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狂风,呼啸而过。
这小小的屋内,是那般的宁静,烛光,心意,几人兴致勃勃的脸色,是如此的温暖。
虎子看了他们一眼,面纱之下,他的眼中似乎有些恍惚,但随即又恢复正常,有冷冽之色流露。
许凌的这个故事极长,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依旧还没有结束。众人为故事中的许凌钦佩,折服,向往,皆想要见上一面,一睹风采,但故事终究是故事,那是可闻不可见的,众人不免有些遗憾。
情到深处难自禁,兴许是因为故事中的人与他同名,许凌丝毫没有感到乏累,没有口干舌燥,他的神色如身临其境一般,时而露出笑容,时而痛苦,好生复杂。
他的语气,也是忽高忽低,配合着光怪陆离的剧情,带动着几人的情绪跌岩起伏。
许凌所述说的故事,乃是与天下正邪两道有关,孙老板这个小酒家不过是一普通百姓,自然不知真假,但传闻这东西就此为此而生的,他听得津津有味,兴趣浓厚。
正邪两道修真的高人们,在世人的眼中向来是高深莫测,神秘之极的,正是老百姓口中最好的谈资,百聊不厌。只不过孙老板不知道的是,这一间小屋内,除了他以外,眼前的所有人,都是他们凡人眼中的类似神仙一流。
也许他们的阵营不同,也许他们的来历不同,但他们都身怀高深道行,身手高超不凡,令人为之神往。
“啊!”
听到精彩激烈处,月生几个年轻人不禁同时发出惊叹声,其中月生忍不住问道:“许凌师兄,你难道当时也在场么,知道的那么仔细。”
许凌一怔,随即轻叹了一声,隐约间带了丝沧桑,摇头叹息道:“这些恩恩爱爱的难缠事,我逃都来不及呢,哪敢去插手?不过是以前听别人说的罢了,哈哈!”
许凌这般笑着,但他的眼中,分明有浓浓的伤痛之色一闪而过,他的脸色,在说了那么久的故事以后,也白了那么几分,气息也有些沉重,似是真的有些累了吧。
他端起一杯茶水,一口饮尽,沉默了半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却是一怔,只见月生几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好生奇怪。他皱了皱眉,低低道:“怎么了?看些什么。”
月生翻了翻白眼,这故事还没说到结局呢,他们还以为许凌是要稍稍休息一下,便等了一会儿,可见他似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图,催道:“许凌师兄,你继续说啊。”
许凌怔了一下,摇头苦笑道:“我已经说完了啊。”
闻言,月生几人愕然,面面相觑,皆是不约而同的意犹未尽之色。也许是好不容易能有个消磨时间的话题,可那么快就过去了,他们在为此而遗憾吧,但为何,几人的脸上有些伤感?
许凌的故事很精彩,但也很伤人,其中提到了凌霄派的高人,月生几人自然是极为熟悉的,因为他们就师承于此。
也许是心有戚戚焉,又或是女子天生容易被打动,颜雨蝶心不在焉的,凄凉道:“那位圣女姑娘真可怜。”
许凌的身子,似乎抖了那么一下,沉默,随之而来,铺天盖地地席卷着几人。
孙老板虽是有些伤感,但他毕竟是有家室之人,长久之下,也许是看淡了吧。他看了许凌一眼,道:“凌霄派的高人真是厉害,御剑飞行,法力真是高深。”
这句赞赏话,月生几人本该为此而自豪才是,他们也的确笑了笑,但却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
就在这时,翎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众人一惊,向他看去,只见他面有讥讽之色,冷冷道:“敢爱敢恨,这才是男人,这故事中的人的确惊艳,但他却是这般的懦弱,亏他还被称为年轻一辈第一人,爱一个人都要缩头缩尾,优柔寡断,既然敢爱,就要敢为此付出代价,何惧之有,真叫人看不起……”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许凌一眼,却见他脸色苍白,是那般的凄惨。不知为何,翎鳯话语一窒,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看着许凌的脸色,张了张嘴,顿时陷入了深深地迷茫之中。
许凌的脸色复杂,似有千百种情绪展现了出来,他低低念了一句,道:“敢爱敢恨么……”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之中,带着浓浓的凄凉。
屋外厚重的乌云,漫天席地,仿佛又凄厉了那么几分。
呜咽的风声,似在共鸣一般,屋中烛火照不到的黑暗处,好像有无尽的哀伤在弥漫,缠绵着几人,凝望着几人。
是谁,在心中沉沉地叹息着,是谁的双拳,藏在桌子底下,紧紧握着。
心中藏了多年的野兽,怒吼了起来,犹如回到了曾经纵横天下的时候,那时的绝代风姿,压的多少同辈人喘不过气来,多少人为之瞩目。
虎子深深地、深深地看着许凌,许久,他慢慢地、慢慢地,轻声道:“伊人泪,百年苦,回首往事心亦茫。昔日愁,一世伤,问心几何情难忘。”
许凌黯然不语,虎子忽然轻笑了一声,忽然道:“既然你讲了那么多,那换我也来讲个故事吧。”
似有轻风吹过,黑色的斗笠飘扬了那么几下。
月生几人心头一动,纷纷将目光向他看去,这个喜欢带着斗笠,掩着面目的男人,又会有怎样精彩的故事?
虎子默默地低头,低低道:“你们刚才是要去西村吧。”
几人一怔,对视了一眼,点头默认了下来。虎子也不看他们,低头道:“这个故事就跟西村有关。”
他的话音间,有些飘渺,有些失神,不知为何,几人的心忽然跟着紧张了起来。
虎子又是沉默了半响,就在几人忍不住想要开口发问的刹那,他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这个故事很短,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详细告诉你们的,你们也是我第一个讲诉的人。”
听这话,似是什么大秘密一般,藏在了他的心头,压了他几十年,难道就是这个故事,导致他现在带着这张斗笠吗?
但他为何如此奇怪,为何总喜欢说以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一直这般说着。
往后真的有机会吗?还是他在向往,却又躲避着。
许凌神色严肃,正色道:“荣幸之至。”
虎子的声音毫无一丝感情,带着冰冷的寒意,低沉道:“几十年前,西村发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这短短的一句话,是如此可怕。瘟疫对月生他们这些修道者来说,也并不是治不好的,只需用些天地灵药,便能药到病除,但也颇为麻烦,且天地灵药也不多。
而这瘟疫对凡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凡人身体孱弱,毫无抵抗之力,几乎沾之必死,更为可怕的是,瘟疫传染极为厉害,死前痛苦难捱,死后死状恐怖,乃是世间的一种不治之症。
几人之中,当属孙老板的脸色最为难看,他的眼中隐有思索之色,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脸色又是一变,呐呐自语道:“几十年前,莫不是……”
他说了一半,就连忙止住了,不愿再往深处说下去。但许凌的好奇心被他勾了上来,问道:“这位酒家,你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孙老板一怔,看了几人一眼,见他们同样望着自己,他有些犹豫,但终是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轻叹了一声,低低道:“几位客官,我也是道听途说而来,若有不实之处,还望见谅。”
许凌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见状,孙老板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说几十年前,那时西村有千人之多,其中富者更有无数,繁华的很,但天有不测风云,那里忽然发生了一场瘟疫,村中一下就死了十之八九的人,因此这西村如今才只有寥寥百人,不复以往。”
他咽了咽喉咙,声音渐低:“据说这场瘟疫也是有来头的,听说那时有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从村旁的河中捞上了一个不详物,这才招来了这场可怕的瘟疫,那时候也找不到方法平息瘟疫,死了那么多人,无力回天,恐惧之中,所以村中人合计,便要将那不详物烧死。”
说到这里,孙老板的脸上明显有些害怕,似乎这不详物就在不远处一般。几人露出一副惊奇的神色,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不详物是什么东西,无人察觉的,虎子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他平静的样子下,身上青筋暴起,足以表现他心中的如怒海翻滚一般的激动。
孙老板脸色有些难看,也不敢大声谈论,向着几人道:“听说后来瘟疫是消失了,但那时候村中剩下的也就几十人口了,从那之后,西村一蹶不振,剩下的人对此事也是闭口不谈,谁敢说起就要受到村内的惩罚。村中人对外也是一点也不肯透露,本来这乃是一件隐秘,但是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是这等大事,这时间一久,也就有只言片语传了出来,在当时,还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人人惊悚变色。”
忽然,虎子大笑了起来,声音中说不出的怪异,沙哑:“不详物吗?不详物吗?哈哈哈……”
这尖锐的笑声之中,似乎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令月生几人齐齐变色。
许久之后,虎子的笑声渐止,许凌面有疑惑之色,他看了眼虎子,片刻后道:“阁下为何而发笑,是知道什么事吗?”
虎子依旧冷笑连连,却是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