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现实以后,我明白了,一个人要树立多大的威严,他就要付出多大的改变。对生活的真相逐渐明了后,他的思维也会随之变化。而这一切的动力,便是为了能让自己往高处走。”
何晟揣摩了半天,也没有听懂雨帆的意思。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简单的公理和喜怒哀乐。
“简简单单便是一种智慧吧”雨帆看出了何晟的不觉明历,轻松地说
“雨帆,你太复杂了”何晟说
“没办法!我们走走吧,我们又不是哲学家,讨论这些。”雨帆站起身来,感觉腿部发麻。
“你可以当哲学家,或者心理学家,不过,貌似听说,一般,心理学家自己的心里都会有过创伤”
雨帆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心里有病的人吗?”
“像!”
雨帆低下了头,眼里透出一丝哀伤。
“听着,雨帆,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雨帆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他变了,再不是那个爱说爱笑的天宇!”何晟说完停下脚步,看着雨帆“你懂吗?”
“为什么?”雨帆自问道
何晟冷笑一声,说道:“你心中早有了答案,不是吗?”一阵沉默过后,何晟说:“你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是的,我一直都在自我欺骗”雨帆面无表情地答道。
“所以说,何必呢?何必自寻烦恼”
“愿他安好”
“雨帆,你太善良了,或者说你真是太单纯了”
“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吗?”
何晟冷笑一声,说道:“你等他?就等到隔世经年了去吧”
雨帆抬起头来,眼里洋溢着光彩“恩,今后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何晟笑了笑“丫头,你终于觉悟了,好好想想吧,该放过的必须要丢手。”
“恩”
……
冬日清晨的阳光柔柔的,看过去从来都不那么刺眼。天空苍白的不露生机,青山一改昔日的繁茂,街道上人烟稀少,笛鸣声显得那么枯燥,也许,冬这个季节,本就不属于喧闹。
雨帆睁开眼,眼角有些干涩,看着眼前这一缕柔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新的一天”她自言自语地说。
学校的生活实际上就是三点一线,沉默代替了哀叹。化学课老师讲得唾沫横飞,雨帆却不由自主的发呆了,不自觉得将目光移向正在低头看书的岱琳,什么也没有想。
“林雨帆,你在干什么?”
雨帆收回目光地同时脸被涨地通红,站起身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现在没有时间发呆了,在这个环境里,所有的人都在为未来努力!你好好想想吧!坐下。”
这是场异常变得沉闷的课,雨帆看了看化学老师的脸,光光的额头,很整齐的衣衫,说话时吐字清晰,眉头紧锁,目光犀利,一见便是做事认真谨慎的人。
“雨帆,上课你干嘛了?怎么老师那么说你,他一般不这样挖苦人”徐雯课后用肘推了推雨帆,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一不小心发呆了,最近有点心神不宁。”
徐雯捂着嘴开玩笑地说“不是失恋了吧”
“你才失恋呢!我还没有恋好嘛!”
“啧啧,那个“无故寻愁觅恨”的人又开始难以自拔了”
“怎么的,你能帮我脱离苦海吗?”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别念佛了,你和方丈有的一拼”
雨帆爱在学校的湖边走,湖很大,湖边的花坛里种的有很多品种的植物,春天开的玉兰,迎春,樱花,丁香,夏季开的桐花,牡丹,木槿,秋季的菊,冬季的梅。湖水向来是平静的,倒印着这个城市的影子。不喧哗也不寂寥。如同史铁生先生所说“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湖水静静地泛着涟漪,似乎在等待着收容着每一个失魂落魄之人。走在湖边,这一刻,心情好时可以什么都想,心情不好时亦可以什么都不用想,静静地流着泪,感受微风拂面,风干了泪,干涩了眼。古默在外地去了钢铁厂,时不时地也会给雨帆打来问候的致电。何晟呢,毕竟是决了心要做学霸的,程翰当着军人,军人的寂寞一般人是不会懂的,常人以为的风光和崇拜的感情,在那里其实只是化作了更为枯燥无味的训练生涯。夏晴是个多情的女孩,搬去了古默在的城市去上学了。天宇呢,暂且不提罢,他或许是失踪了。那个人,曾今因为稳坐着年级第一的位子,高傲地在书本的扉页写下了“惟我独尊”的豪言,现在呢,或许只是个平常不过的人了吧。每一种选择都是有着理由的,每一种坚持的选择都是他内心使然,或许,若干年后,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着那么多有意无意的过失,也或许,那不叫过失,叫偶然与过往。
“雨帆,你想什么呢,每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雨帆一起在湖边漫步的徐雯问道。
雨帆抱了下头,抬头看了看天,其实是把泪憋了回去。“没什么,就是读不懂生活”
“别装,你每天都很忧郁,这谁都看得出来”
雨帆皱了皱眉,小声地问道“你会为过往而烦心吗?”
“会的,不过一个人活着就要学会理智,往事不堪回首,没有一个人的过往是完完美美,白璧微瑕,你听过吧,过往的瑕疵太多,一件件去细数,生活地枷锁会压得你抬不起头。”
“是吧,往事不堪回首,放不下的大多是精彩纷呈的表演和冷酷现实形成的反差。”
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摇落了一地的樱花,铺成了一条美丽的花毯。在这个湖边一路上敞开了紧闭的心扉,那些快要在心底烂掉的陈年旧事说出来。心里果然轻松了不少,在路上,迎面遇上了边沉思边走路的岱琳,他认真的模样一直都深深地印刻在雨帆的脑海里。见到他时,他抱着一本《平凡的世界》走在林荫道下,目光深邃,双唇轻闭,一步一步低着头向前方走去。这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羞怯地走过,岱琳却偶然一抬头,就见到了她们微笑着的脸。雨帆每次露出笑容时都要深深地低下头去,再淡然地抬起头来。雨帆招了招手,岱琳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他笑起来很真诚,几乎不掺杂质。
再次在湖边遇见岱琳的时候,已经是夏天来临的季节。那天午后,雨帆独自走在湖边,白色的长裙在风中化作一个天使。雨帆走到了一颗有着茂盛树叶的树下,高处蝉鸣起伏,四周开满了不知名白的蓝的的小花,木槿花在不远处开着,那么可爱,那么静默。一对对情侣牵着手走过,这时,雨帆便会低下头去,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向她投来,便会羞红了脸。面前仍是那片昔颜不改的湖。身旁一样是三三两两走过的行人。这里的行人和大街上很不一样的,便是:大街上的人大多都行色匆匆,目不斜视,而这里,似乎每一位都静静地享受这一份静谧,伴着湖光享受着时光的流淌。紧接着雨帆微笑着闭上眼来。
忽然,身后一股清风,肩膀已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拍了一下,“喂,雨帆,你怎么在这里!”,如同从睡梦里挣脱而出,回过身来,岱琳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运动裤,看起来整齐清爽。
在这个地方遇见岱琳,雨帆或许深感意外,她看了看岱琳微笑的脸,一时间又抬眼向远方望去。
“今天天气真好,出来散散心的,你没有出去玩吗?”
“太远了,我不去,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人一定很多,在人群中会很热的”
“那你倒好,到这儿吹风来了。”
“恩,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有心事?”
“没有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疑。”
“我就是个爱猜的人”
“那感情好,我们班可是要出两个大哲学家了啊。
“这都被发现了呀,我们的小雨帆可真不简单,当一个哲学家了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候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岱琳自嘲地说
“原来你也是个心事重重的人啊”
“是吧,心事多到只能通过忙碌冲淡多余的思考”
“难怪你抬头的少,沉思的多”
“你真是个细心的女孩”
“我对生活一向很留意”雨帆轻松的说,她觉得自己和岱琳很投缘,那种似近又非近的距离又一次勾起了雨帆心中那久置的情感。
因为心潮起伏,想起了“等待的另一个名字叫徒劳”这句话,不愿再去做那独自承受一切悲伤的人,雨帆笑了几声,淡然地问道“你会对过往而烦心吗?”
“过往是一首悲伤的离歌。有些事情似乎还没有完就结束了,而有些人,还没等我们去告白已经成了永恒的过客。对于这些错过,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心存一份美好,让它流走在时光的长河里,对现实多存一份珍惜的情。”雨帆听了不禁暗叹,这,不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答案吗?“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但是可以让当下的生活不留遗憾,那便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切”
雨帆醍醐灌顶般地点了点头。澄澈的眼里闪动着光亮。
“李商隐无疑是一位漂泊诗人,这位诗人真正留给世人的,不止是他才华横溢的诗文,还有那种朦朦隐约的爱情,这爱情如同戴望舒笔下雨巷中的那个丁香一般的姑娘的影子,哀怨又彷徨。”语文课上,老师这样讲到,雨帆听过,不觉得痴了,身体的凉意一下子从心口到四肢蔓延。接着心头一阵疼痛,她不自觉地用手抵住了胸口。闭上了眼,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或许,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却不愿去接受。抬头,无意间看到了岱琳的脸,那个一向看起来认真到冷漠的脸。
学校里除了有四季平静的湖,还有古藤缠绕的清幽的读书亭,雨帆很喜欢这些地方,在一个喧嚣的城市里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归属实属不易。“喂,雨帆,你作文怎么写的那么好,每次都被老师当示范文拿出来念?”读书亭里,徐雯一边翻着书一边用有点妒忌语气向身边正在沉迷在书中的雨帆有意无意地问道。
“只是随便写写而已,哪里像你说的那么夸张”雨帆脸上飞出了几朵红云。
“哈哈,还不好意思,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岱琳商量好了的,为什么老师每次都是念你们两个的。”徐雯有点调侃地说,从她眼中看地出来,八卦的话呼之欲出。
雨帆不再去看徐雯的神情,低下头去,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彼岸风景如虹,忆如虹往事,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个那么宽泛的题目,你们竟然写到一起去了,真巧!”徐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疑问,笑着对雨帆说道。
“世界上巧合的事可多了”雨帆合上书,虽然心血来潮,仍旧很平静地说道,这平静让徐雯也看不出破绽,徐雯只好羡慕地看着雨帆说道:“啧啧,还只念了你们两个的,老师可真会挑文!”
“巧合而已,没什么的,我们走吧”雨帆看了看远方逐渐落下去的夕阳,空气中有一缕缕不经意的凉意。紧了紧外衣,沿着种满三叶草的小道向宿舍楼走去,雨帆总会习惯有意地边走边在这样的草丛中寻着四叶的变异类型,听说四叶草代表幸福。
六:文华魅影
古有魑魅魍魉,莫能逢之,今则人之祸福,莫能测之。真有巧合到天意都似人为的事,只能叹缘分弄人罢了。
夏季里,窗外火红的枫叶总会不客气地闯进人的眼帘,教室在空调的凉风下显得舒适无比,却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雨帆低着头,余光却在数着这样的节奏,这节奏一次次地重复,让人不知不觉地企盼着头砸向桌子的那一声怪响,这无疑让人无比激动,岱琳坐直了身体,眼却又一次不知不觉地合上了,头砸向桌面的瞬间,迅速地抬起,点三次又重重地砸下去,一次次反复,雨帆看惯了岱琳这一举动,但从来都不觉厌烦,她偷偷地捂着嘴笑着,拍了拍正在认真听讲地徐雯,努着嘴示意她“看”徐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眼带笑意,似怪非怪地说:“真亏他还是班长呢!”下课后,看着岱琳额头上通红的一片,雨帆和徐雯早已笑得抱成了一团,而岱琳揉着发疼的额头,疑惑地看着这莫名奇妙的笑语,附和地笑着,他的笑声一般很爽朗,而有时却透给人一种凉凉的冷意,“班长啊,你上课又开小差了,老师回眸过你多回,你知道吗?”徐雯说道。
“我怎么知道,真的吗?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岱琳打了一个哈欠,走出了教室,外面清新的空气让人顿觉清醒。
“今天的课堂上我们来学习诗歌,诗歌是古代文人情感的抒发载体,也是他一生经历的写照,当一位诗人失意时,往往会登楼远眺,这时总会涌现出万千的感慨,心胸顿时变得宽广了,或临江抒怀,咏眼前之景,赞山川之钟灵毓秀,或借景抒情,抒发豪情壮志,佳作篇篇,不胜其数,无疑,从一个诗人的诗风便能看出他内心的品格来,那么,临近楼台,你会有什么感慨!”班里的语文老师有一头短短的卷发,眼睛是棕色的,却总是让人不禁暗叹,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神秘的眼帘,玲珑一样地无可挑剔,她年近三十,却被校里的师生公认为一个有才华有气质的美女,然而出她的举止总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份高傲来,她确是一位爱才的伯乐,在她的眼中,岱琳是她的得意门生,一位老师,或多或少地会有一些偏心,而她的心,常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只是偏向了岱琳的一方,她处处会为其圆说,其他人虽抱有不平的看法,再见时却仍能够不失偏颇地一笑了之,其性格柔和,不爱笑,却总会被人发现暗中的一份难以被人捕捉的偏执,因而,同学们“亲切”的称其“灭绝师太”
题目一出,岱琳抓住了“登楼”一词,想到了不久前游览过的岳阳楼,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皎月如盘,凤尾竹在月光下无声地摇曳着,洞庭湖微波起伏,远山似蓬莱一般仙气流离,若隐若现,深夜难寐,岱琳起床后,被这美妙的静吸引住了,驻足,感受着夜带来的清凉与静谧,这时候,什么都可以想,思维便被这静夜里的大好河山占满了,芦苇旁,有不知名的小鸟静静地立于水中,和伴侣一起,时而低头打理着身后光滑的细羽,岱琳离它们不远,而岱琳的存在,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愿为比翼鸟,他冷笑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离开了岳阳楼,内心无比平静,到了远处,仍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两个洁白的身影,这让他想到了高傲的鹤群,一个人偶尔的独处,难免会产生寂寞苍凉之感,于是,岱琳执笔写下:近水有鸠雏,远望似高鹤,点地时频频,偶合神似契。诗文一出,语文老师便走近了他的身旁,显然,她一直注意着岱琳,所以,岱琳放下笔的瞬间,都不曾留给他多余的修改的空闲,便拿起诗文,细细地看了几遍,有些兴奋却故作镇静地点了点头,课堂沉默着,冥思苦想有意一展才华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