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昭尉禁不住好奇心,停下脚步看个究竟。夏侯凌则瞅着篠茜所凝看的画,然后一块看过一块。其线条相当简单,谈不上什么艺术价值。比如,人物的身体都用五条槓描绘,男女的分别则在头部,男人是一个圆圈,女人则是一个圆拱型,表示留着长髮。内容则为狩猎、放牧、骆驼的商贸队伍、祭祀天地的仪式等。
拓拔昭尉仔细至琢磨了十几幅画,才说道。“这些图感觉上像广西一处偏远河边的山崖上的画像,线条虽然简单,但所要表达的却是一看就懂,不必想像其内含。”
他们看完了这条甬道的壁画,前方有两个叉路。拓拔昭尉和篠茜同时瞅着方向感最好的夏侯凌,他茫茫然地环顾四周,因为他早就抓不住方位,只能用直觉挑选左边那条,但是这里就没有任何画了。拐了几个弯,他们又再石块上发现图画。
“这张图应该是皇家的祭典图了。右边是众大臣、旌旗的队伍,后面则是应该为祭祀的牛羊群。”夏侯凌说道。
“嗯,这些人像的躯干并非是简单的线条,而是一块长方型,表示身着礼服,跟我们刚才所见的不同,应该就是你说的大臣了。”拓拔昭尉说道。然后他朝左走了几步。“这里刻着一座两层的阁楼,前面站着一位男子,头部除了用圆圈表示之外,上方多了一个菱型,应该就是国王才对。”
“我猜这座祭坛应该就是在这里,也是专门用来祭祀的地区,才会在石墙上刻画这个王国的生活、习俗、仪式和娱乐等,就跟敦煌的壁画一样,而那位不知道绰号叫什么的国王所统治的城市应该不在这里。不过,为什么在这块阁楼祭坛的石头四周,全都有被刮去表面的痕跡呢?”
拓拔昭尉贴进被刮去的部份仔细端详其纹路和风化的顏色,再对照其他的壁画,然后用相当肯定的口气说。“嗯,应该是有人故意刮去的,而且两者的年代相距相当久。”
“基本上,你这句话是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说实话呢?”拓拔昭尉不悦地斜睨着他。
“你们不要再斗嘴了啦,先看看那里好吗?”篠茜指着右边喊道。
他们俩听到她那带着紧张的口吻,急忙转身查看,旋即又傻了眼。原来前方再拐个弯的地方就是他们走进来的入口处,也就是他们又绕到原点。
“我现在知道被刮去的地方原本是画什么了,就是这里的地图。是谁便秘不去吃泻药,而蹲在刮地图洩恨呢?”夏侯凌气呼呼地嚷着。
“你就不能换个说话方式吗?唉……”拓拔昭尉又摆出招牌的摇头动作。“祭坛应该就在这座迷宫里面,因此才特地画了地图,让进来祭祀之人知道该怎么走。而我们要找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座阁楼。”
“反正那个无聊人也不知道死多久,就不管他是否因为便秘而死,你有什么绝招能进入迷宫吗?”
拓拔昭尉懒得理会他的用词,蹙着眉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是有一招,就是用绳子来确定我们是否走到重覆的甬道,又不会迷路。但是我们所带来的绳子肯定不够长,所以这招不能用。”他见夏侯凌嘴唇顿时挪动,立即抢先一步说道。“我晓得你要说废话,因此我要说第二招,就是我们在每个转弯处刻下数字,效果也是相同。而且,如果我们若回到数字小的地方,表示我们兜了一大圈,必须朝反方向走。”
“下次留一些话让我讲啦!篠茜,妳负责记下我们写到那个数字。”夏侯凌拔出了纯鉤剑。“我负责用这把剑刻字。”
“欧冶子早晚会被你气死。”拓拔昭尉摇着头说。
“反正他已经死了,就当做废物利用好了。走吧!”夏侯凌在转弯处刻下“一”字。
拓拔昭尉走在前面,篠茜负责喊号码,夏侯凌手拿千古名剑,使出金翎剑法在石墙上作画,要是李金尧和欧冶子“有幸”看到这一幕,不知做何感想。
当篠茜喊到二十三时,墙壁上却出现十二的数字。刻了字还是一样,顶多是知道是否有重覆而已!就算绑上绳索,就能抵达迷宫的最里面吗?它只不过可以回到出口,不会困死在里面而已!
当下,他们耷拉着肩膀,满脸的沮丧地凝看令人颓废的数字。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破解呢?夏侯凌和拓拔昭尉想到头疼,依然想不出好方法。
“我们到底要兜几次圈子呢?”夏侯凌不悦地嚷着。“我现在终于体会到深陷迷宫是什么滋味了!茫然地不知所措,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加深,同时也让人心浮气躁。不然就是沮丧地想放弃,就此绝望地躺下来,不要再走了!”
“唉,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仍然必须走下去,不然留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渴死!这次就走左边的叉路看看吧。”拓拔昭尉满脸颓丧地说。
“两位公子,ㄚ头有个疑问,能不能说出来?”
“说呀!有啥不好意思的,是内急吗?”
篠茜白了夏侯凌一眼。“就是羊皮纸上有规定我们必须在甬道里走吗?”
他们面面相覷,拓拔昭尉摇着头说。“我记得应该没有出现这些字眼。怎么了?”
“你们看这些墙又不高。”篠茜指着高约七尺、厚约一尺的石墙。“我们可能爬到上面,就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而且我们只要在墙上朝着目标走,根本就不必绕圈子、更不会迷路,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事我们不做,非要一定在复杂的甬道走呢?”
夏侯凌愣了一下,然后摆出盛讚的表情。“妳太有创意了,又不拘泥于固有的特甲级无聊观念,能甩开大家所认定的千斤万担之包袱,更跳脱了众人被牢牢箝制到断气的想法,为自己的成功开创出一条既简单又明瞭的康庄大道,不简单呀!”
“妳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当我的ㄚ头?”拓拔昭尉说。“妳能跳开固有的形式,可见妳很适合当盗墓者,不让那些传统的乱七八糟观念所束缚,一切以达到目的为标的。放心,我一定将盗墓的经验倾囊相受,不会藏私的。”
“我才不要耶!大公子所挑的墓不是有怪虫,就是尸变,没一座正常的,我情愿跟着公子,当他在酒楼向看倌瞎掰时,我只要递毛巾给他擦汗、当他说到口乾舌燥时送上茶水,就可以打哈欠休息了。瞧,这多轻鬆。”
“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ㄚ头跟着你久了,都被你染黑了。”
“是被我传染到说实话的缺点吗?篠茜呀,妳以后不能学我说实话,必须讲违心的谎话,因为世人就喜欢听这些。”
“两位公子,你们到底要扯到什么时候呢?是不是ㄚ头说出这么简单的方法,让你们觉得很没面子,才一直拖延时间,不愿意上墙呢?”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说实话!”夏侯凌垮着脸说。拓拔昭尉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拓拔昭尉和篠茜的轻功远不及夏侯凌,但是墙并不高,有武功的他们只要伸手往上一攀,就能跳了上去。
他们仨跃到了墙垣之上,只见那座阁楼就在不远处。
然后,他们瞄準目标,篠茜轻唱着山歌,拓拔昭尉板着脸,夏侯凌沿路咒骂,他们就沿着墙头朝阁楼的方向走去,一点都不用怕再兜圈子,更不可会浪费时间。
因为只要没瞎,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外加最短的距离抵达!
“自认要破解迷宫地在甬道里瞎逛,这叫有够笨了。如果很幸运地走出迷宫,叫做笨到有点聪明。像我们这样根本不甩它,这才是真正的聪明!”夏侯凌骂到没词了,只好自夸。
“公子,你是在夸ㄚ头吗?”
夏侯凌整张脸垮了下来,拓拔昭尉当然毫不吝嗇地狂笑。
他们都有武功,要跃过不宽的甬道并不难,若遇到较宽的,夏侯凌就一手拉一个跃了过去,没一会儿就相当非常十分粉简单地来到阁楼所在的迷宫中央之广场。中间有幢三层的建物,採开放式设计,没有墙壁,用十六根柱子支撑住。其外有道方形围墙,有四个出口。
“这间房子根本也没什么嘛,我还以为有多美呢!”篠茜嘟着嘴说。“在中原随便找一间名剎,都比这间精美华丽。”
“只要肯花时间,就能很无聊地创造出迷宫摧毁别人。但是建筑一栋精緻的三层式阁楼,则需要真材实料的工艺技巧、丰富的经验和悠久的文化。我们仨来自那里?大唐呀,连杨贵妃泡脚的华清宫都比这里华贵太多了。所以我们不要认为异域的建筑、尤其是深藏在迷宫中就一定非常特别!别忘了,这里是西域,更是在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前所建的,用嘴巴想也知道这里不可能是壮观、华丽、雕樑画栋、令人震慑的建筑物!”
“你说那么多话,不会渴吗?”拓拔昭尉乜着眼瞅他。
“这还算短了!要不是我们所携带的清水有限,不然我还有一肚子的观点可讲。”
“ㄚ头,走吧,不要理他了。”拓拔昭尉拉着篠茜走进阁楼。夏侯凌只能耸了耸肩,尾随进入。
大厅的正中央有支样似貔貅的硕大青铜铸物,貔貅特有的角从背上一直延伸到尾巴,而且其头颅的两侧各有一条宛如彩带捲绕的长角,另外脸颊有着雄狮般的长鬃毛,若说是貔貅也不是,只能用神兽来称呼。
其前方有个用和闐玉所雕的供桌,四周的雕像全是那支神兽的各种姿势,佔满了整张桌面。拓拔昭尉抹去覆盖其上的灰尘,只见光滑无暇,色泽清丽,温润亮脂,价值连城,只可惜扛不回去卖。在它下面的地板所刻的图腾,应该是一轮弦月,其两侧各有八座玉製的灯台,同样属于瑰宝的玉质。
“地图在这个地方所写的那个字翻译为汉字是“下”字,如此说来秘密应该就在神兽的底下。”拓拔昭尉凝看着羊皮纸说道,然后抬了起头。“夏侯凌,我们两个一起找机关,篠茜先到外面等着,以策安全,天晓得祭坛里是否有暗器。”
篠茜缩了缩脖子,躡手躡脚地走到外面。夏侯凌也板起了脸,不再嘻皮笑脸,他见拓拔昭尉正在研究那支神兽和供桌,于是他就走到一座颇为沉重的烛台旁边左看右瞧。
夏侯凌轻轻试着左扭右转灯檯,没有动静,他扬了扬眉毛,将力量加大。他在施力的同时,也不禁身心紧绷,因为他根本不晓得面对的将是那种机关、有何暗器、又将从那里而来!
在紧张中,烛台依然岿立不动,当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暗器射出。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是失落、或者庆幸,只好再换下一个。
拓拔昭尉也一样先挪动神兽,同样无法移动。他见神兽的嘴乃是张开,便挪身到兽嘴的旁边,不对着可能是暗器出口的嘴,再侧着身伸手探入。他感觉摸到一个样似舌头的东西,不自主地深吸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扳动。他跟夏侯凌一样全身绷着紧紧的,準备随时闪开,结果仍是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忍不住摇着头,才一寸寸地凝看神兽,扳动任何可疑的地方。
另一方面,夏侯凌已经将十六座灯座全扭了,柱子也仔细搜索,仍找不到机关。
机关到底在那里,又该如何开啟呢?他紧蹙着眉头,凝望四周,渴望找出可能的地方,然而这个祭坛是如此地朴素,不管他怎么思索,也想不出机关藏在那里。他拉耷着肩膀,将手肘放在第一支灯座上,也不自觉地把重心放在手臂。
然而,他的身子却随着灯座慢慢沉了下去,脸色也随之越来越凝重。“喂,我的身体好像在动耶。”
拓拔昭尉一听到异样的磨擦声响就立即转身查看,当然也看到那座灯座下沉了约半尺左右。“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所以我都不敢动呀!不过,为什么只有灯檯下沉,其他的地方都没动静呢?”
“我试试别座的。”拓拔昭尉一晃身,来到旁边的灯座,用力往下一压,没有挪动的跡象,只好再换下一个。他兜了一圈,来到夏侯凌对面的灯臺一压,终于沉下去了。他直觉地左转右扭了一下,灯檯依然不动,而且这阁楼除了这两座灯台有变化之外,其餘都没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