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凌在鬆了半口气之际,也忆起班杂经里的“恆流万物”,急忙运转真气,同时使出龙潜功,再次沉入溪底,只希望小康还能憋住气。夏侯凌运足了真气,然后使出恆流万物,将小康抬了起来,在激盪的洪流中跃出溪面,让小康能吸一口气。
他连续跳跃了四次,不放弃他们的拓拔昭尉和随扈们才发现他们的踪影,急忙喊人拿绳子过来。
小康见到人赶来了,急忙在夏侯凌的背上写着“人”。
看这溪水的冲劲强悍,还是恆河?!夏侯凌运起十足的真气,使出恆流万物与狂肆涌来的洪水抗衡,然后朝山壁的方向猛跃了起来。当他离开了水面,就拔出揹被背后、原本準备救人的棍子,使劲掷向山壁,棍子剎时插进了一半,他彷彿一支抓着猎物的老鹰,在狂乱肆虐的风雨中飘向棍子,一手抓着小康、一手紧紧握住棍子。
上面的人,有的兴奋地拍起热烈的掌声,有的浑身紧张到发颤地拋下好几条绳子。夏侯凌攀住一条绳子,扭动着身躯将两人捲绕在绳子里,小康则是死命地紧抱。“小康,我拉住你,你绑绳子。”夏侯凌一手穿过他的腋下,紧抓着。小康双脚紧箍住,双手忙地紧紧将绳子绑个死结,然后大喊好了。
拋绳的人听见声音,急忙拉他们起来,而夏侯凌也使出本心本法,跃了上去。当他终于回到小径时已气力用尽,再加上身受重伤,一看到小康平安无事落地,顿时倒了下去。
他冉冉睁开孱弱的眼皮,没见到篠茜、更甭说紫云,落寞地再次闔上眼瞼。当他再次张开眼睛,彷彿旁边有许多人,但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因而逃避似的闔上双眸。
他张开了眼,这次意识比较清晰了,不再像上两次那般神志模糊又疲惫,见到拓拔昭尉和两位随扈坐在旁边,而他躺在一个由油布搭起的小帐篷里。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拓拔昭尉鬆了口气说。
“我去报告大将军。”“我去拿药!”那两名随扈兴奋地离开。
“唉……我又捡回一条命了。”他倦累地说道。“我昏迷几天了?”
“两天两夜了!要不是隔天有位道长来看你,我看必须把你送回三清山才行。”
“道长?是三清山的道长吗?”
拓拔昭尉左看右瞧,确定没有人,才压低嗓着说。“就是在墓洞设下法术那位法师的徒弟,他就住在仙霞岭。那晚他感觉到有人破了法术,便不顾风雨前来一探究竟,后来听我们那一队的士兵谈起你英勇救人的事跡,就前来看你。见你好像会法术、又捨命救人,于是就喂你吃了一个丹药,又拿出三颗丹药给我,要我分三天给你吃。他说吃了丹药之后多休息,然后自行运功疗伤就没大碍,我才没将你后送三清山。”
“他知道是我们破的吗?”
“我跟小康可没那么笨!只说那晚急着救人,根本不晓得有什么法术被破之事。而且那个洞也被土石流掩没了,他见没什么事发生,才很不解地离去。”
“他要是知道是我们破法的,肯定给我下毒,不是治伤。”
“不过,我跟小康那晚才深刻体会到,在深山的狂风暴雨中救人,比碰到那些妖魔鬼怪还危险!”
“呵呵……小康呢?”
“我早就叫他去探勘山路了,毕竟大军不能一直停留在山区里。黄巢有来看你,他是真心关心你没错,但是我觉得他认为你捨命救那些士兵,相当不值得,好像那些人不是人的样子,只是他争夺天下的工具。”
“唉……我试着运功疗伤一下,也不能一直躺着。”夏侯凌不愿破坏黄巢在心目中的形象,只好转移话题。
“嗯,好的!我去叫他们抓些野味来熬汤。”拓拔昭尉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发烧了,才离开。
翌日,黄巢带着几枝人嵾和灵芝过来看他。黄巢四处掠地抢劫,什么没有呢?夏侯凌为了颱风夜损兵折将之事,向他请罪。黄巢也不当一回事,只说路塌了再凿就行,士兵也可以再召募,但是你的命只有一条,可要好好珍惜,不要再冒不必要的险。
这是关心、还是不在乎人命呢?也许,都有吧。
大军仍然前进,夏侯凌叫随扈做个担架,抬他到探勘队伍。与其留在黄巢的大军里养伤,他情愿在前方,感觉比较自在。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愿去探索。
当山路凿到了福建境内,夏侯凌的伤已经好很多,更当然想起害他得到纯鉤剑的武伦方,不叫那个傢伙来挖路的话,这口“衰气”怎么能消呢?于是他向黄巢报告之后,就使出轻功,前往广东的海龙帮。
他来到海龙帮时,是以贱侠之姿大摇大摆地晃了进去。驻守的帮众见他大驾光临,当然是相当热情的款待,同时派人到青楼把帮主叫回来。
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热情?当然是以为夏侯凌会如此衰,都是被纯鉤剑害的,也就是代替他们帮主行衰运,教他们怎么能不感激在心呢?另外,他们也不敢得罪他,两湖一带的帮派因为夏侯凌失踪而被剿,他们怎么会不知呢?
于是,精緻的茶点摆上桌,美艳动人又嫵媚的ㄚ环手揽着他的腰、贴身而坐、神态娇媚慵懒地搧着风,夏侯凌润了润喉咙,见大厅已挤满了观众,才将纯鉤剑当做响板,往桌上一拍,话说这把绝世宝剑,就像东汉末年的美女貂蝉一样,虽然正气凛然、为国为民,但是碰到她的人都……
“等一下……”武伦方跃下了骏马,拉着裤带,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众人吓得赶紧让开。而夏侯凌临危不乱地捻起杯子,喝了口武夷茶,斜睨了帮主一眼。帮主绑好了腰带,阔步来到桌前,直视着仍然坐着的夏侯凌,提了口气说道。“兄弟,拜託,请从头开始讲好吗?前面的为兄没有听到呀。”
“大哥,请上坐。”夏侯凌恭敬地说道。
然后,当然是讲了好几个时辰,害得两旁的美女搧风搧到手脱臼,夏侯凌只好勉为其难地趁机吃那白皙柔细又滑嫩的豆腐,帮她们俩接上令人春心荡漾的手臂。然后她们“痛”到情不自禁地哼出——嗯……使得在场的所有男人全身软酥酥、只有一处硬梆梆!
更害得夏侯凌神经错乱地说。“话说,就在那……令人心飞神驰、心魂盪漾、心慌意乱地小鹿乱撞到心猿意马、全心全意,只想扑上去的季节,陶渊明和友人驾着一叶扁竹,来到那没见到半颗桃花的桃花源,天真地以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没想到却是……”
“兄弟,先暂停一会,肚子饿了!”帮主拍了拍手,派人叫天香阁叫了五桌酒菜。“兄弟,可以继续了。”
“喔!”不过,我讲到那里了?不管了!“话说“商”女不知亡国恨……”
伤女,是谁不知怜香惜玉,居然伤了女人呢?不管了,继续听讲吧!
不久,酒菜送来了,众人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听演讲。而饿到鸡肠轆轆的夏侯凌望着一道道美味的佳餚,眼睛像是万般幸运地看到正在沐浴的西施被他吓到尖叫、却忘记遮住三点般差点蹦了出来。
“对喔,我们只顾着吃,忘记你还没吃。ㄚ环,喂大侠吃菜。”帮主说道。
这还差不多!夏侯凌吃着“坐檯姑娘”柔情万千、又娇艳欲滴递到嘴里的菜餚,一边讲古。“话说,商人大口吃肉,用头盖骨盛着酒大口喝下,连女人也不例外!秦人看了此景,直呼就像秦始皇他妈的情夫——嫪毐——跟他妈一起狂欢的样子,因此他妈的私生子的同母异父的大哥才会那么变态……”
“大侠,小弟可以发问吗?”一位帮众举手喊道。“请说!”“请问,那位大哥到底是谁呢?”“唉……就是秦始皇嘛!”“那他是那一方面变态呢?床第之间吗?”
“我再唉一声,唉……他建了那座既坚固又辽阔的陵寝,害得大英雄项羽不知道应该到那里找他的棺槨,好毁棺鞭尸,气到在鸿门宴忘记要杀刘邦,结果害得自己在乌江自刎。更害得千百年来的盗墓贼年年月月日日朝朝暮暮、想了又想,就是不晓得该怎么挖,而让那么多的宝藏在里面发霉。大家评评理,这不是很变态吗?”
“果然很变态,随便拿出几样陪葬品,就足够吃喝一辈子了!”副帮主感概地说。众人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夏侯凌终于利用嘴巴,幻想自己报仇了!
“不晓得秦始皇是否有把他妈的情夫的命根子醃渍起来,一同陪葬?如果以后此墓开挖,就可以建庙来供奉这根巨棒,让不举之男前来膜拜,又能捞一票了。”一位帮众突发其想地说道。
“这位兄弟太有生意头脑了!”夏侯凌讚叹地说。“果然是神棍级的大人物。”
那帮众很肯定地点头,更是称讚夏侯凌果然有仙气,一猜就中。
夏侯凌讲完了故事,就跟武伦方和副帮主闢室密谈。他懒得拐弯抹角,就直接说道。“帮主跟副帮主应该晓得黄巢已到福建境内了吧?”
“不会吧,不是还在浙南凿山路吗?动作怎么如此迅速!”武伦方惊愕地说。副帮主则沉下了脸。
“黄巢到了福建,会不会继续南下广东?你们有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跟帮主讨论过了,叛军应该会进入广东才对,毕竟这里人多、财更多。”
“大家兄弟一场,我不想看到海龙帮发生什么意外。因此我建议,既然福建也是贵帮的地盘,为何不趁机暗中派人帮助黄巢开凿山路南逃呢?有了这个情面在,一旦叛军来到广东,你们也不会遭到池鱼之殃。而且,朝廷也不知道。”
“你是要我们当墙头草?”武伦方瞇着眼说。
“同样一件事,用不同的词句来形容,就有不同的解释。在此乱世,保命要紧呀!何况我并不是建议你们加入叛军的行列,只是帮忙挖路。”
“听说少侠曾到黄巢的叛军讲古,你应该跟他有所交情才对吧?”副帮主说道。
“没错!因为我刚好来找……嫁来岭南的紫云山庄之人!”夏侯凌的心揪痛着。“听到黄巢的军队已到福建,才赶来找你们商议,免得……”他欲言又止地说。
“这件事我们必须讨论一下,不管结果为何,明早一定知会你。毕竟要答应的话,就要快。”武伦方蹙着眉头说。
“就这样办吧,那我先去休息了!”夏侯凌很识趣的先行离去,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讨论。
隔天一早,夏侯凌就被帮主唤醒。他们经过一夜的商议,决定帮黄巢凿山路。帮主奉上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请夏侯凌代交给黄巢,当做见面礼。至于副帮主已连夜前往福建调派人手。
事不宜迟,夏侯凌跟帮主要了三位连络人跟他一同前往福建见黄巢,一位在黄巢身边、一位连络福建、一位连繫广东。帮主见夏侯凌如此为海龙帮着想,甚至连连络人之事都想好,不禁对他十分愧疚,害他遇到那么多衰事,于是私下再塞给他从阿拉伯商人那里抢来的黄金和珍宝。
夏侯凌也懒得跟他推来送去的,就直接塞进包袱里。然后领着那三位连络人,骑着骏马直奔福建山区。
黄巢早就有意南进广东,如今广东的地头蛇——海龙帮——主动前来向他示好,当然乐的热情款待他们。
夏侯凌则嘱咐海龙帮的人,一切之事皆听从“豆腐”和“皮球”的命令,他有要事必须先行离去。另外,黄巢也是如此说道,他们仨于是一口答应,却不知道“豆腐”就是夏侯凌。
过没几天,海龙帮的福建分舵就派了五十人前来黄巢的大营,尚有六十餘位在副帮主的带领下赶来。
“喂,这下子你终于报仇了!”拓拔昭尉窃笑地说。
“武伦方又没来!所以只能说只报了一半的仇。”夏侯凌很不爽地说。
“这次来的人,那几个是当年放鞭炮庆祝你被骗的?我跟小康会好好招待他们!”拓拔昭尉露出淫秽的笑容。
“依我超强的记忆力搜查的结果,没半个敢来!唉……”
“那就算他们倒楣,一起操吧!不过,你的伤好些了没呀,要我帮你勒索一些药材吗?”
“你这句话就像负荆请罪之前,一定要在背部黏块厚厚的猪皮一样实际!”
“你不要再掰了,免得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夏侯凌赶紧紧闭双唇,骨碌碌的眼睛兜了一圈,看是否有人在旁边偷听。
黄巢的叛军,于十二月中旬抵达福州。
夏侯凌同时也接到天敦派的密令,可以退出叛军,已有人接替。夏侯凌突然有种被利用的感觉,然而换个角度想,都是工作呀,只是现今转换不同的工作内容罢了。另外,拓拔昭尉想着山路已凿完,不想再待在叛军里,于是两人一起向黄巢辞行。
黄巢知道他们都是喜欢无拘无束的人,不是那种为名为利而投靠某方政权的一些武林中人,虽然不捨,也不愿强迫他们当笼中鸟。他在大营宴请了他们仨,感谢他们为开凿山路所做的贡献。
一直跟随他们的那几位随扈,原本打算跟他们一起离开,然而他们是飘泊江湖,又不是打算立寨、开门派,跟着也没用,只能先乾了三杯酒,感激他们的忠心与信任。
不过夏侯凌很好奇,天敦派究竟安插了谁在黄巢身边。他暗中调查了几天,仍然一无所获,只好离开福州,西行前往江西。拓拔昭尉师徒则南下广东,顺便去挖夏侯凌所说的那块风水宝地,有那么多坟,随便挖也有赚头,因此不必出动轰动武林的衰星——夏侯凌。
因为夏侯凌一来,肯定就有事!
果然,夏侯凌十二月底告别黄巢,隔年元月(乾符六年),已调任镇海节度使的高駢就派大军围攻黄巢,更是屡败叛军,逼得黄巢只能逃向岭南。
夏侯凌在江西听到这消息,只能仰天长叹——幸好我溜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