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以后,莫远很快就摸清了这些神界法士的弱点,那就是虽然攻击力强悍,不过弱点也是致命的──他们赖以战斗的精灵元素在中土世界非常的自然稀少,法士们在利用魔法进行一次全力攻击后,需要花费比神界多数倍的时间才能恢复体内精灵元素的平衡。
正是利用对方攻击的间隙,莫远手中劲气所化的光刃如死神的镰刀一样,大开大合,激荡而出的能量光波如同毒蛇的獠牙一般,撕裂生命的缺口,将死亡植入敌人的躯体。
惨叫声,临死之前的挣扎声,鲜血喷出躯体的丝丝声,连同光刃撕裂虚空的暴响,一起演奏成了死亡的乐章。
莫远占尽上风!
他的双目赤红,神界法士那金黄色的血液彷彿有着无穷的魔力,引诱着他不停地杀戮,不停地用更多的鲜血来填补心底的欲望。他咆哮着,全身都被光芒笼罩着,猛虎入羊群一般,撕碎每一个胆敢靠近他的敌人!
神界法士的血液一落地上,便化为一缕缕轻烟袅袅上升,这些轻烟彷彿有着生命的意识一样,在半空中重新聚拢起来,化为一个个幽魂,挣扎着、惨叫着朝莫远飞去。他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个大熔炉,把那些幽魂吸入体内的同时,整个人也焕发出更加为强大的战力和更为残暴的性情。
他疯了,甚至就连原本扛在肩膀上的十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丢在了地上。
他变得更强大了,随着这些幽魂的涌入,他周身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着。
‘杀!’他怒吼着,将光刃划过最后一名神界法士脖颈的同时,他扭过头去,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从天而临的辛格,嘴角绽放出一抹邪邪的笑意,竖起光刃,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的,没人能够听得清的音节,顿时腾空而起,毫无顾虑地朝对方迎了上去。
一头受伤的雄狮,和一头发狂的猛虎终于相遇了,没有什么花招,更没有什么犹豫,两个已经暂时不能称之为人的动物刚一接触,便是你死我活,空前惨烈的激战!莫远手里的光刃此时足有七尺长,划向敌人时发出阵阵虎啸声,激荡而起的劲气震碎了周围的虚空,在落日的映照下散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辛格的眼眸里射出仇恨的寒光,他的双手早已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千百倍,他没有躲避莫远的光刃攻击,而是在左手挥挡光刃的同时间,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横扫向莫远的咽喉。一条胳膊换一条人命,值。
速度快若闪电,哪怕莫远觉察到这一点,急忙退避的时候,却还是被辛格指尖的能量光波扫中,脖子里鲜血溅射而出,只差半分就被割开喉咙。
狂暴的猛虎,终究不是心如死灰,只求死战的雄狮的对手!
‘挡着我的人,都要死!’辛格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丑陋的脸上却是平静如水,也许,真正伤心到绝处的人,才会真正的平静下来吧,因为这个时候的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再起波澜呢?
‘想杀我的人也不少,但都比我先死了!’莫远用食指抹了把脖颈上的鲜血,赤红双眼里奇怪地显现出几根金黄色的纹路来,看着辛格,有种想要将他的脖子撕开,将他的金色血液全都抽取出来,吞噬幽魂的渴望!
‘挡着我的人,都要死!’辛格看似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但这次却是未等最后一个音节送出唇去,凌空跃起数丈高,一脚踏破虚空,一脚带着凌厉无比的杀意踢向莫远。
莫远身体稍稍往后一偏,光刃斜斜地朝对方的小腹刺去。
轰!
辛格的腿踢在了光刃上面,震开了莫远这致命一剑的同时,也被两边击撞在一起的强大能量给弹开了,整个人都飞出三丈多远,逃离了这股能量波的最中心位置,这才堪堪顿住。
而就在两人激战的地方,整片空间都因为承受不起这股能量的破坏力,而变得扭曲起来。
置身于这股能量中央的莫远,此刻却显得很是平静,他看着能量团在自己面前爆裂开来,平静地看着激荡开来的能量波透过自己的身体,朝四周散去,他静静地看着,就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能量波的危险一样!
‘莫公子!’江柔儿惊呼一声,急急地往这里飞来。
其余如邪螭子等人虽然还不明白莫远为什么傻傻地站在那里,但此刻也都纷纷跑了过来,不过,他们不是来救莫远,而是要乘机杀死辛格!
奇怪的是,能量波在透过莫远的身体后,本应该直接震碎他的经脉和魂魄,使他毫无生还之可能的,但此刻却变成了一道道电蛇,在他周身缠绕舞动着,一种奇妙的感觉漫过全身,透入他的肌体之中,在他灵魂深处,一股被封印着的力量挥发出来,缠绵悱恻,进入他的丹田里,与之前的真元相融合起来。
莫远细细地品味着两股力量融合的奇妙感觉,看着满脸关切地朝自己飞来的江柔儿,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莫公子,你怎么了?’江柔儿在距离莫远两丈远的地方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她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前面,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以她的修为,也都无法逾越半步!
‘我没事!’莫远微笑着说道,正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奇妙感觉时,不远处,失魂落魄地看着江柔儿和自己的辛格,却忽然暴怒起来。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两个!’辛格周身燃烧起熊熊大火,炽热的火焰就像是死神的舌头一样,舔舐着所有胆敢靠近他的魔教教徒。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远,天地万物在这一刻似乎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思,全都凝聚在莫远的心中。
那里,是最致命的地方!
被辛格周身燃烧的烈焰逼得无法靠近的魔教教徒们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的头发极短的时间内变得苍白如雪,看着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白亮的光芒般划过虚空,看着他的右臂变成一条将近七尺长的长枪,看着他长枪的枪尖就像是死亡的眼睛一样,破开周围的光芒,将死亡的黑影袭向莫远。
光芒划破虚空的时候,发出阵阵啸声,这些啸声虽然不大,却就如同闷雷般在每个魔教教徒的耳间回响。
周围静悄悄的,整片空域都凝固起来,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周围的风停了,就连那不停地往地下线下沉去的夕阳,也彷彿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探着脑袋,满脸通红地看着这一幕。
在这个停止了时间的画面中,唯独只有中间那点光亮,疾飞如电,快速向莫远飞去。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分明只有三丈多远的距离,分明只是一瞬间,但人们好像在这里经历了万千岁月那么漫长,以至于此事过后很久,许多人还难以忘却这短短的一瞬间!
终于,辛格所化的白光撞上了莫远这座沉稳的大山。
‘轰!’
原本死一般沉寂的空域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万千虚空在这一声巨响中被撕碎,地上的黄土泥沙在凶涌激荡,就连漫天的彩云,在这一刻也都瞬间变了颜色,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彷彿整个世界都在震荡之中,彷彿末日来临了一样!
‘轰隆隆!’
一股滔天的能量波动以交战中的两个人为中心迅速往四周蔓延开来,撼动天地,瞬间爆发,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给毁去的飓风一般,毁灭一切阻挡!
江柔儿在莫远的庇护下安然无恙,但不远处那些魔教教徒们却一个个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四散飘零,而在他们的身后,这场交战的中心,死亡已经出现,胜负已见分晓。
莫远刚刚融合了两股力量,体内真元空前充盈,辛格的暴起突袭正给了他一个释放的机会,手中的光刃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巨大的光影划破天空,与辛格的长枪击撞在一起,滚滚气浪铺天盖地飞了出去,更有无数小股的劲气乱流在两人之间相互击撞着。
眼中的怒火终于熄灭了,但死亡的悲伤却显现在辛格的脸上,他最后看了眼躲在莫远身后的江柔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如同被撕破的纸片一样,轻飘飘地往地上坠去。
这个可怜的光明神使,在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信仰之后,他的心死了,灵魂也死了。
重落回到地上,莫远也满身心的疲惫,他脸上丝毫没有战胜的喜悦,而是木然地把一直昏迷不醒的十灾背了起来往官道上走去,在经过辛格的尸体旁边时,他忽然顿了一下,对跟在身边的江柔儿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对他说声对不起。’
‘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的诅咒!’江柔儿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看着地上的辛格。
两个世界的人在修行方法和体质上有着极大的差异,辛格死后,他的尸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融化成一个个金光闪闪的星星,如同明亮耀眼的金沙一样升腾起来,在离地三尺多高的地方开始随风飘散。
莫远伸出手去,捉住了其中一粒金星,看着它在自己手心里像冰雪一样融化,心底忽然有种莫名的哀伤。
他与辛格其实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两次短暂的接触,却正是两场恶战,最终他虽然获胜了,却胜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要杀死辛格,又是为什么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的呢?
‘我的梦想,其实是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酒馆老板。’莫远叹了口气,仰望头顶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现实和梦想总是有些差异的,我们不应该奢望所有的事情都梦想成真。’
江柔儿看起来小巧玲珑,却从她的嘴里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来,莫远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并不会为之惊讶。
如果按照他对神界的了解来讲,江柔儿或许比他要大千百岁都是有可能的!
‘我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你的,你不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吗?’莫远收拾起自己低落的心情,挺直了胸膛,看着地上已快要完全消散的辛格尸体,对江柔儿问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江柔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们神圣教廷的人远行时,都会在教廷里备案,并且留下一缕神识的,如果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死在远方,教廷是可以通过这缕神识来帮他们复活。’
‘还有这等好事?’莫远很是惊讶地问道:‘照你这么说,只要教廷不被人攻破,那么教廷的使徒们就永远都不会死喽?如此说来,岂不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江柔儿摇了摇头,道:‘所谓达到一定境界,是指修为至少得像辛格这样的神使才行。哦,当然,因为中土世界精灵元素太过稀少,辛格实际能够使出来的法力也随之大大降低,否则你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整个神圣教廷里,也只有十三位神使。’
‘这样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更何况还能死而复生,我真担心等过两天辛格又找上门来了。这次我胜得很是侥幸,因为适逢我心中有所感悟,修为进阶的时候。’莫远苦笑着说道。
‘不会的,至少十年内,只要你不去神界,辛格都无法来这里找你的。因为在教廷里死而复生的人其修为也会随之消失,一切都要重头再来,甚至还有人在死后,教廷找到的转世化身,已经完全记不起前世的事情了。’
‘转世化身?’莫远愣了一下:‘这不就是西域传说中的传世灵童吗?呵呵,如果是这样,我倒也不怎么怕了,十年后我或许都已经死了,或许比现在更厉害!’
莫远和江柔儿两人一路交谈着走到了官道上。
邪螭子一看到莫远便赶紧迎了上来,他那枯树皮一样皱起的老脸上此刻尽是些尴尬的羞红色,走到了莫远跟前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莫,莫公子,以前我们有眼无珠,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比他更罪大恶极的一个人来,赶紧扭头朝后面吼了一声:‘死老三,还不赶紧过来?’
黑老三其实比邪螭子更早看见莫远,但他人虽然鲁莽,性子也直了点,但人却一点都不傻,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份量在莫远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所以下意识的在躲着莫远,生怕旧事重提,说起他当日是如何有眼无珠的糗事来。
但好死不死的,邪螭子却把他这个垫背的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老三,快向莫公子道歉!’邪螭子推了黑老三一把,说道。
黑老三有些不好意思抬头,想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好,在心里想了半天,甚至都已经做足了待会儿莫远如何戏弄自己的话,都忍下的准备,这才抬起头来,张嘴欲言,却已不见了莫远的踪影。
‘雍夫人不在车里面,也不是被辛格捉了去,那么肯定就是在半路上她自己悄悄下了车。’莫远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马车,皱起了眉头。
从临河镇开始,雍夫人就表现得很是异常,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