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海南还是热!”马奇笑道,走回出租车,往下搬行李。
丁小丽和马小凤也反应过来了,赶快帮忙搬行李,一共两只大箱子,两只小箱子。
丁小丽望着这么些行李问:“你这是干什么?”
马奇不住地脱衣服,叫着:“热,热,太热了!”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我啥时候不能回来?”马奇的样子很轻松,边说边往卫生间走要马上冲凉。
丁小丽追到卫生间门口又害羞,问:“你是路过还是——?”
马奇答非所问,“你们都过得好吗?”
“我们有什么好不好的。等小凤高考完了,就准备回内地!你这突然从天而降的,是要干什么?事先也不打个电话来。”丁小丽将马奇要换的衣服拿出来问。
“一定要干什么吗?外国的饭菜不好吃算不算理由?叼着芦苇杆在深水里潜行太闷算不算理由?”马奇换上了丁小丽为其准备的宽大衣服,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丁小丽的眼睛问:“你好吗?跑到那些鬼地方去干什么?”
“没什么了,你饿不饿?”丁小丽问。
马小凤在门外叫道:“妈,爸,我上学了!”
丁小丽送马小凤出门时关照道:“你跑慢点!”回来再见马奇时想起了梦境,望着马奇笑个不停。
“你莫名其妙地笑什么?”
“对你笑不好吗?”
“你笑得有些古怪!”
丁小丽变脸不笑了:“那我就不笑了!”
“你到底怎么啦?没毛病吧?”马奇伸手要摸丁小丽的额头,被丁小丽拨开了:“你才有毛病呢!整天跑来跑去的!这都是在追求什么人生目标吧?”说着系上围裙下了厨房为远道而来的马奇做饭,又扭头朝厅房里问:“你到底这个时候回来干吗?”
马奇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给姜太公打电话:“喂,姜公。”
“你在法国?”姜太公显然一下子就听出了马奇的声音,高兴之中也有难以掩饰的灰败。
“我回海口了。”
“回海口了?”
姜太公很快与马奇见了面:“你怎么回来啦?小丁上礼拜去找我也没有说你要回来啊!”
“她们走了以后,我总觉得自己呆在法国已经毫无意义了。”毕竟是老朋友之间,没有任何客套。
“怎么毫无意义呢?”马奇的见解对姜太公有难以抗拒的诱惑。
“下学期校方要给我安排中国近代史课程。”
“那都是你的拿手好戏啊!”
“我讲不了。”
“不能啊!”
“不能讲不是说我有语言障碍,也不是说我对类似八国联军的入侵的事实有什么问题,而是一个魔障将我纠缠住了,也就是说,我摆脱不了一种对中国近代所遭遇的屈辱与自取其辱的长时间的锥形思考。如果仅仅是思考也还罢了,偏偏又不能超越思考的对象,做出与自己无关的批评者姿态。”
“主席到底是学者啊!”姜太公笑了笑。
“你说那个什么慈嬉哪里是什么老佛爷,根本就是《红楼梦》里的那个赵姨娘嘛!”
“有点意思,她本来也就是姨娘!”
“随即我就觉得自己也是姨娘。一个奇怪的声音喝令我:要清理历史吗?那么先清理你自己!是谁让如此卑贱的小老婆颐指气使?是谁任凭她胡作非为将诺大国家的政治前途视同家务?当然,姨娘死后被恶人掘墓奸尸也算得上上天做了终审判决,但那个‘谁’呢?
‘谁’的责任在哪里?我又联想到国内掀起的‘帝后’文化热,看到‘赵姨娘’们假模假式地为国为民操碎了心,‘谁’则深深体会当家难,成片成片的叩首跪拜,惟恐忘掉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太公诧异地端起杯子忘了喝茶,放下杯子,岔开话题:“法国现在的气候怎么样?”
“基本还是春天。我回来之前还参加了一次春游。”
“海南可是热得很了!”
马奇知道让姜太公一下子拐上这么一个大弯恐怕困难,也不深说,把话题转向那一百万担保贷款:“你给我的那个一百万的贷款担保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了?”
姜太公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与不安说:“丁小姐是不是跟你说了?上边给我配了一名常务副总。法国不是很好嘛!回来干吗?这块土地不适合你。不象我,老了,无所谓了。”
马奇一副大彻大悟地样子:“姜公,这些年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当初离开海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英雄’,也没有仔细安排好那个一百万的着落,一旦作为普通人了,就知道那一百万的负担了,我必须给你一个交代,哪怕是私人挣钱,也要弥补你的损失。还有小丽和小凤,原想拜托姜公照顾,听了她的电话,知道姜公所面临的情况更糟,也不可能再帮她什么忙了,所以我必须先回来,与你商量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英雄’可以不问千百万人民的生死,或做战功,或做教训,而普通人则没有这样的优越啊!”
姜太公动容了:“马主席,我这个糟老头一时还跟不上你的思想变化,但我知道,你决不是普通人,你是英雄,永远是真正的英雄。”
吃完晚饭,丁小丽收拾桌子时又问马奇:“你现在回来到底干吗?”
“有事情啊!”
马小凤背起书包:“晚上学校补课,我走了。”
“晚上路上小心点!”丁小丽追到门口叮嘱。
“没事,我们几个同学一起走。”
马小凤与几个约好的同学一起远去,巷道里出现了几个神秘人物她也没有在意。其中一人看到丁小丽家的门关上后,拿出步话机报告:“骗走外商巨资的要犯嫌疑人的确潜回了海口,现在已被控制,请求行动。”
一听见敲门声,丁小丽还对马奇开玩笑说:“要房租的来了,你付啊!”可开门一看是警察,丁小丽下意识地看着马奇。
马奇立即就害怕起来,作为普通人他非常虚弱。
丁小丽一看这架势,突显沉着,十分没好气地问:“你们找谁?”
一名小个警察亮出手铐,指住丁小丽道:“张扬,你老实点!”
队长模样的人制止了警察的激烈反应,上前来问丁小丽:“你叫张扬?拿身份证出来,让我们看看!”
丁小丽叫道:“你们找张扬?”
吴队长问:“你是谁?”
丁小丽拿出身份证递给吴队长:“我叫丁小丽!”
吴队长一看身份证,庆幸自己的人没有冒失。
“我知道张扬。”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吴队长问。
“半年多以前。她怎么啦?”丁小丽放下了心,胆子更大了。
“你见到她就要向我们报告,她把外商何十五先生的酒楼骗卖了!今天有人举报说是你呢!哦,”吴队长翻出卷宗,指给丁小丽看了一个名字教训道:“你是那个先去了法国的那一个!你也有责任,那个张扬,是经你推荐介绍给何十五先生的!她把人家那么好的一家酒楼骗卖了六十万跑了,人家何先生可是遭受了重大损失啊!”
丁小丽一听这话真的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吴队长留下名片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说,有线索打这个电话!再见。”
丁小丽拿着名片,浑身就开始哆嗦,对张扬的痛恨,和对何十五的愧疚不住地在心头交织震荡,也顾不得送警察走,不住地自言自语:“世上真有她这样的坏人!”
马奇察之再三,上前开解:“你不要这样难过了。坏事不是你做的,你不需内疚;损失也不是你身受的,痛也不致入骨。你知道我为什么垮在一夜吗?坑我的那个男人比张扬可是要坏一百倍呢!”
丁小丽将心比心,以宽慰的眼神看着马奇并拥抱了他。
马奇说:“我把一项上千万的装修工程交给他,他竟用五百万的假发票骗走了我五百万的现金,然后还伙同他人一起告我。”
丁小丽放下自己的难过,来安慰马奇并责备道:“你就一声不吭吗?”
“我想吭啊,可又一想,历史好像也就是一部分坏人要骗人,一部分好人要受骗的过程!这也是对立的统一,没有这样的故事发生,哪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呢?”
“我才不相信你讲的这个话呢!好与坏总是要分清的。”
“那让你自己先别难过了,总行吧。比你难过的人世上多的是啊!”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胸怀。我一定要找到张扬。”丁小丽仿佛下定了决心。
“其实,当坏人更不容易!当好人吗,只要受骗就行了!”马奇又不知道想到哪一曲。
“你讲的我不懂!好像什么都是模糊的。”丁小丽想起什么,叫道:“想起来了,张扬有个男朋友,我要给公安局打电话!”话音未了,警察们去而复返。
“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丁小丽擦干眼泪说。
警察们感兴趣不再是丁小丽而是马奇:“你叫马奇?”
“是啊。”马奇开始发慌。
“回来啦?走吧!”吴队长似乎挺幽默。
“你们要带他到哪里去?”丁小丽拦到马奇身前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吴队长说。
小个子警察要将马奇上手铐,吴队长摆了摆手说:“马主席不会让我们为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