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库洛洛说的对,或许他从来都是对的。
Tammy跟着我,迟早会有危险。
我以为我能让我女儿一辈子不尽愁苦,可现在却我连保她安全都做不到。
好吧,往好的方面想,能在旅团眼皮子底下失踪,证明这不全是我的问题。
“嘛,我并不觉得Tammy是那种自己随便乱跑的个性。”
“最近的念能力者倒是出息,居然能在我们没察觉的情况下把人走。”
妈的说的倒好听,十年前究竟是谁眼睁睁看着窝金被锁鍊綑走还待在原地的。
那时候至少有四个战斗型团员。
“别提了,这都不是重点,”我无力地打断他们之间的閒话家常,“我说,下次灭人家口的时候麻烦动作利索点行不,不然随时随地蹦出个锁鍊手,日子还要不要过。”
十年前栽了一个派克,十年后,换成了我的女儿。
说是因果报应吧,我什么都没做,他们都好好的怎么就我遭了殃?
侠客给我一个无辜的眼神,“日子还不都这样过来了,放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我们分散开来找,我去监控室看看带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嘆了口气。
说的倒是轻松,你他妈生个孩子然后失踪试试。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却没有力气使唤自己。
想到女儿不见,我的心抽的相当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摸了把脸,却是满手水痕。
我后来才发现是眼泪。
我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
原来到现在我还能哭,还能矫情一把,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还哭,都几岁的人了。”突然间,我听见飞坦嘶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居然还没走。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孩子失踪在流星街的确司空见惯,但我终究不是那里的原生居民。
我也从没想过丢掉Tammy。
我上辈子一直想,我一定要有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会给她全部的爱。
Tammy不只是我的孩子,她就像世界上另一个我。
另一个自己不见了,你说我会不会难过。
我抹了抹眼睛,转过身狠狠的盯着他,“飞坦,Tammy跟你们不一样,她有妈妈,而我爱她。”
我满意地看见那双冰冷的金色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好像只有透过飞坦的愤怒,才能缓解我心里流淌出来的绝望。
“李悦,”飞坦低声叫我的名字,下一秒,他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腕,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如果把你杀掉,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我强硬的勾起一个挑衅的笑,轻声地对他说,“但你不能,你会死,库洛洛也是。”
飞坦沉沉的看着我,那种阴騭的眼神几乎能杀死一个人。
我真的以为他会再一次把我手指骨一根一根折断,像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最后,他还是悻悻松开我的手,我看了眼手腕,印了一圈深紫色的痕跡,像是手鐲。
“呵,你这混蛋。”我听见他这么说。
我就说你们会后悔,你偏不信。
他后脚刚离开,侠客前脚又过来。
“监视器的影像被处理过,是念力。”
“能复原么?”趁背对他,我赶紧抹了一把脸。
“给我一个钟头。”真是太好了,希望一个钟头后我女儿别成了尸块。
我明明知道的,又不是人人都是飞坦,但我还是怕。
“月儿?”倏地,侠客无声无息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我连忙吸了吸鼻子,“你也好意思自称非战斗型团员,这速度。”
他没理会我,侠客的注意力全被我手上的新饰品给吸引了。
“飞坦下的手?”
我忍不住抬头瞪他,“我他妈可没自残的爱好。”
“嘛,他就最烦你哭了。”
侠客说,用他的手掌盖住了我有些发痠的眼睛。
冰冷的温度。
“哼,我看他平时不是最好这口。”
“那是别人,他总不能杀掉你。”
我恍惚想起季颖跟我讨炼心蛊的时候,心头一阵烦躁:
“你们应该都挺后悔。”
“那倒不会,你也不这么容易死,”他停顿了会,又说,“刚刚飞坦满身杀气,我就猜你们俩一定又吵架。”
“谁他妈爱跟他吵啊,”我辩解,想哭的感觉又涌上来,“不见的的确是我女儿,但他也别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几乎是对侠客咆哮了。
我老把气撒在他身上,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半晌,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才轻轻移开,我看见了他漂亮的祖母绿眼睛。
“若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话,飞坦就不会生气了。”
“月儿,你让我们变的软弱。”
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些话,说是骗人吧,他的眼神又这么真诚───但我又不是库洛洛,说不定他连眼睛都骗我。
“哥儿你说什么呢,突然想演八点档了?行啊,你这演技要搁我们那,早没德华朝伟什么事了。”
我撇过头没去看他,说我装死吧,不装我又能怎么办,他们又不叫bling。
“嘛,月儿,”他突然笑起来,像以往那样,“你怎么就不是变化系,你明明这么狡猾。”
“不敢当,你还挡在前面呢。”我咕噥,但他一定听见了。
“我去搞定监视器,你去后院转转吧,Tammy最后留下的气息在那里。”
我二度目送侠客的背影,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荒唐。
我觉得自己很软弱,但他却说我让他们变得软弱。
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他们分明每个都是牛逼中的战斗机。
到后院的时候,飞坦已经不着痕跡地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身上的气息挺平静的,好像掐出我手上伤痕的真的不是他。
“如果是那个人的孩子,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的。”背对我,他淡淡的道。
“欸,别忘了,她也是我女儿。”
“哈,你可没这么聪明。”
“……”我耸肩,不置可否。
我站在后院的中心点,慢慢扩散了『圆』,假设侠客说的是对的,只要是人存在过的地方,一定都会留下残留的气味。
搜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飞坦,我们把『圆』叠在一起试试,Tammy的气息太微弱了。”
他点点头,站到了我面前。
我们同时发动了『圆』,两股顏色相异的气缓缓交叠,然后一同扩散,敏感度果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不只是生物,连花草树木都能感知它们的生命型态及形状。
虽然没奇犽他爹这么牛逼,不过我们俩加起来半个山头还是不成问题。
“啊!在那里,东南方两公里处。”
飞坦动作比我快上许多,我尾音刚落,他人就已经消失了。
“这是她的小指指甲。”飞坦朝我摊开手心,那一小片透明圆润的甲片还带着血。
我想起每次我替她修剪指甲时,Tammy那张可爱又彆扭的脸。
她老说”李悦,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剪。”
但我从没给她这个机会,替孩子剪指甲这是当母亲的特权。
我替她剪的这么整齐乾净的指甲,现在却以另一种方式在我眼前重生。
“剥痕非常平整,应该是故意留下和对方打斗时留下的,为了沾上他的血留给我们当线索。”飞坦的语气居然带上了讚美的意味。
我现在只想仰天长啸,真他妈不愧是bling的种,他们父女俩对自己都够狠。
Tammy确实很聪明,但她只有十岁,而她妈妈在十岁的时候连摔跤都能唉上老半天。
我想幸好她没和我一样怕疼。
也许她怕,只是她从来都不说,就像她爹,就像她以为一个流星街居民该有的样子。
去你妹的流星街,Tammy明明就只是我的孩子。
“有对方血液的话就好办了,就等侠客弄好带子,”他突然朝我身后扬起下巴,“啊,他来了。”
我惊讶地回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
“看某人爱女心切,就尽量早点弄好了,”侠客拿着带子朝我晃了晃,“总共拍到两个相关画面,一个男人从死角混进来,带走Tammy往镇上的方向跑,他胸口还沾上了血,看样子是Tammy下的手。”
“喔,跟我们的猜测差不多。”
侠客瞇起眼睛笑起来,“我猜指甲一定是故意的,不然Tammy平常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说是受伤她妈会哭。”
“你他妈才哭呢!”我烦躁地踹了侠客一脚,从口袋掏出卡片,“我回GI一趟,有个GM擅长这方面的念力。”
“等等,月儿,”侠客抽走我手上的磁力,换上一张同行,理所当然的模样,“一起去。”
我无力的扶额,“……好好好,一起去。”
回到GI,我立马冲进城堡找製作出移动型卡片的伊恩,他和Tammy混得挺好,
听见她被绑,反应比我还激动。
“交给我吧,你去我箱子多拿几张大天使的气息,刀具什么的在我房间。”
“呃……刀具我能理解,但大天使的气息一张就够了吧?”
“剩下的是给那个人准备的,”飞坦接过了话头,“一次死透实在太没意思了。”
……好吧,我都给忘了,咱这里还有个擅长用刑的专家教授。
“人你自己看着办,我不见血的。”
“呵,”飞坦笑了声,声音拖得很长,像是咏嘆调那样的语气,“好啊,相当乐意。”
要不是我讨厌血,还真想跟他见识见识。
过了一会,伊恩出来了,手上还拿着资料单,“情况有点特殊,不过结果还算满意,那个人叫做奇峰,曾经的二星奖金猎人,一次带着妻子小孩去参观博物馆,临时去买个水之后,回来就没活人了,从此谁也连络不到他。”
他这有说跟没说一样,库洛洛光顾过的博物馆没一百也有五十,这谁他妈有印象。
“飞坦,你记得么?”
“怎么问我,策画行动的是你跟团长吧。”
看吧,果然。
“能让我们用同行直接过去么?”
“可以,我找到了他的藏身地点,你喊他的名字就好了。”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使用同行,奇峰!”
我觉得我嘴唇颤抖的真够可以,我想我真的害怕,害怕Tammy跟她爹一样回不来。
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