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凌不顾危险地狂奔了过去,迅速帮他点了穴道止血。然而这些人看出夏侯凌的武功最好,剎时以大部份的人力向他围攻,逼得他挡得住前方,却顾不了后面,大腿剎时被连砍了两刀,他的膝一软,跪了下来,但是大刀却在这时朝他的头颅劈了下来,他只好拼命举剑挡住,震得他差点手肘骨折,同时另一把剑却直刺他的胸口,他的喉咙一甜,吐出鲜血。
死,是他当下的念头,却又极度的甘心,于是发疯似的嘶吼。“就算死,也要为自己报仇!”他也不管身上血跡斑斑,伤痕累累,轮起剑来朝他们狂刺猛砍。唰地一声,虽然他猛然闪开,左手却仍旧被砍中,刀痕更是透入骨头的一半之处,若不是他闪的快,左手当下就被卸了下来。他狂肆地痛喊,悲愤地用右手砍杀过去,却引发左手飘来盪去,那强烈的痛楚几乎让他休克。他急忙点了穴道,咬着牙将悬盪的左手塞进衣襟里。但是,一把大刀又挥舞过来。
他的怒吼也感染到打算就死的拓拔昭尉,他忍着遽痛,紧按着冒出鲜血的腹部,咬牙切齿地猛冲过去,刺、抓、扯、咬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就是要为自己报仇。
狂乱的空间,溢满了腥味的血气和狂肆的廝杀声,他们已是倦累,更是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沾着血的白骨从触目惊心的血肉中突起,鲜血汩股从伤口涌出,恨不得就此躺下去,任凭被乱刀砍死,他们太累了,也太痛苦了!
然而却又有一股浓烈的念头认为如此莫名其妙地被这群怪人杀死,太不甘心了,于是将悲愤与疼痛嘶叫出来,近乎发疯地做最后一搏。
“公子、公子、公……子……”
焦急的熟悉声,浇熄了他们不甘心的炽盛烈燄,同时也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自己的腥红的血泊中……
夏侯凌冉冉睁开眼睛,满脸焦急的篠茜立即落入眼帘。“我还没死吗?”他才说完话,双眸又再次闔上。没一会儿,他被摇醒了,倦累地说。“别再打了,脸很痛!”篠茜仍然一边摇着他、一边猛打他的脸颊。“痛啦……”
“已经醒了就好。”她转身来到拓拔昭尉的身边,同样狂摑着他的脸。她向夏侯凌喊着。“你们是在干嘛呢?像疯子般朝那些人偶猛砍!”
夏侯凌眼睛直直盯着上方,爬了起来,只见几丈之外被凿开了一个洞口,阳光从那里流泻进来,而这个宽约三丈的洞穴两旁有着二十几具应是陶做的人俑,头戴他们刚才所见的头盔,大部份的俑身断裂成好几截,甚至变成碎片,散落一地。
“阿……”拓拔昭尉痛喊了一声,也甦醒过来。
“原来我们中法术了!”夏侯凌孱弱地说道。
拓拔昭尉左看右瞧,再仔细看着自己的身体完好如初,不禁怒不可遏地猛踢那些被他们砍碎的陶俑。
“别闹了,那是什么声音?”夏侯凌惊恐地说。剎时,被阳光抹上一角的山洞又是一片死寂,除了低沉又宛如闷雷的声响。“是地震,快逃啦!”
他们仨吓得拔腿就跑,为了逃命,刚才的疲惫早已不复见,当他们跑出洞穴时,地面就开始摇晃,他们惊的猛往山下狂奔,但是才跑没多远,后方就传来震天憾地的声响,这下子他们更惊了,更是没命似的奔跑,但是他们所踏的土地却也一样摇晃,周遭的树木有的也轰然倒了下来,同时硕大的落石也从山上崩落下来,发出震慑人心的股股巨响。
地震所引发的伤亡大都是因为被崩塌之物所压到,比如房子和落石等。这里海拔高,树木也就并不高大,因此有的是空间让他们闪躲。夏侯凌瞥见附近有一小块地型较平缓又光秃之地,就算落石从山上滚来,他们还有时间可逃走,于是急忙招呼着他们朝那里奔去。
然而就当他们将要跑到时,那块空地却发出一声大吼,儼如皮开肉绽般隆了起来,一道灰色的浊气也猛往上窜。夏侯凌吓了一大跳,脚尖一蹬,身子急遽往后飞去,同时双手分别抓住来不及煞住双脚的伙伴,奋力往上一提,然而这一退一进的冲力也在剎那间消抵,三个人顿时摔了下来。他们也不顾着疼痛,急忙往后狂奔。
但是,一堆落石却朝他们直直滚了过来。“往右逃呀!”夏侯凌急着嚷道,他们慌地咬着牙狂奔。但是轰隆隆的声响已如巨涛般兇狠地迅速奔来,也将他们逼入狂乱的境地,他们吓得嘶声喊着,同时将潜力完全爆发出来,就像三枝箭矢急速狂飞。
砰、砰、砰……撼地的声响从他们的背后划过,心跳也如这些巨大的声音般在心窝里蹦跳,虽然仍有些碎石打中了他们,逼得他们隐隐作痛,但至少闪过了那三颗硕大无比的石头,已属大幸了。
地震,停歇了。虽然天摇地动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但是对于逃命的他们而言却是如此地久,久到当下惶惶然地佇立,不知所措。忽地,惊吓过度的篠茜哭了出来,他们俩这才感到全身酥软,瘫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夏侯凌才说道。“别哭了,地震已经停了。”
“嗯,ㄚ头知道了。”她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夏侯凌左看右瞧,才发现拓拔昭尉都在逃命了,居然八宝袋还记得来出来,更不忘从底下的那个洞穴摸出东西,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狐疑地瞅着他,
“从地震中逃过一劫,有什么好笑的呢?”拓拔昭尉不禁问道。夏侯凌这才将原因说出来。拓拔昭尉摇着头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在危及中还记得捡起纯鉤剑逃命。”夏侯凌低头一看,不由地发笑。拓拔昭尉和篠茜也笑了,更是将刚才的恐惧化为大笑发洩出来。
“对了,妳怎么会从那个洞进来呢?”惊慌过后,夏侯凌这才想到这个令他困惑的问题。拓拔昭尉也感到很好奇,不禁睁大眼睛瞅着她。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ㄚ头啦,我又不是犯人。”
“好好好,我不看妳总行吧!”拓拔昭尉转过头去,不再看着篠茜。她这才道出刚才的事。
当她在埋葬祭师的那个洞穴呼喊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时,却听到轰地一声,夏侯凌倏然掉进地洞,拓拔昭尉也随即掉了下去,紧接着听到他们摔到地面的声音。然而不管她怎么喊,就是没有回音,却隐约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想过去一探究竟,可是前方都是红色和金色的怪虫,那位祭师又直挺挺地站在洞口,她根本不敢往前踏出一步。
没一下子,她就听到夏侯凌说往前走看看,这时祭师也微微动了一下,她吓得赶紧跑出去。她逃过难,也在山林荒野中求生过,因此回忆他们撞击到地面的声音,以及轻微的脚步声,忖度着他们肯定是往山壁的方向走,而且底下的洞穴深度应该不高。于是她回到铜鼎倒塌的那个平缓坡,四处找寻是否有其他的洞口可以接应。然而她兜了两圈,却没有发现任何洞穴,不由地既焦虑又不知如何是好。
万般沮丧的她只能跪了下来,祈求神佛能为她指引方向,不要让夏侯凌这么年轻就被怨气十足的纯鉤剑咒死,即使早晚都会横死,也也不要这么早就横死于妖怪手中呀(夏侯凌邪瞪了她一眼,拓拔昭尉则噗嗤笑了出来)。
当她抬起头之际,云开雾散,雪宝顶的山巔岿立于天地之间,在阳光的照射下漾着庄严祥和的光辉,同时也将光线折射过来。这时,她倏然瞥见约二十丈远的地方漾着怪异的光辉,于是拿起铲子躡手躡脚地走过去。
雪宝鼎附近有着一条不知存在多少年的广袤冰川,因此这里散落着残冰也就不足为奇。这里的冰层大都半黏附于山壁,经过风吹日晒,凹凸狰狞的表层早已抹上一层灰尘。然而有块不算大的冰层却不像其他那般显得脏污无比,反而绽放出诡譎的七彩光辉,而且乍看之下不是坚硬如石,而是像水波般悠悠盪漾。另外,她彷彿听到打杀与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然而不管她怎么叫喊,就是没有听到回应。
她认为肯定是上苍听到她的祈祷,才让她发现此处,因此一定要将这块千古冰层打破才行。也因为嶙峋的冰层太过诡异,景象似真如幻,她胆怯地不敢靠近,于是先用铲子扔过去看看。她咬着唇,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铲子朝冰层掷了过去。
喀……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破碎的冰层就像冰雹般四处飞溅。不过,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个看似颇厚的冰层居然只有薄薄一层,里面则是一个洞窟。她躡手躡脚地进去,却见他们俩朝地上的那些陶俑猛砍,甚至杀红了眼,吓得她不敢靠近。过了一会儿,他们就体力不支倒地,她这才奔了过去将他们打醒。
“我看底下那个神秘洞穴里面的东西应该存在相当久了。”拓拔昭尉说。“而祭师则从上一层隧道的洞穴发现底下的神秘,尤其那些面具,因此将它们当做是神,死后也做个类似的面具来戴,希望能跟它们一样变成神仙。同时,也将所发现的洞口遮掩,保护这个秘密。”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是法术的话,为什么我刚才施法一点也没用呢?”夏侯凌站了起来,远眺那两个洞穴,可是因为刚才地震的关係,洞口已被落石所掩埋。
拓拔昭尉掏出他“临危不忘财”所摸走的东西,前端如展翅的飞翼般扬起、也宽于后方、前后各雕刻着六个兽型图腾、儼如他们所看到的面具之玉璋,以及贴着金箔的薄圆盘,其中间的鏤刻乍看之下就像他们刚才所见的漩涡、周遭雕琢着六支样似有着利爪尖嘴、更是展翅的鸟。“你们看这些东西,绝不是隋唐的东西。而且我刚才在里面所看到的青铜铸品、玉器、陶瓷,应该是汉朝之前的东西。”
“如果那个洞穴是商周时期的话,他们的术法肯定跟汉后有很大的不同。而我的法术就像晋朝的某位仁兄,其继母尖酸苛刻阴险毒辣,因此就在冬天对他说想吃鲤鱼,他只好来到结冰的湖上,脱光衣服打算身体企图将冰煨融,也就是卧冰求鲤。
“但是冰太厚了,不管他怎么煨,冰就无法融化。有位小姑娘见状,就喊着没看过你这么笨的,给本姑娘闪开!然后她就拿着铲子随便往冰上一敲,冰应声就破了,鲤鱼则吓得跳出来。只可惜他因卧冰太久而染上风寒,就在鲤鱼跃出之际,重重打了个喷涕,害得他没抓到鱼,反而被小姑娘抓走,回家燉汤自己喝。”
“故事是这样吗?”拓拔昭尉不解地问道。“不过,那个人也有够笨了。”
“那个小姑娘好像是ㄚ头喔!”
夏侯凌白了他们两眼。“我的意思是我选错方法,所以才无法脱困啦!”
“它就像一座迷宫,一旦走进就会被幻术所笼罩,而且随着闯入者用不同的方法抵抗、以及心绪的变化,呈现出不一样的幻觉,让闯入者自己解决自己,而不必它动手。”拓拔昭尉说。“就像我们刚掉进去时,那时候我直想着完蛋了!因此我在黑暗中就萌生了死亡的念头,身子也越来越孱弱,认为自己就将死了。如果不是你让我回神,我真的会被“想死的念头”了断生命。”
“四周一片黑暗,我们当然希望看到亮点,因此才有了那些光点。”夏侯凌愣了一下,转身查看拓拔昭尉的衣袍。“咦,你的衣服并没有被光点烧到的痕跡,这么说来那些光点也是虚无!”
“原来,那一切都是我们想像出来的!至于它的弱点嘛,应该就是篠茜所打破的那个地方。不过,那些幻术仍然存在吗?”
篠茜越听心越怕,于是板起脸说。“不准你们再去探险,刚才都把ㄚ头吓死了!”
“谁要去呀,又不是疯了!”夏侯凌说道。拓拔昭尉也心有餘悸的点头,反正也捞了不少,何必再冒着生命危险去给自己挖灾难呢?
他们也倦累了,于是回到洞外,在落石中找出行李和先前运出的宝物,就来到附近一座钙化的山谷,那里有着三千多座大小不一、层层叠叠的彩池,随着太阳的挪动而展现不同的光彩。他们挑了座硕大的水池,跳了进去洗涤一身的泥沙与疲惫。
“公子,这里会不会有妖怪呢?”在上方的水池泡水的篠茜喊着。
“ㄚ头,我们紧绷的情绪才好不容易鬆弛下来,妳就不要那壶不开、提那壶好吗?”夏侯凌拉垮着脸说道。
“人家也是担心嘛……”
对于她的嘮叨与担忧,他们俩也只能苦笑以对。
他们一恢复精神,就急忙离开此地,不愿多待。离去之前他们朝雪宝顶磕了三个响头,感谢神明让他们平安离开。他们仨不约而同地认为,一定是雪宝顶的神佛显灵,不然篠茜怎么会注意到那个透着奇幻的大冰块,才将他们救出无垠的迷境呢?
他们返回了茂州,越来越的人气让他们翻搅的情绪逐渐平覆下来。他们吃完了午饭,夏侯凌就拿出那张藏宝图给拓拔昭尉观阅,毕竟他是这行的专家。拓拔昭尉跟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又把篠茜当成妹子看待,于是夏侯凌就说起这张图的由来。
拓拔昭尉的好奇心也被篠茜一家人的细心珍护所引起,于是端详这张羊皮纸。然而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怎么猜,也猜不出所以然,夏侯凌和篠茜则是等到猛打哈欠,最后乾脆趴在桌上睡觉。他赌气似的双手抓着这张皮纸,直挺着手肘,乜着眼远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