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是青阳镇中为数不多的的大宅院,就整个孙家而言,共有六大别院,别分是白水阁,福瑞阁,滕绵阁,郎谢阁,端王阁以及那被孙家下人称作是禁地的白叶阁。
而现在设在孙家的临时修炼场便是在那滕绵阁之外,此地较为其它地方显得很空旷,没有水榭自然也就不存在假山,地面虽有青石板,但因为年代久远,孙胜从它上个主人的手中买来的时候听说这里面曾经居住了一位死刑犯,满门被抄斩,所以那地面青石板的缝隙间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满门抄斩时滴落在其中的鲜血,多年过去,这股血腥气息不仅没散去,反而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尤其是那白叶阁,听说是上上个主人吊死之处,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买这处宅子的时候,孙胜还请了一些和尚或者法师做了很多场超度,不过这种事,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超度并不能消除一些人心中的根深蒂固的迷信心理,这些事情孙司锦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是来自现代社会,对这种完全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自小就不信,科学才是硬道理,一切的什么鬼神其实都只是人心的阴暗的表现,否则怎么会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呢?
一掌接一掌往铁砂里插去,手掌渐渐被滚烫的铁砂烫红,孙司锦停下之时甚至可以看见手上正微微冒着热气,那股热气是汗水蒸发之后的水蒸气,看起来极其的飘渺,好像是它想要说些什么,但人的一生又太过短暂,哪能拥有猜到它告白的意思。
其实铁砂并不是精铁打磨出的沙砾,实际上只是一般化的细沙,说是铁砂也只是现在这个世界,而今这个年代对于它的称呼,一个人的手若是能长年累月的被细沙打磨,那手的硬度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坚硬,一般的兵刃可以徒手接下,不过就孙司锦来说,只是单纯的临时抱佛脚,想要达到这种高度就现在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个年轻小厮闯进了滕绵阁之中,他生了一张略显阴柔的脸颊,身体比较修长,如果是个女人,定然是个美人胚子,可惜的是,他是真真正正的男儿身。这个下人来的突然没有经过禀告,孙胜虽然不喜,但也知道这个下人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通告自己,否则怎么可能不通传一声就闯入呢,这在孙家可谓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其性质可以和帝国中对于犯上作乱之人的性质化为等号,可以执行家法了。
下人闯到孙胜身后,微微欠身,气喘吁吁,似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呼吸也不顺畅,稳住自己呼吸,他轻声说道:“老爷,有贵客来了,按照你的吩咐,这两人好像是你说的天枢学院的人,他们已经进到了孙府中,正在前厅用茶,小人刚刚安顿好了这两人,变到这里来通告老爷,失礼之处,还望老爷原谅。”
孙胜先是一喜,但为了给下人一个即便有特殊情况也不能违反家规的脸色,面色蓦然一板,声音也听不出喜怒,这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落在家丁的耳中其实就是变相的责备,“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但是你做的再好也不能违反孙家家规,这次念你是初犯便不责罚你了,若有下次,自己到下去领十鞭子。”
家丁身体一抖,躬身回道:“是,小人记住了。”
对于管理家族,孙胜也有自己的一定心得,虽说他在王都的势力角逐中落下阵来,但好歹也是从大家族中走出来的人,自小便接受了很多驾驭之术,对于管理下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家族的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规矩也就无法管理好下人,不施行家规就无法让下人新生敬畏,没有敬畏那也就不存在什么长幼尊卑的观念,诺大个孙家还不就此乱套吗?
站起身,孙胜再三嘱咐了孙司锦几句,便领着家丁和淑香离开了滕绵阁。
孙司锦默然地摇了摇头,刚刚孙胜在他耳边告诉他这是天枢学院招生一项里的家访,即要亲自到学生家里去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底子不干净的不要,身体不好的不要,长相太差的人可以要,但要付出一点代价,因为作为一个帝国最为庞大和显赫的学院,出现一些歪瓜裂枣的确会影响学院的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天枢学院是专门录取某个异次元世界的人,不明所以的人还有可能借机诬陷学院有通敌叛国之心,种种的负面影响,也不是一言一语就可以阐述清楚的。
所以天枢学院对家访一事最为看重,每次的家访名额也是学院中各大老师争相抢夺的对象,假如在世俗界中收取了一名好苗子,以后这颗好苗子生根发芽,壮大之后自己也能凭借他的辉煌获得一些好处。
因为有这一层的利益羁绊,所以到学生家里去家访的老师也是严格按照学院的招生指标,甚至超额完成了学院的招生任务要求,把挑剔做到了极致,毕竟这些老师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荣辱羞耻的心,弟子出色,也能给老师长脸,在学院的地位也会因为这名弟子而水涨船高。
拿出浸泡在药水中的双手,擦干净上面残留的青色药液,孙司锦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刚孙胜在他耳边告诉他,要他回去换一身衣服,最好把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套衣服穿上,争取在家访老师的心中多加一点印象分,孙司锦不敢马虎,倒是依照了其父的要求,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同时还非常风骚的换了一个发型,这发型比较之前的凌乱发型更加的庄重,能从侧面展示出他为人稳重的一面,当然,不仅是他,很多人都知道,孙司锦和稳重二字完全就沾不上边,倒和毛躁像是一对天生的孪生兄弟。
走进了前厅,孙司锦便看到里面坐着三个人,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两个陌生人坐在那里,黄花梨的木案上摆放着各种点心,但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碰,他能看出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那两个陌生人他不认识,也不了解他们的性情,为什么沉重便也一无所知,可自己的父亲也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心中无尽地担忧。
“这就是小儿司锦。”看到孙司锦出现在前厅大门口处,孙胜便招呼孙司锦向两位陌生人问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彬彬有礼,也说明孙司锦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这样的人也是天枢学院最为满意的人选,“快去向两位老师问安,两位老师不远万里到青阳镇家访,想必旅途劳顿,一身困乏,我特命下人备了一些点心,还请两位老师品尝。”
孙司锦听到父亲的吩咐,便恭恭敬敬地向两位陌生人问好,当他走到那个年轻一点的陌生人身前时却是愣了一下,这人看起来明显要比自己年幼,怎么也能当上学院的老师?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天才?自己穿越而来,也没见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天赋,本以为自己的身份就很特别,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也能当自己的老师,这种反差真是让人憋屈。
虽然无奈和不服,但孙司锦还算有礼貌,恭敬向两位老师行礼。
他刚刚行礼完毕,躬下的身子还没能抬起便听到那个稍大一些的中年人说道:“根骨不错,但眼神有些邪魅,想必性格也比较偏激和执着,虽然执着对修炼有益,但到了后期,越是偏执的人越难进步,体内的经脉也相对紊乱,比上一个家访对象要略差一点,这样的人我给六十分,师弟,你怎么看?”
年轻一点的老师想了想,说道:“师兄的评价已经很全面,若真要补充的话,也就是他的步伐比较轻盈,有梁上君子的潜质,但书院不是盗贼工会,所以这样的人我也只能给出六十分。”
孙司锦便有些不忿了,这算是什么家访,完全就是来贬低自己的,单单只是一个照面就妄下判断,难道不知道人有潜力一说吗?你们又是否知道我的潜力?或许我以后的路比起你们不知要宽广多少倍,你们今天在这里如此贬低我,难道就不怕日后判断落空,自己失了面子,尴尬死吗?
当然没有人听到他的腹诽,而那个中年人又问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修炼?”
这是什么问题?孙司锦疑惑不解地想到。这就像是过去自己第一天上学,老师问为什么读书,学生的回答一定是公式化的为建设祖国,为祖国四化建设出力,或者一些比较有见识的同学便搬出了为了什么什么崛起而读书这句名言,虽然那些在孙司锦的眼中都是虚的,可老师们就爱听这个。
“有人喜欢平和安逸,那就必然是碌碌无为,有人又喜欢挑战一切,那人生也就太辛苦了一些,这两种人生我都不喜欢,倒不是我看不上这两种人,而是我觉得,人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应该去做一些什么事证明自己活过,而不是虚幻地渡过一生,直到即将老死的时候才开始后悔过去的人生,我不想后悔,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听说修行者的生活很不错,所以我就想经历一次修行者的岁月。”
回答完毕,中年人点了点头,没有对孙司锦的回答做评价,而是像身边的少年问道:“现在呢?又打多少分?”
“七十分。”少年沉吟道:“也算是及格了,能不能进入学院也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然后他朝孙司锦说道:“明天上午到东郊旅馆中来进行最后一项测试,若是测试通过,我们便带你去天枢学院,但若是不能通过,那么你也就只能在其它地方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
孙司锦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他的话,这也就是表明他愿意去参加明天上午的测试,但是否通过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