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庶子,庶。”白大公子第三声庶子还没叫完,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人挖了心。
原本已经入鞘的剑又入了他的胸口。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段物非完全不在意,准备再一次深入,直接取了他的狗命,正在这时,一股力量挡住了他的去路。
“二哥,你在干什么?”
段通言玩得正高兴,无意间看了一眼这里,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刻飞身制止,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杀了他!”
“不可以!”
“你给我让开。”
段通言并没有要让的意思,反而手上一提力,将剑抽出白玉的身体。
白玉失去一股支撑之力,向后倒去。身后的随从看了,赶紧上前接住,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别想活了。
因为疼痛难忍,白玉竟一下昏了过去。
两兄弟还在对峙着,段通言也知道“庶子”这个词对段物非是多么的不能忍受,但是他不能看着段物非真的杀了白玉。
他曾去过白府,这个人就是白府独子白玉,嚣张跋扈,就是个花花公子,目中无人得很。
白府在大理确实算个大户人家,地位也不低,若真是杀了他,恐怕段府要费很多时间来处理,而且此事还会影响自家嫂子。
眼见着周围原本各自嬉闹的人都围拢了过来,沐若清见状,赶紧走过去,拉开兄弟二人,“好了,二弟,这是小事,何必呢?若他真死了,你让我如何和爹娘交待?”
段物非看着沐若清,手上的劲道稍稍小了些,这让段通言乘机将剑再次入鞘。
沐若清赶紧走到白玉身边,他虽是她看着就讨厌的人,但是她不能真的闹出人命来。她不会武功,身边也没有带银针,只好看向段通言,说:“通言,你来帮我。”
段通言看了眼段物非,看他应该不会再有所动作,转身到沐若清身边,蹲下,“嫂嫂,要我做什么?”
沐若清看了他一眼,已经摘下面纱,用它包扎起白玉的伤口,“通言,我说到哪个穴位你就替我点下,记得手不要太用力,但又必须点到穴位上。”
段通言点了一下头,依着沐若清说的,一个一个穴位点下。
段物非站在一旁,看沐若清和段通言兀自替白玉治伤。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是外人,他们才是真的叔嫂。
白府的下人就站在一旁,他们家主子都这样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周围的群众也满脸赞许,这姑娘不仅模样生得好,心肠更好,连“调戏”她的流氓都肯搭救。
沐若清吩咐白府下人将白玉赶紧送回去,顺便请大夫跟随回府,不然再回头请大夫怕会耽误时间,下人都点头,慌慌张张的背着白玉走了。看来自家公子的性命是保住了,他们的命也不会丢了。
段物非不知何时端了一盆清水过来,伸到沐若清手边,“洗洗吧。”她满手的鲜血,还是那个纨绔子弟的,段物非见着就不自觉地邹起眉。
沐若清洗净了手,也让段通言洗干净,你说这原本出来游玩的日子,倒成了现在的模样。她回去可如何交代?
“你懂医术?”段物非问她。
沐若清窒了下,轻描淡写地说:“懂一些,我爹和兄长也经常受伤,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就教我们姐妹几个学一些,其实就知道一些皮毛。”
段物非没再说什么,替他们把血水倒了。
“我们回去吧。”她提议。
两人也无异议,整理一下便回府了。
半路,段物非问沐若清,“为什么你愿意叫三弟通言,却只叫我二弟?”
沐若清一愣,她自己倒没有在意,然后低头一笑,有些抱歉的意思,“我原也没想这么多,他还是个孩子,也确实比我小,叫什么都无所谓。而我虽是你嫂嫂,却也是沾了相公的光,你比我还大一岁,若叫你名字,恐怕不妥。”
她觉得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但今日之事,她骤然发现,段物非是个相当敏感的人,甚至敏感的有些自卑,容不得别人待他有一丝异样。
听了她的解释,段物非眼里滑过一丝异样,却也没说什么。
三人回了段府,段家兄弟商量此事不对爹娘说明,事情已经解决,无需再多说。沐若清拗不过他们,她也知道他们是怕公公婆婆对她有所说辞。
但她一回到听雨阁就想对段恒言说,可是他还睡着。
此时刚过午膳,回段家前三人去了客栈,但因为白玉的事,她也没心情吃。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饿,反倒担心他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会狠狠地批评她,说不定还有了送她回蜀中的借口。
突然间想到这个,她忽然又打起退堂鼓,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她不能给他找到借口。
小绿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低着声音问:“少夫人,您出去前替少爷准备的燕窝,少爷没吃,要不奴婢端来给您?听三少爷说您在外面什么也没吃。”
沐若清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事,我也不饿。”
小绿也没有多说什么,走了出去,掩了门。
沐若清走到屏风后拿出医书,在床沿边坐下。段恒言依旧睡得安稳,现在想想最安稳的就是他了,除了吃就是睡,很多事都不需要他考虑。
在段恒言醒来之前,她又一次收好了医书,走到床边,替段恒言穿衣。
“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蝴蝶会是个不错的节日,有情的男女可以自由的交往。”段恒言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沐若清嘴里“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替他打水洗脸。
段恒言看她忙来忙去,只静静地站着,今日上午醒来是小绿服侍的,突然间觉得小绿五年的服侍都没有让他习惯;而沐若清短短半个多月的相伴,他就开始有些离不开了。
五年来,小绿都很尽心地服侍他,但他就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把她当做一般的丫头,或者说算是个照顾他的妹妹。
但沐若清才来这里半个多月,他醒来没有见到她就觉得空荡荡的屋子里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他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少了他愿意醒来的一种牵引。
“相公,我炖的燕窝你怎么没吃?是不是不合胃口?”沐若清问他,他突然间不吃她煮的东西就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段恒言看了她的神色,淡淡一笑,说:“我原想着你在外面顾着玩想必不会吃多少,就特地留下的。怎么了?莫不是以为我不愿意吃吧?”
段恒言一直笑着,沐若清看得还是心惊胆战的,毕竟现在有心事的是她。
第二天段恒言刚睡下,小绿就进来了。
说了一句话后,沐若清突然觉得自己站立不稳。
段府大厅,沐君行和沐君直坐在一侧,堂上坐着段城主和段夫人。
“二位贤侄事情都办妥了吗?”段城主笑着问坐在堂下的兄弟二人。
沐君直面无表情,他向来如此,面冷心热,除了家人,谁也没有过好脸色,就是当年遇到自己的妻子,还是妻子活泼,粘着他,弄的他没办法,只好娶了。当然也是因为爱她才乐意如此。这又扯远了。
堂下沐君行开了口,恭敬地答道:“就是一些小事,也已经办妥。正好听从母命来看看妹妹,出嫁这么久也没来看看她。家妹有何不妥之处,还望世伯,伯母多多包涵才是。”
柳如眉喜盈盈地说:“清儿哪有不妥之处,倒是我们段家委屈了她。”
沐君直依旧没有表情,心想着:若真是觉得委屈,当初为何要娶?
“呵呵,伯母谬赞了。只是不知道妹夫身体可好些了?”沐君行还是一副稳重温和的模样。
柳如眉有些尴尬,正想开口。沐若清已经站在了那里。
“大哥,三哥?”
声音里有些哭腔,但眼泪终是没有落下。
沐君行和沐君直都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沐君直搂过自己妹妹,揉揉她的秀发,嘴里说:“清儿,你受苦了。”
沐君行拍了拍他,他这个弟弟看似对谁都一个模样,其实很是心疼这些妹妹。他笑着拉过沐若清,说道:“别听你二哥的,在家刚受了你二嫂的气,这会儿正无处发泄呢。”
沐若清噗嗤一下,刚刚的伤心全没了。走到大堂中间给公婆行了礼。
段木龙作虚扶状让她起身。
沐若清回头看着两位兄长,有些试探性的问:“大哥,三个你们怎么会来大理?”
沐君行和沐君直互望一眼,“没事,爹让我们做些事儿,正好就在大理城外,我们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妹夫现在醒着吗?”
听到沐君行嘴里提到段恒言,沐若清就很不安。原本他是他妹夫,见他也属人之常情,但她总隐隐觉得有什么。
“没,相公还睡着呢,这会儿也不会醒,要不下次大哥再见他就是了,你们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清儿,你这是要逐客?”沐君直满脸不解地问她。
这个妹妹是四个妹妹中最乖巧听话的,现在竟然在下逐客令。而且听话里的意思,似乎不知道他们来这里为了什么?不对,她知道,但是她在拒绝!
柳如眉走到沐若清身边,嘴里有些嗔怪,道:“清儿,你两位兄长难得过来,怎么让他们立刻回去?他们的事情也办妥了,可以在大理多留几天。”
沐若清意识到话里的不是之处,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沐君行圆了个场,说:“伯母说的是,这丫头就是不知道这些规矩,这样,我们去听雨阁看看,家母也交代一些事给清儿。”
兄妹三人一入听雨阁,沐若清就将他们带到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