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王大赛共分三个回合……”台上,鼻青脸肿的秦掌柜一板正经地讲解着比赛规则,“第一回合比的是最简单的辨酒。”说着,他抬手示意众人看向已经布置好的桌前,共有二十来张桌子,每张桌子摆有七支茶杯大小的白色小瓷碗和文房四宝。
  “辨酒。顾名思义,就是要求各位辨别出桌上七只瓷碗中各是何种酒。不过因为大家桌上所放之酒皆是一样的,为了方便评委评分,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笔墨纸砚,请大家依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将酒名写上,并附上自己的名字。大家都听明白了?好!比赛开始!”
  秦掌柜解释往后,一干参赛者便开始辩酒,不一会儿众人已将自己的答案呈上,等待着评委的审评。
  “让大家久等了!经过四位评委的审评,第一回合过关的人有:李学勤李公子、刘封刘公子、齐根如齐公子……林月曦呃……林姑娘!恭喜各位进入第二回合。”秦掌柜激动地宣布着结果,第一回合比赛完毕,参赛的二十九人如今只剩下九人,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厉害,居然醉醺醺的也能过关。感叹完毕,秦掌柜开始说明第二回合的比赛规则。
  这第二回合名为品酒,每人桌前以大碗斟得五种名酒,每位参赛者所品之酒各不相同,而参赛者需当着众人将酒尽数喝下,并依次说出每一种的名字、酿制方法以及其酿制年份,说得越多,正确率越高者,自然就是胜出者。
  五大碗醇烈的美酒,一般人不醉死也就算了,何况不仅要品出酒名,还要对各种名酒的酿制方法了若指掌并说出其酿制的年份,看来这第二关不好过哟!
  按参赛顺序,月曦礼当是排在最后,轮到她时,能够拿到满分的也就剩下两人,而台下众人却因着之前的事情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甚至在月曦还未品酒时便有人开始起哄喝倒彩了。
  月曦本已半醉自是懒得理那些无聊之人,只是朝着台下不屑地一瞥,便端起第一碗酒一饮而尽,完了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啧啧道:“女儿红!用糯米,红糖等发酵而成,以琥珀为色,具甜、酸、苦、辛、鲜、涩六味于一体,馥郁芳香。此酒讲究的便是颜色的透明澄澈,六味的和谐统一和香味的浓烈持久,一坛好的女儿红,必须澄、香、醇、柔、绵、爽兼备,而其香味便是辨别其年份最好的工具。以此观之,这坛女儿红从酿制至今因不会少于十年。”言罢,扭头看向一众评审,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诸位评审,月曦所言可有误?”台上四人皆未答话,只是激赏地看向月曦,频频点头。
  随后月曦一鼓作气地将一碗碗美酒一滴不剩地饮下,自信地侃侃而谈:
  “菊花酒!每年九月九日,采初开之菊,和着粮食一齐酿制,放至来年九月九日方可饮用。此酒以菊花为酿,自有一股菊花之芳香,饮之有明目、醒脑、轻身、补肝、安肠、利血之妙用……”
  “兰陵酒!需经整米、淘洗,煮米、凉饭糖化,下缸加酒、封缸贮存、起酒等制作过程,酿造工艺精细,选材严格。须以上好新黍为主,辅以沉香、木香、砂仁、当归、陈皮、杏仁、鲜生姜、郁金、花椒、白面、糯米面,酿造不少于七个月方可饮用……”
  “竹叶青!以汾酒为底酒,保留竹叶特色,再与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冰糖、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精制陈酿而成,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有汾酒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独特香气,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具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活血补血、顺气除烦、消食生津之多种功效……”
  “屠苏酒!以屠苏为主,配以肉桂、防风、菝葜、署椒、桔梗、大黄、乌头、赤小豆磨粉装入绢袋中,待年前将其沉入井底至翌日早晨取药,浸入清酒中,煮沸数次后饮用,有辟邪防疫之效。不过制作时须得注意乌头有剧毒,使用时必须经过炮制,用量适度……”
  当月曦一一品完五种名酒时,再无一人敢轻视这个醉酒癫狂的女子。毕竟品酒一道最忌过杂,只因品酒过杂,口感便会受到干扰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这个小姑娘在大醉之际不仅清楚地辨别出每一种酒,还连其成分、成酿时日都能精准地品出,最难得的是她还对每一种酒的酿法如数家珍,若认真算来这“酒王”只怕此刻就该……
  “好!经过第二轮的角逐,我们的胜出者大家已有目共睹,他们就是吴东华吴公子!崔德广崔公子!和我们的林月曦林姑娘!恭喜他们顺利进入第三回合的比试——咏酒!”
  咏酒!顾名思义便是要让参赛者作一首诗来歌颂美酒,而着美酒便是适才所品的五种名酒,数量不限,质优者胜。
  进入第三回合,吴、崔二人虽也有些醉意,但此刻却振奋了。本还担心自己堂堂男儿会被一醉酒的小丫头比下去,谁料第三回合却是作诗?他们虽也不长于作诗,但好歹读过几年圣贤书,怎么着也比这个举止粗鲁的醉鬼强吧?想到此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摩拳擦掌,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笔墨,挥毫而就,忙不迭地把作品交给了秦掌柜。再看那醉鬼竟还在磨磨唧唧地写着心下不禁哂笑:不会便是不会,老老实实认了就是,装模作样作甚?
  “各位!现下吴崔两位公子诗作已经完成,就让大家一起来鉴赏一番。”秦掌柜含笑立于台上吟道:“茱萸酒法大家同,好是盛来白碗中。
  暖腹辟恶消百病,延年胜过枸杞羹。此诗为吴公子所做,咏的是茱萸酒!”接着展开另一张吟道:“山瓶乳酒下青云,气味浓香幸见分。莫笑田家老瓦盆,自从盛酒长儿孙。此诗为崔公子所做,咏的是乳酒!林姑娘的诗作还未完成,请诸位评委先点评两位公子的诗作。”
  “意境一般,对仗还算工整,勉强,勉强!”诸葛容衾敲扇沉吟。
  “文邹邹的,没劲,没劲!”夜游盷无聊地伸着懒腰。
  “差强人意,差强人意!”郝青云捋胡而叹。
  “两位公子的诗作可堪伯仲之间,实难评断。”邱素玉低头浅笑。
  “好啦!”就在众人为难之时,月曦却是大笔一扔击掌而呼。
  “既然林姑娘诗作也已完成,看来本次大赛的‘酒王’很快便要诞生了!”秦掌柜赔笑,拿过月曦诗作有模有样地吟诵起来:“菊花酒:他乡共酌金菊酒,万里同悲鸿雁天。今日登高樽酒里,金菊清香满手传。竹叶青: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屠苏酒:书名荟萃才偏逸,酒号屠苏味更熟。懒向门前题郁垒,喜从人后饮屠苏。女儿红:戎马终有尽,归饮女儿红。余众皆伏醉,唯我傲如松。醇香若兰芷,清冽入甘喉。后世永平顺,江东水自流。兰陵酒: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鸿雁天……满手传……好意境!高!实在高!”诸葛容衾击扇赞道。
  “好!好一个不解意!好一个始颠狂!余众皆伏醉,唯我傲如松……够颠!够狂!够傲!够意气!哈哈哈……!爽快!”夜游盷拍案而起,赞不绝口。
  “嗯……这一懒一喜,有意思,有意思!”郝青云一手捋胡,品味再三。
  “玉碗盛来琥珀光,究竟是何模样?回去倒可和当家的说说,把风月商号所有酒楼中盛酒的器皿都给换成玉器,想来定然别有一番风貌……”邱素玉敛眉低眼,仔细盘算着。
  台上四位评委兀自沉浸在诗意中,台下众人自是不用说,纷纷拍手叫绝。
  “哈哈哈!看来今晚酒王的得主已经很明显了,不错!她就是我们的林月曦林姑娘!恭喜你!”秦掌柜从善如流地宣布了比赛结果。
  “酒呢?……不是还有酒吗?……”
  “依照约定,酒王大赛的胜出者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品……”听不见,我听不见,秦掌柜努力忽略那个乱不清楚状况的醉鬼丫头,控制住自己抽动的嘴角接着道:“这奖品有三!第一件,黄金五十两!”
  “酒呢?……不是还有酒吗?……我的酒呢?……”
  “好!好!看来大家都很激动!现在我们就来揭晓第二件奖品。”秦掌柜大手一扬,一边命令手下将第二件奖品呈上,一边退让着那不断伸过来拉扯自己的小手“好!大家都看到了!这第二件就是价值连城,以天蚕雪丝织就而成,不惧水火刀枪的十二幅双面翻转空白大屏风一件!”
  “酒呢?……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这第三件嘛!大家都已经知晓了,呈上来!”我躲!我躲!我再躲!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看到玉壶所装的“玉雪醉花”已经被呈上,秦掌柜整了整衣襟,振声道:“不错!这就是……”
  “喂!你!不要动!那边……”
  听到月曦的娇喝,秦掌柜定睛一看,不得了这小丫头居然瞪大眼向自己扑过来了,根据之前的经验,束手就擒定然是不行!我闪!
  于是我们康泰酒楼人脉最广,资历最老,赫赫有名的秦掌柜就这么华丽丽地摔到了台下。
  只听得“嘭!”一声响,秦掌柜后背着地,两眼明晃晃盯着台上,挣扎好一会儿,才颤声奋力道:“……今年……品酒大会……获得第一名的……美酒——‘玉雪醉花’!”
  言罢!老掌柜终于含恨而晕,昏迷之际也没注意到周围众人的惊慌,只是耳畔响起了一个软糯声音与一少年的对话:
  “这人怎么叫着不听呢?都说快要掉下去了,怎么还往边上退呢?难道是被我吓的?我很可怕吗?”
  “不会……怎么会呢?你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会害怕你?”
  “那他为什么要跳下去?”
  “呃……大概……可能……他喜欢下面热闹!”
  “是哦?”
  “对!喏,你不是要酒吗?拿好了,这酒很珍贵的,可别洒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