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凌,我是那种鸡鸣狗盗之辈吗?”巴音库楞愤怒地挥起金钢杵。
夏侯凌使出乳燕归巢,像箭矢般从斜斜挥落的金钢杵上方以反方向飞驰上去。“夏侯凌一直敬仰大师,也一同并肩作战,这你也知道。但是,你却跟天下人所不耻的高駢走那么近,我能不反省是否看错大师的为人吗?”夏侯凌边说、边逃,将巴音库楞引出山庄。
“巧言令色,你欺瞒天下人,还有资格说我吗?”巴音库楞见已离开了山庄,于是手劲越来越加重。夏侯凌见终于将他引出山庄,于是使出真功夫应对,不再以轻功闪躲。
一人要将对方打成重伤,以吐一口怨气;一人要他知难而退,以甩开被纠缠的命运,因此两人皆目露杀气,轻盈身影如同渴望报仇血恨的厉鬼,脚一点地就立即弹开,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魂魄身在何方,再趁隙发出断筋裂骨之力。
夏侯凌的内功虽然精进相当多,却也不敢硬接巴音库楞辉宏强劲的金钢杵,只能使出以柔见长、招数又多的圣伽施三十三掌,以柔克刚。
巴音库楞在鄱阳湖时只见过此掌法几招,原以为可以轻鬆应付,没想到这时此掌所蕴含的劲道却远高于当时,不由地心一惊,暗想这廝的内力怎么又突飞猛进了,同时也加重金钢杵的劲力。
夏侯凌见杵风如暴风般袭来,急忙将招数改为大士伏魔掌,奋力朝金钢杵推去,借力使力跃开。巴音库楞没想到他能在剎那间能以刚强的掌力代替柔软的掌法,导致金钢杵重重砸地上,盪起了浓烈的沙土。夏侯凌趁机双手往前推出掌力,巴音库楞来不及挥杵抵挡,只好以单掌接下来。
也怪巴音库楞托大,打算以撑地的金钢杵当支柱,将夏侯凌的掌力反击回去,没想到夏侯凌却非用刚才强硬的掌力,而是如佛说法般柔和的圣伽施掌,当下感觉左手彷彿伸入棉花般柔软,完全使不出蛮力。
正当他惊愣之际,夏侯凌身子猛蹲了下来,朝他击出宏大的伽耶精掌,巴音库楞虽然急忙跃开,但此掌精妙的招式岂能让他逃脱,侧胸当下被飘起的手掌击中,顿时气血翻转,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他运气大喝一声,将浊气吐出来,同时轮杵挥向夏侯凌,但也已受到内伤。
“公子……有人来山庄捣乱了。”篠茜拿着双剑奔来,然后一手挺剑攻向巴音库楞,另一手将纯鉤剑掷给夏侯凌。
“ㄚ头,不关妳的事,给我滚开。”巴音库楞喝道。
“他是我公子,怎么不关ㄚ头的事呢?”篠茜虽然明知功力远不如他,仍然挺剑猛攻。
“巴音库楞,你身为一代宗师,没想到除了依附人见人骂的高駢之外,还被梦泽派利用来引开我!你这个大师是怎么当的,非要世人改变对你一代宗师的观感才满意吗?”夏侯凌怒不可遏地嚷着,尤其在利用两个字加重语气。
巴音库楞没想到夏侯凌的反应会如此快,更出此言斥责,不由地羞惭。剎那间,他随即恼羞成怒地眼露浓烈的杀气,朝这对小夫妻忽而狂使金钢伏魔杖法、忽而使出沉稳辉宏的罗伽杖法。
他一使出狂怒的狠劲,就儼如怒目金钢般无比兇悍,要如何抵挡住呢?夏侯凌深知自己当下的功夫仍杀不了他,见这里没有外人,于是忽而使出恆流剑法、忽而变成金翎剑法,让巴音库楞拎不清下一招将刺向何方,然后趁机下杀着,渴望能将他逼退。篠茜深知内力远不及这两人,只好用黏劲,引开巴音库楞的内力,让夏侯凌有反击的机会。
糟老头子还是被我引来了,却给我站在外围看戏,让我跟ㄚ头陷入苦战,这算什么义父呢?夏侯凌气冲冲地想着。梦泽也不知出动多少人来劫囚,在这样缠下去,山庄肯定生变。他只好佯装内力不足,让纯鉤剑被金钢杵所盪开。巴音库楞迅速朝他击出一掌,原本他只是要逼开夏侯凌,好趁隙点了篠茜的穴道,不让她来搅局,没想到那掌却打中了夏侯凌,更把他推出数丈,不禁喊道。“你又再干嘛?”
篠茜惊叫了一声,发疯似的轮剑刺来,他厌烦地以宏大的金钢杵挡住长剑,同时也推出一掌,篠茜像支纸鳶般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猛吐出鲜血。她虽然受伤,仍然一心惦记着夏侯凌。“公子……你有没怎样?”
“ㄚ头……”夏侯凌凄厉地喊着。
巴音库楞根本就不想对付乖巧的篠茜,因此朝夏侯凌飘了过去,打算让他躺个半年。
“呵呵……身为一代宗师,居然以此杀着对付这对小夫妻,不怕人笑话吗?”
妈的,非要等我跟ㄚ头都受伤了,才肯出面!夏侯凌厌恶地想着。
巴音库楞停下脚步,凝看着站在树旁的关翔鹤。“那你呢?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还不是一样不出手相救,还有资格说我吗?号称文化璀璨的中原,怎么都是尽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来斥责别人,却不反观自己的丑陋呢?”
“你是贱侠吧,快扶你新婚妻子到旁边疗伤。”关翔鹤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演戏,大家一起来演!夏侯凌用内力逼出了鲜血,挤出痛苦的表情吐出来,然后朝他双手一拱,才爬到篠茜的身边,揹了起来,捡起掉在附近的纯鉤剑,佯装吃力地朝山庄逃去。
“夏侯凌的轻功、狡诈跟内力都不错,你能将他打成这副德性,可见武功应该相当高吧。”
阿!巴音库楞这时才恍然大悟,夏侯凌刚才根本就是故意受伤,好引出这个人相救。他不知该气愤夏侯凌狡诈、还是夸他机伶,不过他发现此人身材削瘦、乍看之下彷彿了无扶鸡之力,竟敢出面喝止他,可见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因而扬起比试的念头,随即挥杵跃了过去。
关翔鹤除了关心夏侯凌的安危、又好奇地想知道巴音库楞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因此就尾随夏侯凌而来。他在一旁已观察许久,因此不敢托大,运掌挡住巴音库楞的攻势,然后飘向篠茜所掉落的长剑(此剑即是夏侯凌送给仇仲甫的那把从汉朝古墓所盗出的宝剑,仇仲甫又将此剑送给她防身),使出逍遥剑法。
巴音库楞刚接了那掌,即知这老者的功力相当高,不输在大营所遇到的那位小兵,不禁惊愕地想着,此人又是谁呢?为何中原真正的高手都是默默无闻之辈呢?
关翔鹤的身影如仙鹤般飘逸俊雅,剑法又如仙人般縹緲,内力却是如大海般沉厚深邃,原本只一时兴起打算试试对方功力的巴音库楞不得不提起全力应付,生怕一不小心就将魂断三清山,不敢小覷这位老者。
逍遥剑法乍看之下彷彿舞剑般透着花俏的杂乱,骨子里却是以浑厚的内力运使各家剑法的精华,乃是他的得意剑法。他却忘了巴音库楞跟夏侯凌不知斗过多少次,更甭说早就尝过数遍夏侯凌看似繁杂无章、却阴狠凌厉的剑招,因而当下能从容地以怒目金钢之姿沉稳应对,关翔鹤不禁十分惊愕,心想难怪夏侯凌会被他打到吐血,一听到他来了就想溜!
因此之故,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忌惮对方的武功,导致防多于攻,彷彿是双方在切磋武艺,而非拼斗。
另一方面,夏侯凌边跑、边像篠茜运气,此时应该是猎狼的一位戴着面具的男人从树上无声无息地跃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朝夏侯凌出拳。这时夏侯凌憋了一肚子气,正无从发洩,于是怒气冲冲用手掌抓住对方的一拳。
那男人没想到此人居然会不顾性命地如此做,当他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如洪涛般奔来时,想要闪躲已来不及,夏侯凌的那伽指法已插进他的喉咙,用力一扯,颈骨剎时断裂,头颅被扯断的前半截顿时往后垂下,鲜血同时从颈动脉如喷泉般朝天际喷出来。
夏侯凌见篠茜无大碍,便将她轻轻放在树下,叫她自行运功疗伤,将纯鉤剑放在她身边。
“公子,你带去呀!”
“乖ㄚ头,妳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疗伤,我去帮他们了。”夏侯凌轻吻她那苍白的唇,然后朝山庄的后院奔去。篠茜则是红了脸蛋。
周庄主是梦泽派的细作,庄人当然有他的心腹传递消息,因此没多久梦泽派就接获夏侯凌的婚礼提前举行,周庄主失踪,圣清宫突然来到紫云山庄的讯息。
梦泽派高层不知圣清宫为何会到紫云山庄,就算他们跟夏侯凌已化敌为友,但夏侯凌害怕虫蛇,乃是众所周知之事,他连少林寺都没有邀请来参加婚礼,怎么可能请圣清宫来呢?周庄主来自云南,老家仍有不少亲戚,有几位更是梦泽的人,因此他们直觉周庄主肯定是生怕夏侯凌内力深厚,才请人偷盗圣清宫之物,被圣清宫发现而追来,导致事跡败露被幽禁才会如此。
他们在气愤周庄主莽撞之餘,紧急派遣离三清山最近的两位长老立刻率领手下,前往紫云山庄劫囚。若劫不成则杀之,以防机密外洩。他们最顾忌的是夏侯凌,但是时间急迫,梦泽派的高手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到三清山支援,因此派人挑起巴音库楞对夏侯凌的恨意,请他箝制住夏侯凌,同时奉上一本北魏时期的一本用金线绣成的佛经当做谢礼。如果可以的话,请掩护梦泽派之人撤退。同时也盼着巴音库楞能将夏侯凌打成重伤、甚至杀掉,一箭双鵰。
巴音库楞本来就想找夏侯凌算帐了,梦泽派自动找上门,正和他意,可以利用梦泽派紧紧跟住夏侯凌,又牵制住其他人,专心应付诡计多端的夏侯凌,因此这笔交易一拍即合。
虽然天敦派也急忙派人前来,但是从三清山到总坛之间乃是战乱之地,在消息传递和赶路上面,都比只在南边的梦泽派困难许多,才让梦泽派捷足先登。
当夏侯凌奔到地牢所在的后院时,才发现梦泽居然派出十几位前来劫囚,虽然大都是猎狼,却也相当难缠,因而硬生生将天敦的人力分散。此时,周庄主被一位长老押出了地牢,夏侯凌的右脚用力一踏,一颗石子剎时弹了起来,他捻指一弹,石子剎时变成了强劲的箭鏃朝那位身材高大的长老射去。
他一听到咻地划破空气的劲力,当下一惊,随即抱着周庄主跃离,转身一看才知道是夏侯凌居然赶来了,更没想到他的功夫如此了得。同时,夏侯凌又连续射出两颗石子,就是不让他有机会逃脱。
长老以如风般的身影一一闪开来,也将周庄主挪到身前当盾牌,要夏侯凌投鼠忌器,没想到夏侯凌却已晃到另一侧,接连使出大士伏魔掌,长老虽然慌乱地闪过,却也被凌厉沉厚的掌风逼得节节退离围墙。但是,掌风再强劲,也不可能源源不绝,因此他趁着空隙朝附近的一颗大树跃上去。
这时,一位猎狼挺剑朝夏侯凌刺来,他迅速转起恆流万物,用环绕周身的强劲气流将长剑盪开,从未见过此种招数的猎狼顿时吓愣了一下,夏侯凌趁机在他的右手弹了那伽指,这一指蕴含多深的内力呀,这位年轻的猎狼怎么能承受的住呢?长剑剎时脱手,夏侯凌的右脚朝剑把一踢,长剑直直朝长老射了过去,同时左手猛朝猎狼击出凌厉的数掌,再以指力插入他的心脉。至于长老的反应也相当快,立即跃了下来,不然当下就可能剑穿胸膛了。
梦泽派的这些人只接获——夏侯凌的武功很好、必须谨慎小心——的指令,却没有人知道他曾跟前掌门申昊江对掌过,丝毫没有心理準备的他们当下不禁全都对他抱持着恐惧。
他们的表情怎么能逃过身经百战的夏侯凌的双眼呢?他立即飘向一位围攻紫云的猎狼,使出犹如虎賁鱼般既滑溜又兇狠的劈水掌,那男人虽然慌地闪开,仍被夏侯凌抓到他的脖子,奋力一劈,脖子的前半部剎时像被大刀砍到般断裂,鲜血随着抽慉的身体狂肆地喷洒。
他连续所杀的两人皆是武功较弱之人,然而看到的人可不会当下就想到这点,而是被宛如野兽般兇残的屠杀、鲜血狂飞的血腥所惊吓住,狂妄的气燄剎时被浇熄了不少,人数较少的天敦派随即抓住时机反攻。这是夏侯凌见过几次大屠杀的体悟,不管武功多高,见识多广,都会被了无人性的屠杀所吓到,因为他当时也是一样。
可是一心只在乎父亲安危的紫云可没想到这么多,一见夏侯凌赶来了,身边又少了一位敌人,就立即奔向劫住周庄主的长老。而原本围攻她的猎狼则转而进攻夏侯凌。这时被另一位长老缠住的朱燕雄,趁着对方被分尸般的杀戮所震慑住之际,挺剑刺了过去,他虽然迅速挺剑抵挡,但侧腰已被划了碗口大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另外,梦泽派这次派来的猎狼一半是负责缠住,而不围攻,逼得李金尧夫妇、詹庆复和其他庄人只能四处应付这些神出鬼没的猎狼,也分散了力量,导致一直无法打开僵局。
夏侯凌再次使出恆流万物,盪开了围在周身的四把长剑,同时也抢过一把剑过来,以鬼魅般的身手将三支手腕砍了下来,只有一位相当机伶地当下就撤剑,才保住右手。那三人尚不知手腕已断,还直直伸出了手,直到感觉手中怎么无劲,不自觉地飘下视线,才发现手掌已离开了手臂。夏侯凌随即朝那位受伤的长老奔了过去。
那位长老已经身受重伤了,在如厉鬼般的夏侯凌和如虎豹似的朱燕雄围攻下,那有反击的机会呢?夏侯凌闪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剑,身子却像晕倒般直直倒了下去,长剑却砍向他的双腿。世上那有这种武功呢?就算是地堂刀之类的功夫,也是以蹲姿攻击,那有人样似晕厥地倒下,而让全身门户大开呢?只有夏侯凌会变出这种花招,因此长老根本来不及闪躲,一脚断、一脚受伤,朱燕雄手中的长剑以迅雷般的速度刺入他的背心,再抽了出来,一条血柱随即喷了出来。
“阿……”一声惊叫声猛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