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拉了老远,张良才放开水虞月的手,然后自顾自得负手往前走。
水虞月傻呵呵地低头看着仍残留他温度的左手。那里,就如冬日的暖阳一样让人暖和舒服。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才拉她出来的?
忽然想起他方才拉了她,立刻上前将一粒药丸递到面前。张良照样不多说,拿过药丸就放进嘴中。
“不去写方子、看风景吗?”他继续负手前行,脚步未停,余光瞟到她站在原地不动,这才出口让她找回元神来。
其实,她也不知为何会拉她出屋子,甚至没有想到她是个“毒人”。那一刻只觉得,她再留下去,必定会更伤心。似乎,沉溺于她不为人知的过去中。
发愣的时间,早已让微风吹干眼泪。
水虞月抬头看着张良的方向,轻轻道:“方才,多谢你了。”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问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竟让一直以笑容示人的你收起面具而难过地想哭?”
听完张良评价,水虞月看向他,神色复杂。面具吗?不是的,两年前的她虽然算不上快乐,可至少她是真心想笑的。长兄说,她要做个会笑、喜欢笑的丫头,因为会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差。她始终坚信这一点,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辜负长兄的期许。
即使,长兄去世已经两载。
见她脸色微变,张良一愣,换回她的出神,“好了,先去开个方子吧。”
在水虞月写方子时,张良让项伯拉了过去,所以看风景这一幌子真就成了幌子。
听到他们说什么。她也没吃东西啊,加上纱巾遮面,按理来说不该沾了什么脏东西啊。往常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独自用膳,也顶多和吕雉、刘盈一起,那她就可以将饭菜透过微微掀起的面纱送到嘴中。而此时是在项营,这么多将领都在,若她再如此做,反倒显得无礼了。可是,她又不能拆下面纱。在项营拆下面纱的后果要比在刘营严重得多,项家将士与秦军作战次数更多,她与长兄面貌相似,万一其中有些老将军产生怀疑,那岂不是很难收场?
父亲曾说,她和长兄虽不是同母,却是长得最相像的。
“项将军,您瞧月儿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怕没见过这么多位将军同时在场,看着紧张得很。”张良将所有人的目光移到水虞月身上,刷刷的眼光传来,让水虞月更慌了。
“项伯伯,怎么了?”水虞月慌慌张张的摸上自己的脸,她刚才正在慌神,没
项梁和蔼一笑,摆了摆手,看向张良,“我知道子房先生的意思,先生是关心月儿用膳不便。不是月儿你脸上沾了脏东西,而是指你那个面纱碍事呢。要不摘下来用膳吧?”后面的话是看着水虞月说的。
水虞月一愣,傻呵呵地看向张良,他是故意让项梁开口的吧?这面纱,就是饿死也不能摘下。
“不用了,项伯伯,若您不介意月儿失礼,月儿可以掀起纱巾一角用膳的,往常也都习惯如此了,只是今儿个各位长辈都在,我害怕失礼于各位长辈。”
项梁刚想开口,项伯大大咧咧开口道:“当然不介意,月儿救了籍儿一命,便是项氏一族的恩人,月儿姑娘想怎样做都不为过。”
“多谢项…”她的话还未出口,又有人开口。
“老夫不知道月儿姑娘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听刘邦说你还在周身布了毒,让我们都不要近你身。是不是容貌有损?怕旁人瞧见吗?在座的都是长辈,哪有长辈嫌弃晚辈容貌难看的道理?不如摘下纱巾用膳的好,容貌总有衰老的一天,若太过在乎外貌,岂不显得肤浅了?”
说话的正是范增,这人在几人中年龄最长,也最是观察入微的。否则,也不能为项家出谋划策得这么成功。
她知道,白天的回答反倒让范增对她有些介怀。若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她抚上面纱,这里可不是旁人想的容颜有损。若这样都被称为有损,那天下间岂不都是不堪入目了?
“范伯伯,所有人都是爱美的,尤其是女子。至于布毒的事,也是因为月儿曾遇过歹人,多年习惯,想改也难了。”
范增抚摸上他不算长的白胡须,若有所思的说:“月儿姑娘是大夫,该知大夫的天职是救人性命。若有人无意中碰触到姑娘,岂不是无辜失了性命?”
他的话有些不讲情面,就是逼得水虞月有些慌乱。人一慌乱就会失了分寸,而水虞月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并不会因他故意试探而出差错。
“范伯伯说的严重啦,虽然月儿身上有毒,可也随身陪着解药呢。若他人无伤月儿之心,月儿自然也不会害他失了性命。只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又满脸激动,“禀将军,少主…少主他醒过来了!”
“真的吗?”项梁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忙得回头看向水虞月,“水姑娘医术高明,才半天时间籍儿就醒过来了。走走,我去看看籍儿。”
水虞月连忙拦住项梁,反正还没开席,她怎么吃饭也都还没解决呢,她也懒得和范增“斗智斗勇”了,径直站起身来,“项伯伯,您在这里陪着各位将军用膳吧,我去看看少主如何了,我是大夫,自然更了解些。”
也不等项梁应允,她就小跑着离了席。张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他借项梁之手都没能揭下她的面纱,他早知她这面纱不会轻易摘下的。可以她方才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毁了容貌啊。如果不是这样,那她遮住容貌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来,既然月儿姑娘去了,我们也该放心的。来,开席吧。”项梁招呼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