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大伙也聊了一阵后。便回房收拾了行李。但曾凌渝港是放心不下妹妹的。心里总是想些最坏的遭遇。何宇虹却宽慰他说:“你妹妹还那么单纯,不会有什么念头的。”
“那不好说。她自去了美国呆了一年后,回来却学得了外国人的一套习俗。见了新人就是又抱又搂的。回来这么久,本看到她改掉了不少,但上午去又看见她和夏磊紧紧地搂在一起,坐在台阶上。我实在不想再说了。”
“看你妹妹真是恋上别人了。——你不会吃醋了吧?以前她老是缠着你,现在你去落得了一身轻松。”
“说什么瞎话呢,我只是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儿,不行,我还是得问问她。”说完,便从包里干净利落地掏出手机来,拔了她的电话。可是她的手机却是关机状态。曾凌渝港实在是气得直跺脚,还在一旁的何宇虹便又来挖苦他:“当哥哥总不能一直把妹妹看住呀!”
但在曾凌渝港,这句话听得却有些刺耳。但想了总总办法都不行,他只好罢休。陈老师这时便来使唤大家,于是大部队也便出发。但至于去哪里,大伙在车站也争论了一番的。
“那倒不如去唱歌吧。”赵锐的建议却得到大家一致的认识。于是坐车赶回了大渡口区步行街,去“欢乐迪”转悠。“欢乐迪”要走一段路,迫于急于唱歌的心情,大伙便决定走捷径——直接从“购物商城”穿过去。
“你们快看,那不是曾凌紫荆吗?”赵锐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毛绒玩具店,曾凌渝港也确乎看见了妹妹的身影。再走近些,却发现夏磊和她一并陪同着,还帮她拿着挑来的玩具妹妹。正中了曾凌渝港的猜想。曾凌渝港实在又恼火了,正想冲了前去,却被向唐大哥拉住,他还劝道:“还是别冲动,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完何宇虹便迎上前热情地同紫荆打招呼:“紫荆,你怎么买那么多的布妹妹呀?”
“我——我明天过生日,是他买来作为礼物送我的。”紫荆看见哥哥那满面怒气的脸,也有些胆怯地说着,还不时轻轻瞅哥哥的反应。
向唐大哥揪了揪曾凌渝港的衣服,怂恿他,说道:“你快去向他道谢呀!他给你妹妹买了那么多礼物,你当哥哥的还是应该表示表示。”
曾凌渝港照着他的意思做了,因为他只是担心妹妹和夏磊会有一些不当的念头,但看上去确实是自己多想了。他俩只是如同知音般的难舍难分,好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俩来往。曾凌渝港上前说道:“谢谢你,为我妹妹买礼物!”
贺校长听到了大伙的谈话,也问道:“紫荆,你明天过生日呀,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庆贺庆贺吧!”
紫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转身看看夏磊,说不出话来;夏磊大概是明白了,却帮着紫荆说话:“没关系,你去吧,玩开心就行了。这些玩具娃娃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明天来不了,今天就提前给你过了。”说完,他便默默地离开了。
紫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夏磊远去。何宇虹看她还那么不舍,便小声地问:“你真对你好吗?”
紫荆低声“嗯”了一声,便抱着玩具娃娃随大部队回去了。虽然紫荆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但她的实际岁数却同曾凌渝港一样,也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季节,能对别人有好感,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但她在美国呆着疗养康复的那段日子,确乎时隔一年,也不知学得了多少西方礼仪,也不知受了多少西方人的影响,回家之后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父母亲也两三嘱咐她:“回国还是改改吧!”可是紫荆好像从来都不刻意去改正,任其自然罢了。
但在曾凌渝港,却觉得她不能那么早就和夏磊交往。因为她虽然年龄上比她班上的同学大,可万一传到那些同学的家长耳里,不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吗?这的确不利她的发展,所以曾凌渝港也没有掩藏,而是一回家就告诉了父母。
母亲也是心疼自己女儿的,连忙上前问:“紫荆啊,听说你和男生有交往了,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父亲暴燥地大吼道,指着女儿手上的娃娃,“这东西是那个男生买的吧?你怎么那么傻呀?”
紫荆也大声哭着,叫嚷着:“这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除了他,你们有谁还记得我的生日呀?我的生日就在明天,可你们却无动于衷。哥哥总是说你们偏爱我,但现在看来,你们谁都不偏爱,因为我和哥哥都不你们的亲生孩子!”紫荆真生气了,径直地跑回了房间,把门“呯”地一声关上,上了锁。
“紫荆啊,我当然是知道你的生日的,求你了,快把门开了吧!”母亲追上前,苦苦地央求开门。但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只听见自己的女儿在不住地哭号。
“算了吧。你主动和她喜欢的男生断绝来往,她也一时接受不了。让她发泄一下也好。”父亲扶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回了客厅,曾凌渝港也不知道是觉得内心犯了错,还是对不起妹妹,看到全家人都因为这件事弄得悲伤,便觉得大可不必告知父母的。
曾凌渝港轻轻地敲着妹妹的房间的门,说:“妹妹,别难过了,要是你真心对他好,他也真心对你好,那你们可以正常往来的。只是父母担心你会分了心,在学习上不专注,所以才担心的。”
紫荆开了门,曾凌渝港进来后又随之锁上了。紫荆抱着玩具娃娃,哭着说:“我想过个快乐的生日,没想到父母不但记不得我的生日,反而在生日的前一天同我吵嘴。我知道早恋的危害,也知道会对学习带来影响,所以我只是把夏磊当成好朋友一样看待。”
“算了吧,今天是你十二岁的最后一天,从明天起,你就要忘记一切的烦恼,重新开始十三岁的生活。但愿你能够体谅父母的心血,他们明天一定会为你准备像我过生日一样丰盛的饭菜。好了,别哭了,要振作起来!”
紫荆拭干了眼泪,不再哭泣了。曾凌渝港也会心地笑了,笑自己生起事端,又得自己去平息事端,但至于妹妹来说,她也不敢向先前那样独自和夏磊来往,她说:“为了能够小学毕业,考上像你读的学校那样的重点中学,我只好暂不和他往来了。”曾凌渝港没说什么,既然妹妹也醒悟了,他就没有什么可劝告的。
但到第二日,父母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为女儿举办生日派对。紫荆也不知情,看见父母那么费劲地为她准备丰盛的午宴,昨日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赵青楚大概也是受了紫荆的邀请,一大早也打来电话问往哪里走,但不知是曾凌渝港的错觉还是幻想,却听见赵青楚旁边还有一人在喋喋不休地说话,他有些疑惑地问:“你在家里吗?”
“当然在家。对了夏磊也要来的,千万别告诉你妹妹,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但话一说完,曾凌渝港就呆在那里,心想昨日妹妹还因为和夏磊购物的事吵了一架,今天他一来,不正好被父母逮个正着。于是,曾凌渝港又拿起电话,说:“你可得提醒夏磊,让他别再和我妹妹那么亲近,免得被我父母看见又被他们数落一顿。”
曾凌渝港挂了电话,心里头还是很不安稳,想着夏磊来后会遭到怎样难堪的局面,即使夏磊一声一响,对妹妹避而远之,但万一妹妹疏忽大意了怎么办呢?告诉她夏磊要来,让她做个准备,不行,夏磊说好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的,想来想去,反倒被紫荆起了疑心,所以干脆什么都不想,顺其自然吧!
紫荆却看出了哥哥的反常,还连忙问道:“哥,你不会又贫血了吧?看你呆在那儿半天不动,是不是看不见了,来吧,我扶你坐下。”
曾凌渝港也便装着贫血的样子,呆呆地,摇摇晃晃地随着妹妹坐下。其实贫血是常事,大致是他生下来就落下了病根,还是生活学习所迫,但上初中这一年多,繁重的学习也压得他够呛,因此贫血就经常犯了。贫血的确是件可怕的事,特别是每当走在路上,却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了,眼前顿时变得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有时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一下栽到地上。“也不知怎么地,最近有些贫血。”虽然曾凌渝港假戏真做,但贫血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怎么会这样?今天下午还要跳舞呢!”紫荆着了急,硬是要让哥哥去看医生。曾凌渝港推辞说大可不必,已经好了些许,更何况今天是妹妹生日,哥哥总不能搅了妹妹的场吧。
“叮咚——”门铃响了,曾凌渝港抢着去开了门,见是赵青楚,便急忙叫妹妹过来相迎。
“我给你带了个人。”赵青楚说完,便示意夏磊从楼梯转角处出来。
紫荆一见是夏磊,却又忘记了昨天放下的诺言,兴高采烈地跑到夏磊面前,还天真无邪地问:“你怎么会来,不是说有事吗?”
“我——我想给你个惊喜。”夏磊怯怯地说着,因为他看见父母也来到门口张望。但父母虽然也认出了那是妹妹提及所喜爱的男生,却很热情地招呼他和赵青楚进屋。把他们带到客厅坐,等夏磊坐定后,紫荆挨着坐下来。父亲又开始回厨房张罗饭菜,母亲却坐在沙发的一端,说:“你叫夏磊吧!”
“对,阿姨,我叫夏磊!”
“我也是昨天才听我们家猫猫公主说她喜欢和你在一起玩。其实,作为父母,也不反对你们来往。但紫荆现在面临着毕业考试,这学期又有那么多招生考试,要是你真为她好,就让她安心地度过这个关键期。”
“阿姨,你放心吧。”夏磊郑重地说道,又回头看看紫荆:“我不会影响她学习的。我会等她,一直等到她考试结束。”
“那就再好不过了。”母亲也缓了一口气,“不瞒你说,紫荆出了车祸以后,除了她哥,还真没有像你这样关心她的男生了。”
“没关系,她的事故我也听说了。我会对她好的。”夏磊默默地笔直地坐立着,看着紫荆把头一点一点靠在他肩膀上,直到完全依赖于他的肩膀。紫荆没对他说什么,却嚷嚷着:“妈,你快去准备午饭吧!下午还要和哥去跳舞呢!”
曾凌渝港和赵青楚也同母亲回了房。曾凌渝港连忙追问赵青楚:“我妹妹怎么那么快就和夏磊好上了?”
“你怎么不知道呢?那晚夏磊帮你妹妹收拾东西,就被你妹妹的可爱纯洁的笑容给吸引住了。更何况后来你妹妹又送他口香糖,你参加市运会也使得他俩交往没了阻碍,所以早就好上了。”赵青楚眉飞色舞地说着,“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妹妹每天晚上都要在校门口等夏磊,每天都和他手牵着手地走到车站。我和夏磊经常在一起,也碰到过几次了,多亏你晚上要做清洁,不然他俩真有可能因为你的阻碍变得疏远。”曾凌渝港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再往客厅走去,却见他俩又说说笑笑了。母亲也无奈地摇摇头:“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人敢要我们的猫猫公主!”曾凌渝港和赵青楚便在一旁叹息。
但妹妹的生日,却同曾凌渝港不是一样的。三爸一家和婆婆,都得到了消息,也赶到了父亲家,只是夏磊见着了三爸一家,觉得有些生疏,紫荆便当着大伙的面儿,挽着夏磊的手,把他带到了卧室里。婆婆有些惊讶地问:“他和你妹妹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呗!”曾凌渝港半天玩笑地说。
“不过看他俩挺亲近的,不会已经是好上了吧?”婆婆老问三问四地,弄得曾凌渝港也不好回答了。他总不能把他俩所有的事全说出来吧,更何况作为哥哥应该保护她才是。
父母不一会便唱着生日歌,唤着大伙一起围在桌边。一会切蛋糕,一会道家常,却看见紫荆总是不住地给夏磊夹菜,仿佛在她眼里,只有他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午宴过后,紫荆却不舍地同夏磊告别,又同哥哥去文化宫练舞了。
陈老师一进门,就说:“申良维走了,你就和曾凌紫荆搭手跳舞吧!”
曾凌渝港望望妹妹,她似乎并不在意,大概也是觉得哥哥不可能比得上夏磊,所以才爽快地答应了。但在曾凌渝港,每一次牵手,都会有分手的一天,郁欢走了,申良维也走了,不管是何等原因,他却莫明地有种罪恶感。曾凌渝港是多么不想又一次同妹妹分手。在舞蹈界黑这样的分手都叫“拆档”,只要拆楼后,两人就不可能再有复合的余地。
但看着妹妹那么天真无邪地答应了搭档的事,哥哥也于心不忍,不敢否认了。可是,曾凌渝港跳着跳着,却愈来愈感到力不从心,脑里闪出混乱的画面,眼前却开始模模糊糊地泛着黑光。直到完全看不阳光,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啪”地一下倒在地上,顿时昏睡过去了。
等曾凌渝港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了,睁开眼,却看见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已经被罩在供氧瓶里,手上打了吊针,病床旁的柜子上全是营养液。(大概是输的是含铁的药液。)
紫荆见哥哥醒来了,连忙告诉了在外的父母。他们都又担惊受怕又欣喜若狂地跑到床前,却安慰他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是一说完,他们却突然不出声了,显得很沮丧。
“我到底怎么了?”曾凌渝港低声地说着,因为他的头还是觉得昏沉沉的。
“不瞒你说,你的贫血症状已经愈来愈严重了。晕次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猛烈,很有可能一昏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父母不敢再说下去,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紫荆扶着母亲出了病房,让他们回家歇歇,然后转去被身,对哥哥说:“哥,你当时昏倒时真把我吓坏了——不仅是我,包括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吓坏了,特别是你昏倒后,我喊了你半天的名字,你都不答应。我真是怕你会离开我。”
曾凌渝港淡淡地说:“我对于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那夏磊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呢?”
“哥,别胡说了。你是我最亲的人,夏磊只是我最喜欢的。根本就不能比,你还是歇歇吧,趁国庆节把病养好,才好回去上学。医生说了,你突然昏倒是因为平时劳累过渡再加上先天性的贫血造成的,趁这你就彻彻底底地放松一下,别再干些劳累的事了。”
曾凌渝港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说道:“这几天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吧。哪里都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
紫荆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说:“好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医院。”可是她虽然是舍不得夏磊的,否则也不会迟疑的。曾凌渝港松了手,没再说什么,便一个人静静地闭上了眼。
但到第二日,赵青楚和况琦源却一同到医院来探望曾凌渝港。紫荆很热情地招呼他们,她也一直守在病床边。曾凌渝港有些感动,用颤微微的话语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犯了病?”
赵青楚和况琦源面面相觑,又望了望紫荆,本来要吐出的话语,又被咽到肚里去了。曾凌渝港有些生气了,大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紫荆却突然碰出来,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打电话给夏磊,让他叫赵青楚和况琦源来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我和夏磊的气。所以我没敢让他来。”
“是呀,曾哥,你妹妹说的全是真话。她是怕你生气,所以才没让夏磊来。”况琦源一边安慰曾凌渝港,一边帮他扶起来靠在床背上。
曾凌渝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不怪你们。谢谢你们的关心,都坐吧。”大伙便又快活地聊起天来。在医院躺了四天,也差不多恢复了体力,只是先天性的贫血怕不见得会好。医生也没办法,只是再三嘱咐病人,一定要小心为好。
但是经过我这一折腾,紫荆的十四岁生日却过得有些艰苦了。快乐的事情自己会有——和夏磊相处的日子的确让妹妹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可是她亲哥哥突然昏倒在地,却让她如梦初醒,她这才发现:其实哥哥一直默默地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