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巴音库楞属于绝顶级的高手,不知夏侯凌的内力已非同小可的圣令长老生怕他有生命危险,特地教他武邑的最高剑法——逍遥剑法。此剑法虽然只有三十八招,但后着却会随着使剑之人的领悟越深而变化出上百的招数。长老认为他比剑那么多年,对于剑招见多识广,才特别挑此剑法教他,不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如何能教完一套剑法?
其实只有武邑的长老级大人物才能一窥逍遥剑法,要不是对方是巴音库愣,尤其以后又能藉此大讨特讨人情,圣令也不可能教他此剑法。话虽如此,他又怕夏侯凌将逍遥偷偷传入天敦,于是只传三十五招,而且对于剑招间的巧妙融合与心法只梗概教授,反而对夏侯凌说,这些必须由你亲自去领悟!
只是长老却没料到夏侯凌的见识比他认为的广袤许多,又不拘泥于形式,因而勤练之后果真自行摸索出来。而且他也猜出长老故意不传心法,便乾脆以班杂经驱使逍遥剑法。尔后的因缘巧合,令他学得完整的逍遥剑法。
长老离去之前,激励似的拍了拍夏侯凌的肩膀。“好好干!圣公时时都惦记着你,要不是他临时有要事,那轮得到我来看你呢?唉,要不是圣公在磨山遇到你,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又来要人情了!我为武邑帮做的还不多吗?夏侯凌最痛恨的就是这件事,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的义父,正是武邑帮的最高领导人——圣公。
当圣公在磨山意外救了夏侯凌之后,原本只以为他挺有趣的,就将他留在身边,享受片刻的天伦之乐。但渐渐发现他是个可造之才,于是开始观察他的能耐,同时慢慢以人情控制他。
之后圣公就命令一位从未在武林现身的帮众,带领夏侯凌投靠金阁派。而在成都阻止夏侯凌暗杀高駢的男人,即是武邑帮跟他的连络人之一。那时也刚好两个组织都要他到青城山闹一闹,天敦是想知道青城派的那位是济麟的人,而武邑则想打乱高駢的佈局,同样都是不想让济麟坐大。
这次天敦派共派出近二十位猎狼跟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巴音库楞。除了是因为巴音库楞的武功高之外,更是高駢派了一位会法术的道士与两位武林高手当他的随从。
也因此,铜川派除了请出杀手界的状元和榜眼之外,也请出崆峒派、华山派和关中一些高手助战。为何他们愿意加入呢?因为黄巢的叛军已朝洛阳杀去,如果不藉此机会给高駢一点顏色瞧瞧,逼他出兵箝制叛军,不然洛阳、甚至长安都可能被叛军攻破,那时关中地区就将生灵涂炭。
高駢请出道士施法,有钱有势的铜川帮当然也花钱请出圣清宫,看谁比较毒!圣清宫早就对高駢不满了,对于铜川派的邀请便答应下来。
当夏侯凌一听圣清宫也参一角,剎时吓得四肢发软,浑身哆嗦。
“你怎么了?得了风寒吗?”老狼梅仁关切地问道。“可别在这时候生病呀。”
“不……是啦!我是怕那些毒虫,它们又不会认人,更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呀!”
“你不说,我还忘了。梅仁,一旦我们被困在毒虫堆里,那该怎么办呀?”上杉富乾也不禁搓揉着盪起鸡皮疙瘩的臂膀。
“唉……我就像被亡妻于生前时打到伤痕累累、心碎到不能黏的鰥夫,拼命甩开视归如死、提起视死如归的万分勇气,打算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站起来的大无畏精神再娶房妻子。因此在洞房花烛夜之前特意将自己催眠,忘却那段令人痛澈心扉的凄凉往事,你们为何又要如此相当残酷无情地提起呢?”
唉……真的比我还会掰,天敦派可以改成说书派了!“不过,你还没说该怎么办呀!”
“就是不知道呀!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冷血,明知故问呢?”
“唉……那就看着办的意思!”上杉富乾垮着脸说。
这……不是让老狼顏面无光吗?所以树林里就听到像敲木鱼般地叩一声,以及苦蹲茅厕、紧憋着气时所发出的细微痛苦声。
对于这次行动,铜川帮都秘密进行,应邀而来的门派也只有当事人与掌门知道而已,因此一切都保密到家。至于圣清宫则是扛出要找夏侯凌算帐的旗帜北上。他们跟夏侯凌的恩怨,武林中人皆知道,因此只想着这次贱侠不知又会衰到如何脱困,没多做联想。
然而,潜伏于这些帮派的济麟细作仍感到气氛有些怪异,田令孜却自我陶醉地以为这些关中的门派可能打算暗中行刺黄巢,反而叫这些细作绝不可透露半点风声。不像武邑帮,一感觉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出动猎狼侦查,不然怎么晓得铜川帮要报仇呢?
因此,巴音库楞根本不晓得数帮人马打算置他于死地。
这时,驻守于扬州的淮南节度使高駢打算派大将张璘渡江南下,企图围攻位于江西的黄巢叛军。巴音库楞早就听闻黄巢的大名,于是就在随从的陪同下,早张璘一步前往江西。
跟随巴音库楞的那名道士乃是把敛财当成神主牌之辈,因此才投靠高駢。他平常作威作福惯了,又有高駢和巴音库楞等人当靠山,又仗着自己有法术,导致警觉心不如其他人,尤其在佳人的床上,因此没多久就被负责跟踪他的夏侯凌他们,探知他打算前往江西一阵子。想当然尔,应该是陪巴音库楞前往才对。
已散佈在两江的人马于是朝江西匯集。毕竟两江是高駢的地盘,在越来越混乱的江西动手,比两江容易许多。
接下来,才是考验猎狼的时候,因为巴音库楞一行人的行踪全随着他一时兴起而不时变更,很难料到他的目的地究竟是何处,再加上他的武功又高,不能以轻功跟踪,猎狼只好化身为各种身份,在每个可能的道路上事先埋伏。一发现他的踪影就立即换人跟踪,然后奔回临时指挥所通报。
这次指挥之人乃是辅枢台级的人物,他在地图上标下巴音库楞的路线,再研判他的下一站将是何处。
但是他越看,就越不解。同样的,铜川帮的帮主也不知巴音库楞将前往何处,根本无法事先埋伏。
这时詹庆复已在紫云的推荐之下加入天敦派,此时的临时指挥所又位于婺源附近,离三清山不远,夏侯凌心想此人长期在叛军之中,而巴音库楞这趟之行肯定跟张璘的大军行军有关,于是紧急调他前来指挥所。当然,詹庆复根本不知道“清风”即是夏侯凌。
詹庆复苦思了良久,才提出几个可能性,但大家都认为这些值得商确。
夏侯凌忆起圣令护法之话,因此直觉巴音库楞可能探查一旦两军交战,黄巢兵败之后可能往那里逃窜,事先帮黄巢安排退路,不让叛军被歼灭,于是他将这个问题点题出来。
铜川派的帮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辅枢台自从高駢调来淮南,就同时负责搜集他的情报,当然晓得高駢在玩两面手法,因此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于是请詹庆复说明倘若黄巢一旦战败,将往何处逃逸。
詹庆复同样搞不懂他们为何会如此问,但大家都如此信任他,因此仔细思索之后,右手食指指向饶州(即波阳县)。“此地是鄱阳湖的粮仓,要逃当然是逃往这里,既又人、又有粮。而且紧临鄱阳湖,随时可以登船逃逸,然后从长江逃回两湖。”他瞅着鄱阳湖,忍不住忆起众家兄弟差点淹死于墓内的紧张与恐惧,不禁盼着巴音库楞千万不要朝那座怪墓的方向而去。
“我还是不懂!”帮主蹙着眉说道。
“巴音库楞先绕到叛军可能撤退的路线上,一则可以就近观察黄巢,好为以后研拟计谋时做参考。二又不会陷入两军交战之中。三则是如果黄巢果真往这里撤退,他可以事先暗中调集船支于湖边,好让黄巢可逃。”辅枢台会如此推测,乃是因为巴音库楞一行人多了两位陌生人,经过调查,那两人是高駢手下的军官。巴音库楞乃是武林人士,为何需要军官同行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指挥调度鄱阳湖的船支。
“巴音库楞为什么要如此做呢?”帮主百思不得其解。
“帮主,贵帮的目的乃是刺杀巴音库楞,其他的事就不要去思索,免得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牵绊。”
帮主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巴音库楞的目的。至于詹庆复的心情则有些矛盾,虽然他退出了叛军,但黄巢是他的旧主,如今所有人都在暗中算计他,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夏侯凌跟他相处过不算短的时间,大概能猜出他的纠葛,因此请人护送他回紫云山庄,同时请紫云紧盯着他,避免节外生枝。
至于铜川帮要如何报仇,不关天敦派的事,只要做好跟踪与连络的工作就行。虽是如此,他们也熟知铜川帮依照枢辅台所言而订下的计划。先由铜川派的帮众当前锋,然后佯装不敌逃向圣清宫所佈下的陷阱,就算巴音库楞能够逃出,那时气力也去了一半,最后才倾巢而出,围攻巴音库楞。
果然如枢辅台所料,张璘的大军击败王重霸所率领的叛军,王重霸最后投降,而黄巢也朝饶州的方向慢慢撤退。
只是,巴音库楞却打算夜探黄巢的大营。他乔装为叛军,趁着夜色潜进大营,想要获悉黄巢的下一步行动。只要他不行刺的话,以他的武功想要自由进出皆不难。可是他所探的地方乃是大营,进出都必须有切口,即使他早已逼迫一位大营的卫士招出来,但他却忘了自己的口音与中原不同,一下子就有人发觉他的口音有异。
他一发现事跡败露,就立即撤退,然而已有一位黄巢所招募的武林高手奔了出来。这里毕竟是在大营,巴音库楞不愿被那人缠住,以免陷入大军之中,于是朝那人挥出一拳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跃离,没一下子赶来的士兵和那人已瞧不见他的身影。
只是他才逃离一会儿,就见一位小兵打扮之人挡在前方,他轻哼了一声,一掌笔直地伸去,没想到那位小兵却双手画了个圈,朝他推了过去,这掌力绝不输赫连暉,巴音库楞剎时吓了一大跳,这位小兵怎么有如此高的武功,急忙运劲回击。
高手过招,那能容得让招呢?他刚才过于托大,虽然急忙吐出内力,但仍旧晚了一步,顿时被这掌打得胸口沉闷。他忙地使出莲花指挡住对方的功势,同时借力使力,往后退却,也卸去对方的掌力。
在偶尔传来轻细聊天声的夜色中,这两大高手如鬼魅般了无声息地飘来盪去,招招尽是阴狠毒辣的招势,却又忌讳对方的功夫了得,很有默契地不对掌拼内力。巴音库楞越拼斗就越心惊,心想大唐果然人才倍出,在叛军之中居有暗藏着如此高手,功力不在他和赫连暉之下。
不过,他同时也很纳闷,为何此人不出声叫唤,如此一来他就很难逃脱,反而样似要把他赶离大营似的。他也随着此人的用意,朝大营外围的方向撤退。没一会儿,他认为可以逃脱了,才使出十成的功力连发数掌,然后转身跃入夜色之中。
那人也不追赶,只轻蔑地轻笑了一声。
也因此之故,巴音库楞随时提高警觉,不敢再大意。因此,当十来位铜川帮的帮众依照计划,嚷着要为前帮主报仇而朝巴音库楞围攻,也如预料中被巴音库楞一行人所击退,于是吓得往南逃,但巴音库楞硬压下斩草除根的怒火,叫众人不要再追。
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众人无功而返吧!
江湖中传言,夏侯凌惧怕又碰到衰事,只好躲在三清山改运。而所有人之中也只有仇仲甫知道夏侯凌正在团队里,因此建议由圣清宫紧急带些毒物前往西边和北面,佯装打算诱出夏侯凌。枢辅台认为此举不错,就叫梅仁、上杉富乾和清风带领圣清宫前去佈阵。
最怕毒物的他们仨一听到此命令,剎时全身瘫软,恨不得就此倒下去。仇仲甫当然知道夏侯凌最惧怕毒物,没想到因自己的提议反而害了他,只能投以抱歉的眼神。
兵不厌诈,然而实话实说的话,反而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当巴音库楞一行人朝西南方而行,途经一片树林时,只见两位少数民族打扮的少女,朝他们礼貌地弯膝作揖。“几位倌人,前方不可行,麻烦请改道。”
“我们是朝廷命官,妳们这些小老百姓居然要本将军改道!”一位军校大声嚷着。
“正因为阁下是将军,小女子才特意警告,以免发生危险。”一位娇媚的姑娘说道。
夏侯凌就躲在树林里,四周尽是怪虫和毒蛇,更没想到巴音库楞居然朝他驻守的地方行来,吓得他浑身发抖。
“小兄弟,别怕啦,它们不会咬你的。”一位圣清宫的姑娘娇柔地说。但是夏侯凌可无福消受,因为这女子就是当时在森林放网抓他的人之一呀。
巴音库楞瞥见女子的袖子里有蛇类与蜘蛛挪动的跡象,树林里更是人影晃晃,蠕动的声音不时传出来,因此一手挡住打算狐假虎威的军校,客气地说道。“妳们可是威震武林的圣清宫。”
那两位武林高手和道士一听到圣清宫,心里虽然惊怕,但仍提高警觉,眼睛骨碌碌地环顾四周,只有那两位军校不服气地仰着头。
“大师好利害,居然知道我们是圣清宫的人。不好意思,因树林里有些爬虫,只好请诸位改道了。”女子发出令男人软酥酥的声音。
巴音库楞见那两名军校色瞇瞇地瞅着这名女子,随即严肃地咳了一声,他们才不得不收敛起色情狂的眼神。巴音库楞轻笑地说。“妳们应该是打算对付夏侯凌吧?”
“咦!难道大师是少林寺的和尚,还是巴音库楞大师?”
“哈!妳们怎么会知道老纳的名字呢?”
“敝宫虽然处于西南之地,但那个王八蛋贱侠衰仙的故事早就听了不少,因此知道贵僧的大名。”女子不晓得汉语如何尊称和尚,只好说贵僧。
“妳们不怕我通知夏侯凌妳们在此吗?”
“贵僧乃是世外高人,怎么会理会那个跳樑小丑呢?更何况贱侠有纯鉤剑,我们也不想杀他,只想让他有故事讲而已。而且,就算贵僧暗中通知小凌凌,我们也有办法将他诱出来,吓吓他,好让大家有故事可听。”那女子说到小凌凌,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呵……老纳知道了。凡事都留个情面在,在江湖也好行走。”巴音库楞暗示圣清宫不要把事做的太绝,不然连他也看不过去。只不过这些只是场面话而已,他并不想介入圣清宫跟夏侯凌之事。
“小女子知道贵僧的意思了。”
“打扰了。”巴音库楞不想为了赌一口无聊之气,而得罪难缠的圣清宫。更何况圣清宫也给他十足的面子,于是朝同伴说。“我们就不要妨碍人家,往南走吧!”
只是巴音库楞不知,这一切全是熟知他个性的夏侯凌所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