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才发觉婼瞳脸色极其难看,嘴唇因失血而愈发苍白。她赶紧压住婼瞳手上的伤口,“走!我带你去医院。”
这个过份的女人!
婼瞳咬紧嘴唇,冷眼看着医生用带细勾的针穿着细细的丝线,将手腕伤口两侧的皮肤合在一起。
那模样好似受伤的不是她,那只血迹斑斑的手也不是自己的。
她的一言不发,她的冷眼旁观,让为她处理伤口的医生心里都有些发毛。不时抬眼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干着急的纤纤。心里感叹这人也太镇定了吧!
将伤口处理妥当,纤纤实在不放心,强行将婼瞳带会自己家,找了一件长袖的衣服替她换下染血的衣服。
婼瞳像是个玩具娃娃似的任她摆弄,纤纤看着她无比心疼的说道:“婼瞳,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会憋坏身体的。”
今天那个女人的话说得太明白不过,纤纤不可能听不懂。
婼瞳抬眼看着纤纤,眼中无悲无喜。
这时,门口传来纤纤妈妈说话的声音:“纤纤啊,时间不早了,你作业做完了没有啊?都这么晚了,你再将黎同学留下来的话,她会赶不上末班车的。这里离市区很远的,到时出租车费可不便宜呢……”
“妈妈!”纤纤大声叫道,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吧!她清楚自己的妈妈的想法,“对不起婼瞳,我妈就那样你别在意啊!”
婼瞳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怎么会呢,你妈妈是关心你的,天太晚了,我也该离开了。”
“婼瞳。”纤纤真的不放心她,“你放心,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永远都不变。”
婼瞳一把抱住纤纤,眼泪坠落下来。“纤纤。谢谢你……”
坐着开往城郊的末班车,婼瞳虚弱的将头靠着窗上,看着一路的风景渐渐向身后退去。
人生的路就是一段当作过客的旅程。
他是她人生唯一的路,而她却是他人生中一段消遣的旅程。
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落在车窗上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
婼瞳凝视着车窗上的小小雨珠本是一点一点独立的存在,可是当雨珠落下的太多,所有的小水珠混合在一起,就渐渐的从窗上滑落下去,坠落地上。原本透亮的水珠混上地上的灰尘后就变得浑浊不堪入目。
原本是极度平常的一幕,婼瞳却看得心里一痛。消极的想:终有一天,我也会跟这雨珠一样吗?最终变成肮脏的污水?
到了城郊终点站,婼瞳缓慢的走下去。这离距离公寓有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时间的关系,已经没有公交车,出租车连个影都没有。没带雨具的她只能冒着雨走回家去。
不过老天像是给她开着玩笑,雨越下越大,伤口上打过的麻药已经过去了,手腕处包裹伤口的纱布被雨水淋湿,刺激着伤口传来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
失血过多导致婼瞳走路的时候感到脚下发虚,脑中浑浑噩噩。
路灯投下的昏黄的光线将她孤零零的身影拉的很长,像一片随波逐流独自飘零浮萍。她就这么艰然的麻木机械的向前挪着脚步。
好几次因为体力不济而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路上有车从她身旁经过,划出两道巨浪,溅起地上的污水,砸向她的身上。车里立刻传来了肆意的嘲笑。在磅礴的大雨中,车里的人的欢笑与车外的人的哭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难受,像是可怕的恶兽齐齐袭向孤独无依的她。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蓦地,一张模糊却熟悉的脸浮现在心底。
因为公司在悉尼有场活动,他必须亲自到场出席。所以此时此刻,他人应该身处千里之外的悉尼吧!
她忽然想起了他——纪琅渊。
他走了一个礼拜了,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婼瞳心里毫无意识的计算。
原来他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此刻,她真的非常想他。想念他紧紧的拥抱,温暖干燥的手心,霸道冰凉的唇,低沉喑哑的声音。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身影早已印刻在了她心底深处。以至于让她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他。
婼瞳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公寓的时候,星光满布,已经深夜很晚了。
小区中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她抱着一线期许抬头看向自己八楼的小公寓。
他曾经说那里像个家。
可是如今,家里的人却不在。
漆黑的房屋和她一样孤零零的矗立在风雨之中。
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好不容易才勉强将钥匙塞进锁眼。喀嚓一声轻响,门开了。
漆黑的房屋里传来熟悉温暖的味道。
家的感觉真好。
婼瞳颓废的将书包扔在一边,疲倦之极,就这么跌坐地上靠在门后喘息起来。
黑暗中,有一点火星荧荧跳跃,轻渺的烟雾围绕着若隐若现。
“你去哪儿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婼瞳几乎忘记呼吸。
“我……”婼瞳定睛一看,那点在沙发旁边跳跃的火星是纪琅渊点燃的香烟。
真的是他?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这次的活动对公司比较重要,他会耽搁半个月才回来吗?
现在才过了一个礼拜而已,婼瞳感慨纪琅渊回来的很快,却忘记了一个小时前,她还在计算着他离开了很久。
“我问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纪琅渊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不悦的重复。
“我和纤纤去看画展了,所以回来晚了。”她小声的解释,声音有些发涩。她觉得应该先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可是头好沉好晕隐隐作痛,浑身酸软无力。在尝试几次想起身都失败后,她放弃了。
黑暗中,两个人他呆坐在沙发上,狠狠的吸着烟,她跌坐门口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生气,纠结于她没有事先知会自己。
“我没有你的电话啊。”她坦白回答。
纪琅渊蓦地怔住!她没有告诉自己,是因为她没有他的电话。
手上握着的电话,显示屏上是她的号码,以及已经拨打了一百多次电话的纪录。
“可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她没有他的电话,可是他却有她的电话。今天晚上从他回来发现她不在家时,他就不停的给她打电话,可是全被提示,对方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婼瞳从身上口袋摸出电话,显示屏上的玻璃已经破碎了,破碎的玻璃里全是水。下午因为去看画展将手机关机,她还没有来得及开机时,因为他其中一个女人的原因,手机被摔坏在地上,而刚才的大雨,她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干的,手机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不说话?”纪琅渊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迈步过来将灯拧开。
刺眼的光晃得她睁不开眼,抬手无力的挡了挡,眼皮重得向灌满铅。她很累很困,想就这么躺下睡去算了。
迷糊中只听到纪琅渊焦急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他英俊的脸已渐渐模糊起来。勉强张了张嘴唇,想解释,可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整个人就跌进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中。
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和着淡淡的烟草味。她撑起最后的一丝力气说道:“少抽些烟吧,对身体不好。”
纪琅渊心如钟撞苦笑不得,这人都昏过去了还惦记着他的身体。霎时一道异样的感觉像是闪电划过他的心房。
开灯的一瞬间,一切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先是发现她的手机掉在地上,显示屏已经摔坏,手机周围全是从手机内部流出来的水。
视线向上移动,黎婼瞳浑身湿透背靠着门坐着,瘦小的身影卷缩在一块儿,脸色惨白,嘴唇没有点血色。
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左手腕处裹着纱布,鲜血渗透出来,看得纪琅渊是触目惊心。
他喊着她的名字,她抬头,眼神溃散,嚅动着道歉,他的心一紧,顿时提到嗓子眼,随后是窒息般一痛。
他蹲下身体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看到她原紧拧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这才微舒一口气。
可是,她在昏迷前潜意识流露出对他的关心,深深震撼了他的心。
在这世界上,有人害怕他,有人尊敬他,有人嫉妒他,有人恨他,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将他放进心里面真心诚意的关心过他。
而她,原本是他花钱买来的消遣,却发自内心的关心他!这怎能不让他感慨,震撼。
婼瞳是被手上伤口的痛给痛醒了。她睁开眼,发现身处医院。
回想一下,依稀记得昏睡前纪琅渊在身旁。
一想到纪琅渊,她连忙打算四处看看。
“看什么?”头顶传来声音,她循声望去。原来自己正靠在纪琅渊的怀里。
她瑟缩一下向一旁挪动着身体。
纪琅渊感觉身体一轻,他坐直身体,走下床,活动活动因搂着她睡了一晚后有些发麻的身体。最后才搬张凳子在黎婼瞳对面坐下。
他的眼神有些冷,却不像往日般让婼瞳感到害怕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严厉的质问。
婼瞳抬起手,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了。她不打算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这是……”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个是小伤啦。”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我没问你这个,伤口是大是小我会直接去找医生。”纪琅渊不打算给她回避问题的机会,“我是问你,伤是从何而来的?”
婼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将目光投下其他地方,眼神闪了闪,方才说道:“是,是我自己切菜时不小心弄伤的。已经,已经很多天了,要不是昨天下雨,伤口早就愈合了。”
纪琅渊早就从医生那里问出伤口大概被什么所伤,以及准确的受伤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