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的火花乍然一现,如今只残留弥漫在空气中的烟硝灰烬,满布的尘埃憋得他难以喘息。
章尹默决定赴美共同生活,毛子文重新做了人生规划,却在这场灾难中紧急煞车。原本打算说服父母提前移民至波士顿定居,也打算放弃医生一职,专心从事医学研究。可是人算不敌天算,绕了一圈他又回到了起点。
为了让章尹默获得良好医疗照顾,又能常伴左右,毛子文不得已放弃美国高薪的研究工作,在台大医院复职。
章尹默转入普通病房后,他几乎过着以院为家的生活,除了上班,其它时间都待在章尹默的病房里写论文。生活顿时变得一成不变且单调;生活圈变得狭隘的只剩医院。家里也很少回去,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医院探望,他不为所苦,心里默默地还在期待着奇迹出现。
潘洛成每隔几天会来探望章尹默一回。屡次来毛子文皆已上班,两人不曾照面。每次来他都会留下一束盛开的花朵,三个多月,病房里的花不曾谢过。
这回来,病房里少了看护,毛子文还滞留在病房。
潘洛成走进病房,穿着无菌衣罩着白袍的毛子文正好准备离开。
“好久不见。”他走到茶几前将手上一大束的玫瑰花放上。
“谢谢你,常送花过来,默默会很高兴的。”毛子文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看着他将怒放的玫瑰花放下。
这三个月来病房里的花未曾谢过,原来都是他送的。
“几次来都没看见你,今天怎么有空留在这里。”潘洛成与他寒喧,两人近五年不见,在潘洛成眼中,毛子文眉宇间的傲气未脱,可是现在却又多了份阴郁。伤重的章尹默,给他的煎熬胜过任何人。
“要进手术房了……默默这几天有点感冒,回来看看她退烧没。”
“她发烧,要不要紧?”
“她现在抵抗力弱,没什么大碍只是小感冒。”
“子文……默默,能不能醒过来?”这是他最关心之事,每次看见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她,他的心就被内疚挤压的将近爆裂。
“尽人事,听天命,谁都没有把握她能不能醒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让默默醒过来。”潘洛成迫切的凝视他。章尹默昏迷的这三个多月,他查了很多资料,植物人清醒的病例不少,机率却微乎其微,奇迹是否会降临在章尹默身上不得而知,他只能天天为她祷告。
沉默许久。在潘洛成的期期艾艾下,毛子文看着沉睡的章尹默说道: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了,而是要看默默的意志力,要是她不愿醒来谁也叫不醒她。”这几天再次做的断层,显示她脑部血块逐渐消失,肿胀缓和,可是并不能评估出将来可能的复元程度,或许意识最多只能从三升到五,也可能逐渐清醒,这些都无法预料。“我认为她会醒来,别人会觉得我是痴人说梦话,就像我上回给她做的手术一样,给她再好的药物,再好的医疗,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她……现在这样算是植物人?”他用力的挤出这几个子字,不忍想象章尹默未来形销骨立的模样。“我很内疚,要是那天她没来台北,车祸就不会发生了。”
毛子文也曾经懊丧的自责,假如当初他没跟父母借那两百万让她去台中创业,她不会认识潘洛成,不会离开台北,更不会离开他,这场车祸不会就此发生。
该怪谁?
木已成舟,再多的愧疚都无法挽回……
他不怪任何人。
“无论她变成怎样都是我的妻子。”
“毛医师时间到了。”一位护士匆忙走进来催促毛子文。
“我得进手术房了。”他往外走。
“子文,我很抱歉,默默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过失,如果我没有结婚,没有脱产,默默没必要去处理我前妻的债务,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已请律师将她名下属于你的财产部分清算偿还。”边走向门口,边回头说。
“那些留给默默做医疗费用吧,后天我要回加拿大了,留下这个残局给你收拾,我感到愧疚。”
“你要回加拿大?”站在门口问。对潘洛成的背景毛子文所知不多,深烙的印象,是他爱上他的妻子,影响了他的婚姻,其它,一无所知。
“嗯。最近感到疲惫想休息一阵子。”当初由公司借贷给吴晶如父亲周转的庞大金额,形同呆帐,引发董事会杯葛,指摘潘洛成以职权之便掏空公司,记以申诫。章尹默又出车祸。婚姻、感情不顺遂,这些日子让他心力交瘁。
“喔。我去手术房了”毛子文急步走向电梯。
“子文,”潘洛成追了过去,“默默始终是爱你的。”
他放心不下,现在的默默没有毛子文如何生存……他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过。
背对他,毛子文怔住,回头说:“我知道了。”
这份爱又回到他身边时,已变得沉重不堪。
看着他走进电梯,潘洛成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唯能眼睁睁的看她在病褟上逐渐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