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柔的在城中游走,将地面的沙尘,在呼的一声中卷了起来,旋即又落了下去,在被战火摧残的房舍中四处游走,当它惊动了在树上栖息的鸟,使它振动翅膀,高高飞起的时候,一个景像,也跟着映入那头飞鸟的眼帘里。
那是一个宽大的庭院,尽管庭院中的摆设因为没人保养的关系,而变得古旧残破,但人们仍然能从那些事物,感受当年的主人健在时的豪华气派。
昔日的翩翩游鱼,已不复见于庭院中水池中,深仅及腰的池水,也因为时间而失去了往日的清晰,只见一片混浊,在水面的映照下,两个高大的男人正在叱喝声中,挥舞手中的兵刃彼此砍杀,看他们交手时每一招都往对方要害砍去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俩要杀死对方的决心。
除了这两个男人外,在那庭院中还有一个仿佛大熊般粗犷的独眼男人,在他戴着眼罩的右眼上,有三道爪痕般的伤痕,从他额头上往下巴延伸而去,那一头短刺般的发须胡子,也充分的将他的强悍气息给突显出来,穿着一身麻布衣服的他,正懒洋洋的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手中把玩着一件铁球,专注的看着那两人的决斗。
“锵”的一声响起,那两人在互拼一记后,各自退开一旁,接着他们突然齐声一吼,竟然转过身来,一齐攻向那大熊般的男人。
男人把他仅存的左眼眯了起来,当这两人同时扑到凉亭前的时候,他手上的铁球也飞了出去,直逼左侧一人的头颅,那人大惊下连忙挥舞兵刃,将铁球砸开,但仍被铁球上的力道震得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的收住退势,这时他才发现,另一人飞撞上墙壁的身体,已软软地往地面滑倒,虽然还没死,不过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大熊般的男人转过身来,若无其事的道:“你,把他送过去治疗,下次想刺杀我的话,记得要缩短距离,而且要抓准时机,最重要的是,不要同时从一个方向扑过来,明白了吗?真是的,就凭你们的本领,也想把我打倒?回去多练几年再说吧!”
那人连连应是,便跑过去将被击倒的那个人扶起来,匆匆的从庭院中离开,那男人则打了一声呵欠,突然闪身扑至一处花丛前,一伸手就将躲在里面的瘦子揪了出来,猛然摔在地面,哈哈笑道:“巴顿,这可是你第五十七次的失败啦。”
“恐怕你是记错了。”巴顿站起身来,冷冷的道:“这是我第五十八次的失败,你少算了一次。”
“是吗?”男人摸摸后脑,无所谓的道:“算了,反正你已经失败就是了,对啦,今天有没有人惹上我们的人?”
巴顿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吧。”
“甚么?又是没有。”男人先从口中吐出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才重重的叹了一声,道:“这个地方可真是越来越无聊啦,为甚么就没有人肯向我们挑衅一下,好让我们可以打得痛快呢?唉,我真怀念以前打战的时候,那种可以尽情厮杀的感觉实在棒透了。”
“我想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会想和我们打交道的,毕竟,不怕死的傻子可是越来越少了,至少在这座城里,是很难找得到这种人了。”巴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如果你真想找人大打一场,那就别等别人来向我们挑衅,甘脆我们直接去向别人挑衅吧。”
男人睁大眼睛,惊讶的道:“你是从甚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巴顿嘿然一笑,毫不退缩的道:“从很久以前就有了,怎么,你有甚么话要说吗?”
“当然有!”男人用力的揪着巴顿的衣襟,将他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而男人那仿佛可以撼动山岳的咆哮声,也跟着从他耳旁响起:“有这么好的主意,你为甚么不早一点说出来?”
在巴顿回答之前,男人已将他给抛在地面,开心的道:“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现在就去向其他人挑衅吧,巴顿,你赶快去召集兄弟们,就说…就说…就说我要带他们去挑衅别人了!”
巴顿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瘦高个子已走入他们的视线里,冷淡的道:“老大,有人说要取代你来当我们的老大,所以要来挑战你,你…要不要接受他的挑战?”这时他冰冷的眼神突然炽热的燃烧起来:“如果你不想接受,那我可以代你出战…”
“不必了!我怎么会不想接受!”当那男人的眼神也像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时候,瘦高个子的眼神也跟着冷却下来:“告诉我,他在哪里?叫甚么名字?”
瘦高个子用冷淡得就像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道:“他正在前厅等着。”
情绪和瘦高个子形成强烈对比的那个男人则仰起头来,哈哈大笑道:“难得有这种傻子找上门来,要是我不将他砍成十段八段的话,那实在太对不起人家了,好!你,去把我的斩马刀带到前厅去,动作快一点!”
瘦高个子低应一声,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当儿,他突然再度转过身来,一把长剑也跟着往男人的咽喉回劈过去,就连原本站在男人身后的巴顿,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飞刺向男人背部。
在这险境下,那人不惊反喜的笑了起来,他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便将巴顿握剑的右手捏着,左脚一起,那个瘦高个子便被他踢翻在地面,等他右手一提,正用左手拿出另一把短剑的巴顿,也被他一手举起,重重的摔在正挣扎着爬起来的瘦高个子身上。
当那两人摔在一起的时候,大熊般的男人也开始对他们做出评析道:“你们的时机抓得很好,只可惜你们没试着去分散我的注意力,否则的话,你们那一击或许会成功也说不定,好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如果你们还想找机会刺杀我的话,就跟我过去,看我在和别人交手的时候,会不会露出破绽来给你们攻击吧,对了,巴顿,这是你第五十八次的失败啦。”
“我说过你少算一次了,这是第五十九次!”
“是吗?看来我记错了…算了,反正那不重要,我先走啦。”
大熊般的男人一说完,就在哈哈大笑声中,迳自往前厅的方向走去,而瘦高个子和巴顿在站起来以后,茫然的互相瞪视了一眼,接着他们竟然就拿起武器,就地交战起来。
还没走到前厅,那大熊般的男人便听到持续不断的金铁交鸣声从那儿传了过来,他的脸色立刻大变,跟着也就加快脚步,飞奔入前厅里,只见一个留着银色长发的年轻人,正挥舞着长剑,将袭向他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劈倒,另外在地面,也有十几个人躺在那儿,他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并没有死,只不过是被敲昏过去了……那是因为他一来看到那年轻人正用剑把来将其中一人敲昏的缘故。
“你们都给我住手!”他大吼一声,自己却像一阵暴风般抢入战围,将那些人全揪起来,一个个丢了出去,等那年轻人身旁再也没有其他敌人后,他才扯直嗓子向那些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竟然敢动上来向我挑战的人…看我等下怎么修理你们!”
“你是古纳罕吧?”
这道不愠不火的声音,使那大熊般的男人怔了一下,如铁塔般的身子也立刻转了过来,面对那比他瘦弱许多的银发年轻人,他仔细的打量这个年轻人一眼,满意的道:“好,虽然头发是怪了一点,但你总算还是人模人样的,能应付我这么多部下,本领不错啊…对,我是古纳罕,你这有胆量来挑战我的小子,叫甚么名字?”
年轻人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是约克兰,不过在今天以后,你就得叫我老大了。”
其他人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古纳罕则将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的瞪视这个年轻人,好半晌才道:“六个月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向我说这种话,好,有勇气,要是前任老大还是老大的话,他一定会命令他的手下一块参战,然后乱打一场,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前任老大,我不会叫其他人参战来乱打一场,只是会让手下们趁乱偷袭我而已。”
约克兰一怔,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到这些人会自称狂人的理由,除了这些人外,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在决斗的时候,设下这种奇怪的规定了,但他为了求证,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古纳罕拍拍胸口道:“那些家伙都想当老大,不过他们又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为了表示公平,就允许他们只要能打败我,不管是用甚么方法,他们都可以当上新老大,怎样,我的方法很公平吧?”
约克兰仍抱着几分怀疑的道:“嗯…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向你下毒,然后将你打败,也可以当新老大吗?”
“当然了!”古纳罕奇怪的看着约克兰,说道:“这不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吗?”
“是哦,原来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哦。”约克兰点点头道:“我完全了解了,对了,你是打算空手来和我对决吗?”
古纳罕摇头道:“不是,我是打算拿斩马刀来和你交手,看你这瘦弱的模样,我真怀疑你能抵挡得了几招,不过看你刚才的表现,应该可以抵挡很多招吧。”
约克兰连嗯几声,指着侧门道:“那就是你的斩马刀吧?”
古纳罕哦了一声,转过头去:“已经送到了吗?”
在这瞬间,约克兰的剑动了,既快且准的往古纳罕腰际刺去,古纳罕登时怪叫一声,跟着约克兰刺击的方向,闪身跳了出去,再起脚踢向约克兰胸口,才在约克兰反剑削向他大腿时,急忙将右脚收回,从容的退了出去,一站定,便向约克兰大声说道:“你…你偷袭?”
“你不是说过,只要能打败你,就可以取代你来做下一任新老大了吗?”约克兰耸耸肩道:“我只不过是照你的话去做而已,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古纳罕说完,便回头向其他人骂道:“你们看到了吧,这样才算是偷袭,有空多和人家学点东西吧。”
约克兰按着额头,经过这一试,他总算肯定古纳罕没有在骗他了,不过却更加令他感到啼笑皆非,不管他们是否如传闻般,一认真起来,整个人就变得像以杀戮为生的恶鬼般尽情杀戮,但他们现在的模样,也实在令他提不起劲来和他们交手。
“老大,你的斩马刀来了。”就在这时候,先前曾和古纳罕交手的那位瘦高个子,也捧着一把看起来极为沉重的斩马刀走入厅中,将它递向古纳罕。
也没看古纳罕有甚么动作,那把斩马刀已落入他的手中,这时约克兰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古纳罕接过斩马刀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立刻躲得远远的,有的甚至退出厅外,就像留在他们身边会为他们带来甚么恶运似的。
古纳罕轻轻的捧着那把深灰色的斩马刀,就像捧着从天空落下的轻柔羽毛,突然间,他将那把斩马刀举了起来,几道闪电般的寒光,也立刻在厅中四处飞掠过去,当被寒光撕劣的空气发出无助的哀鸣声时,约克兰的脸色已转为凝重,右手正搭在剑柄上的他,此刻已不敢再对这个仿佛大熊般雄壮的男人抱着半点轻视的念头,他已经知道轻视这个男人,只会让自己落到甚么下场。
“很好,看来响雷今天的状况不错。”古纳罕在挥了几下后,便将那把斩马刀斜放在自己肩上,朝约克兰笑道:“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交手了吧?”
约克兰连连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你交手。”
古纳罕一怔:“那你要在甚么情况下才肯我和交手?”
约克兰向这个厅子比了一下:“这个厅子虽然够大,不过对你的斩马刀来说,这里还是太狭窄了,要是我们在这里交手,你的本领一定会受到不必要的限制,那对你不公平。”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件事。”古纳罕仰头哈哈笑道:“不过没关系啦,难得有人来找我决斗,我才不想这么快就把它结束……”
“不管你怎么说,这不公平。”尽管古纳罕已经摆明可以让约克兰占便宜了,但约克兰依然固执的摇头反对道:“比起用卑鄙的手段来获得胜利,我宁可光明磊落的死在你手上,到个可以让你尽情作战的地方吧,否则我是不会答应和你决斗的。”
古纳罕摇头失笑道:“你这小子真有趣…既然你这么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跟我来!”
当古纳罕为约克兰的勇气暗暗称奇的时候,他却不知约克兰心底正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说这个大厅或多或少都能对古纳罕的斩马刀产生些许限制,不过对他而言,这大厅同样不足以让他发挥本领──尤其当他得闪避斩马刀的时候。
在古纳罕引路下,约克兰很快就来到古纳罕先前逗留的庭院,其他人也纷纷来到,并躲在庭院的四周,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两个人。
古纳罕回身面对约克兰道:“怎样,在这个地方交手,应该够公平了吧?”
约克兰点头道:“没错,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说完他就往后一跳,闪过如电光般从他身前横劈过去的斩马刀。
下一瞬间,古纳罕的拳头在约克兰眼前不断变大,尽管约克兰及时横剑一封,挡住古纳罕的拳头,拳上的力道却将他震得往后飞了出去,不过在他快要撞上墙壁的时候,他却及时将身子一翻,双脚在墙壁上踩了一下,反而再往正追击过来的古纳罕弹去。
古纳罕哈哈一笑:“来得好。”接着他的斩马刀再度发挥作用,往约克兰的方向刺去。
约克兰沉喝一声,长剑在斩马刀前端劈了一下,清脆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也立刻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约克兰也借力翻身飞到上空,古纳罕啊了一声,正想提刀将飞在空中的约克兰斩成两截,约克兰却已落到他的斩马刀上,就像踏在平地上往古纳罕疾扑过去。
古纳罕一笑,手中的斩马刀立刻旋转起来,要不是约克兰及时飞身一跳,此时的他已经被古纳罕给甩出去,而不是像现在般挥剑直劈古纳罕了。
古纳罕也不是省油的灯,约克兰才跳了起来,他就跟着跑了出去,使他不仅闪过了约克兰这一击,更在约克兰落地的时候,来到了约克兰身后,斩马刀再度发威,逼得约克兰才刚落地,就得拼了命的在那儿弹跳着,不住闪避古纳罕的斩马刀。
“小子,你的身手挺灵活的。”眼看约克兰被他逼得险象环生,却一直能从那分毫的微差中保住性命,古纳罕便自笑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你为甚么要求公平决战了。”
约克兰哼了一声,突然低身回剑一扫,和古纳罕的斩马刀硬拼一记,然后将长剑从他被震得发麻的右手换到左手上,迅速的往他的敌人冲去。
古纳罕哂然一笑,虽然他的斩马刀占了恃强远攻的便宜,却也因此失去近身作战时必须的灵活性,约克兰就是看准了他这一点,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缩短距离和他交手,不过他敢肯定,要是约克兰之前曾见过他在这庭院中和那几人交手的模样,只怕他一定不会觉得将双方的距离缩短会是件值得考虑的好主意,尤其在古纳罕突然抛下斩马刀,用拳脚向约克兰展开攻击的时候。
在古纳罕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约克兰一边吃力的往后疾退,一边在心中暗暗叫苦,他现在已经开始在后悔自己愿意来这里折服‘狂人’的决定了,尽管强曾给他看过有关这位古纳罕的资料,可是在他正面与古纳罕交手时,他却发现古纳罕实在远比强的资料中还要来得厉害,那不是他可以轻松应付的对手,即使在约克兰的记忆中,也只有一位克罗西雅,足以和古纳罕交战。
在约克兰侧身闪过古纳罕拳头的当儿,约克兰脚下也被甚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接着便一头栽进水池里,古纳罕立时收起追击的姿态,在哈哈大笑声中回去捡起他的斩马刀,意态悠闲的看着这位狼狈的从池塘中爬起来的年轻人,甚至还关切的向约克兰问道:“你没事吧?”
约克兰自嘲的一笑:“现在还没事,待会就不知道了。”
“有趣的小子,可惜这是你自找的。”约克兰的回答令古纳罕轰然发笑,接着也就摆起架势,温声道:“如果你想放弃的话,现在还有机会,否则等我再动手的时候,你可没有这种机会了……我本来还期待你能逼出足够让那些家伙行刺我的破绽呢,现在看起来,倒是我要求过高了。”
“或许是吧。”约克兰叹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当场逃走,不过谁叫委托他前来的,是曾经和他相处两年的朋友呢?他总不能看着他甚么都不做,就在这场斗争中落败,然后任人蚕食吧,所以不管古纳罕有多强,他还是得尽力和他周旋下去才行:“那么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再开始了。”
古纳罕明显的一怔:“你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吗?”
约克兰无所谓的笑了一笑:“那太浪费时间了。”
“是吗。”古纳罕低语一声,眼神也跟着燃烧起来:“那我也不客气了。”
“我不曾叫你客气过吧?”约克兰原本想趁机在口舌上占点便宜,哪知古纳罕却兴奋的狂啸一声,整个人便如一阵狂风般,往自己席卷而来,登时将他迫得透不过气来。
当约克兰和古纳罕的战斗再度展开的时候,一个平凡而不起眼的矮瘦个子,也匆忙的走入一家挂着灰色狼旗的高塔,只见他随口向塔中的人打个招呼,同时也快步向上层走去,很快的,他便走到最高一层。
与下层不同的是,这层摆设了许多即使在过去的时候,也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有的豪华物事,另外还有十多位本领不弱的汉子分踞塔中各处,以防任何人袭击那位坐在虎皮椅上的高大汉子。
那人才刚踏上这一层,便飞快的跪在离那高大汉子身前十步远的地方,恭谨的道:“老大,我们刚才盯着的那个陌生人,刚才去了‘狂人’那儿,而且…”那人迟疑了一会,仿佛不相信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似的,好半晌才接下去道:“他还指名挑战古纳罕。”
那位高大汉子猛然睁大眼睛,惊讶的道:“华纳,你是不是查错了,你说那个可能和强有关的陌生人,去指名挑战古纳罕?”
华纳惶恐的道:“我是亲耳听到他说要挑战古纳罕的,而且我也听到他们俩打起来的声音,所以才敢回来向你报讯…”
“不必说了。”高大汉子用手支着下巴,微微笑道:“我知道强打算做甚么了,他打算利用那家伙去将古纳罕折服,然后拿‘狂人’来做为他的谈判筹码,这样他才有可能建立起一个足以和我们‘灰狼’互相抗衡的力量,亏他想得出这种疯狂的主意,不过我看他这次是白费心机了,他根本不知道古纳罕有多可怕。”
华纳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要是他找来的人,真有办法击败古纳罕的话,那该怎么办?”
高大汉子脸色一沉:“华纳,所谓的聪明人,就是知道甚么话应该说,甚么话不应该说,那样才能活得久一点。”
华纳脸色剧变,连忙往坚硬的地板磕起头来:“请你饶恕我,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安分守己,绝对不敢违逆老大的意思…”
高大汉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够了,你给我退下去!回去‘狂人’那儿盯着,如果有甚么消息,再传回来给我知道。”
在高大汉子的咆哮下,华纳只慌得连声应是,等他站起来以后,他立刻就用比上楼时还快的速度,一溜烟的往下层奔走,不敢再多留片刻。
华纳一走,这里便回复到华纳出现前的沉默里,高大汉子继续用手支着下巴,默默的沉思着,突然间,原本将身体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的黑袍人站了出来,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水晶球,微微向高大汉子躬身道:“老大,麦恩斯要求通话。”
“麦恩斯…”高大汉子在口中细细咀嚼这名字,继而向黑袍人挥手道:“好,我也想知道他找我有甚么事。”
立刻就有两个人将一张长桌摆在高大汉子面前,等黑袍人将水晶球放在桌上的软垫上,然后快步后退时,一道道黑色的铁幕,也随着黑袍人朗诵的咒文,而将高大汉子和那水晶罩在其中,虽然这不会对身处里头的人造成任何影响,却能让外面的人无法看得到里面的人在做甚么或说些甚么。
这时水晶球绽放出强烈的光芒,在高大汉子面前汇聚成一个穿着黑袍的枯瘦老人,乌黑的眼眶说明了他一向不曾安享充足的睡眠,稀落灰白的发须,短但浓密的胡子,也说明他并不注重仪表,只是他用各种宝石制成的项链却也透露出他极之重视物质的本质。
老人向坐着不动的高大汉子微一躬身,媚笑道:“杜林少爷,我们又见面了,可惜的是,自从你离家以来,我们已经有很久不曾真正会面了呢。”
“我一点都不为这种事情感到可惜。”‘灰狼’的首领毫不掩饰从他眼神中放射出来的轻蔑,用极尽侮辱的言语回答道:“你这个只会躲在后面捡便宜的老蛀虫,找我有甚么事?”
“哎唷,看来少爷你似乎对我有点误会啊,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和你吵架而来的。”老人没有半点火气地回笑道:“老板有话想对你说。”
杜林脸色一整,有点措手不及的反问道:“他怎么不亲自来说?”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他不认为这事很重要吧。”老人淡淡的笑了起来,仿佛杜林的模样能让他感受快意。
或许是感受到老人的意念,杜林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不悦的道:“麦恩斯,别浪费我的时间,有甚么话就快点说吧。”
老人收起笑容,淡淡道:“老板想知道你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杜林信心十足的道:“你可以告诉他,甚么都不必耽心,只要他的人到了,我就有把握在一天之内,彻底掌握这座城。”
“老板的人很快就会到你那儿…他还有一件事要我转告给你知道。”说完老人就凝视着杜林,等他开口向自己发问。
尽管心里明白对方的意图,此时此刻,杜林仍不得不按捺着心头怒气,冷冷的向他问道:“甚么事?”
老人一本正经的道:“不管你以为你掌握了多少东西,在真正的胜负出来之前,你还是得准备应付任何可能令你措手不及的事情,免得你的计划,记着,再小的虫子,也可能让你死亡。”
杜林摇摇头,惋惜的道:“我看这是他想对自己说的话吧?要不是他的失误,我原本可以更顺利地掌握这个国家的…只要能让那个女人当上我妻子的话。”
“老板遇到了难缠的虫子,那双虫子虽然没甚么本领,逃跑的功夫倒挺厉害的,最气人的是,它竟然还敢向老板反咬一口,然后坐在老虎身上逃出去…”
杜林举手制止老人的话,冷淡的道:“你不必再说了,回去转告父亲大人,我不会犯下和他相同的错误,一定会全力以赴,只要有人敢拦在我们面前,就马上把他送去冥王的国度里。”
老人突然又笑了起来,以谄媚般的笑容道:“但愿如此,对了,根据情报,那双小虫目前正在古夫王国里游荡…如果有人能将它拍死,然后送到老板面前的话,我想老板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杜林表面上不为所动的挥挥手,道:“那么你的话该说完了吧,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或许你也该回去向父亲大人覆命了。”
“我会的,少爷。”老人唯唯诺诺的回应了一下,无视于杜林心意的道:“不过在这之前,且容我向你解释一下那小虫子的长相吧,那是一个用剑的年轻佣兵,听说也懂得使用魔法,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将他生擒到老板面前,不然就将他格杀勿论,再把他的尸体送来也行,啊,对了,我还差点忘记告诉你他的名字了,他的全名是约克兰.狄.诺亚…你好好努力吧。”
“就是这个家伙,害我无法娶到玛法的郡主吗?”杜林深深沉吟一会,眼神中冒出愤怒的烈火:“你回去吧,我不会放过这个可恨的家伙!”
“我很高兴少爷能拥有如此的自觉。”老人的身影由浓转淡:“既然如此,我就期待少爷的成果了。”
老人的影子一完全消散,杜林便将系在椅子边的丝线扯动一下,令连接在这黑幕外的小铁铃响了一下,黑幕就立刻消散,而他离开椅子的身影也立刻出现在众人眼中。
杜林面无表情的道:“传令下去!尽可能在展开行动的时候,帮我搜索一个名字叫约克兰.狄.诺亚的佣兵,一有他的消息,就马上回报给我知道!”
众人低声回应一下,立刻就开始用他们的方法,向他们统率的人们发出消息,杜林则踱步走到窗边,从那儿望着城中的情景,到了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那片用个骷髅山来做象徵的旗帜上……古纳罕和那不知名的年轻人,此刻正在那片旗帜下战斗着。
杜林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再过一些时候,只要他将躲在黑暗里的‘白鸟’连根拔起,这座城,甚至这个已失去国王的国家,都将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中,使他握有不比他父亲逊色的势力,那时他只要有办法证明,继续将人力物力投注在他身上,可以令他父亲享有莫大的利益,他就可以在利用他父亲的人力物力重建这个国家的时候,也趁机掌握他父亲的一切,到了最后,他将会亲手剥夺父亲的一切──不管是他父亲透过他掌握这个国家,还是他父亲亲自掌握的希顿商会。
激动的情绪,使杜林在不知不觉中加强了他握着栏杆的力道,接下来他只要等有人向他古纳罕那一战的结果,他就可以决定自己该采取甚么措施,好确保他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