屁股压了我半条腿,游佩阳愣怔着看我龇牙咧嘴却不明所以,断断续续的又开始介绍自己,“伯、伯母,我听候姨说,您想给天娇找一个绩优股?我当时本来不打算见面了,因为我和您的标准差不少,但是伯母,您不觉得潜力股更适合天娇吗?”
游佩阳果真是自来熟,话没说几句就一口一个天娇的叫着,我小心翼翼的撸上袖子,猩红色的鸡皮疙瘩一片狼藉。
常志杰啊常志杰,比你厚脸皮的大有其人啊。不过我妈很吃这一套,她往嘴里送了一口奶油冰淇淋,甜得整张脸都扭曲在一块了,仍旧饶有兴味的问,“那我怎么能放心把女儿连同外孙女交给一个什么都没有只是有潜力尚未被发掘的毛头小子呢?天娇她姑姑是不是没和你说清楚啊?我的前女婿模样才能都是人中龙,唯独他妈妈和俩小姑子处处挑肥拣瘦,我这才让天娇把他给甩了,领着闺女搬出婆家,所以呀,让天娇一下子从绩优股换口味接受一个潜力股可能有点困难。”
我捂住脸觉得世界都翻天覆地了,这就是家庭妇女们擅长的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吗?我妈在“甩”那个字上用了那么大的力,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多么多么高贵不可一世,但实际呢?如果不是常志杰提了头儿又拍了我一巴掌,我能心甘情愿的离婚吗?我不能,我几斤几两我太清楚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实便是年薪十几万的常志杰有了小三看不上结发妻子了。
游佩阳似乎没拾我妈的茬,仍旧自顾自的往下说,话题也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