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深沉,渐大的寒风,小庙中火焰摇摆的异常厉害。
不远处的钩蛇,在火光之中,仿佛活了过来,鳞甲寒光闪烁,獠牙狰狞恐怖,双目深邃如冰,活灵活现,令人不寒而栗。
月生仿佛察觉到了钩蛇无声的凝视,皱了皱眉睁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一下就投射了过去。
就这般望了半响,不知为何,月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同时有些心悸,恍惚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
随之,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呼吸沉重,火堆“噼啪”一声,顿时将他心神拉回,毫无察觉,他脸上竟是溢出了一些细密汗水。
月生深深呼吸,加快的心跳恢复平伏,他的目光望向小庙外,不禁有些迷茫。
身后静默凝视的钩蛇,鲜红如血的红信,在火光下仿佛又深了几分。
……
冰冷山洞内。
赤狐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二弟,时间差不多了。”
“大哥,事不宜迟,我们走吧。”黑狼站起身来,他一脸兴奋狰狞之色,心中早就等不及了,随着他的话音,周围柔和的光芒仿佛也冷冽了起来。
赤狐点了点头,嘱咐道:“记住,一切小心为上,切不可大意。”
黑狼毫不在意,冷冷道:“嘿嘿,几个空有蛮力的凡人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大哥你便放心吧。”
赤狐沉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带头向外走去,黑狼紧随其后,沉重的呼吸,目中闪烁的寒光,抑制不住地激动。
片刻后,随着两人的离去,只见他们跳入了一个水潭,湖水漆黑浑浊,深邃幽静,其中仿佛藏着什么恐怖的事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幽暗的山洞内空荡荡一片,陷入了寂静中,再也没了原先两个如魔鬼般的身影,周围颤抖的光芒似乎在欢呼他们离去。
只是,这里究竟是何地?
……
天色越暗,西村里众多的人家,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出来的昏暗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里如沉默的明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如今也不知怀着怎样的心事?
月生盘膝而坐,目光望向小庙外,沉默不语。
寒风呜咽,远远的水声激荡,只听随风传来的声音,其间仿佛还有两道似破水而出的声音,外界天地喧嚣,却反而凸显了小庙的宁静。
但莫名其妙,这种与世隔绝的安宁,让月生感到愈发的压抑。
也许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以至于他心头沉重。
月生缓缓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却是一怔,前一刻悄无声息的许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默默凝视着他。
月生看了他一眼,不禁觉得奇怪,轻声道:“师兄,你在看些什么?”
许凌笑了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打量,片刻后猜测道:“看你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在想什么伤心事?”
其余静坐的几人纷纷睁开眼来,目光好奇地望向月生。
月生一怔,轻轻揉了揉额头,道:“师兄说笑了,我哪来什么伤心事,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休息一下就好。”
许凌点了点头,也不多做探讨,目光看向庙外,微微皱眉,沉声道:“亥时了。”
月生心中一凛,精神一振,此刻距虎子平时出没的时间,仅仅相差一个时辰,也不知虎子今夜会不会到来。
他向许凌瞄了一眼,道:“师兄,虎子的行踪飘忽不定,若他今夜没来,我们又该如何,且他对西村了如指掌,说不定此刻正躲在某个地方窥视我等。”
许凌沉默摇头,心中一阵烦恼,奈何他道行高深,可天下太大,要从中找到虎子等若于大海捞针,难如登天,如今无计可施也只得苦苦等候了。
……
西村,随着深夜的到来,一盏盏灯火熄灭,想必其中的人已经上床入睡了吧。
整个村子四十多户人家,一片黑暗,陷入寂静之中,周遭只有呼啸的凄厉风声。
然而此刻在村中,却有两道犹如幽灵一般的身影飘荡,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此二人一袭黑衣,正是赤狐与黑狼,心怀不轨,偷偷摸摸四处张望。
随着他们每一步走下,地上的颜色都会变得更深,潮湿一片,他们赫然全身湿透。
在这寒冷的夜中,他们倒也没觉得冷,心神紧绷注意着周遭动静,心若疯狂,当下只想着屠戮一村人,挖其心肺,修炼“唤心咒”操控钩蛇。
他们四处打量了一番,在一个黑暗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黑狼低低道:“大哥,西村大部分人都睡下了,那些正道人士也不在,夜长梦多,我们动手吧。”
赤狐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只不过这些屋舍门窗紧闭,又甚是严密,我二人贸然强闯只怕会惊动其余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需想个万全之策。”
黑狼皱了皱眉,先前他倒是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之处,赤狐能有这份眼力劲,足可见其阅历不凡,当下一提,也是犯起了难来。
黑狼想了想,却只觉得一阵头疼,低声道:“大哥,那你说怎么办,这种出谋划策的事我向来不擅长,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强闯,料他们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赤狐摇了摇头,道:“不可,你容我想想。”说着,他便沉思了起来。
黑狼点头,不再多言,可这等了良久,依然只见赤狐愁眉不展,来回踱步,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时间一久,等的是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黑狼看了看四周,疾道:“大哥,迟则生变,你可有主意了?”
也许是黑狼地催促起了作用,赤狐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道:“有了。”
黑狼面色一喜,道:“大哥,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赤狐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便用火攻,我二人将这些房子点上大火,将他们从中逼出来,一可造成恐慌,二可趁着他们灭火的时刻,趁乱杀人,可谓一举两得!”
黑狼想也不想,口中连声赞赏道:“妙计,妙计啊,大哥你真是足智多谋,小弟佩服。”
黑狼竟还有心情恭维,不过赤狐听得这一番话,饶是他心性稳重,但也不免有些得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片刻后赤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二弟,你我分头行事,但切记小心谨慎,不可将踪迹暴露在人前,以免惊动了他人,将事情给搞糟了我可饶不了你。”
黑狼冷笑不止,但仍旧应了下来,道:“大哥,你便放心吧,点一把火、对付几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赤狐点头,在他心里对那些个只会蛮力的凡人自然也是不屑一顾的,只不过他性格较为谨慎,没有完全把握是绝不敢放松大意的,若是最后关头功败垂成岂不冤枉?
赤狐想了想,又叮嘱了几句,黑狼尽数应了下来。
片刻后赤狐严肃道:“往后你我兄弟二人是龙是虫,就在今夜这一搏之间了!”
说到正事上,黑狼也收了收骄傲自大的心思,一本正经道:“大哥,你不必太过忧虑,如今西村已是待宰羔羊,我等计划了这么久,今夜一定能马到成功的。”
赤狐微叹一声,凛然道:“一鼓作气,不可多做滞留,放完火后我们在此处汇合,绝不可冲动生事,好了,分头行事吧。”
黑狼咧嘴一笑,道:“大哥,你也要万分小心,我就先去了。”说罢,他在赤狐点头示意下,挑了一个方向,急如风火地奔去。
赤狐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目中利光一闪,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寒风呼啸,刮过苍茫的大地。
半盏茶功夫后。
赤狐率先回归,他在原地焦急地等了一会儿,一道黑色身影一脸兴奋地奔来,正是同样放完大火后的黑狼。
刚到身前,还不待喘两口气,赤狐急忙拉住了黑狼,道:“二弟,我们先躲起来。”
黑狼跟着赤狐的脚步,左转右转,待得到了一处更加偏僻的地方,赤狐松了口气,问道:“刚才没出什么意外吧。”
黑狼摇头,随即冷笑一声,转身看向西村的方向,双目圆睁,脸色狰狞,张着双手嘶哑道:“大哥,你看呐,多美的大火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只见西村之中一片红光,风助火势,红光越盛,彻底驱散了西村的黑暗,点亮了视野中整片地方。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几十间屋舍上蔓延,吞噬,还略带潮湿的木头被大火炙烤,燃烧,顿时有黑烟冲天而起,气味刺鼻。
看着那置身于火光下的西村,黑狼喉间更是发出了咆哮一般的低吼声,足可见其之兴奋。
一边的赤狐,眼中亦有疯狂之意蔓延。
西村。
安厄躺在床上,不知为何,他彻夜难眠,又有心惊肉跳的感觉,隐隐中觉得好像有什么大祸临头。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房内温度极高,且气味焦臭难闻。他的目光向窗外瞥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却见窗外皱亮,似红似黄,仿佛置身于日光之下,但又觉得异常凶险诡异。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安厄身子从床上弹起,大惊失色,冷汗直流,只见竟是大火在肆虐。
于此同时,屋内忽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他的子嗣一脸惊慌地奔了过来,极为惊恐道:“父亲,大事不妙,着火啦,到处都是火,你快起来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