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是不是来带我回去的?我不要回去。”她坚决地说,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但是她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沐君行一愣,看着她说:“你不回去?你知道是谁让我们过来的吗?”
沐若清颔首。
“你知道?”沐君直没有惊讶,脸色有些冷淡地说:“那么你该知道由不得你,妹夫心意已决,他说让你回娘家,但他答应你会回来接你。娘说了即使他不去接你也无妨,沐家一个女儿还养得起,这样的夫婿实在不是娘愿意看到的。”
沐若清看着沐君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娘怎么可以这样说?祖母不是这样教她的。
“好了,君直,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对妹夫不满,也不该将气撒在清儿身上。”沐君行开口阻拦,然后温和地对沐若清说:“清儿,妹夫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他在信中说他很在意你,不愿看你受苦,每日还要像丫鬟一样照顾他,他说以后他身体好了,他会接你回来。”
沐若清甩开沐君行的手,往后退了三步,“不是,我告诉他我不过因为太累了才会睡着的;我不过做了个梦,我告诉他我没有想家,但是他还是让你们来接我。我不会走的,我若离开,这一生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有多么舍不得离开,就是舍不得!
沐君直上前抓住她的柔荑,他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一切由不得她自己。摆出对待陌生人一样的表情说:“清儿,今天我在这里,就由不得你选择。我不是爹和大哥,由不得你自己决定。等他一醒,我们就告辞。”
“三哥!”沐若清想要挣脱沐君直的手,他似乎用了全力桎梏她,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
沐君行一看赶紧上前拉带沐若清,一脸严肃地看着沐君直,“怎么回事?要在段家惹出事来?”
“大哥,小妹的性子你不知道?她就是个死心眼,当初就是让她嫁个死人她都愿意守着一辈子。我们沐家的女儿还没有她这样甘心受罪的。”沐君直也急红了眼,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妹妹受苦。
沐君行叹了口气,微不可闻。信笺中,娘虽然交代要带回妹妹,不要有任何负担,但是爹也说了还是要尊重清儿的意思。
他们确实是来大理城外办事,也准备办好了顺道来大理段家看看,但是事情刚办完就收到家信,一封是爹的,一封娘的,另一封就是沐老爷把段恒言给他的那一封信件顺道送了过来。
段恒言说得清楚,他对沐若清满意得很,只是无奈身体欠佳,他不想看着沐若清像个奴婢一样照顾他,所以希望接她回蜀中,日后有机会定会再接回来。
这样一封信让沐君直见了那是蹭蹭的上火,自家妹妹无怨无悔嫁了,他还冠冕堂皇地说怕委屈她,让娘家来人接回去?要真是心疼,当初娶她干什么?
好好一个大姑娘再回娘家,这让旁人如何看?不过他也不在意,沐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别人自然明白。凭着妹妹的才貌,愿意娶的公子多得是,哪一个不比他段恒言强上百倍千倍?
“三哥,相公他只是嗜睡而已,我相信凭我的医术可以治好他。”沐若清突然撒了个谎,因为她几乎翻遍了所有医书,完全不能对症下药。
“那么你现在找到治愈他的方法了吗?”沐君直问。
沐若清想解释:“我还没。”
“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找到,或者说什么你记不清祖母留给你的那些医书上所有病例了。这样的怪病谁见了第一次都不会再忘记。现在你还没有治愈他,只能说明你也没有办法。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那么,世上所有的医生都不会再有办法了。”
沐君直似乎要狠心地堵住她所有的出路,但他说的确实是实情。如果连她也不能找出病因的话,那么这时间再没有那个大夫可以医治,除非他们的祖母复生。
沐若清一时无话,她看向沐君行,她不想回去。
“好了,君直,你怎么一来就为难清儿,既然你了解她的性子,就该知道要好好地劝。”沐君行搂住沐若清,这样硬僵着,她也不会妥协,还不如好好劝,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兄妹三人就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谁也劝不动谁。
小绿又一次出现,沐若清看了一眼她,她给沐家兄弟行了礼,对着沐若清说:“少夫人,少爷醒了,正找你呢。”
沐若清眼睛一下就有了光彩,连忙往房里跑。沐家兄弟跟在后面。
段恒言坐在床边,并未自己穿衣。醒来时没见到沐若清,小绿说沐家兄弟来接她了,他突然就觉得脑中一片茫然,蜀中到大理少说也得十天,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还是他们原本就准备来大理的?
他坐在床沿边,明明就知道他们迟早回来,只不过提早几天,有何区别呢?
或许她回到蜀中,可以过她大小姐的生活,或许沐家会替她另结姻缘。
可是,为什么心里某一处那样难受,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
沐若清进来看见段恒言坐在那里,还没有穿衣,连忙走了过去,一件件的替他穿上。
“相公,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异常平静地问。
段恒言未言语。
“相公,你是不是在让我给你煮鲫鱼汤那天写了封信送去沐家?”没有听到他回答,但她还是问了。
段恒言依旧不语。
“我大哥,三哥就在这里,如果你真让我回蜀中,那么这一去,我便再不会回来了。”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成了这个样子。
是不是觉得有股怨气埋在那里?她不曾做错过什么,却这样对她。
父母命,媒妁言,她嫁了。
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她遵守着。
但是,好像她怎么做都不能让别人满意。
沐君行和沐君直就站在门外,他们听到她的话,有一丝丝怨意。最是乖巧的妹妹,倒是这个下场。
沐君行不知道说什么,他了解这个妹妹,她不想走,但只要段恒言现在点头,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像她说的,她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沐君直依旧冷漠,只是脸色变了变,他不管妹妹心意如何,只要不幸福,他便不能依她。
“好,那你走吧。我会写好休书。”段恒言的话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他应该选择沉默不语,这样沐若清就不会走,但是他却说了“好”,还有休书?
沐若清不相信的看着他,她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不说他会爱她,至少有些情意,有些舍不得吧?可是,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好”字和随后要奉上的休书。
“相公?”沐若清唤了他一声,“你,你要休了我?”
段恒言绕开她的手,对门外喊道:“小绿,进来。”
小绿走进来,接过段恒言手上的衣服替他穿了起来,她也没有多看沐若清一眼。
不知不觉,脸上早已布满泪水,泪眼婆娑地看着段恒言,要有多决绝才能做到如此无情?
沐君行走过来擦拭沐若清脸上的泪,可是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完,就像从皮肤里渗出的一样。沐君直看了眼段恒言,这个男子和自己的大哥一样,温和稳重,看着倒像外界传言一般,虽说常年嗜睡,但待人还算温和亲切。
没想到对待自己的妹妹竟然这样无理。
“劳烦段公子说说家妹做了什么错事,得了这样一个下场?”沐君直走到段恒言身前,看着他,恨不得一掌劈了他。
段恒言不语,错就错在,她嫁的是他。
“既然说不出,那也容不得段公子这样无理羞辱。段家虽说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但我沐府也不是等闲。不必段公子休书,回到家中,自会派人送来和离书。清儿,收拾你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走。”沐君直恼怒地对着沐若清大喊,眼睛却是看着段恒言。沐家的人可不是谁说欺负就可以欺负的。
沐若清走到沐君直和段恒言中间,背对着段恒言。他虽说也有武艺,但也是十四岁之前练习的,完全不是三哥的对手,三哥要是出手,恐怕就是祖母还在也没办法救他了。
“三哥,你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沐若清红着眼睛,声音弱不可闻。
沐君直被气得不行,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
“清儿,我相信祖母在天之灵不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她教你三从四德,不是让你认命。三从四德也要因人而异,不是谁都有得到妻子三从四德的资格。”沐君直的话依旧是指桑骂槐。
段恒言这个男人在他眼里简直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他妻子圈养的小黄都不如。
沐君行看了眼沐君直,对他狠狠憋了一眼,随后依旧温和地对段恒言说:“此时我还唤你一声妹夫,但君直说的是,清儿没有犯错,那就容不得你休了她,虽说没有女子休夫的道理,但待我们回去后会派人送来和离书。我也相信清儿如今仍是完璧,那么我们沐家也不算有所损失。段家的恩我们也算还了。”
他不相信就他这样的睡法可以行夫妻之事。
“大哥。”沐若清唤了沐君行一声,他怎么说这些?原以为大哥会帮她说些话,至少不要这么快离开。
段恒言一时脸色不怎么好看,看着沐若清的后背,终是点了点头。
“好,段某愿接受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