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真的是胡三察觉到了危险,他小心翼翼地将年轻汉子绑紧,仔细确定无遗漏之后,他似松了那么一口气。
此刻周遭已是人山人海了,百姓们漠视着胡三的举动,但却没人上来阻止。
从周围人的口中,胡三得知了这年轻汉子名为李猛,但他父母早逝,也未曾娶妻,也算是一个可怜人了吧。
胡三将李猛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直立行走,随后他带着李猛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月生几人见状,匆匆结了帐,出了客栈后问了一下百姓,知晓了胡三的去向,连忙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疾行的几人就跟上了胡三的脚步,随后放慢了速度,隔了约莫十丈左右的距离,紧紧尾随着。
也许是觉得人多碍眼,有不妥之处,胡三专门挑了些偏僻的胡同走,人烟也在逐渐稀少,一路之上,胡三向着李猛骂骂咧咧的,还时而殴打那么几下,李猛就像认命了一般,也不觉得有何疼痛,一声不吭的。
但越是如此,胡三就愈加的不安,手上用力也渐大了起来。胡三的脸色有些难看,双眼中有怒,且还有那么一丝隐藏的恐惧。
月生几人轻手轻脚,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胡三只顾着教训李猛,注意力分散之下,也没有发现身后的几人。
众人就在胡三无意地带领之下,一路远离着钧天城的中心,向着西边走去。
月生看了眼胡三的背影,向着许凌低声道:“师兄,胡三这是要去哪?”
许凌稍稍想了一想,道:“他应该是要去西村。”
许凌多加解释了一番,这西村位于钧天城城外十里处,乃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村庄,里面只有寥寥百户人家居住,世代皆是靠着村旁的一条大湖打渔为生。
月生几人明白了个大概,点了点头,收起心神跟着胡三。胡三就在这城中左拐右拐,但不变的是方向一路向西,最后果然如许凌所说,胡三出了城后就走上了一条古道,看这样子的确是向着十里外的西村赶去。
放眼望去,这条古道上空无一人,许凌脚步一顿,右手一挥,道:“此处太过空旷,无处隐藏,我们等他们走远了再跟上,免得被他发现。”
众人明白许凌所说在理,点头应了下来。趁着这个空档,月生向着许凌道:“师兄,胡三为何要去西村?他是那里的人吗?”
许凌看了看胡三的背影,淡淡道:“他的确是西村之人。”他眉头忽然一皱,又道:“但这西村很是奇怪,多是些孤儿寡母,且他们也不愿与外人往来,对外人甚为敌视。”
月生心头一动,道:“师兄,那照你看来,那李猛被带去了西村,会是如何下场?”
许凌摇了摇头,沉默不答,他向前看了一眼,只见胡三两人的身影已是模模糊糊了,他招呼了一声,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说罢,他当先迈步,众人跟上了他,脚步与胡三差不多的速度,也不敢靠的太近。
约莫走了四五里的路程,前方隐约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酒肆,胡三忽然停了下来,但他的样子显得有些奇怪。眼睛盯着酒肆之中,口中大声说些什么,情绪有些激动,脚步也在缓缓地后退,似在防备着些什么。
半响之后,他忽然向着月生几人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是猛地转头,拉着李猛快步跑了起来。只不过李猛身上带伤,且被绑着手,行动不便,将胡三的速度带低了许多。
月生几人一惊,也不知胡三是怎么发现他们的,翎鳯脚步一动,顿时就要追上前去。许凌急忙喊了一声,道:“不可,就任由他去。”
翎鳯一怔,道:“为何?”
许凌眼中也有丝不解,他沉吟了片刻,才道:“那酒肆之中定有什么高人,不用去管那胡三,方圆数十里就只有西村了,他一定会去西村的,我们先去酒肆中看看吧。”
翎鳯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依言应了下来,月生几人面面相觑,着实不解许凌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他们就怀着这般疑惑,一路慢行,向着酒肆走去。
再说那胡三,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又回头一看,也不见月生几人追上来,事实上以他的眼神也看不清几人的样貌,只不过刚才是被酒肆中的一神秘人给吓到了而已。
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似是觉得有些无颜,又以平常速度向前走去,只不过还是会时常回头看上几眼,最后见月生几人走近了酒肆之中,这才舒了口气。
许凌一人在前,月生几人跟在后头,一进酒肆之中,只见其中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桌子,但却只有一个人,正是先前名为虎子的斗笠男子。
许凌向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虎子身上,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阁下。”
虎子头也不抬,自饮自酌,回道:“兴许这是阁下与我有缘吧。”
许凌笑了一声,微一思量,道:“不知阁下对那胡三说了些什么,竟能吓的他如此落荒而逃?”
虎子倒也直爽,毫无隐瞒之意,还觉得有些好笑,直言道:“我告诉他后面有几个人想要杀他,一路跟着他,他便吓得大惊失色,所以就跑了。”
许凌愕然,苦笑摇头,道:“阁下何以认为我想要杀他?”
斗笠之下,他轻笑了几声,道:“在下只是觉得有趣罢了,随口说上两句,还望阁下莫要在意。”
许凌还未说话,月生轻哼了一声,咄咄逼人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在此?”
虎子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淡淡道:“我为何不能来此?反倒是你几人为何来此?”
月生愕然,气结道:“阁下答非所问,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究竟是何所图?”
虎子嗤笑了一声,话语也是冷了下来,冷冷道:“我要蒙着面是我的事,与你何干?若不是照你看来,天下间所有蒙面之人都是心怀歹念,乃是恶人?”
月生怔了一下,却是无言以对。就在这时许凌插进来打圆场,他挥了挥手,笑道:“阁下莫要生气,我师弟心直口快,但却没有恶意。”他话中有话,先礼后兵,又道:“敢问阁下为何在此地孤身一人饮酒?岂不是枯燥无味的很。”
虎子笑而不答,话语平缓了许多,道:“如今你们几人来了,那不就热闹多了?不知诸位可否赏光,坐下喝上几杯?”
许凌想了想,便爽快地应了下来,他坐上虎子的那张桌子,也不矫情,直接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道:“这酒也是别有滋味了,够辣,够劲。”
月生几人哑然无语,他们稍加商量了一番,便在另外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毕竟他们几人因先前许凌的那番猜测,故而对虎子隐有敌意,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也没有多加理会他们二人,只静静地听着。
这酒肆面积较小,乃是往来人流赶路的歇脚之处,也没什么好菜,只有一些茶水与酒水之类的。酒肆内只有一个老板,老板姓孙,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是距离此地几里路程的钧天城内出生,在这条古道旁,自己辛苦建起了一个简陋屋子,为南来北往的旅人提供个歇脚喝茶的处所,以此赚几个辛苦钱。
此刻这孙老板为月生几人上了些茶之后,便坐在了自己店铺的柜台之后,耳边凝神听着几人的谈论,眉头微微皱起,却是听得一知半解。
他的这间小酒肆位于钧天城与西村之间,门外的那条古道,便是两地往来的必经之路,他往外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马上就要日落了,想来多半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眼下,在这破破烂烂的酒肆内,这间荒野小屋内,只有月生几个衣着华丽的客人,默默地坐在桌子旁,喝着茶水。
许凌的身子坐在那木凳之上,微微一动,顿时“吱嘎”一声,把这个老实的中年人吓了一跳。他看着许凌的身子,心下有些担忧:若是这凳子被他坐坏了,那该如何是好?是否要让他赔偿?
他收了收神,目光一转,瞄了虎子一眼,心头一跳。若不是这虎子出手阔绰,为人豪爽,一下就是好几两银子,以他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是绝不敢招待虎子,或者收他钱财的,但好在并无什么意外发生。
至于许凌的那张凳子,倒也坚实的很,又或者许凌注意到了这一点,再也没有什么声响发出,也没有出现孙老板心中担忧的那一幕。
孙老板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放在手中轻轻抚摸着,脸上情不自禁的有笑容展现。以他平日里几个铜钱的收入,这几两银子足以顶他小半年了,念及此处,他便有些心花怒放,觉得那虎子看起来也是顺眼的多了。
他打量了一会儿,便又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怀中,继而转头,看向月生几人。他的眼中有些好奇,照理来说,以他这种破破烂烂的小酒肆,那些大富大贵之人皆是不屑一顾的才对,今日怎会一下来了那么多人?
那一桌上,四位男子皆是样貌英俊,仪表堂堂,那女子更是青春美丽的很,就连他这等早已有了家室的人都多看了两眼,但又随即移开,唯恐招来不喜。以他看来,这等大富大贵的公子小姐都傲的很,颐指气使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他可招惹不起。
他这般想着,目光看向许凌二人,许凌气度不凡,长相又是和蔼可亲,只是看着看着,他隐隐觉得看出了些什么名堂,两人之间虽是喝着酒,笑脸相迎,但关系好像并不怎么融洽,貌合心离,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