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给孙司锦感叹的时间,和给他休憩的时候,几个人又再次踏上了征程,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天枢学院,孙司锦不禁为这遥遥无期的目的地而感到沮丧,又对那莫知的危险感到担忧。
“唉,早知道是这么辛苦,自己早上就应该多吃点饭才上路的,现在不知道哪里会有客栈,就这样饿着肚子赶路,我的命还真是苦。”一边骑在马背上,一边暗自地感叹着。
正当他们上路赶去太湖的时候,在那遥远的王都盛京之中,此刻正有几个人聚集在忠王府的书房里,彼此之间交头接耳,有的甚至还满脸的怒火,显然在谈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书房的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可见其中的人正在谈论的某件事情不希望有人知道。
“新皇在登基之前就必须要动手,否则等新皇上位了,太后监国,我们便再也没有了机会。”一个赫赫威严,说话中气十足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抿了抿细薄的嘴唇,微微回味了片刻茶水的清香和涌上舌尖的甘甜,淡淡地说道:“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就等在今天的这一刻,凡是敢破坏我们计划的人,格杀勿论,在座的诸君切莫手软。”
“太后已经调来了驻扎在密河姚错部,前后共计有二十万的部队,以我们在京师中的这点力量根本就难以抗衡,以卵击石,不是自取灭亡吗?”中年人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这个年轻人看上约莫有二十三四岁,一身牙白家常便服,袖箭和衣裾边绣了些松枝祥云,聊作点缀,五彩丝线捻的丝绦将一块通透温润,不沾尘,可避水的玉佩挂在腰间。配上足下云跟厚底朝靴,清清朗朗,华华美美,端的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
此人正是那承袭了忠王爵位年仅二十三岁的闻人王子,小小年纪便已经统御了一个大王府,十七岁的时候便继承了王位,在京师中经营了多年,在被削职之前,曾是天元帝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天元先皇在世的时候,他便已经是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后来因为先皇驾崩,他在立太子一事上面得罪了当今帝国真正的一把手隆裕太后,结果被削去了官场的职务,现在只剩了一个王爵在身。
不过,尽管他现在已经逐渐的开始势微,离开了权力中心也很快就被人淡忘,但闻人小王爷可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绣花枕头,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物,帝国的很多科举状元都不得不称颂,小王爷的文章超出了自己几倍,是自己仰望的对象。
这样一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却不知为何,将帝国的现任的几位最有权势的人集中到了一起,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就说那个刚刚说话的中年人,他是天元帝国的六部长卿之一,军部中最有权势的一位,先后参加过很多次的和敌国作战任务,并完美且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早些年,天元帝国开疆扩土的风气极其严重,这么中年人便在那个时侯从的军,先是从小兵做起,一步步的升到了现在军部的一把手的位置上。
天元帝国的政治格局很有特点,三权分立,但又同时被上议院掣肘,上议院则是整个帝国的核心,帝国所有的动作都必须经由上议院裁定,而且上议院具有驳回圣旨的权力,哪个皇帝要是颁布的圣旨太过分了,上议院便会施行这驳回的权力,是以很多年以来,上议院都是帝国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经过多年发展,上议院到了现在也已经成为了某些人利用的对象,譬如现今的隆裕太后,便是借着上议院在暗中操控着整个帝国。
十九年前,天元先皇驾崩,死前也并未确立太子,一时之间,帝国便进入到了没有皇帝的时期,而当时在朝野中,主要的立储对象有三个,而这三个其实都是尚未成年的幼子,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二岁,这个时候,隆裕太后便借上议院的手,进行了一次完美的转身,成了帝国的摄政监国太后。
她和大臣们商议,等到新皇确立并且到了成年亲征之后,便还政于新皇,但一晃十九年过去了,天元帝国还没有一个皇帝登基,很多确立下来的太子到最后不是莫名的死去,就是在莫名的危险中崩溃,最后出家做了和尚。
皇室的血脉渐渐枯萎,而那些帝国的皇亲国戚更是没有了当皇帝的念头,先皇驾崩和几位太子相继离世之后,这些皇亲贵胄倒还有一些想法,但眼见着死的太子越来越多,而新太子又时时不确立,这些皇亲在明白这件事的原因之后,也就失了做太子的念头。
“是啊,力量悬殊,但你还想看到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吗?先皇的血脉已经全部枯萎了,当年听说有一个出逃的宫女怀了先皇的龙种,我们还以为这是国家的希望,但后来却发现不仅先皇的血脉,就连那个宫女也不明不白死去了,听说她是被人折磨至死的,死后的样子也很难分辨,面容完全就已经是到了模糊的阶段。”
那个中年大叔又淡淡地说道,语气里透出一种哀怜,这是对死者的哀痛也是对死者同情,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其实在他的心中更痛惜的是先皇子嗣就这样全部死在了那个端坐在慈宁宫里的老妖妇手中,“死的这些人都是你的兄弟,你也和我们一样,这些年来看了不少这种事情的发生,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手中权力,我们只是心痛国家的社稷到了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政治,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短短的十九年时间,帝国发动了多少次的局部战争我已经忘了,但是在座的肯定有人清楚,我们是这个国家的脊梁,是帝国未来的希望,在座的诸君甚至还有先皇留下的辅政大臣,我希望你们这些背负了历史使命和百姓厚望的人不要忘了往世诸圣的尊尊教诲,不要忘了先皇的临终遗言,我们更加不要做了历史的罪人。”
一番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中年人说的的确是事实,想想先皇在世时期的样子,政治清明,民生富庶,再看看现在的样子,几乎和前朝是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都是那么的腐败,都是那么的灰暗,推翻前朝已经六百多年,难道现在天元帝国又将走向前朝灭亡的路子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和小王爷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也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圣贤教诲我们一刻也不敢忘,否则怎么会坐到一起商讨这件事情呢?但是,倘若我们贸贸然发动政变,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我们又怎么能成功?难道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官对那些提着大刀的禁卫军吐口水就能胜利了吗?”
这人名为上官睿,是六年前的状元郎,在帝国的地方和中央磨砺了很多年,早已经褪下了热血和疯狂,现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并且考虑周详的人物,他的升迁之路也是波折重重,经历了很多次的朝堂纷争,刚刚做状元郎不久便已经抄袭一事被贬出了京师,后来重新启用,又因为立太子之争和小王爷同时被削去了官职。
小王爷倒还好,有一个王爵在身,他可就可怜的很了,无一技在身的他只能是依靠在京师中卖卖字画为生,生活可以说是穷困潦倒,圣贤的智慧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荣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常常在想,圣贤的训诫究竟有没有用,当然迷茫归迷茫,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下野卖字,他都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在被贬出京师出任地方通判的时候还曾做了几件利民惠民的事情,在老百姓的口中博得了很好的口碑,但口碑可解决不了他穷困的样子,他还是只要碾磨写诗,卖文苟活。
听到上官睿的话,中年人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小王爷,说道:“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动用他吗?没有他我们就没有任何胜算,而我们坐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意思,还不如等到老妖妇登基,我们一起拜她为帝,何必还要在此闹神费力?”
小王爷知道他说的是谁,而且也知道这个人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物,在他们这几个人还没有流露出要政变的时候,他就已经通知了远在他乡那个人,因为小王爷猜测到了太后登基将会意味着什么,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不甘于被太后所统治,而同时跳出来逆反她,到了那个时候,京师也就成了一个屠宰场,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在太后的屠刀下,为了保证自己不被牵连,或者保证不被太后的党羽陷害,早在六天前,他便通知了那个神秘的依靠,若是他收到了自己的通知,恐怕现在也已经上路了。
“我已经通知了他,大概再有两天他就到了,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手,你也知道像他这样高深莫测的修行者,一般都不会在意世俗的变化,我们能否让他出手还要看天意。”小王爷落寞地说道,心中多少有一些沮丧,没想到堂堂一个帝国居然要到了依靠一个人的时候,难道上万里之遥的天元帝国找不出另外一个人了吗?
也许有吧,可惜他不知道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