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呢?又没有立墓碑说他是那一族人。”夏侯凌说道,篠茜也深觉有理,附和着点头。
“你们看看四周,有发现白色的石头吗?”他说话、他们负责摇头。“一般羌族的家里都会在屋子的最上层摆上白石,也是他们最崇拜的白石神。如果这位祭师是羌族人的话,肯定会在附近选个风水不错的地方摆置白石堆。”
“请问盗墓大侠,如今我们到底是要挖谁的墓呢?”夏侯凌歪着头,双手插腰地说。“你未免也太夸张了吧!爬山涉水来到这里了,才说不是!”
“反正都来了,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传说嘛,总会跟实际有所出入!”他看他们俩很有默契地瞪着他,赶紧说道。“重要的是里面有宝藏就行了。”
夏侯凌也没折了,就如他所说的,反正都来了,就顺便挖挖看,赚个路费也行。
他们朝雪宝顶膜拜之后,就拿出工具,沿着若有似无的石梯爬上去,站在墓口前的硕大石岩上将泥土剷落。栅栏是木头所製,经过长期的雪水侵袭早已腐烂,他们没两下就将木栏撬开。山风鼓鼓,再加上封土早已破损,里面的空气有所流通,因此过没多久里面的浊气就逐渐消散。
此墓是依山而建,墓室深入山内,拓拔昭尉将火把丢入洞内,等了一会儿,火把没有熄灭的跡象,表示里面的浊气已散,才朝他们挥了挥手。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因此他们打算让篠茜留在外面,权当守卫,然而她嘟嚷着。“在逃难时,我也见过不少死人,甚至尸骨也有,有时还亲手埋了他们,所以别小看ㄚ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也只好让她进来。他们仨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山区本来就凉,一进入穴道,寒意就像鬼魂般将他们紧紧缠绕。此墓没有被盗过,墓壁旁边摆了一些陶罐器皿、玉器、鎏金的雕像,以及用黄金雕刻的小巧野兽。拓拔昭尉见状,便挑了些值钱的东西,叫夏侯凌和篠茜先拿出洞外,当做是这趟三人的工钱,免得亏本。
拓拔昭尉左看右瞧,墓壁显少有人工雕凿的痕跡,不禁说道。“这座坟墓应该原本就是个山洞,当年祭师就利用这个深隧的洞穴当做永眠之处。”
“不管是人工、还是天然,只要没有怪虫和毒蛇就行了,看了就令人呕心。”夏侯凌忍不住搓揉着臂膀。篠茜见状,也帮着他搓磨。
“这里如此寒冷,没有蛇的啦。”拓拔昭尉忍不住摇着头。
他们在蜿蜒又起伏的山洞走了约十几丈远之后,在火光的照耀中,瞥见一具石瓮在洞穴的最里面,棺木的两侧各矗立三座样似灯台的铜铸东西,上为砵状、下为覆砵,中间细长,镶有宝石。另外,在山壁与地上有不少的水珠,以及十来个小滩的积水。
棺木就在前方了,夏侯凌于是对篠茜说。“妳先到外面守卫,如果一旦发生什么事,才有人能够从外面救援。假若我们打开棺盖没发现什么事,再叫你进来。”
篠茜也感觉阴气逼人,尤其那具石棺不像平常所见的棺材,而是像个大瓮,越看越害怕,于是点了头,赶紧溜出去。
拓拔昭尉拿着火把照亮洞壁,上面写满了奇异的文字,他不禁问道。“夏侯凌,你认为这是文字,还是符咒呢?”
夏侯凌走近一瞧,剎时睁大眼睛。“怎么会是吐蕃文呢?难道墓主是苯教的祭师?”
“苯教的祭师怎么……”
“怎么话说到一半?”
“我的脚刚才好像碰到绳子。”拓拔昭尉的说语甫毕,静謐的空间剎时响起两道咻咻声,那六座灯台也陆续扬起翠绿色的火燄。
“完了,那条绳子是机关!”拓拔昭尉紧张地喊着。
夏侯凌惊得猛退了两步,但是洞内除了那六盏顏色奇异的火燄之外,并没有任何异状。“没有暗器呀!”
“奇怪,那干嘛要安排那根绳子,难道只为了点火吗?”拓拔昭尉不解地扭动着头,同时也瞥见地上的水珠好像有点怪异。他仔细一瞧,直觉那应该不是水珠,不然怎么有个像被咬开的小口呢?没一下子,半透明的虫就从开口自晶体钻出来,旋即又变成红色,而且身上闪耀着绿色的小点。他不禁喊道。“你见过这种东西吗?”
夏侯凌蹲了下来,仔细端详。“从没见过这种东西,顏色还像鲜血一样呢!”
拓拔昭尉不自觉地嗅了一下。“不对劲,这种虫有血腥味,可能被施了法,快走。”
他们俩迅速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他们已逐渐被这种透着血腥味、约一寸长的殷红虫子所包围。
夏侯凌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但最痛恨怪虫和蛇,如今面对这些不知是何物的小虫,惊怕地倒吸口气,才拿起纯鉤剑剁了几支怪虫。然而虫内却流出令人作呕的绿色液体,在它旁边的虫一旦碰触,便会发出尖细的痛苦声音,同时身子也逐渐被腐蚀。
拓拔昭尉见他还要继续杀虫,急忙喊着。“不要再砍了,它们的血液有腐蚀性,先把它们拨开再说。”他说完了话,便用铲子一一将靠近的虫甩到远方。这时夏侯凌也不敢砍了,只好拿着宝剑将怪虫甩到别处。然而,不管它们被甩到多远,依旧朝他们爬过来,而且从晶体爬出来的红虫越来越多了。
对于这种杀也不是、拨也不是的虫,夏侯凌可以使出轻功,再加上纯鉤剑,应该可以离开这里,然而在广西洞中所遇到的是他所知道的蛇,如今碰到的却不知是何物,更不晓得它们会不会飞,因而不敢乱动。拓拔昭尉也同样惊恐地环顾八方,希望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公子,你们还好吗?怎么会有虫呢?”
篠茜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细微,好像声波被箝制住,但他们都练过武功,都听的一清二楚。夏侯凌使出内力大喊着。“千万别进来,更不要杀虫,虫有跑出去吗?”
“没有!它们好像不敢离开洞穴,而且越里面,虫就越多。”
“妳就待在外面,有事我会喊妳!”“知道了……”
这时,红虫越来越多,多到彷彿佔据了整个山洞,也越来越靠近他们。拓拔昭尉一边嘀咕骂着、一边迅速将接近的虫拨开,他心想着,那六盏绿火冒起之后,这些红虫才破壳而出,可见绿火肯定飘散出某种味道,红虫才从沉睡中甦醒,于是喊道。“先灭了那六盏灯再说。”然后用铲子甩开红虫,一步步朝灯座走去。
夏侯凌先跃到灯座旁边,探头一望,里面有着绿色的粉末,这时拓拔昭尉也来到另一侧的灯架,正打算吹熄,夏侯凌急嚷着。“不要用吹的,天晓得那些粉末是什么?”
“那要怎么弄灭呢?”
夏侯凌以飞快的速度将灯架以碗型灯座为中心倒翻过来,再迅速直直插向地面,用脚拨土到灯座上,将它完全封密起来,好让火燄自行熄灭。拓拔昭尉也学着他的方法,一一将灯架转了半圈,紧紧覆盖于地。没一会儿,六具灯架全都头下脚上,火燄也逐渐熄灭。同时,红虫蠕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像冬眠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现在还要不要开棺?”夏侯凌问道。
“都到这里了,而且怪虫已经不再作怪,不打开棺盖的话,我不甘心!”
夏侯凌也心有同感地点头,他用纯鉤剑轻拨着一支红虫,没有任何动静,才鬆了口气。
“自从你获得这把千古名剑,有用过它来砍坏人吗?”
“好像没有!顶多就是用来比剑、剁藤蔓、砍木头、杀蛇、驱虫而已。唉,它在我的手上真的是太浪费了,你要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我想,我们先把这些虫埋了,比较安全。”拓拔昭尉顾左右而言他。夏侯凌轻笑了一声。
两人挖了两个坑,小心翼翼地将怪虫扫到坑里掩埋,然后到洞外点燃两枝火把,插在掩洞旁边,如此一旦怪虫有动静,就能及时发现。他们走到石棺前面,拓拔昭尉用火把照亮这具造型奇特的棺材,表面跟洞壁一样刻着密密麻麻的吐蕃文。
两人既害怕又坚毅地对望,同时点了点头加强对方的信念。他们拿起工具将封钉撬开,然后合力将棺盖抬到旁边搁放。
不过,夏侯凌心想着,为什么石棺是用木头当封钉,而且才两根呢?
同时,拓拔昭尉倾身一探,墓主居然是蹲坐在瓮棺里,头上罩着一个鎏金的铜铸头盔,将整个头盖住,而且正面全为鎏金,后面则是原色。
夏侯凌拿起一枚木钉,用手指搓掉附在上面的灰石,才发现上面同样有着吐蕃文。
拓拔昭尉轻碰鎏金的头盔,试图一看瓮里有何东西,就在他碰触的剎那间,头盔上菱形的眼睛却发出金色的光辉,虽然黯然,然而在阴暗的洞内却看得十分清楚,拓拔昭尉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夏侯凌一听到动静,随即转身,却看到墓主整个人从瓮内站起来,吓得轻喊一声。只见祭师身穿着蜀锦,因年代久远、再加上湿气,已有数处剥落,而从这些破损的地方里面尽是密密麻麻的金色虫子,一层叠一层地在腐烂的肌肤里蠕动,夏侯凌不禁感到腹部一阵翻搅,急忙使出内力将呕吐的冲动压下来。
他们,一步步地退后。
石瓮,像绽放的花瓣般分裂成五片打开。
阴风,吹拂着穿在祭师身上的蜀锦,两块腐烂的布随风飘了下来,同时几十支金色怪虫也落下,随之迅速地蠕动,在祭师前面排列成箭矢的形状。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彷彿被祭师的金色眼睛所震慑,全身溢满了恐惧,忘记拔腿逃离。而后方,红虫也陆续从掩土钻了出来,朝他们迅速靠近。
“我们把他唤醒了,现在该怎么办?”夏侯凌浑身哆嗦地问道。
“我怎么知……”拓拔昭尉话还没讲完,祭师的右手便往前一挥,身上的金虫像十几支细小的暗器般朝他们飞来。夏侯凌急忙一掌将拓拔昭尉推向右壁,而自己则跃到左边,闪开迎面而来的金虫,然后脚一蹬,挺剑直刺祭师的胸口,然而纯鉤剑却只刺破衣服,无法刺进去,当下傻了眼。
祭师的右臂往纯鉤剑用力砸了下去,夏侯凌的虎口当下震得疼痛万分,纯鉤剑差点离手。他急忙往后跃开,没想到祭师也同时往前弹来,右手直刺他的左眼,他在千钧一髮之际急忙侧头,祭师右手直直从他的左脸颊擦过,然而几支金虫却从破损的衣袖掉在他的左肩,吓得他朝洞顶跃了上去,在空中转了个身,抖落肩膀上的虫子,更是在惊吓中下意识地挺剑直刺祭师的天灵盖,却忘了祭师头戴铜盔,在剎那间急忙挪动剑尖,插入头盔上应该是放置翎枝的中空圆柱,再用力一挑,然而头盔却纹风不动。
祭师也不动弹,只迅速举起右手击向头上的剑,夏侯凌已经领教过这具尸体力大无穷,随即在空中将下半身甩了下去,双脚猛力踢向祭师的后脑勺,借力往后跃去。
这一切都是一气喝成,而他也将轻功与应变能力发挥到极致,却仍然对祭师无可奈何,连那奋力的一踢,祭师也一样纹风不动。
拓拔昭尉深知自己的轻功与应变能力不足夏侯凌,只好一手拿铲子、一手拿锹子,挑开朝他们爬来的虫子,祭师就由夏侯凌去对付。
也许拓拔昭尉并没有朝祭师攻击的原因吧,祭师猛然朝夏侯凌转过身来,同时也将身上的虫子甩了过去,他只好一边舞动纯鉤剑,一边闪身,身子也撞上了洞壁,并压死了几支在土壁上的红虫。他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迅速转身一瞧,只见肩上的皮袍被腐蚀了一小块,吓得赶紧闪开。不过,他发现只有皮质的部份被侵蚀,至于布却完好如粗,原来虫液只对动物的皮肤有破坏力,他急忙喊着。“布不怕虫的……”
他的话还没说话,祭师的一掌就迎面而来,他只好仰身倒了下去,避开这看似简单,却快速又力大无穷的一掌。然而他一想到背后的地上不是金虫、就是红虫,一阵呕心的冲动就爆发出来,他一边极力压抑、一边在空中旋转着身子,再以剑尖抵地,双脚狠狠踹向祭师,然后借着弹力跃到洞底。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左脚硬生生却被祭师抓住。
祭师发出闷雷般又令人胆颤的巨响,将夏侯凌朝后面甩了过去,夏侯凌当下头颅狠狠撞到山壁,忍不住惨叫了一声,紧接着身子直直被甩了下去,他吓得急忙将剑抵住,身子才没有直压密密麻麻的怪虫。“快把虫弄开啦!”夏侯凌一边喊着,一边又被祭师甩了上去。有了刚才惨痛的经验,他急忙捲起身子,头颅才没有再次撞向山壁。
拓拔昭尉已撕下一块袍服,包在八宝袋外面,然后将硕大的八宝袋当做扫帚将怪虫扫到旁边。他是可以用此方式迅速清出一条通道,然而当祭师复活之际,前方的转弯处就冒出一团金黄色的烟雾,将整个洞遮蔽,连个缝隙也没,目的应该是要将闯进来之人困在此处,因而不敢冒然冲出去,只能祈祷夏侯凌能想到击倒祭师的方法,但是夏侯凌却被逼到一角,用纯鉤剑砍也没用,更不知该往那里逃。
拓拔昭尉瞥见祭师举起双手,打算解决掉这位闯入者,他急忙跃了过去,双手抱住祭师奋力往后拉,但是他的左手却感到软绵绵的,不需看也知道是触摸到那堆金虫,然而他一旦放手,夏侯凌就逃不了,如果他的力道大些,一旦不小心掐死了金虫,他的手又将化为白骨,就在两难之际,他再也受不了腹内的翻搅,猛然朝祭尸的后脑勺吐出呕吐物。没想到祭师却因此而回头,夏侯凌也趁机逃离,可是祭师却一掌击向拓拔昭尉,在强劲的力道下他直直飞撞到壁岩,那脊椎的痛楚是椎心裂肺呀。同时,祭师的另一手也抓住夏侯凌的腿,奋力甩了出去。
当夏侯凌被甩到前方时,地上的虫已经被拓拔昭尉扫掉了一大半,他急忙左手使出金阁派的绝招护摩掌朝地上推去,剎时尘土飞扬,被击出个大洞,也因为这个冲力他才没有整个人被狠狠摔到地上,然后他的腰一弯,右手往前一递,刺向祭师身上的虫窟,而祭师也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同时也鬆了手。虽然这道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他还是趁着此良机使出轻功逃开。
就这样,他在洞壁上使出迦陵频伽四处藏躲,祭师一边掉虫、一边在后紧追不捨,拓拔昭尉忙地狂扫怪虫,好让夏侯凌有地方落脚。
夏侯凌突然瞥见被他丢在地上的木钉,又瞅见祭师面具上的那两道金色光辉,随即在空中仰着身,双脚往祭司的胸口一踹,祭司如刚才那般抓住他的脚,而他却双手朝后,往地上一挥,同时他的身子也被祭师力大无穷的双手甩了起来。
他就是在等这一刻,立即扭动着腰、弯着膝,将手中的木钉刺向面具上的双眸。没想到真的插进去!而且祭司也停滞不动,那些怪虫同时逐渐进入冬眠状态,不再蠕动。转弯处的雾靄,也冉冉朝洞壁消散。
洞穴,是令人胆颤的静謐。时间,彷彿在寒冬中被冰封。
倏然,一道声响在诡譎的氛围中响起。
“喂,我要怎么下去?”夏侯凌的双脚被祭师抓住,双手抓着插在面具上的木钉,一脸呆愣地说。
“唉……果然是贱侠!”拓拔昭尉摇了摇头,拿起掉在地上的纯鉤剑,使出浑身的力量朝祭师的双手砍了下去,没想到此时却居然轻易就砍断了。
他们不禁揣想,那两根刻有文字的木钉应该是事先就準备好。当有人骚扰祭师而使他复活,保护自己的陵墓的话,后人就可以用那两根木钉解除复活的咒语,让他再次安息于石瓮内。
“公子……你们还好吗?”是篠茜担忧的呼喊。
夏侯凌鬆了口气,跳了下来,正打算回应时,却轰地一声,他脚下的泥土剎时崩塌,而且急遽扩散,他根本反应不及,而且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抓扯,整个人就摔了进去。不只是他,连拓拔昭尉也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