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个称呼不新鲜,家里的下人也这么叫三位嫂嫂,但是用到她自己身上还真是有些个,嗯,不习惯。
几个人点点头,“少夫人,您怎么起这么早?连茶水都烧了?您让我们做什么啊?”几个人有些为难,这一大早的工作都有人给做了。
“那你们回去再睡会儿吧。”沐若清淡淡一说,然后回头查看锅里的杏仁粥是否烧焦了,刚刚真不应该顾着听她们说话。
她以为她们是大少爷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
一切准备就绪,看着也该是用膳时间了,沐若清将厨房还给她们,自己匆匆往新房赶,想必他该醒了,都差不多该用早膳了,得伺候他穿衣,然后来奉茶了。
她刚踏进去,看到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丫头在叫着段恒言,他好像微微有些动静了。
“我来吧。”沐若清走到床边,轻轻拍了下那个小丫头。
原来是伺候段恒言的贴身丫头小绿,小绿福了福身子,还奇怪这个新少夫人去哪里了呢,一来就没见着人。
“你去外面打些水来,我在这里伺候少爷就行了。”沐若清微笑着说。
小绿依言走了出去,这个少夫人似乎挺知礼的一个人哪。
见她走了出去,沐若清回头弯身开始轻轻推着段恒言,“相公,该起来了,你还得陪妾身去给公公婆婆奉茶请安呢。”
床上的人动了动,双眸开始想要睁开的意思。
“相公,快点起身啦,该用早膳了。”沐若清再接再励。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女子,一副“你是谁”的疑惑,这个女人他怎么好像没见过?
哦,对了,他的妻子!
“沐,沐若清?”他试探性地问。
沐若清眼泪都快下来了,赶忙点了点头,“正是妾身。”
她赶紧扶他起来,从窗边拿来衣衫,替他穿好,又替他穿好长靴,然后束发。
“怎么不让小绿服侍?”
他明显没有适应过来这个妻子的无微不至,乘着她拧毛巾的空隙问。
沐若清温柔一笑,“相公,妾身是你的妻子,这些事当然是妾身该做的,怎么能让别人服侍呢?”
段恒言转身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灼灼。她淡淡的妆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这样的大家闺秀竟还懂得如此细心地照顾自己的夫婿,倒真是难得。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微红,将毛巾递给他,意思是让他自己擦干,而她也要重新梳洗,毕竟是第一次见公婆,妇容也是很重要!
段恒言接过来自己擦拭,眼前所谓的妻子不过是个陌生人,不过看着倒是挺可人的,也难为她愿意嫁过来。
两人收拾好便去了大厅,段城主和段夫人柳如眉已经坐在上座等着了,沐若清微微一怔,怎么还是迟了?
见到柳如眉的那一刻,她唯一想到的还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自己的婆婆和娘亲都是美人胚子,恐怕就是此刻的自己也少了她们身上特有的韵味。
而段城主看着有些威严,毕竟是一城之主,再看看身边的段恒言,倒像是一个模子刻下的。
沐若清跪在蒲席上,从下人手里接过茶杯,恭恭敬敬地给公婆奉茶,柳如眉笑盈盈的给了两份不轻的红包。
柳如眉满脸的赞许之意,听张妈说一大早新媳妇就在厨房准备早膳糕点和茶水,还把厨房整理的井井有条,她还真是高兴,这沐家果然名不虚传,儿女都是人中龙凤。
现在看到段恒言一点都不会联想到他是睡神,完全和正常人无异。他依次介绍了其他坐于下方的人。
“清儿,这是二弟物非,三弟通言。”段恒言介绍了一身灰色长衫和一袭墨绿锦衣的两个男子。
正是段物非和段通言,段家二少爷和三少爷。
沐若清稍稍打量一番,三叔子大概十五六岁,和段恒言有几分相似,轮廓硬朗;倒是二叔子似乎有些不同,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模样不像公公,有些粗犷。听父亲说过段家的一些事,这个段物非好像是公公的一个小妾所生,那个小妾因为难产死了。想必他应该更像他母亲吧。
“二弟,三弟好。”沐若清福了福身子。
二人眼里皆有异彩,没想到自家嫂子这样一个标致的人儿。抬手作虚扶状,让她起身。
这一来二去,时间倒花了不少,早膳还没用,恐怕段恒言又要开始睡觉了。柳如眉赶紧让下人先扶着段恒言会自己的院子。
见段恒言走了,柳如眉也赶走了其他人,只留下沐若清,“清儿啊,恒儿身子不舒服,这倒苦了你,娘也是没办法,不能让他虚度了一生,什么都不能留下。”说着,眼睛开始微微红了起来。
沐若清赶忙说道:“娘,清儿没有觉得有什么,清儿会尽力伺候相公,希望他早日康复。”
这话连她自己也不信,听说他十年来都这样,她不觉得她有这个本事。但也没办法,总不能第一天就让婆婆对着自己哭诉吧?
柳如眉苦涩一笑,拉着沐若清的柔荑,满是欣慰,却是转开了话题,“清儿,恒儿清醒的时候少得可怜,用了膳再回去的话,你们全没有相处的时间。娘和你公公商量过,以后若没有要紧事,你们就在自己屋里用膳,我让下人早些时候送过去,你看这样行不行?留些时候培养感情啊。”
沐若清一愣,终是点了点头。
婆婆的一番苦心她如何不懂?且不说段恒言几乎都在睡梦中度过,就说他们现在的情形,怎么培养感情?更不要说坐到婆婆所想的了。完全还是陌生人,难道要为了子嗣,就这样糊里糊涂的?
回到听雨阁,段恒言不负众望的睡着了。完全像在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的照顾他嘛,这些事总不能让她先开口吧?那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干脆。
沐若清注意到,他的外衣不是白色就是淡青的,显得有些单调。拿来针线,坐在床边,对着窗台处,细细地动起手来,婆婆交代了以后不要她做任何事,只要照顾好段恒言就好了。她想说她可以两者兼顾,但也不好拂了婆婆好意,只好应下。这不,现在剩下的只是无趣了。
听雨阁清新雅致,仿佛世外高人所居之处。最多的植物就属竹子了,突然灵机一动,正好!
白色长衫上绣了青竹,淡青长衫绣了白竹,相互映衬,却并不显得单调,竹子也可以千姿百态。将这些外衣放在一起,仿佛进入了一片青葱浓郁的竹林,别有一番韵味。
几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小绿端来了午膳。看了一眼窗外,这么快,都要用午膳了。
“少夫人,奴婢去叫大少爷吧,该是用膳时间了。”小绿站在一旁轻声说,这个少夫人还真是挺安静的一个人。
看到那些衣服,她又明显地一愣,蜀中沐家出来的女儿当真是德才兼备!
沐若清低头咬断了最后一根线,将衣服折叠整齐,捶了捶肩头,果然很酸。
“我来吧,你出去时关上门,少爷醒来不能吹着风。”沐若清交代了下就开始收拾衣服,准备放进衣柜。
小绿也依言出去关了门。
一转身,沐若清一怔,他竟然自己醒了?为什么这样看着她?俊眉朗朗,目光灼灼!脸上又开始烧开了,连忙低头放下衣服。
走到床边替他穿衣,“妾身原还准备收拾好了再叫你,没想到你倒醒了,怎么不说话?”
段恒言收回眼神,看着她低头给自己穿上靴子,温和地说:“见你和小绿说话,没有打扰你。”
沐若清一笑,扶着他起身,“怕你刚醒来着了凉,特地吩咐一声。倒是妾身没有注意到。”
“以后不要自称妾身了。”段恒言突然这么一说。
沐若清一愣,什么意思?茫然不解地看着段恒言。
“你我本是夫妻,难得你肯嫁过来,自称妾身不是生疏了?随意些好。”段恒言简单地解释。
这话说来简单,听到沐若清这里,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心底最深处,酥酥麻麻。
微微一点头,“好。”
沐若清很快为他盛好了饭菜,他就半个时辰,还真担心吃到一半就睡着了,她可背不动他到床上去。
“今天娘留下你说什么了?”段恒言边吃边问,像是随意这么一说。
沐若清的双颊倏地一下又红了,婆婆虽然说得隐晦,但还是明白这个意思,可她也不好直接和段恒言说啊。
“清儿?岳母是不是教过你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段恒言见她一副心不在焉,还红了脸的样子,不禁开口。
沐若清一听,像是犯了错,点了点头。
“那好,你该不该对夫婿有所隐瞒?”
“不该!”毫不迟疑!
“那到底什么事?”段恒言追问。
“额”沐若清为难了,硬着头皮说:“婆婆说让我们在自己屋里用膳,多出的时间,让,让我和,和相公培养感情。”
说完话猛扒饭。
段恒言一愣,真是如此。他也明白母亲的苦心,否则也不会逼他娶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事落到了沐若清身上,他看出她自是乖巧懂事的姑娘,公婆的话自然不敢违背,倒不知道她想怎么办呢?
“那你想怎么办?”段恒言忽然想逗逗她。
沐若清傻眼了,问她怎么办?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办。退一步说,就算她愿意听从婆婆的意思,为段恒言生儿育女,可也得有时间是不是?她一个人似乎生不出孩子来吧。
“逗你的,吃饭吧。”段恒言见她傻愣着,不免有些心疼。懊悔他那句话为什么要说。
沐若清轻“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吃饭。
吃晚饭,段恒言又该睡觉了。沐若清收拾碗筷,也没叫下人来,自己收拾着去了厨房。
她一离开,房间内竟多出个人来,着一身乳白色长衫,宛如一个天外谪仙人,更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段恒言,嘴里念念有词,“此时的你怕真的只是在睡觉了,想必你的心也开始有了微不可见的变化。”
听不到任何回应,兀自说道:“也好,有了牵挂,才更愿意走出那一步。”
眨眼间,房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