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
呼啸寒风凄厉之极,如魔音贯耳,无孔不入。
那两颗封印在寒冰中的心脏,仿佛出现在了他们心中,全身如坠冰窖,如临深渊,彻骨直达灵魂的寒。
眼前这两人,还有人性可言吗?
野狐、野狼,这是多么可笑的名字啊!
仿佛命中注定,当真是如禽兽一般,湮灭了人性,那颗砰然跳动的,是冰冷无情且恶臭的兽心。
野狐与野狼二人脸色僵硬,在众人充满了杀意的目光中,在这凛冽风雨下,他们如被天地抛弃了一般,孤独无助,面对着一波高过一波的杀意,仿佛怒浪中的小舟,忽然竟有些不知所措。
野狐看着几人,身处其中无言以对,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看几人如今这般怒火连天,眼中又带着为民除害的意思,他深知今日这事是无法善了了,想要全身而退纯属痴心妄想,接下来决计是免不了一番恶战的。
念及此处,他惊怒交加,不禁责怪似地瞪了眼野狼,若是先前野狼能稍加注意,将手中心脏藏起来,说不定就能免去如今这场变故了。
野狼自知理亏,不敢与他对视。他心中也是异常恼怒,若不是那女子提醒了众人,又岂会发生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这兄弟两人,野狐心眼较多,如今有四十多的年岁,老奸巨猾,狡诈如狐。而野狼性子则截然不同,他略小两岁,向来是横冲直撞,急躁冒进,心性又颇为狠辣,有何不顺,便忍不住会大发雷霆,为这事野狐没少责骂他。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生来如此的性子,想要轻易改变简直是难如登天,不过他对这野狐倒也听话,心中有他这个大哥的位置,兄弟两人行事虽丧心病狂,但这感情却是极好的,往日里形影不离,大事小事都是一起分担的。
然而野狼脑筋虽不太灵活,可这修为道行却是要强于野狐的,这兄弟二人也算是各有所长,互补短处了吧,所谓合则聚强、分则力弱,倒真是一对生来的好兄弟。
野狼觉得自己大意拖累了野狐,心有愧疚,目光一下就凶恶地盯上了罪魁祸首颜雨蝶,但这一看,却是愕然一怔。
只见面前少女脸色发白,但却是美貌如花,看去更是惹人怜爱,而她衣衫尽湿,紧贴在肌肤之上更显几分妩媚,当真是如仙女一般的人儿。
野狼这一看,顿时惊为天人,竟是有些移不开目光了,他面露色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颜雨蝶,仿佛一下就忘了当下这紧张的气氛。
看他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若不是此刻情况不适,说不定他早已克制不住那蠢蠢欲动的色心了吧。野狐看了他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骂他没用,这般沉迷于女色,迟早酿成大祸甚至可能因此丢了性命。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瞬即过,但当下也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他的心神又沉浸在了此刻凝重的氛围中,心中想着脱身的法子。
颜雨蝶只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见野狼那副几乎要为她丢了魂的样子,她秀眉一皱,野狼似也跟着一颤,她心中一想,立刻明白了野狼不言而喻的意思。
被这等人盯着,颜雨蝶一阵不自在,脸色一变,正要发火,但这时无意中关注到这一幕的翎鳯,忽然火冒三丈,他抢先一步挡在了颜雨蝶身前,隔断了野狼的视线,脸色冷如寒霜。
翎鳯目中利光闪烁,他如欲吞人一般地看着野狼,头也不回,但声音还是向着颜雨蝶传了过来:“你没吓着吧。”
颜雨蝶虽看不到他的脸色,却听得出他语气中有几分关切温柔,心头莫名一甜,那股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潮一般。她应了一声,低低道:“我没事的。”
翎鳯点了点头,念了一句:“没事就好……”
他看着野狼那副因为颜雨蝶被挡住而大为不悦的样子,不知为何,脑中一想起野狼那贪婪地目光,心中就抑制不住地有些狂怒。他的眉宇之间,浮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眼中毫不掩饰的对野狼满是厌恶。
野狼怔了一下,但面上也有怒容闪现。
许凌看了看场中的情况,心念一动,向着虎子缓缓道:“看来那死去的一百多人,乃是阁下所杀之后,再由此二人动手挖心的吧。”
虎子举止平静,就连声音也是淡如白水:“阁下推理的本领倒是不凡,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此事与阁下所言大致相同。”
他丝毫没有讹言谎语之意,反而是干净利落地承认了下来,只是这种颇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冷漠风范,让月生几人为之大怒。
许凌眼角一抽,他深深地看了眼虎子,目光再次转向野狐二人,冷冷道:“你二人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罪不可赦,还有何话想说!”
野狐为人谨慎狡诈,平日里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之理,敌众我寡,不宜硬拼,眼下事况急转而下,对他们极为不利。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看看还有何余地可留,向许凌道:“我兄弟二人与阁下几人素未谋面,阁下似乎管的有些宽了吧。”
他说话间尽量保持着一丝平和,试图安抚几人的情绪。只不过许凌并不吃这一套,看着如此恶行,即便是菩萨心肠都会犯下嗔戒,他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大义凛然道:“我等几人承蒙师门传业授道之恩,自小便知惩奸除恶,除魔卫道之理,你二人罪大恶极,若是轻易放过你等,我们如何向师门长辈交代,更如何有脸面对天下众生!”
野狐心中一紧,听许凌这般凛然的口气,自知已是没的商量了,他看了几人一眼,温怒道:“还未请教诸位大名,师承何派呢。”
月生立刻道:“哼,孽障,我几人的姓名你没有资格知道,今日定要代凌霄派满门上下,为这天下除去一害!”
野狐一怔,他不像虎子那般不关心天下大势,自然是知道天下四大正道之一,闻名已久的凌霄派的,也深知正道中人眼里最容不下沙子,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就遇上了这群道貌岸然,顽冥不化的牛鼻子道士,这下可真是有些凶多吉少了。
他心中想着,脾气暴躁的野狼接过了话来,不满道:“大哥,跟这些自诩为正道,实则假仁假义的道士多说些什么,既然他们不开眼,那我们便成全了他们,也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野狐心中颇为无奈,若是平常,他哪会像如今这般窝囊,这修道的人哪个不讲个脸面?可着实是因为他看不透许凌的道行,心有忌惮这才尽量保持的低声下气,实则心里早就骂开锅了,将一股脑的恶毒话在无形中都添加到了几人身上。
他目光一转,看向虎子,心中却是思量着若是有虎子牵制几人,他们三人一同动手,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可还不待他说话,虎子如未卜先知,就抢先开口道:“怎么,还想让我帮你吗?眼下是他们想要杀你二人,与我无关,我可不会蠢到做这引火烧身之事。”
野狐听他话中有讥讽之意,窒了一下。他心下左右为难,看着几人带着杀意的眼神,心惊肉跳,但苦于无计可施,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他咬牙心中一狠,也不愿弱了气场,怒极反笑道:“我还道是什么世外高人呢,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凌霄派,就凭你们几人,我兄弟二人难不成还会怕了你们。”
他本是想说的凶狠一点,可无意间还是有些色厉内茬,月生讥讽一笑,道:“究竟怕不怕,恐怕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吧。”
野狐怒极,月生接二连三地贬低着自己,偏偏口舌还甚是锋利,未曾交战,这气场上已是弱了一筹,这乃是大忌。
野狐心头将月生给惦记上了,他知对方人多,急于想要先找回些气势,吓吓几人让他们心有顾虑,只要是有利于自己两人便是好的。他想了想,咧嘴一笑,目露寒光,道:“一小小的凌霄派,竟敢对我万妖谷动手,若是挑起纷争,当心我万妖谷大举进军,灭了你凌霄派满山老幼也未尝不可啊!”
众人愣了一下,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这世上他们可从未听过什么万妖谷之名,如今乃是正邪两道的天下,何曾有过如此门派?几人之中,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许凌、以及来历神秘的翎鳯,都是深深地皱起了眉来。
月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脸上带着不屑,呸道:“什么邪魔外道,不外是些无名鼠辈耳,我凌霄派高手如云,实力深不可测,即便真有什么万妖谷,但想要与我凌霄派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只怕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来,就被我派前辈给一掌覆灭了吧。”
殊不知野狐刚说出万妖谷的名头,他的心中就一阵后悔,想起那位谷主可是再三吩咐过的,绝不可泄露万妖谷一丁半点的信息,违令者杀无赦,这条严令一直被他牢记在心,从来不敢有过违背,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紧张就说了出来,这可真是该死。
但他听完月生的一番话后,心中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是大怒。
庆幸的是月生几人并不知万妖谷的名头,这下只要不流传了出去,想来那位谷主也不会知道,因而惩罚他们了。
这怒的又是月生话意中的不屑一顾,万妖谷实力究竟有多深厚,即便是他也看不明白。但以平日里偶尔显露出的神秘来看,决计是高深莫测的,若不是一直潜伏着,似在图谋什么大事,光是万妖谷的谷主以及几位长老,这一出世定然能掀起轩然大波,让整个天下为之震动的。
当下听月生如此贬低万妖谷,这让替万妖谷做事许多年,久而久之生出了一些莫名敬意的野狐,如何能忍受。
他脸色难看,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