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敦派下令叫你作事,会一五一十告诉你原因吗?所以,我怎么知道掌门为何要杀他!”
“掌门,叫的多顺口呀!只因为前帮主命令你留守紫云山庄,你就怀恨到现在,却不检讨是因为自己太过倨傲、目中无人,才会如此!”朱燕雄越说越愤慨。
“咦,紫云也是梦泽的人吗?”许子妍惊慌地问道。
“她不是,而且也不知道我的事,你们不要迁怒于她。”周庄主急忙说道。
“长老,现在该怎么办呢?”许子妍茫然地瞅着朱燕雄。
“紫云山庄有个地牢,就先将他关在那里,总坛会派人来盘问。夏侯凌和紫云的婚礼明天就举行,篠茜则后天,让梦泽措手不及。”
“但是……如果紫云是梦泽的人呢?”李金尧担忧地说。
“夏侯凌,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由你自己决定。我只能先跟你说,如果紫云是梦泽的人,罪行轻的话,那还好说话,倘若严重出卖组织的话,就谁也保不了她,知道吗?”
因为爱她,就必须跟紫云成亲,也是保护她,将她带离是非。夏侯凌垂下了头,坚毅地说。“我明天就跟紫云成亲,能做多久的夫妻,就听天由命。”
“哼!我一个好好的女儿,却要嫁给这种任人嘲笑的贱人、衰人!而我这个做爹的却不能做任何决定,非要听天敦派的命令,我能不恨吗?”周庄主的语气从鄙夷转为愤怒。
夏侯凌是李今尧夫妇的爱徒,叫他们怎么能不怒不可遏地瞪视他呢?要不是朱燕雄在,他们早就狠狠摑了他好几巴掌。夏侯凌则在心里叹了口气,更觉自己配不上紫云。
“如果不是天敦派,你能当个太平庄主吗?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朱燕雄飘了过去,点了他的麻穴。周庄主全身有如被千万支虫啃咬般难受,却又不认输地紧闭着唇,不肯叫喊出来。周燕雄摇着头。“在这里窝了那么多年,还是无法磨去你的傲气!金尧,你跟我一起将他押下去。子妍,妳先留在这里,等ㄚ头拿解药过来。”
朱燕雄预防万一,再点了他两处穴道,才跟李金尧一起扶着他下山。
许子妍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感概地说。“周庄主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你,你还要娶紫云!如果她是梦泽的人,你不是随时处在危险之中吗?”
“我爱她,所以选择相信她!”他咬着唇说。
“唉……傻孩子!”许子妍像以往般搂着夏侯凌。“ㄚ头那么心疼你,就把她当正室吧。”
“武林中人都知道我将娶紫云,一旦紫云变成妾,大家不会怀疑吗?反正我对ㄚ头怎样,她心里明白的很,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个名份。”
“这是你们三人的事,我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心疼你罢了。”
“公子……”篠茜慌地跑了过来,将一颗丹药小心翼翼地塞进夏侯凌的嘴里。“琼楼说千万不要运功,过一个时辰之后会拉几次肚子,毒性就会解了。”
“ㄚ头,夏侯凌明天就跟紫云成亲。”许子妍将周庄主为何要杀夏侯凌的事告诉篠茜。
“她爹想杀公子,那她……没问题吧?”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只能这样认为了!还有,后天就换我们的篠茜当新娘子了。”许子妍像逗女儿般,侧着头,笑眼凝看着她。
“怎么……这么快……”她的声音宛若蚊声,羞地连脖子都酡红了。夏侯凌和许子妍忍不住笑了出来。
黄昏时,紫云才回到山庄,由朱燕雄单独告诉她周庄主之事。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讶地嚷着,不可能、不可能、一切都是误会……
“这是他自己说的,没有人逼供。”朱燕雄说。“唉……我是看着妳长大,如果妳也是梦泽的人,就快坦白吧,不要等到事情无法收拾了,才被人发现,那时谁也救不了妳。”
“不可能、不可能,爹怎么会是梦泽的细作,还想杀夏侯凌呢?”紫云梦囈似的喃喃自语。
“紫云!”朱燕雄喝道,紫云才回过神来。“妳到底是不是梦泽的人?快给我招供,别逼我用刑!”
“唉……我怎么可能是呢?我连爹是梦泽的细作都不知道呀!”紫云失魂似的说。
紫云从一进门,朱燕雄就一直观察她的表情,连细微之处也不放过,因此断定她所言不假。“为了不节外生枝,明天妳就跟夏侯凌提前成亲。”
“我爹要杀他?他……还愿意娶我吗?”她哀怨地垂下了头。
“他爱妳,所以选择相信妳,愿意娶妳为妻。唉……妳早点休息吧!”朱燕雄微微摇着头,离开紫云的房间。
她顿时瘫趴在桌上,太多的悲伤紧紧搅成一团,逼得她流不出渴望慟哭的眼泪。苦等着夏侯凌,结果却是他的死讯,她只好嫁给李玉龙,没想到夏侯凌没死,反而是丈夫惨死。好不容易夏侯凌前来迎亲,她爹却是梦泽的细作,更要谋杀他,反被擒住关入地牢……这一切的转变,叫她怎么承受的住呢?
她那朦朧的视线望着熟悉的地方,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用力咬唇。血,流入了乾涸的喉咙。她倏然站了起来,奔了出去。
她来到夏侯凌所住的房间窗口,提了好几次勇气,才轻声颤抖地喊着。“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的夏侯凌一听到声音就跃到窗櫺,悄悄地打开。“妳怎么还没睡呢?”
“我到外面等你。”她说完了话,转身就走。夏侯凌不解地跃出窗户,轻轻将窗櫺闔上,尾随而去。阴闇的穹苍没有明月,只有繁星照亮这方宇宙,她仰着头,凝望不会给她答案的天空。她听到脚步声在后面停歇了,才说道。“你真的还愿意娶我吗?”
“嗯,是发自内心,没有人强迫我。”
“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紫云紧抿着唇,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他。
“难道,妳真的是梦泽的人?”夏侯凌垂下哆嗦的眼瞼,脸也揪成一团。
“不是!”她提了口气说。“我是组织特意安排在你身边的人!”她从没像此刻的轻鬆,夏侯凌则是满脸的惊愕。她吐出厌烦的气息,才继续说道。“组织知道你的个性有些狡猾,不可能事事往上报告,因此才叫我刻意接近你,让你爱上我,然后将你告诉我的所有事情向总坛报告。也许,我爹因此才更怨恨天敦派吧!”
“难怪我没报告的事,他们都知道!我为他们做那么多事,冒那么多险,还给我耍阴的!”夏侯凌厌恶地说。
“你……还肯娶我吗?”她,还是不敢面对夏侯凌,只敢背对着他。
“我只想问妳一句话。我不冀盼妳会爱上我,妳……喜欢我吗?”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听到你的死讯,哭了好几天,更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
“我爱妳,我要娶妳为妻!”
她,终于哭出来了。他,伸出温柔的双手,环搂着哭泣的她。
隔天,李金尧向拓拔昭尉他们说周庄主对这门亲事还是有意见,但在紫云的强烈要求,以及她的舅舅——朱燕雄——的支持下,婚礼乾脆提前到今天举行,免得另生枝节,只是周庄主不愿参加。他们都知道周庄主对夏侯凌相当冷淡,因此都信以为真。
被紧急通知前来参加婚礼的道长们,一听闻拓拔昭尉的解释,只能摇着头说好事多磨呀。不过,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夏侯凌最怕的圣清宫也在。琼楼也帮着圆谎,说是刚好要前往苏北找人算帐,途中听到夏侯凌将要娶亲,就来逗逗他玩。这些道长已知道夏侯凌跟圣清宫化敌为友,因而莞尔一笑。
夏侯凌跟紫云的婚礼顺利举行,周家宣称周庄主不愿参加,由乔装为紫云的舅舅的朱燕雄坐主位。
翌日,夏侯凌迎娶篠茜,仇仲甫身为义兄,当然是喜孜孜地坐在高堂的位置。
两次婚礼都顺利举行,众人也鬆了口气,没想到却又引发他们意想不到之事,就是紫云不愿当正室,非要当妾不可。篠茜一直认为自己是ㄚ头,能嫁给夏侯凌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当然不依。
天敦派的人都知道紫云是因为父亲的关係,才不愿当正室,因此认为有道里。篠茜觉得自己当初是被夏侯凌好心收留,能有妾这个名份就很感激了,众人也觉得有理。因此,大家全都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开如何解决。
至于拓拔昭尉他们则认为紫云认为自己是再嫁,才不肯当正室。拓拔昭尉看着夏侯凌坐在一旁打哈欠,彷彿一切不关他的事,不禁气冲冲地嚷着。“夏侯,你也说句话呀!你是她们的丈夫,别以为闷声不响就能置身事外!”
“唉……我是轰动武林的贱侠,大家都习惯我常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所以,有什么好吵的呢?两个都是我的宝贝妻子,管他什么正室或妾,管什么必须怎样的包袱,这不就解决了!”
对喔!他是贱侠,武林中人只会对此当做茶餘饭后的笑话,不会觉得讶异!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李金尧也不禁火大了。
“我没机会说话呀!”夏侯凌摆出一脸无辜的可怜样。
众人只能猛摇着头,不然还能怎样呢?
83
拓拔昭尉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过了两天就带着两名徒弟向众人告别。仇仲甫和琼楼她们也陆续离开。至于其他人则继续待在紫云山庄,等待总坛的人前来审问周庄主。
一日,夏侯凌告诉家人,要出去逛逛,顺便前往道观问道,便独自出门。他远离了紫云山庄之后,便离开小径,走进树林。
他见到一位老人佇立于树旁,急忙作揖。“夏侯凌拜见义父。”
这人的身材如同他的名字——关翔鹤——一样仙风道骨。他,就是武邑帮的圣公,也是渴望当幕后皇帝者之一。“小凌呀,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只可惜,我这个老头子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你不会怪我吧!”
“我知道义父的难处,怎么会怪您呢?”
“不愧是贱侠,妻妾一次娶进门。唉……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在盘山救你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
又再要人情了!他厌恶地想着,然后顾左右而言他。“我可要加把劲,早点让义父抱孙子。”
“你有这个心最重要,千万不要一次生两个,我可抱不动呀。”
“义父的武功盖世,怎么会抱不动呢?只希望别把宝宝抱扁了,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天敦派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的婚事不是天敦派的帮主直接下令吗?周庄主怎么没出面主持婚礼呢?”
消息还传的真快!夏侯凌心想着,然后道出周庄主是梦泽派的内奸,打算将他谋害之事。
“梦泽派的前掌门叫申昊江,你怎么衰到在秦始皇的外墓室碰到他呢?他当然怕你道出他混进齐军当个小兵,更偷偷进入陵寝之事,而要杀你灭口呀。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了,还是不懂他在想什么,说邪也不是、说奸也不至于,就是让人看不透。也因此我们这几个组织都对梦泽派保持距离,免得被他算计。”
“也许,他早就在暗中观察我们挖掘的情况,因此我们一进去,他就跟来了。”
“结果呢?什么东西也没偷到,反而惹上他。他既然想杀你,我看周庄主应该也难以活命,就看两边的人谁比较早到三清山。”
“虽然我跟周庄主没什么感情,但他也是紫云的爹,唉……”
“你要成大器,有时就必须懂得割捨与放下,珍惜应该珍惜之人就行了。一旦周庄主的事解决之后,赶紧带着紫云跟篠茜离开这里,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让申昊江知道你对他相当恐惧,或许才能化解他的心结,明白吗?”
“北边有赫连暉,东边有巴音库楞,南方有梦泽派,西边是一团乱,蜀地还有田令孜,我要逃去那里呢?”
“你为什么都是得罪武林的顶尖高手呢?至于田令孜,他又不会武功,比高駢还好应付,你不用理会他。如果真的无处可逃的话,还是到蜀地去吧,济麟若不识时务的话,你就联合蜀地的门派,将它挑了。我想,天敦派跟圣清宫应该会支持你。”
“圣清宫?他们跟济麟又无冤无仇。”
“呵呵……大礼国再次向蜀地进军的话,圣清宫不会先对付田令孜所控制的济麟吗?”
“又要挑起战争呀!”夏侯凌垮着脸说。他现今面对的不单只是武林,而是天下,叫他怎么能不沮丧呢?
“公子……公子……”
“义父,那是篠茜在找我,应该山庄出事了,不然声音不会这么紧张!”
“嗯,快去吧!如果梦泽要杀周庄主,就顺其自然,天敦不会为了你和他而跟梦泽绝裂。”
“我知道了,请义父多保重身体。”夏侯凌急忙朝小径的方向奔去。“ㄚ头……我在这里!”“巴音库楞来找你算帐了……”“死了,圣清宫已经走了呀……”
关翔鹤远远听到他们的叫喊声,只能无奈地摇着头。
当夏侯凌和篠茜奔回紫云山庄时,巴音库楞正坐在大厅喝茶,李金尧夫妇和紫云坐在对面,气氛相当诡譎。但是不见朱燕雄的踪影,也许坐镇地牢,以防梦泽派趁机摸进山庄杀人灭口吧。
夏侯凌一进门,就漾起笑脸。“大师,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先通知一声。”
“你结婚,不也是没通知我吗?”巴音库楞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也知道我妻子紫云是再嫁,因此我都没有通知其他人,请大师见谅。”夏侯凌仍然挤出笑脸说。紫云却是满脸尷尬。
“说的也是,这事低调些,也是人之常情呀。但是,你却在我的地盘坐享齐人之福,把我的面子放那儿去呢?”
“大师,你也知道我是孤儿,外头又乱,当然是我来这里成亲,总不能让新娘子千里迢迢到河西呀!”
“呵呵……怎么说,都是你有理。那你说,我们的事怎么解决?”
“大师,你是说鄱阳湖的事吗?那根本就像赫连暉那次一样,都是误会呀!”但是夏侯凌却心想着,他要找我算帐,应该在仇仲甫和圣清宫一走就上门找砸,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呢?难道……
巴音库楞露出诡譎的笑容瞅着夏侯凌。巴音库楞刚才是摆出高僧的姿态前来紫云山庄,面容和缓地说要来恭贺夏侯凌新婚。篠茜不相信他会如此好心,但又怕他大闹山庄,只好匆忙地前去找夏侯凌。其他人见篠茜满脸恐怖,便提高警觉,又不失礼貌地请他就坐,紫云更是恭敬地奉上清茶。
就在众人在大厅“陪”巴音库楞喝茶之际,他已暗中从这几个人的呼吸之中,打量着他们的武功修为。也因为他吃过闷亏,才会如此小心。
他环顾众人,无一是他的对手,于是轻笑了一声,脚不沾地地飘向许子妍。众人没想到他这等大师居然突袭位女子,既怒又慌地轮掌跃了过去,只有夏侯凌站在原地,运起内力。
果然,这是巴音库楞引开众人的虚招,他的脚轻轻点地,身子便直直往后飘去,回身朝夏侯凌击出一掌,夏侯凌好整以暇地接了这掌,然后借力使力飘出大厅,故意以喘气的声音嚷着。“大师要赐招的话,请到外面好吗?我已经够衰了,不想亲人也被我带衰,而且这栋山庄不是我的,拜託、拜託啦。”
面对这种人,巴音库楞还能怎样呢?“你都成亲了,个性还是一点也没变!”他啼笑皆非地抄起金钢杵奔出大厅。
“ㄚ头,快去拿我的衰剑来啦……大家留守山庄,免得大师暗中叫小兵放火烧房子。”
原本大家惧怕夏侯凌发生意外,打算奔了出来,李金尧直觉夏侯凌的话中有话,急忙喊住众人。篠茜则慌地去拿纯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