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悄悄散去,天边旭日从白云之后投下一束光辉,在树叶之间穿行,被绿叶切割变得支离破碎。
  一辆马车缓缓驶在青阳镇外的管道上面,路面有一些野花,稍作修缮的管道颠簸不已,坐在车头的车夫随着马车的起伏不停上下,像是在床上乱蹦,但他的屁股可没有在床上蹦跳时舒服,虽然坐上垫了几层棉垫,但还是硌的屁股生疼。
  一路上,车夫咒骂不已,但却不敢将这种不忿展现在脸上,只有在心中悄悄诅咒车上的人早死,当然,他之所以这么恶毒,完全是因为坐他马车的雇主在砍价的时候杀价杀的太狠,车夫有点忿忿不平罢了。
  车夫很快驾着马车离开管道,走向了一旁链接着青阳镇的小路,这天路据说是孙员外定居到青阳镇之后修砌了,过去可没有这么整齐的路给人走,全都是鹅卵碎石铺就的,人要是坐在母牛流马上面,那得把你前天吃下去的饭给颠出来。
  一会儿之后,管道又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人,这些人的打扮和车夫有着本质的区别。
  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一柄木剑,脸上均是挂着肃杀之气,似乎经历了一次大战,一个人身上带着伤,另外几个人衣服上面也是斑斑血迹,格外的触目惊心。
  骑马的人走到与青阳镇链接的分叉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个宽额阔面,大眼浓眉,脸上一片凝重的中年人转身对另外几人说道:“顺着这条小路行走,便能到达青阳镇了,这里有三个报名应试的人,分出两人到青阳镇去进行考核,其余的人去下个招生地点。这次从学院出来就被人跟随,我们不能再单独行动,现在的敌情不怎么明朗,不知道是否暗中还有人跟随,所以这次的考核破例由两个人同时经行,而且你们考核的速度也要快,如果不能通过考核,便迅速离开,到下一个招生地点,一天之内,你们要去两个地方。”
  一个眉目青稚,满脸认真严肃,一身书生扮相的少年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这怎么可以?时间如果太多,我们根本没法对考生的综合情况有一个细致的了解,那这样,很多的好苗子便不可能被发现,这次学院委以我们重任不是让我走马观花来寻找残渣回去,而是要我们带回精英,副院长临行之前再三嘱咐我们不要在做出上次的事情,其目的不也是这个吗?”
  中年人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和副院长解释清楚,苗蛮古国的人一直都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他们最擅长潜杀之术,我们处在明处对他们的情况根本就不清楚,如果因为我们为了了解考生的情况而全军覆没在此,那我宁愿被学院责罚,也会带你们离开,甚至是这次的考核也要马上中止。”
  “敌人是很强大,连彻地境的你都被打成重伤,这便足以搞清楚这群人的实力,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做缩头乌龟的理由,我们也是出身名门学院,难道我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要抹杀掉学院在世间的声望吗?荣誉呢?耻辱呢?”说到这里的时候,书生模样的少年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被干死,被少于我们三倍的人追死,喜欢哪个?”
  “你太迂腐!”中年人忍不住破口大骂:“知道何谓此一时彼一时吗?荣誉都是他人强加到自己身上的枷锁,什么狗屁荣誉,人若死了,荣誉又有什么价值?难道你会以为那玩意儿可以让你死而复生,拥有随时代更迭却毫不变色流传下去的能力?千百年后,又有谁还记得你口中的狗屁荣誉?如果你不能放弃这种价值观,你就永生无法突破至人境。”
  读书人模样的少年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眼中的神色更加坚定,“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在你看来这很傻,但这就是我坚持的东西,人要有一点精神的,至少要有一点。”
  他的眼神太坚定,像是一团火灼伤了中年人的皮肤,他的怒火被他的坚定渐渐消融,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被学院认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天真执拗的人,对学院来说,有这样的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中年人摇摇头,指着另外一个鹤发童颜,既有夫子播施智慧,又有阅经沧桑涅槃成佛之人的稳重的老者,说道:“洞天,你和赤霄到下一个招生地点,我和明轩一起到青阳镇去,你的修为仅次于我,应该可以保证赤霄的安全,好了,我们就此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中年人便调转过马头,朝着青阳镇缓缓行去,他的身后缀着那个和他争执的少年,但这时的少年脸上挂着欣喜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说服中年人,但至少让中年人承认了自己的观点,这样很好,这样很好,因为既然有人承认自己的观点就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对和错很重要,既然是对的,那我就要坚持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切行为都被中年人定性为天真,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天真的人生存,天真的人必然接受不了世上没有一层不染的事情的事实,所以到最后天真的人往往下场就只有一个——变得丧心病狂。
  希望他不要如我想象的那般,到最后成为一个学院的祸患,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哪怕他是我的亲弟弟。
  听说天枢学院的人快要走青阳镇了,这个消息是孙家三天之前收到的来自天枢学院的呃一份密函上面说的,现在天枢学院的人大概已经离青阳镇不远了。因为考核临近,孙胜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没日没夜的训练起了孙司锦,但他是一个从没有接触过修炼的菜鸟,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修炼,所以往往是根据自己对学武人的了解胡乱想了一同训练之法。
  这可就苦了孙司锦了,本来好端端地等天枢学院的人来的他,却是在一夜之间被他的父亲强逼着打各种沙包,玩各种铁砂,当然他炒的铁砂里除了沙子之外,还有板栗在里面,孙司锦觉得自己是在连铁砂掌,但他神功未成,炒板栗的技术倒是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以至于现在孙胜已经不再要求他打沙包,而天天炒板栗。孙司锦在炒板栗,他就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指导孙司锦,然后不时拿出一两个板栗尝尝,并且一边吃一边点评,什么火候没掌握好,该加点糖什么的,倒是对于他的修炼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
  “爹,你就饶了我吧,再这么练下去,我这铁砂掌没练成,糖炒板栗的功夫倒是学成了,难道你想把我变成一个板栗贩子?”孙司锦皱着眉头,苦恼地说道。
  现在他每时每刻都在炒铁砂,手掌用药水泡过,孙家还有一点积蓄,倒是不会太过在意为孙司锦准备的药材是否昂贵的问题,反正只要有效,且效果好,不论多少钱,孙胜都会乖乖掏自己的腰包。
  不过,尽管孙司锦的手经过了药水浸泡,但高强度的修炼还是让他的两只手无比疼痛,当然这种撕扯的疼痛他还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便是炒铁砂的枯燥,而他也根本不清楚这炒铁砂会有什么效果,再加上他从没有修炼过,这次临时抱佛脚没让他尝到什么修炼的快感,反而像被一万人强奸过一样,满心都是酸楚。
  “修炼就在一个勤奋和坚持,你这样吃一点苦就受不了,那以后到了天枢学院又能有什么作为?爹老了,不想看到你和爹一样,一辈子受人白眼,碌碌无为一辈子,什么本事也没有,一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孙司锦可受不了了,这老头居然打起了感情牌,实在没想到这外表猪相,内心嘹亮的父亲大人居然还有如此高水平的心理策略,不动声色就摆了他一道,这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孙司锦是什么人,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最不爱看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这副怨妇模样,看起来好像是自己有点对不起父亲栽培。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再次炒起了板栗。
  “很好,这次的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不像上次,还有上上次的,都让你炒糊了,这种手艺也能出师了,以后当不了修士至少也能靠炒板栗谋生,啧啧,小子,有出息了啊,都会炒板栗了,不愧是我的种!”孙胜夸着孙司锦,实际上是在不动声色地拍自己马屁,所谓名师出高徒,孙司锦的师父不就是自己吗?
  无耻者,无敌。
  孙胜也算是无耻界的一朵奇葩和新秀了,和过去的孙司锦从技术上来讲可以算是旗鼓相当了。
  “呃,老爷,你刚刚吃下去的是核桃……”一旁的淑香实在是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
  孙胜哈哈一笑,毫不脸红的说道:“是吗?居然炒板栗的技术已经上升到了这种高度了,板栗居然炒出了核桃的味道,我说我刚刚怎么感觉像是吃了半斤核桃的样子,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还不错,继续努力,但不要骄傲,我看好你哦!”
  孙胜冲着哭丧着脸的孙司锦挤眉弄眼,一旁的淑香扶额叹息,哭丧着脸的孙司锦欲哭无泪,“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