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文匆匆赶回医院,韩青已经醒来,只是伤口的疼痛连止痛药都无法完全抑制。
她一直不断痛苦的呻吟,让她家人不得已只好找毛子文过来安抚她。
“我爸妈叫你来做什么?我需要的是止痛剂。”韩青那张清丽的脸庞疼痛得呈现扭曲,苍白的唇色显得毫无精神,可是她还是为他担心,现在他又折回来,他老婆那里呢?
“他们已经给你止痛剂了,你忍着过几天就不痛了。”他可以感受到韩青现在所承受的不适,止痛剂只能减缓疼痛,让她稍感舒服,却无法完全消除。
“不是你在痛,当然可以说得轻松。”韩青哀声抱怨。“你来我还是痛,不如你去照顾你老婆。”
他无言以对,心情无比沉重,这样来来回回,就算韩青能体谅,但他在意的人却无法谅解。
若不是他让她受伤,这趟他是不会来的,现在他满脑子想着只是默默醒了吗?要是看不见他怎办?他得赶紧再赶去台中荣总。想来千不该万不该让韩青坐他的车,就不会在这节骨眼发生意外。现在想再多都于事无补,只希望韩青最后能否极泰来。依他初步判断她的骨折程度应该不至造成太大的后遗症,只是必须长期做复健,至少也得有半年时间会不良于行,这些后果都让他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内疚,要是受伤的是他自己,或许很多忧虑就不会就此产生了。
他跟医院请了一星期假,向韩青父母解释自己的处境后,又趋车前往台中。
毛子文万万没想到一夜间一切都变了……
当他再度踏入章尹默昨天住的病房,护士却在整理空空荡荡的床铺,起先他并无太大反应,只猜测她可能换了病房,可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复:
“这床病患刚才转院了。”护士讷讷回答。
“转院?转去那家医院?”毛子文太诧异了,这是谁的主意?潘洛成还是她自己?她才刚动完手术,若动到伤口怎好。难道她想撇开他,离得远远的。
“不清楚,没有交代。”护士纳闷的看着一脸慌张的毛子文。
“带我去见主治医师?”他担心的紧张兮兮,好像自己的某条神经快断了。
“找主治医师有什么事吗?”护士不解,她还有很多事忙,医师临时也不一定找得到。
“我是病患的丈夫,我想知道没经过我同意是谁让我妻子转院。”他胡诌出原由,只想有人告诉他,他妻子现在在哪家医院。
“这……应该是病患自己要转院,主治医师也很为难的。”
护士带他找到主治医师,得到章尹默的病情已经稳定他也就安心多了,只是他们竟然告诉他章尹默转去“协和医院“,让他着实吓了一跳,怎么没人联络他。
他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己竟然都没察觉,这两天东奔西跑像只无头苍蝇,一身罪过像倾倒的废渣揽在全身,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找到公用电话他拨了通电话回家,佣人告诉他,他母亲在医院,他又驱车返回“协和医院”。
又开了将近两百公里的车程回到台北,两、三天以来的奔走,他显得疲累不堪。一到医院他就奔向服务台,急促说明:“我找院长夫人,不知她在不在医院?”
服务人员审视他一会告诉他不清楚,他又询问有没有章尹默这位病患,服务人员查询电脑档案后,告知的答案却是没有。这就奇怪了,台中荣总告诉他,她转回来自家医院,怎会没有。
他急迫的跑上五楼,到妇产科病房的护理站询问,依然得到相同的答复。他只好又折回去服务台,直接了当说他要找院长。
“院长现在在动手术。”服务人员放下电话这么告诉他。
“他在哪个手术房?”毛子文焦急问,他想直接去手术房找父亲。
“这……我不清楚……”服务人员看他相当激动,有了戒心。
“我自己去找……”看他冲向二楼上去,服务人员紧张的站起来,在后面制止他,可是对医院了若指掌的毛子文却冲得很快,人影迅速消失。
只是,他才上二楼后面却跟上了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卫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莫名的停下脚步,两位警卫却像犯人般押住他的双臂说:“先生,这里是医院重地不能擅自闯入。”
“我只是要找院长。”
“找院长有一定程序,服务人员会帮你安排。”
毛子文很无奈的拿出长裤后面的皮夹,抽出身分证给警卫看。“我是毛院长的儿子,我有急事找他,我是台大的医师。”
警卫盯着身分证,恍然大悟的松开他,尴尬的对他说抱歉,误会一场,然后帮他找到了畅瑀玟。
见到畅瑀玟他几乎想象泄气的皮球直接瘫软下去,可是仅剩的意志力却叫他还得继续撑下去。
“孩子在婴儿房里,原本默默不让我们带回来,她说她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于情于理这个孩子都应该给她扶养,要不是你爸坚持,我们可能连孩子也带不回来。”
“她要离婚?”毛子文全身的力气在这瞬间都被抽光了,只能软塌塌的坐在院长办公室,满脑子都是别人向他倾倒的那堆废渣,他已经无力收拾。
“她是这么跟我们说,我看她意志相当坚决,不像是在闹脾气,连要转去哪家医院都不跟我们说,摆明要跟我们划清界线,这次你岳父母对你也相当寒心,我们几乎无处喊冤了。”
“她有说什么吗?”他两眼无神,所有的精神都跑去找寻章尹默理论。
“她说很感激我跟你爸这些年对她的照顾,但她不是好媳妇,希望将来你能讨个为你尽孝的好妻子……”
“她在说什么……”他气愤的咆哮而出,反正她就是要离婚。毛子文懊丧的抱头沉思,他想不透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为什么她总是要用“离婚”这种手段来惩罚他,他无法接受,却无力反驳。
“子文,”畅瑀玟坐到他身边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等默默身体好一点说不定她心情会好些,或许她会打消这个念头。”
不要再用这种论调安慰他,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七岁的毛子文了。
“这回不同……”他有自知之明。这回有潘洛成的介入,事情已经不再那么单纯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