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哪混,这里的时间像是静止了,我忘了今天是几号,今天星期几,今天是几月去。
  除了这片草地很绿、海水天空都很蓝的小天地外,流星街的天空怎么看都是灰濛濛。
  只有偶尔,天气真的好的不能再好的时候,才会显现出那么一点蓝。
  蓝色对流星街的居民来说,算是奢侈。
  我懒洋洋的坐在B、C之间交界点的垃圾山顶端,俯首看着底下的争斗。
  残杀、抢夺、甚至死亡,每天在各处一遍又一遍的上演,无尽的轮迴。
  而我在这几个星期看了太多,甚至有些麻木。
  流星街可以让一个人的心从波动激烈至平淡,脸上表情从丰富变的冷漠。
  绝尘教会了我用『念』净化周围血气的方法,现在我闻到血腥味已经不会再反常,只是本能却更加的讨厌起血来。
  如果没流过血,杀过人,就不算是流星街的人。
  这是我们的生存法则。
  瞳枫这样跟我说。
  当我在垃圾山上看着山下的杀戮进行时,我总会想起库洛洛。
  当他成为站在流星街顶端的强者,俯看着自己脚下一切的时候,心情是不是跟我一样。
  觉得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如同尘土般的脆弱。
  无法否认,自己是有股优越感在的,可是他们要征服的不只是流星街,所以他们需要力量、需要变强。
  才能再次站在比现在还高的顶端。
  咻───
  利器划过我耳边,削落了我几根髮丝。
  那在一秒前还是我后脑杓的位置。
  具现化系的念能力者,能力不高,只能具现化出自己看过的东西。
  破烂的家具、瓦器的碎片、大型的盆栽,或是不太锋利的刀叉餐具。
  是些流星街里常见的物品。
  我一一避过,心里起了一丝不耐。
  放了个念刃,我连回头都不用,就知道那人已经没存活的可能。
  杀人其实不可怕的,习惯就好。
  而且是他先偷袭我,我这算正当防卫。
  是这样想,但第一次看见尸体时,我还是抱着瞳枫哭了。
  连续作了好几天的恶梦。
  梦里,无数的尸体不断的以各样死状出现,而我手上拿着一把刀,上头沾满了无数鲜血。
  蔓延自心头的恐惧,我眼里看出去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死气,一双双流脓的眼珠恶狠的瞪着我,不瞑目。
  最后是绝尘用了安神汤才让我情况恢复一些,他对蛊术及巫学相当的有研究,或许也跟他本身的伤有点关係吧。
  瞳枫和绝尘并不特别保护我的安危,想生存就得靠自己,我懂。
  万不得已时,我才会让自己杀人。
  而在他们俩的调教下,我的念能力也有所突破,甚至必杀技也快定了型。
  杀人的时候,我不想让尸体的血沾到我身上,所以我选择了念刃这个必杀技,中远距离的攻击。
  虽然强化系的人并不太适合这类让气离开身体的技能,但我不在乎。
  我是个很任性的人,在必杀技这点上我不可能做改变。
  反正我还有『异』辅助,估计即使被旅团攻击的话顶多重伤,还死不了。
  而强化系的人治癒能力又特别的强,所以我把大部份的精力拿来使用在治疗方面。
  把『凝』和『缠』集中在手心,发出来的气能够迅速补足及增强伤口周围所缺乏的组织和『缠』,能加强伤口的瘉合,小伤的话瞬间恢复也没问题───粉碎性骨折以下的都可以瞬间痊癒。
  而我最常试验的对象就是绝尘。
  反正不可能会再更严重了,失败也算不了什么。
  他这么跟我说。
  于是我常常拿他背部的伤口,及B、C区的小孩来做实验,他背上奇丑的坑坑洞洞痕跡有变淡些,而那些被我医治的孩子反应也都良好,目前可以确定的最高功效是三级烧伤,我可以让伤者恢复烧伤前的样子。
  而最近在实验的是四肢的再生,总是不太顺利,长出一半的、或突然变异的案例层出不穷,让我沮丧了好久。
  “你现在还早,念力没发展完全,不用那么沮丧没问题。”
  绝尘拍着我的头,善意安慰着。
  可是有瞳枫那个活生生的反例在那边,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打击阿!
  她瞄了我一眼,“我是特例。”
  ……
  也罢,跟土生土长的BT相比,我的确是自不量力。
  在流星街里,我明显的感觉出自己的成长,只不过是用更多的残酷换来的。
  深深的嘆气,我放松了自己,仰躺在垃圾山顶,让难得的阳光照耀在我身上。
  悉悉沙沙───
  底下传来明显的震动及衣物的摩擦声,我知道不是偷袭。
  在B、C两区,除了几个眼睛他娘没生给他以外的,还没人敢找我麻烦。
  我慵懒的睁开眼,近视的原因让我看着山下是一片片模糊的影子,勉强辨别的出是小孩群。
  这里是B、C的交界点,小孩们大部份都集中在这里生存,跟着同伴比较不容易被袭击,东西也不容易被抢夺。
  “我上次救过的小孩?”
  N次前,我为了研究刀伤所带来的伤害,找了一卡车的小孩回来做实验。
  在流星街里,刀伤和撞击性伤口是最常见的。
  “如果活了就算你们幸运,死了也不能怪我。”
  在每次研究前,我会一一询问他们的意见,同意了我才动手,而至今也没人拒绝我过。
  跳下山,我习惯性的释放出念压,让他们断了可能存在的不好的念头。
  带头的男孩才14岁左右的年纪,身上的气势却儼然是个成熟的大人,让我想起了撒尔。
  “想跟你道谢。”
  男孩似乎正处于变声期,諳哑的嗓音里,不难听出一丝细嫩。
  他们说的是那么当然,但流星街的人从不在句后加上任何的客气用语。
  请、谢谢、对不起,这些孩子们从小就被教导的礼貌,在这完全不见影。
  “不客气,我还要感谢你们让我的研究成功呢。”我微笑。
  我对这年纪的小孩防御心总重不起来,曈枫他们也不只一次的告诉我,在流星街,即使是孩子也不能小覬,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在我潜意识里,对人性还没完全绝望吧?
  就算这里是流星街。
  “姐姐认识曈枫和易绝尘,全流星街的人都知道了。”男孩开口道。
  这不废话,那天她带我从A到D区,那个招摇、那个过市阿,没人注意到才有鬼!
  一个女孩怯怯的从另个女孩身后探头,长相完全一样的双胞胎:“那姐姐一定认识幻影旅团了?我们……想知道他们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吗?”
  我晕!
  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狗屁结论?
  谁规定我认识他们就一定识得旅团?
  虽然这两派人我的确刚好都认识……
  我扶额,“你们想知道他们的事干麻?”
  还不都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句话我在心里OS补充。
  男孩的语气充满了崇拜,没错,该死的崇拜,眼睛没事放光是要干麻?
  “我们一直很崇拜幻影旅团,当年我和阿默5岁,看见他们放火烧了元老会,然后又一路杀出流星街的事情,真是帅毙了!”
  其他的小孩如捣蒜般的点头。
  就像美国黑人提到欧巴马那个骄傲、台湾人提到经营之神那个羡慕。
  双胞胎的姐姐甚至说了以后一定要加入旅团这种宣言。
  洛洛哥阿,看看这群旅团未来的希望,你可以后继无忧了。
  掩住抽起来的嘴角,我示意他们在我面前排排坐,撑起了『圆』防万一。
  “好吧,就讲些你们前辈的英勇事蹟好了,当年他们团长阿……”
  为了保有在这群孩子心目中,旅团冷酷无情的印象,我把两位新好男人的事情给隐瞒了,飞坦和侠客可记得要感谢我。
  倒是他们对飞坦的嗜好感到相当庆幸。
  “前辈好帅喔,我以后一定要向他学习。”
  小妹,你毛都还没长齐,就叫人家前辈会不会太早?
  尤其她和她姐姐也都是蓝髮,真的很不敢想像女版飞坦的画面阿……
  有一个已经是灾难,再多添两个……
  世界末日不远矣。
  “我要向像侠客前辈一样操纵人,以后就没人敢打我们主意了!”
  带头的阿默,慧黯的双眼始终有着算计,当侠客接班人的确有前途。
  但随时都为团队着想的性格,倒也和洛洛哥像到一块去。
  “还有玛奇姐姐!”
  “库嗶也好厉害!”
  “还是团长最强了!”
  他们各自有着最欣赏的团员,情况就像粉丝再互呛谁支持的偶像比较优一样。
  “我要学西索,好好的培养……”
  一个灰髮的男孩立马被我赏了一记爆栗。
  谁不学习,偏偏去欣赏那BT果农?还培养小果实咧!
  西索应该是反面教材吧?
  不只灰髮男孩,大家看着我的目光都不明所以。
  而我是那个语重心长阿,“听好,西索算是旅团里特殊的一份子,谁都可以去效访,但千万别学他,太危险了。”
  能想像吗?
  一群BT手上拿着苹果还什么火龙果的,呵呵笑的情形,说话还飘符号。
  这比三个飞坦还让我更不能忍受!
  闻言,孩子们哈哈大笑了起来,难得的童顏纯真。
  流星街的孩子没有童年,只有少数的人,才幸运的能保有纯真和稚气,在大孩子们的庇护下成长。
  总有天,他们也会成为大孩子,而新一代的幼孩们也会成长在他们的羽翼下。
  流星街生生不息的生命,就是藉以这样的模式而得以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