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厄突如其来的发狂,就连许凌等人也被吓了一跳。
场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安厄身后的众人先是沉默,然后窃窃私语,但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安厄为何会有如此表现,似乎虎子的名字乃是一个天大的忌讳。
许凌深深皱眉,半响,见安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许,异常诧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村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虎子……”
安厄脸色大变,仿若这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急忙摆手打断,不由分说道:“信口胡说,他早就死了,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安厄接连质问,情绪隐有失控的迹象,许凌看在眼中,心中万分惊讶,仅仅只是虎子的名头,竟然能把一历经沧桑的迟暮老者惊骇成这样,看他双目圆睁,身子更是有些隐隐发抖,真叫人心生不忍。
但许凌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他脸色一肃,斩钉截铁道:“绝不会有错,他就是虎子,且还亲身经历过八十年前的那场瘟疫。”
安厄身子剧烈一抖,苍老的脸色更白几分,他手指指着许凌,哆哆嗦嗦,双唇以及脸上肌肉抖动的厉害,可任是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月生大为疑惑,不过心中想的却是这老头不会背过气,一命呜呼了吧……
许凌脸色凝重,等了半天又正色道:“村长,可否将虎子的来历细细告知我等!”
“住嘴,不准你提到这个魔鬼!”安厄再次听到这个如噩梦般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咆哮了起来。
许凌一怔,张口欲言。安厄身后的众人一片哗然,村长口中的魔鬼又是何意?不过他们见安厄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心知是做不了假的,瞬间又惊又怒,纷纷怒视着许凌等人。
清晨的寒风,仿佛是从最为黑暗冷冽的冰窖中吹来,张牙舞爪,冷入骨髓。
安厄神智恍惚,此刻早已将片刻前才升起的眼前几人招惹不得的想法忘在了脑后,他神色狰狞,再也不想听许凌多说,急忙扭头看向身后,大声厉啸道:“快赶他们走,快将这几个魔鬼赶走。”
西村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但这是安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更是带上了几分歇斯底里:“快啊,不然我们都得死,快啊……”
安厄声音尖锐高昂,带着恐惧、慌乱、愤怒,他如用尽了全身力气,咆哮不停。
众人大惊失色,月生几人的脸上带着惊讶、不解。
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灭村之祸从安厄口中说出,西村众人脑中轰的一响,顿时红了眼。他们群情激愤,情绪愈加激动,终于有人带头,硬着头皮冲向了许凌等人,其后众人见状,纷纷效应跟了上来。
许凌脸色微变,他看着不停呼喊地安厄,看着他激烈颤抖的身子,眼中利光闪烁。
十数人捡起地上的农作器具,高举着对向许凌等人,寸寸逼近,但没有安厄的指令,他们也不敢真正动手。众怒难惹,许凌六人当真是烦躁无比,被眼前十数把破旧不堪,沾染着泥土的农具所逼,终是步步后退。
哪能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许凌几人空怀一身道行,却无处可使,他们随便一人就可解了眼前困局,动用武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可总不能对凡人下手吧,这不是恃强凌弱吗,说出去也会脸面大扫。
打也打不得,至于骂人更是不会了,自降身份的事他们这些心高气傲的修道士可不会做的,因此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许凌心下着实无奈。
他们退了几步,忍气吞声,也明白此刻若是冲动行事,只怕适得其反。可翎鳯却没那么好脾气,他性子本就孤傲冷漠,冷哼一声,向前一步就站在了前面,一步也不肯退让。
他站在那里,虽并未强闯,可也没有后退,身子挺拔,神态镇定自若,全然没有放在眼中。
而那些西村众人见此人居然犯了众怒还死不悔改,而且还大有争锋相对的意图,偏偏后面几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神色不悦。
这情景落到众人眼中,顿时如炸开了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鼓噪之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将翎鳯为首的几人用口水给淹没了。
眼看着人群就要控制不住,翎鳯不以为意,嘴角一撇有不屑之色,终是彻底激怒了这些土生土长的西村人。
立刻就有几个较为胆大的人带头,高举手中农具冲了上来,其他人不甘落后,气势汹汹,大有要将这个英俊的狂妄小辈好好教训一顿,以平心中一口恶气的意图。
事况急转而下,瞬间就变成了势如水火,如今这大打出手,农具纷纷靠近了不足一尺,翎鳯见状脸色一冷,不慌不乱,他拿起手中连鞘长剑,使了个巧劲,将几把农具尽数卸到一边。
可光这样他还不觉得解气,手臂快速震动,剑鞘首当其冲,点上了最前头的三人,这随意一击,竟是游刃有余的将三位精壮大汉给击飞了出去,沿途撞倒了好几个人。
翎鳯身为修道者,体格看似薄弱,可刚才这三下却是要远远强于凡人全力一击还要数倍之多的,被击中的三人口中哀嚎连连,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脸色痛苦发白沾了一身泥土。
好在翎鳯也有些分寸,仅仅是为了震慑众人,并未动用灵气,否则此刻已是有人命丧黄泉了。但饶是如此,西村众人可没什么感谢他手下留情的想法,只道是恶徒伤人在先,一个个勃然大怒,脸色憋的通红,不过他们见翎鳯如此厉害,一时间也没人敢去触他霉头。
一群人怒火连天,已是动了真怒,许凌长叹一声,这事情发生在须弥之间,他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拦,如今动手伤了人,想要问些什么线索更是艰难无比了,百般阻挠还不算什么,怕就怕被当成敌人,在西村中人见人打,寸步难行啊。
事态激烈,许凌心头沉重,恼怒下瞪了眼翎鳯,他早已没了曾经的年轻气盛,如今为人处世八面圆通,心知绝不可再激怒这些人,抱拳表示歉意,道:“我这位朋友不知轻重,还望村长见谅……”
许凌自知理亏,心中打着拿些银子来赔偿的想法,可是安厄怒喝一声,并没有让他多说下去,尖利道:“虚情假意,你们走,你们给我走!”
许凌一窒,沉沉苦笑,今日真是出师不利。他想了想,又道:“既然村长不欢迎我等,我等今日就先行退去了,但还请村长三思啊,虎子此人事关重大,绝非在下无中生有,今日之事是我几人不对,改日再登门造访,负荆请罪,希望村长回去能好好考虑。”
安厄神色难看,沉默不语。
许凌缓缓转过身来,索然道:“我们走吧。”说罢,他当先带头走去,月生众人万般无奈,却也只得跟上了许凌的脚步。
他们在一片喝骂声中离去,怨声载道,待得远远离开了湖畔,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些,却仍旧忘不了安厄那副古怪诡异的神情。
颜雨蝶望了眼翎鳯,皱眉道:“你刚才怎么可以出手伤人呢。”
翎鳯一怔,听她语气似有不满之意,心中明明是想要说些好听话,可到了嘴边却又成了刻薄:“我没动手杀人已是他们烧香走运了,你何必多管闲事。”
这一刚说完,他心下就暗喊一声:遭。
果不其然,颜雨蝶脸色一沉,如带寒霜,冷冷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也罢,你道行高深,想要为所欲为我也拦不住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懒得跟你多说。”
这昨夜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两人,此刻又仿佛回到了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之间充满了火药味,水火不容。
翎鳯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颜雨蝶赛雪欺霜的脸色,忽感一阵失落,哑然无语。
月生的目光好奇的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不过他心下惦念的是安厄与虎子这件事,向许凌道:“师兄,那村长定然知晓一些隐秘,可他却极为强硬的不愿说,一提起虎子便顿足失色,看样子似有什么极大的忌讳,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许凌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西村八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另有隐情。”
赤霄心头一动,忽然道:“诸位,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做贼心虚,故而才会如此慌乱,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许凌轻“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做贼心虚?”他口中念叨了几遍,半响眼睛一亮,吃惊道:“你们可还记得虎子话中对西村的恨意,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恨。”
众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先后点头。
月生隐约猜到了许凌在想些什么,忍不住道:“师兄,莫不是在八十多年前,西村真的做了什么愧对虎子的事,以至于虎子性情大变,如今为了报复才会犯下种种恶行?”说着,他又陷入疑惑之中,茫然道:“不对啊,虎子杀的皆是钧天城的人,与西村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这两者之间又能有何联系?”
听月生如此一说,许凌顿时一怔,眼中有回忆之色,他深深皱眉,使劲回想着虎子曾经说过的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