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指挥官室。
“新人实习?为期两周?在这座基地?”
“是的,不管问几次都一样,请别让我重复太多次,脑包变态妄想魔。”
“虽然我差不多该免疫了,但还是觉得那称号不是很中听……”
“是这样吗?那就继续沿用下去。”
“难道要我说‘这称号超赞啊’之类的你才会想换吗?”
“既然这么中意就更没改变的必要了。”
“啊……嗯,就这样吧。”
自知不可能在这方面赢过葛罗莉雅,青年投降,拿起桌上的文件。
个人资料表上被少女的工整字迹所填满,照片栏位贴有公式化的二吋相片。首先吸引青年目光的是那双彷佛会说话的湖泊色眼睛,透露出独有的气质,在童稚和成熟中取得恰到好处的平衡;亮褐色的及肩秀发和嫩白的鹅蛋脸很惹人喜爱。
“密特.法儿,原型是‘超级默林喷火式’啊……她预计什么时候到?”
“六个小时前就到了。”
“真的假的!”
“这个反应证明你毫不关心基地事务。虽然可惜,实际上对方是半小时前报到,现正在门外等候。”
“喔、喔……这样啊?太好了。”
“现在是放心的时候吗?还想让她等多久?”
“对、对喔!”
青年慌忙按下解除门锁的按键,同时葛罗莉雅往旁移动一步,让出空间。
一看到门外的密特.法儿,青年顿时忘了呼吸。在葛罗莉雅出声之后,少女依言来到青年桌前,踏出的每一步都轻盈优雅,好比贵族的大小姐。
报到之时即将所有装备交给后勤保管,因此现在的密特.法儿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女孩别无二致。如果没有那对迷彩色的金属发饰,或许青年还会误以为来的只是个应征CIC通讯士的小女生。
但也不一定。毕竟在这姆大陆上生活一年多的时间,也差不多习惯这空中陆块的一些不成文规矩。比方说,“少女兵器”每人的服装风格不尽相同,道出各自的品味及个性。基本上没人会加以干涉,都是少女们开心就好。
然而青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让他哑口无言的装扮。
束着颈项的白色衣领及橘红色的领结,底下镂空,大方露出锁骨和一片白皙;看上去是连身裙的服装,竟是在雪白马甲外缝上薄纱的衣裙,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挑逗观者的好奇心;胸腹以下部位直接敞开,轻飘飘的质料,只是走路引起的晃动就让可爱的肚脐和净白的小短裤一览无疑;衣襬长度更是只到臀部,一双修长美腿直接展露出来。
特别是绑在胸口中间,那朵和领结同色的蝴蝶结,让密特.法儿看起来就像是个待拆的礼物,等着某人去解开她的包装……
“──脑包变态妄想视奸魔。”
“什、喂!别在新人面前开呛啊!”
“我不认为此举有任何失当,而且可以让密特.法儿小姐更了解本基地的生态,以及指挥官是多么低劣的下流脑包变态妄想视奸魔。”
“眼神好冷!超冷的!别看我!算我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这没什么好央求的吧?下流脑包变态妄想视奸魔。我只是帮助你正视自我,告诉你在世人眼中你是个连下层阶级都看不起的废物、渣滓、垃圾,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去死吗?省得浪费这块大陆上的氧气。”
“别说啦!别再说啦啊啊啊啊!”
青年哭叫了起来。该说是这次葛罗莉雅的炮火太强呢?还是那就像是在看着堆积在厕所角落的污垢的眼神的关系呢?又或是两者加成的效果直击青年尚未完全脱离青春期的害羞心理的缘故呢?总之这一刻,青年的精神壁垒彻底崩毁了。
不过葛罗莉雅可没有住口的打算。
“难堪,这样还是一个基地的指挥官吗?差──”
“请不要这样,秘书小姐。”
一直安静站着的密特.法儿突然站出来,挡在葛罗莉雅面前。童稚的脸庞有着意料之外的沉稳,以及隐隐的怒意。
“我认为这些不是该对指挥官阁下说的话,也不会是能对任何人说的话。身为这座基地的秘书,我认为您一定知晓这个道理,更知道自己的职责绝不是把指挥官阁下指责到抬不起头。”
一反进门时的温和印象,密特.法儿尖锐的责难,竟让葛罗莉雅一时忘了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这突然转变态度的少女。
“咦……”
不过,要说惊讶,青年也不输葛罗莉雅。
虽然青年和葛罗莉雅这次的日常互动比平时还要偏激,但常理来讲,一个刚加入、又是两个礼拜后就要离开,就像是短期入学的转学生的新人,这种时候的反应不是在旁边默默听着,就是在心底嘟哝“这秘书怎么这么可怕”之类的感想,总之就是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安然度过这段时间。
然而这个密特.法儿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和外见的优雅、柔弱不同,此时此刻,从那柔美身段散发出的不是惹人怜爱的吸引力,而是教人慑服的凛然。
不由得傻了眼。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青年只能张着嘴地看着密特.法儿的背,还有看上去依然是扑克脸但貌似愣住了的葛罗莉雅。
白发少女眨了下眼。
“……的确,你说得没错。”
葛罗莉雅看向青年,低下了头。
“指挥官,刚才的发言有失尊重。对不起,请您原谅。”
“咦、呃,不──唔咕!”
正要说出“不用这么严肃”的青年,因为葛罗莉雅的一瞪而把话吞回喉头。
本以为是怒气,后注意到少女银白眼珠的动作暗示,立刻查觉这狠瞪的意思。
──啊……对喔,密特.法儿在的现在,还是先作作样子吧?
青年清了清喉咙。
“嗯,我知道了,把头抬起来吧,葛罗莉雅。接着由我带密特.法儿了解环境,其他事情就麻烦、呃不,交给你了。”
语毕,青年顺手抓了外套起身,对密特.法儿说了句“请跟我来”,直接来到门口。红外线感应到人,门无声地往旁平移,青年和跟在两步距离后的密特.法儿走了出去。
在门阖上前,传来葛罗莉雅的一句话:
“是,请一路好走。”
──果然还是生气了啊!
去往电梯间的路上,青年开口:
“资料我看过了,在这之前你已经去过六座基地实习?”
“是,因为我还不成气候,需要累积经验。感谢您接受我这任性的要求,给了我宝贵的机会。”
“耶?等、别鞠躬!不用这么慎重也没关系!这样我反而不自在!”
“是……”
或许是无法理解青年何来这么大的反应,密特.法儿偏了偏脑袋。
相对于少女的疑惑,青年则是苦恼又不知所措。
刚才密特.法儿那一鞠躬,青年总觉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姑且不说这个,等会带她在基地四处走时,让大家看到自己背后跟着一个穿着就像是情趣内衣的少女会作何感想?其实也说不上会怎么想,根本就只会往那方面想。
终于让他想到一个方法。
“我说,基地冷气还满凉的,这外套就你穿着吧。”
“咦?不,这怎么好意思。”
“当我拜托你、不,求你了。”
“是……”
虽然不明所以,密特.法儿仍是接过青年递来的外套,依言穿了上去。
正如青年所期望,穿在自己身上刚刚好的外套,套到身材纤细的密特.法儿身上简直就和大衣没两样。不管是性感的锁骨还是若隐若现的小蛮腰,就连让人按耐不住的大腿都隐没在深灰衣摆之下,露出部分只剩缠着缎带的小腿。
“呼,这样就好点……啊不是,那个,感谢你的配合。”
“咦……呵呵,这种情况应该是接下外套的我该道谢,怎么会是您对我说谢谢呢?”
“唔,怎么说……因为你也可以不用听我的,但你还是穿上去,等于听了我的请求,这样我道谢也是应该的吧?”
“原来还有这种解释方式。呵呵,指挥官阁下除了温柔,也意外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是、是吗?”
“是这样喔。啊,很抱歉,直到现在才想到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密特.法儿,我满心期待能和指挥官阁下并肩作战。这两个礼拜,就请您多多指教了。”
青年领着密特.法儿走完一趟指挥塔,接着准备了解其他设施。才踏进地下通路的时候,接到欢迎会的准备通知。
手机另一头的葛罗莉雅,虽然收回“视奸”一词,但整体的代称依旧犀利,让青年听了只能苦笑。
虽然葛罗莉雅没有提到,但考虑到大家或许想给密特.法儿一个惊喜,因此青年想着配合一下,尽量远离指挥塔,工厂或生产设施绕个一圈就算了,就连后山的小湖泊也变成导览地点之一,直到六点才返回军官餐厅。
密特.法儿很惊喜,这让努力布置的大家很是开心。欢迎会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众人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
起初还担心密特.法儿是否能顺利融入大家,但显然是青年白操心。少女们就像是久未谋面的好友,话题说也说不完,甚至忘记青年的存在,搞得他只能来到角落的桌位找洛克和老乔尼喝饮料。
派对共持续三个小时,毕竟翌日还有探索或巡逻任务,基地也需要维持运作的基本人力,不可能放大假的。尽管如此,玩到虚脱的依然大有人在。
斯图卡和铃世组成女侍双璧,较量起西式女仆与和风女仆的人气程度。据铃世满脸通红又泪眼汪汪地表示,一切都是某武器开发不经思考灌输斯图卡“各国女仆风情”的知识,让斯图卡找上她作和风女仆代表一较高下;姑且不说铃世本人的感觉,但她那既害羞又扭捏却还是尽心尽力担任和风女仆的模样,让在场人们一致公认铃世有担任女仆一职的潜力,甚至现场对青年进言,但在众人手上的酒杯不知为何分成两半之后,就没人再提这件事。
号称“闪电姐妹”的芸妹二人组,在派对气氛的加持下更是不受限制,搅得芸不能安心享受料理而得东奔西跑,最后三姐妹睡倒在沙发上,只是芸不知为何两手紧扣着妹妹们的脖子。
依碧丝和蜜朗琪不知为何争论起雷那特和呜咪谁比较可爱,抓起两只小动物比来比去,结果惹来宠物的反击,绕着餐厅满场跑,最后当然也是累到睡着。
卯足全力玩也卯足全力吃的阿帕契,以洛克的大腿为枕睡得香甜;凯特高歌热舞带动气氛,之后在几杯小酒的催化下,靠在洛克的肩睡去。不说洛克本人感觉为何,总之明天整备工厂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没有睡着的少数派之一的薛曼,似乎是太专注狩猎甜点的关系,没有耗费太多精力反而补足体力的她,该担心的或许是体力过剩导致睡不着而已。
同样属少数派的贝蒂,因为平常总是自发回避众人导致神秘感不断累积的关系,被热情的人们包围又是聊天又是敬饮料的,最后逃到青年的桌位,只是不知为什么比被大家捧着时更不自在,低着头又红着脸地缩在青年身旁;而这感觉似乎会传染,就连青年本人也在和贝蒂的互动中不时红了脸,让人不禁怀疑起青年对贝蒂作过什么。
至于主角的密特.法儿,能言善道又态度亲和,无论是“少女兵器”还是动物佣兵,就连后勤组的大家都表现出相当喜欢她的模样,现场甚至出现“不雇用密特.法儿我们就罢工”的声音,让密特.法儿腼腆地笑了笑,也让接收到葛罗莉雅冰冷视线的青年抽着嘴角地不自然的笑着。
途中有个小插曲。有人问及密特.法儿为何穿着指挥官外套时,青年登时呛到饮料大咳好几声,还来不及说什么,密特.法儿以一句“因为是指挥官阁下的请求”和优雅的笑容带过这个话题,虽然这句话引来众人的猜测或误解,但少女没有脱下外套,倒是让青年松了口气。
在欢迎会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的时间了。
葛罗莉雅指挥动物佣兵们收拾场地,能自力回房的人们带着玩挂的旁人离开。斯图卡嚷着“钻研女仆之道”之类听不懂的话冲回房间,铃世则哭哭啼啼地走去同个方向;芸除了自家妹妹还带着依碧丝和蜜朗琪,薛曼则是外带吃不完的甜点;最后,据负责带阿帕契和凯特回房的洛克表示他感受到恶意的视线。
然后,原本打算留下帮忙的青年被老乔尼推出餐厅,要他负责带贝蒂回房。因此,现在的青年和贝蒂走在去往军官宿舍的路上,不知为何弥漫着难以说话的尴尬气氛。
青年尝试打破沉默。
“唔……玩得还开心吗?”
“是,非常开心。”
“这样吗?太好了。看你过来我们这桌时的表情,还以为发生什么,结果居然是应付不过大家啊。”
“指挥官,这一点都不好笑。”
“啊,嘴巴噘起来啰?”
“没关系,只有我和指挥官的话,噘嘴鼓脸颊都无所谓。”
“哈哈,是啊。唔,虽然有点突然……贝蒂,你觉得密特.法儿怎么样?”
“怎么样──指挥官的意思是?”
“个性啊,说过几句话后的感觉之类的。”
“我觉得她是位谈吐得宜、仪态优雅,像是大小姐一样的人。”
“果然啊……”
“不过有时候,几乎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她会露出有点失望的眼神。”
“咦?失望?”
“也不全是失望,好像还有点……啊,这些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指挥官请不要看太认真。”
“不,这可是我们的空中王牌又是侦查高手的贝蒂.布雷克的观察结果,怎样都不能不列入考虑吧?”
“指、指挥官……嘿嘿,谢谢你。”
“不客气。啊,送到这边就好了吧?再走过去我可能下一秒就会被葛罗莉雅放全基地广播通缉了。”
“其实只要男性一走进女性寮区,哨戒雷射枪就会自发启动。不用等到葛罗莉雅小姐广播,指挥官或许就已经阵亡了。”
“惊人的事实!为什么对自己人的武器反而比对‘原生种’的还要凶恶啊!”
“葛罗莉雅小姐还说,唯有这么作才可以测试男人追求梦之国度的动力和激发出蕴藏体内的潜力。”
“我只觉得经费花在这边非常不智慧,而且有满满的杀意。”
“请放心,我会保謢指挥官的。”
“这、不是吧?你说认真的吗?贝蒂。”
“难道指挥官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不,我当然相信你,可是这话……就像在邀请我进去一样……”
“啊……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有类似的情况的话我会保謢指挥官而不是要指挥官去我房间也没有要指挥官过夜──不对!不是这样!我都说了什么啦啊啊啊啊!”
“所以说枪剑到底是从哪抽出来的啊!”
和贝蒂道别之后,青年重返军官餐厅。虽然老乔尼一副“你怎么还回来”的表情,但也没硬赶青年回去睡觉,大概是想着不要浪费人力吧?不过青年的举动似乎惹来葛罗莉雅的不悦,直至场地整理完毕都不看青年一眼。
准备回房时,注意到隔着整墙的落地玻璃外的夜空,挂着那无盈缺的月亮,才发觉今天是满月。
可能是一时起意,也可能是还不想睡,或可能是尚未完全泯灭的幼稚心理发作。青年走出指挥塔,打算来场月下漫游。
夜晚十二点的基地,安静得彷佛一切都睡了。总是传出机具作动声的工厂、炮声轰轰的训练场,甚至是一到用餐时间就恍如战场的餐厅,全部都没了声息,只剩呼呼作响的轻微风声,以及设在远处的资源采集器械的运作声。
青年漫无目的地走着,任凭感觉驱使。不知不觉,走在几个小时前走过的,通往后山小湖泊的林间走道。
意料外的叫唤令青年讶异。
“指挥官阁下……吗?”
“密特.法儿?”
转过头,不禁因眼前的景象而一愣。
银盘挥洒而下的月色光粒,清澈湖泊宛如明镜,倒映出柔和的光辉。相互辉映的彼此,顿时,夜间的森林彷佛成了幻想的国度。
在月光与湖光的共舞之中,密特.法儿就在那里。
就像是妖精。这是青年的第一印象。
染上月色的薄纱飘舞着,如蝴蝶振翅般抖落冰蓝色的光粉,照亮少女那水煮蛋般滑嫩白皙的肌肤──仿如出现在童话故事中的幻想妖精。
“请问怎么了吗?这个时间来到这种地方,难道是夜巡?”
“啊、不,只是出来走走……倒是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啊,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您也一起来吧?”
“一起?”
青年疑惑地重复这个单词,见密特.法儿身子一转,走去的方向有一套摆着三张座椅的露天咖啡座,白铁色的桌上放着绘有花朵图样的白瓷茶壶,以及和座椅同数目的杯组。
青年走了过去,发现外套已经折得整齐,放在一张座椅之上。或许是想着不会有人来到此处,少女才会脱下这件没意思的指挥官外套吧。
“来,指挥官阁下,请坐。”
“喔、喔……”
“不好意思,手边没有太好的茶叶,不过红茶该有的香气是不会少的。”
“红茶?在这里?这个时间?”
“是的。虽说红茶应该搭配午后的和煦阳光,但在深夜品尝也别有一番滋味。”
“唔,也就是所谓的下午茶吧?不过我是觉得喜欢的话,什么时候喝都可以吧。”
“呵呵,有点意外呢,这个回答。来,指挥官阁下,请用。”
“喔,谢谢。”
接过密特.法儿递来的茶杯,红褐色的液体散发出温热水气及淡淡茶香。青年啜饮几口,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嗯,蛮好喝的。”
“太好了,我原本担心会不会太甜,因为我习惯喝偏甜的,既然指挥官阁下喜欢就好。”
“唔,其实我不太喝甜的,但这红茶的甜度对我来说刚刚好,要喝几杯都没问题。”
“呵呵,红茶是要细细品味,而不是像啤酒一样豪饮的喔,指挥官阁下。”
“呃哈哈,说得也是。”
青年和密特.法儿相视而笑。在青年手中的茶杯见底时,密特.法儿突然露出较刚才认真的表情,开口:
“指挥官阁下,既然我们已经是茶友了。那么……请叫我法儿吧。”
无法理解密特.法儿为何突然郑重起来,青年不解地反问:
“唔,这样好吗?”
“没关系,因为我希望这样。还是说,指挥官阁下不愿意和半个月后就要离开的我太过亲近呢?”
“没这回事。就算只有半个月,你还是我们的一份子,大家一定会接受的。”
“指挥官阁下,当然我也很期待和基地的大家共同品尝红茶的时刻,不过现在只有您喔。用这种方式避开我的请求,这让我有些受伤呢。”
“唔、抱歉,我没那个意思的……那么,法儿。”
“是,在这里。请问有什么吩咐?指挥官阁下。”
“这个嘛,我想只喝茶是不错,但还是有点干啊。要不来聊聊天吧?彼此在姆大陆的经历之类的。”
“呵呵,指挥官阁下,这么轻率地询问女性的过去是会惹来反感的喔。”
“咦?啊,当然不想说的话可以别说啦。”
“不过,这种直率的地方就是指挥官阁下的优点,喜欢这种个性的女性也不在少数喔。”
“是、是吗?呃哈哈,看来还没轮到我就是了。”
“请别这么说,或许是您还没察觉而已。关于您提起的彼此的经历,我因为实习的缘故,姆大陆全境都去过了,六座基地的指挥官也都很优秀,不愧是被尊为各地区代表的强者。”
“唔?可是这样……我们这里没那么厉害啊,怎么会选到我们基地的?”
“请别这么谦虚,指挥官阁下在这地区也是小有名气的。同时招揽凯特.斐德姆和葛罗莉雅.鹰二位知名的GA,而且不依靠‘外面’国家的协助将基地规模发展至此,可说是数一数二的能手。”
“呃哈哈,这些全都是葛罗莉雅的功劳啦。被她救了一命不说,就连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关系,她不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贵人了。”
“不,我认为指挥官阁下才是关键。请试着想想,如果您不是一个可以接纳部下的建议、又把基地与全体人员当作自己掌中玩物的独裁者,这座基地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吗?”
“别太捧我了,我只是运气好了点,有这么多人愿意帮我。还有法儿,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但请别把葛罗莉雅她们说成是我的‘部下’。”
青年态度一转,眼中有着不容退让的坚持。
“她们是我的‘伙伴’。”
密特.法儿不由得愣住了。睁大那双美眸,就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生物似地,露出明显的惊讶。
“法儿?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失礼了。指挥官阁下的发言太让我意外,所以……”
“意外?”
“是……指挥官阁下还没忘吧?我刚才提到的那六位指挥官。”
“嗯,你还给了他们很高的评价。”
“不过,亮丽成绩底下却是无法一眼看透的黑暗。指挥官刚愎自用,就好比霸王、暴君,视‘少女兵器’和动物佣兵为棋子,战场则是用以彰显力量的棋盘;仗着拥有的丰厚资源与‘外面’的协助,自以为呼风唤雨,实际上根本是在压榨、虐待追随他们的伙伴──不,对他们来说,有的只是部下,他们完全不承认能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说着,密特.法儿不由得收紧拳头,微微发抖着。
“他们在‘外面’或许是纵横沙场、战绩彪炳的优秀指挥官,但在姆大陆,他们……恕我直言,是远比‘原生种’还要冷血的人皮怪物。”
密特.法儿态度的剧变,令青年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良久,他吐了口气,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但是……我的好友也曾是那样。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背负着什么,像是国家的期待之类……请别误会,我不是在为他们辩解,只是我觉得凡事都有因果,没有人是一出生就冷血无情,更没有人自愿走上孤独的霸道。”
“──!”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我只是觉得……果然,指挥官阁下是与众不同的人。”
密特.法儿笑了出来,青年不由得脸上一热,困窘地别开视线。
“唔,怎么突然这么说?”
“其实,您是唯一一个因为我的衣着而递外套给我的人。”
“咦?可是……呃!不、不是,是冷气太强──”
“指挥官阁下,您的用意我都明白,请不用再隐瞒了。”
“唔……”
“呵呵,请别觉得不好意思。您的这份温柔,正是您的力量泉源,也是能够让这么多人愿意追随您的原因。”
说着,密特.法儿突然噤声,眼神暗淡下来。
“但也请别忘记,您的温柔,亦会是让您陷入黑暗深渊的元凶。”
“深、深渊?法儿,这──”
青年才要提问,密特.法儿打断了他。
“夜深了,指挥官阁下。”
起身,将茶壶和杯组收进脚边的竹藤餐篮,最后拿起那件外套。
“这件外套,请容我再借用几天。毕竟不能让指挥官阁下的努力白费嘛。”
语毕,露出有些淘气的笑容。
“晚安,指挥官阁下。”
然后径自离开,留下青年独自一人。
青年没有跟上去,直到密特.法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依然坐在那张白色铁椅。
“密特.法儿……和‘法儿’吗?”
喃喃,往上仰头,望着皎洁明月。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啊?”
想当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