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凌不禁燃起了无名怒火,这不是因为他差点魂断墓道的关係,而是愤怒墓主生前不知用多少残酷的手段凌辱忠良与无辜百姓。
过了一会儿,由两股绳子摞成一条的绳索垂了下来,夏侯凌将一端绑在腰际,朝上面喊了一声,他们才将他吊起。过程虽短,但他仍然提心吊胆,惧怕绳子又断了。
他板着脸爬出天井,狠狠瞪着拓拔昭尉和小康。小康则哈腰打揖,直说抱歉。已被陷害一次的夏侯凌嚷着。“绳子是你买的,这次换你下去!”他拉起裤管,虽然只有小伤口,但小腿却有四五个冒出鲜血的小点与被划破的伤口,可见那些针有多尖锐。篠茜急忙蹲了下来,用布将血擦拭乾净,再洒上伤药,血一下子就止住。
“这座墓肯定是那个贱人死后才建的,不然如此奸的人,肯定会在铁钉上抹上毒药。”拓拔昭尉拉沉着脸说。
“基本上,我想出的方法可行,只要绳子不再断的话。所以,小康,你给我下去!”
“遵命!”他缩了缩脖子喊道。不过,众人却看傻了眼,没想到他居然从掛在马鞍的篓子里拿出两块薄铁皮,牢牢绑在前后胸,再掏出两块不知从那里盗来的将军所用的护腿,绑于小腿。然后他瞅了夏侯凌的小腿一眼,再拿出两块绑上。
“小康,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夏侯凌歪着头,不解地瞅着他。
“就是听说你的轻功太好了,以为你不需要这些破铜烂铁,就没拿出来让大家笑。”他垂下了头,露出无辜的眼神,瞅着夏侯凌。
“我数到三,你不下去的话,我就踢你下去。”夏侯凌说道最后是用嚷得。
活该被骂!篠茜和拓拔昭尉不约而同地想着。
小康慌地跑到滑轮下面,迅速将绳子把自己绑好。“大哥,好了。”
“拜託,请你以后好好教一下,会害死人的!”夏侯凌朝拓拔昭尉说道。
“他啥都好,就是有时会做出奇怪的事!”他摇着头说,也朝天井的方向走去,跟小康再次叮嚀几句。夏侯凌当然也知道小康既忠诚又善良,不然他早就挥拳过去了。
“小康哥,你再想想,有没忘记东西,小心又被公子骂!”篠茜好心说道。
他左瞧右看,确定之后才笑脸说。“该拿上来的都拿了,放我下去吧!”
“自己小心点,四周全都是铁钉喔!”夏侯凌喊着,才跟拓拔昭尉一同将小康垂吊下去。
这次小康安全着地,然后他们从天井上扔下四根竹竿和绳子。小康小心翼翼地捡起竹竿,将其中三根一根接着一根紧紧绑牢,双手抓着一端,用力撑了起来,使劲拍打四周,尤其是地面,以确定是否有机关;如此也可预防倘若有暗器射出的话,站在远方可保住性命。他敲打了一圈,没有暗器,才叫他们下来。
拓拔昭尉揹着工具先下来,夏侯凌则在绳子的一端绑住刚敲入封土的木桩上,上面有个突起的铁环,预防绳索从木桩的上方脱落。如此一旦发生问题,他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自己爬上来,不必篠茜费力将他们拉起。
夏侯凌确定没问题了,就打算下去。篠茜却一把拉住他。“你能不能不要去?”
“放心,只要没毒虫的话,我就没事啦。我有法术,妳又不是不知道。”夏侯凌笑着轻抚她的秀髮,便一个人溜下去。留下满点担忧的篠茜在外面守卫,也可将他们所需的工作扔下来。
刚才夏侯凌已发现墓道里的铁钉有些鬆脱,有些很牢固,因此他们仨各拿着一枝火把,一手套着木屐贴着墓壁,增加防滑力。而且他们每当一支脚的木屐底下的横木确实卡住铁钉,才轻轻挪动另一支脚,避免滑倒。
他们走到前方的天井下面,就看到夏侯凌刚才发现的死者,早已剩下一堆白骨,天井的倒勾铁钉仔细看的话可瞧见血跡,而且这些铁钉乃是泥色的漆料涂上,从天井上方就算发现,也只会认为那是石头或枯枝,难怪这位盗墓贼会死于非命。他们将尸骨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打算待会再挖个洞将此同业埋葬。
不过,夏侯凌感应到两股截然不同的怨气!其中当然是魂断于此的那位前辈,而另一股则是从他们经过赤壁时就跟来了。但夏侯凌感觉那是透着好奇,也就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或许是盗墓者的魂魄,才会跟来吧。他如此想着。
一路上,他们发现几个深约七八尺的圆拱型过洞,里面摆放着一些器皿,甚至是鎏金的神兽。他们看的是既傻眼、又摇头。神兽,乃是在皇帝直系血亲的陵寝神道上,所摆放的雕像。
拓拔昭尉猛摇头。“这人既非李姓皇子,也不是武后的亲兄弟,居然胆敢在墓道里摆放神兽。连一些皇子都没此待遇,这傢伙竟然如此大胆,不鞭尸,太对不起太祖皇帝的子孙了。”
“鞭尸的后果往往不好,等一下我教你炸尸。”夏侯凌厌恶地瞅了神兽一眼。
“炸尸,我刚才不是就建议了吗?”小康说道。
“不是用油炸,而是庭燎,那是我最近学到的,待会再教你们。这些神兽还拿上去吗?”
“当然,把上面的金箔融一融,就没人知道那是神兽了。至少要赚回车马费嘛!”
小康很自动地回到刚才的天井下面,拿起一只竹篓,将这些值钱的神兽放在里面,再叫篠茜将竹篓提上去。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墓室前方,拓拔昭尉紧张地朝小康使个眼色,他才拿起串联的竹竿,深吸了口气,但双手仍然不听使唤地微微抖动。夏侯凌也拿出纯鉤剑,以防暗器射出。静謐的幽明,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接踵而来的一声沉闷的声音。
“小康,大力一点。”拓拔昭尉贴在墓壁嚷着。虽然长铁钉外面有着一层布,但他仍然感觉到尖锐的寒颤从手臂传到身上。
夏侯凌的手掌也冉冉渗出了汗水,天晓得墓主会在墓门耍什么花样。小康也算是大胆,咬着唇,站在夏侯凌的斜后方,再朝墓门猛敲。咚咚咚的声响,彷彿是他们心臟狂擂的声音,每敲一次,他们就不自觉地倏然轻晃了一下,再再加深他们的恐惧。
“这座门应该是一整块石头所做,没有暗器。”小康哆嗦地说道。他们这才鬆了口气,然后躡手躡脚地靠近,用火把一寸寸地照射检查。
“怎么没有空隙?”拓拔昭尉的脸映着火光,乍看之下宛若鬼魅。好不容易来到墓门前面,却找不到缝隙可打开,叫他怎么能不惊愕又恼怒呢?他们师徒不放弃地再搜索一遍,拓拔昭尉为铲子轻轻拨弄墓门与墓道接触处,发现墓门深入墓壁里,这样怎么挖呢?
拓拔昭尉左看右瞧,思索了一会才说道。“这块墓门应该是圆形,事先在墓道壁做一个斜槽,然后将墓门推进里面,再用石块挡住。棺材送进墓室之后,再将石块取出,让圆形墓门自动滑下来。所以,夏侯凌,用你的功夫把墓门推上去就行了。”
“什么,叫我来当苦力呀!墓门比墓道还宽,试问当时他们是怎么扛进来的?”
小康的视线左右扫瞄了一遍,肯定地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
“不然你说,当时他们怎么安放这座墓门!”
“我们来此的途中看到不少岩壁,我在想……这个墓道会不会根本就不通墓室,纯粹是耍盗墓贼罢了!也就是以这块大石为中心,朝两侧分别建造墓道和墓室,完工之后,才在上面埋上夯土完全封死,这样就能骗过盗墓贼。”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墓主真的有够狠了,根本没地方可以挖,若要真的开挖,就必须将整座封土挖开才行,那工程多浩大呀。但是我可以跟你说,非也!因为这个墓玄宗初年就有人盗墓了,那时才离这个傢伙埋葬此处多少年呢?而且又有多少人厌恶墓主呢?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话,设计者或工人肯定会跟外人透露,好让我们挖时不会无功而返。”
夏侯凌瞇着眼,凝看着映着火光的石壁,然后左敲又打,想了一下才说道。“小康,你到上面去,看墓门上方的土壤是不是跟其他封土不一样?”夏侯凌发现他们全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瞅着他,便噘着嘴说道。“别忘了,墓主是武后呵爱之人,当时又有多少人含冤入狱呢?找这些人来挖个狭长型的天井,再放下墓门,然后再填土就行呀。”
“小康,上去看看吧!”拓拔昭尉又忍不住摇着头。“还真的是劳民伤财!”
小康想想也有道理,便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到下来的天井,然后用孔武有力的双臂爬上去。没一会儿,他溜了下来喊道。“被大哥猜中了。”然后再慢慢地走过来。
“妈的,有够狠了!这下子要怎么挖呢?”拓拔昭尉怒气冲冲地抡起拳头,朝墓门搥了一拳。“这不是皇陵,又是跟武照有亲密关係的人,工匠怎么没有传出这座墓该怎么开挖呢?”
“应该他们认为并不难,才没有偷偷告诉别人,只不过我们没想到而已。”小康鏗鏘有力地说。
废话!拓拔昭尉白了他一眼。不过,他发现夏侯凌正在用纯鉤剑玩弄壁上的铁钉。“不想怎么挖,却在玩,果然是贱侠。”
夏侯凌也不理会他的揶揄,仍旧用剑轻碰着铁钉。他发现铁钉大都很牢固,但是又为什么会如此呢?另外,两侧的岩壁靠近墓室的地方,铁钉并不多,而且墓顶已没有任何铁钉,但是地上仍旧一样密密麻麻。他用剑尖抠着,一些灰砂也顿时掉落,他仔细一看,便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唰地用剑猛刮墓壁。
“大哥,你在玩啥呀?这有什么好玩的呢?”小康不解地问道。
“你们看,铁钉就是钉在木板上,这样才能固定。而木板绝对有一定的尺寸,不可能大小不一。”
“你打算绕过墓石,从旁边挖过去?”拓拔昭尉终于了解夏侯凌的想法。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我们就从旁边绕过去!既然工匠没有向外人道出此墓的设计,可见这块墓石并不大,应该能够轻易地绕过去,就能挖进墓室。快把这些木板给拆了!”
于是他们抹去左侧壁的砂石,轻轻一敲,果然是木板,而且每块长宽约两尺,由两根长钉钉入甬道固定。他们便用镐子硬把地板撬开,挪出一块没有铁钉的地方以供站立,才撬开钉附于壁上的木板。
他们掘开了可供两人挖掘的木板,就沿着墓石掘土。果然,还挖不到两尺,就瞧见墓石的边缘,难怪那些工匠懒得说出这么简单的秘密!
他们仨或多或少都有武功,因此虽然前方是厚实的夯土,没一会儿他们便挖出可能一人进出的洞穴,然后轮流朝墓室的方向挖掘。
“公子,外面下雨了!”
正在洞外休息的夏侯凌听到声音一转身,篠茜居然溜了下来。“知道了,快上去,底下很危险。我们没叫妳的话,千万别下来呀!”
“喔,你们也要小心喔。”篠茜瞥见前方的那具尸骸,剎时抖了个冷颤,也漾起鸡皮疙瘩,急忙用轻功攀着绳索上去。
过了一会儿,拓拔昭尉和小康钻了出来。拓拔昭尉摇着头说。“挖到墓壁了,我们挖的洞太小,很难作业,所以只能靠你的内功跟神掌了。”
“唉……根本就是叫我来当苦力嘛!”
“快啦!空气又不好!”
夏侯凌嘟着嘴,板起脸钻了进去,先直爬,再右弯,爬没几步就凭着插在一旁的小火把,瞧见一片由石片砌成的石壁。他将火把拔起,再叫拓拔昭尉进来,拿着火把在转弯处给他照明。然后他运起班杂经,使出檀波掌击向石壁,轰地一声,碎石与沙砾四溅。他连发了三掌,将石壁震鬆了,才拿起镐子猛敲,当然他是边敲边骂,骂到撬出一个洞了,才歇嘴,然后爬了出来,让那两位盗墓专家去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