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行驶了八个小时,在终点靠了站,一路上,高个子利用一切为雨帆营造了一个安稳的条件。雨帆本就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今天受到这样的待遇,让她时而产生错觉,他对自己的女朋友,不也会是这般贴心吗?雨帆因为前段日子的不快,今日路人的帮助就更显得让她觉得温暖,她想到了自己要彻底告别过去,就要结识新的人群,她走在高个子的身后,共同坐了一趟公交。“我能记一下你的电话吗?”雨帆问道。
“恩,那你记一下吧,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电话:×××××××我叫萧栎”高个子不动声色的笑着说。
雨帆心中一动,想到:萧栎?这个名字真好听。于是,雨帆目送着萧栎下了车,期盼地看着窗外,是有多么久没有回家了啊,母亲打电话来还说要接自己呢,想到这里,雨帆又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一回到家,吃过午饭,雨帆就因为疲惫过度而沉沉地睡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她想起这一程不凡的经历,感觉想做了一个梦一般,把她从痛苦的边缘救椟了出来,穆尘和萧栎的出现,显得那样自然,却又像是天意而为,哪一次,会遇上这么多的对自己这么好的路人呢。如果,是缘分,那这一切便是一场救椟吧。
次日,通过通讯录,雨帆找到了在出租车上帮助自己的那个人的QQ号,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雨帆按下了那个添加键。她看到,穆尘的空间里有这样一段话写在他们相识过后的不久,“生命就像两条相交线,相遇一瞬间,而后就会越走越远,如果没有转折,永远也不会再见”看到这些,她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了,是在写自己吗?她轻轻地低下头,感受着自己莫名的心跳。
当她看到他那么多关于人生的感悟时,雨帆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有时候,明知是祸,却仍要执着地向前闯,这一回,雨帆看不到面前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她觉得这个人,定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她在纸上认真地写道:你是我的贵人。他的一切都让雨帆很惊喜,那段时间,似乎约好了的一般,和他的聊天仅限于夜深人静的时候,然后他说:好晚了,眼睛都打架了。撑不住的时候就说晚安,然后,雨帆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从穆尘这里,雨帆逐渐拾回了生活的勇气。从那时候起,每天都在期盼着黑夜的到来,从天亮盼到天黑,就如同一个电影里期盼着雨季的到来,雨帆以同样的心情等待着,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她觉得这是自己过的最为愉快的一个假期了,没有一点痛苦。交往中,雨帆也发现对方的一些缺点,不过,在雨帆的眼中,他的一切一切,自己都不会抗拒。她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一份美好,对方也一样,虽然相隔两地,雨帆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带给自己的温暖,这温暖不是现实中的作为,而是一种心灵的抚慰。很久没有和一个人有这样单纯地交心了,雨帆觉得和他聊天时,可以找回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向以往那般麻木。这样不可多得的纯洁的美好,雨帆决定用一生去珍藏,当哪一天,能够与他细数流年时,这不会是唯一一份流光溢彩的回忆,如同一个痴嗔之人,然而一切,都是出自本心。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不求一生相守,只求保持初见的美好,一杯清茶,三两知己,人生如斯足矣。
十四:暮鼓晨钟
“那天夜黑风高的,看到你,我以为我的桃花运来了”穆尘说。
雨帆笑了笑,心中涌起了一阵激动“就这样你就帮了我?”
“恩,还有,那天看你站在车窗外快冻坏了。”穆尘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有发觉?”雨帆有些疑惑。
“脸都冻红了,我看你是被冻得麻木了吧。”
“是啊,那一天都是麻木的”
“怎么了?”
雨帆想了想过去发生的事,说道:“被一个人伤了,路上又遇到这样的不顺心的事”
“哦,我走之后,你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什么?我以为你肯定感动地哭了”
雨帆哭笑不得,和面前这个人聊天,也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味地调侃,却一点点为雨帆找回了自己的存在。
自从那一次似乎命中注定的救椟之后,雨帆觉得有必要把一切都记下来,这个人带给自己的,便是有了遗忘的勇士,雨帆一向记忆力很好,很多事情都会深深地记住,有时候,任记忆的魔爪肆意地折磨自己,也不能释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关于穆尘的一切,雨帆都深深地记在了心中。穆尘的一切面目,雨帆都不抗拒,这应该就是对生活的信心了吧,十几年来,雨帆觉得自己第一次这样地活着,过去,总是活在压抑中,一切都只是等待,等待也许美好,不过也只是心灵上暂时开出的一朵缥缈慑人的花,而梦境终归是要打破的。今夏,伴着朝阳暖暖地探出山头,雨帆总能带着微笑醒来,在家里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生活的意义,也就是为了能够活得开心,而开心,便源于做自己吧。
不知为什么,雨帆总觉得穆尘像极了自己以前见过的一般,穆尘说可能是在梦中见过吧,梦有可能变成真的。
“我要是上了大学该多好”穆尘带着有点悲哀的语气说道。
“其实,大学也不过是个对社会的适应过程,在这里对人生的思考,才是一个人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雨帆想到了自己大学很多时光都与韩毅一起度过了,虽然有过一些快乐的时光,但总也觉得没有做自己,或许是现在纨绔子弟面前的压抑吧,雨帆第一次想到:自己和韩毅也许,是真的不合适。
“恩,要是我上了大学,或许就可以见到你了”穆尘说。
“像我这样的女孩,社会上很多。”雨帆觉得有些表达不出的兴奋,即便她觉得这个人或许是在骗自己,不过,经历了一番苦痛,因为美丽,连谎言也愿意当做真的。
“不,你只有一个”穆尘说道。
“你有烦恼吗?比如说有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雨帆望着窗帘外露出的一小片天,那是一片可以望得见星光的天,因为前几天下过雨,天空也显得纯澈许多,多像小时候的那片天啊。雨帆想到自己承受过的无限的苦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那么多,她觉得应该问一问穆尘。在屏幕上敲下了这样几个字。
“恩,有啊,比如说我那天就在选择帮不帮你。”穆尘简单地回答说,雨帆以为他说完就后悔了,可他仍旧是那般真实。
“那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呢,要是你没有帮忙我就徘徊到第二天了”雨帆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但不久就被幸福代替了。
“其实那种情况我也体会到过,只是那时没有一个人来帮我”穆尘回忆了一下过去说道,那同样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酒醉后落魄到找不到回家的路,结果没有一个路人或司机帮助他,就这样在大街上过了一晚。这件事情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要是那个时候我出现就好了。”沉默一段时间后,雨帆有点痛心地说道,她觉得像这样好的人,怎么会遇上那般痛苦的境地。
“恩,问你一件事”穆尘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什么”雨帆疑惑地问道。
“你有男朋友吗?”这六个字穆尘打了一遍删掉又发了过去,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啊,问这做什么。我现在是一身轻松。”雨帆想到现在自己终于暂时摆脱痛苦了,轻松地说道,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刚刚离开韩毅就立马从失恋中解脱过来了,这一种经历一般人未必会懂,连雨帆自己都不懂自己,或许是现实中太美好了吧,雨帆这样对自己说。
“什么,你这么好的姑娘,谁见了不喜欢,现在还没人追你?”穆尘激动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浮夸”雨帆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不去大笑,夜很深,很静,听不到情侣月下的私语。
“我说的是实话”穆尘说道。
雨帆心头一震,现实有时候太复杂了,雨帆觉得自己之所以找不到很多问题的答案,很多情况都是自己不愿去接受现实。
“好,你记着今天说过的话”一阵沉默后,雨帆冷静地说。
“恩,我会的”雨帆看了看自己夜色下月光照亮的可爱的小屋,墙上的时钟打到了十二点半,秒针一点点地不出声响地移动着,和谐而静谧的夜晚,雨帆想到了寺庙里的暮鼓晨钟,一次次的警醒,那不正是在敲醒自己,敲醒心灵么?
“不早了,眼睛打架了,你困了吗?”一阵沉默过后,穆尘说道,其实雨帆没有困,知道穆尘第二天还要去上班,可就是说不出那声晚安。
“恩,还没呢!你快睡吧”雨帆似乎看到了穆尘撑不住的双眼,笑着说道。
“好,别太晚了,晚安”
“晚安”雨帆关掉了手机,一躺下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可以称之空灵,简单而真实。有时,她会想这是一个梦吧,一个美好的梦。可每天仍旧期待着一样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如果非要给一个期限,现在,她希望是永远。这天晚上,雨帆惊诧地发现,自己梦到天宇了,天宇什么也没有说,总是隐没在人群里,冲雨帆阳光地笑着,雨帆淡淡的回以一笑,终于,天宇消失在人群里,而自己只是低头走路,心中想着天宇却始终没去挽留。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梦见他了,已经数不清,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那些自己痛苦思恋他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梦到过,而现在,他竟趁自己不注意无端入梦。雨帆觉得有些可笑,在遇上穆尘的时候,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去那个沉重的包袱,一身轻松地面对了生活。
次日,天气很好,阳光从雨洗的天空上泻下来,父母很早就去上班了,人一到中年,就有忙不完的事业,即便有闲时,也再无闲心。雨帆决定出去走走,阳台上的木槿又开了几朵,晚上花落的时候,雨帆一般不会去看。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雨帆觉得自己应该先找份工作,社会上有多少险恶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当遇到一个新的路人,带着一份谨慎真诚地对待每个人。在家宅太久了,一下子出了门,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有点格格不入,晴初霜旦,雨帆步行到了一个从来都没到过的郊区,即便是秋季,这里仍是一片草木峥嵘的景象。19岁这年,雨帆发了疯般地什么都去尝试,只为了做一回不压抑内心情感的自己,她每天都会去找穆尘聊天,有时候想到穆尘或许早就被自己烦死了呢,不过雨帆屡屡想到这里就想笑,时间还没有把自己的激情和热情耗尽,何尝不去不考虑结局地为了青春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呢。过去,她等待着天宇有一天能够懂自己的心意,一直等到他彻底离开了自己,并没有挽救的余地了,才恍然大悟自己要是早一点该多好,她等着岱琳能够对自己说一声肯定的话,最终呢,曲终人散!谁也没有谁的消息。那段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痛苦的日子里,为什么没有早早地向韩毅问明白事情的真相,而是等到了他在那段日子里爱上了其他的女人,自己再痛苦地作出让步,等着他挽留,可他终是没有开口,雨帆觉得自己软弱的够了,自己不是个那样软弱的人,为什么表现出来就那般地畏畏怯怯!
她开始决定要抓住可能抓住的一切,生活的步伐紧紧向前,可它的节奏总是旋律般的和谐。这段日子,雨帆打过很多公司的电话,陌生人的声音有时会给她一种恐惧的感觉,她接电话的时候,手不停的发抖,冰凉的手指触摸到脸部的瞬间,她发现了自己的无助,人,有很多时候,都只能靠着自己,雨帆联系了很多部门后,才发现自己短短的一个月的假期根本没有公司愿意收她,可雨帆坚定信念地觉得,自己一定是要找到一份工作的,不求过得有多么奢侈,至少,要为了养活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而奋斗。她没想到,自己第一份职业生涯是从发传单开始的,开始时,雨帆心中充满着热情,看到行人,都会微笑地递上自己推销的东西,还没发完的时候,组长板着一张冷酷的脸,拽着高高在上的神气又往雨帆怀里塞上一堆的传单,雨帆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压得发抖,这段日子很累,这累不只是形体上的累,更多的,是心灵上的累,眼前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迈着匆匆的步伐,表情冷漠,旁人不敢接近,偶尔会有人在自己递出传单时向雨帆投来鄙视的一瞥。雨帆委屈地想哭,面对那么多行色匆匆的人,实在不敢递出手中的传单,才猛然发现:自己以前不也是这般的模样吗?表情冷淡,神情麻木而茫然,雨帆了解这些人的冷漠,普通自己也是其中平凡的一员。有一些学生经过时,雨帆会顺手向其怀中塞上一沓,学生感兴趣地望望雨帆之后,笑着走开,而更多的西装革履,或是打扮妖娆的“高等人”则会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或者嫌弃般地投去轻蔑的眼神后绕道而行,偶尔会有打扮闲人一般的人走过来问雨帆要,部分人会指着传单试图了解更多,有孩子会看着传单上画着的很漂亮的图案,跳到雨帆面前伸出手笑嘻嘻地说:“给我一张”,或者直接挣脱大人的手,站到雨帆面前,可爱地冲雨帆笑着,这便是她们想要雨帆手中的传单的表达了。这一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每件事都出现地让人意料不到,这是雨帆自力更生的第一步,为了活得更有自己的风格,这一天的劳累,在雨帆心中化作了一个幸福的影子,夜色降临的时候,雨帆拿出手机,穆尘发来消息问候,雨帆感到一阵暖流从心中涌出。
“我今天去发传单了,好累!”雨帆说道。
“这么早就自己去赚钱了吗?”
“早吗?你不也只是大我两岁,可都出社会那么多年了吗?”
“是啊,我我觉得你好小。”
“发传单真是不好玩,不过也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小孩子笑嘻嘻地跳过来伸出手,用她明亮的眼眸看着我时,我觉得好开心。”
“呵呵,要注意身体啊”穆尘说。
“恩,上午出去玩了”
“和谁一起?男的女的?”穆尘用有点夸张的语气问道。
“我自己去的”雨帆看到穆尘这样大惊小怪,想笑却从内心里觉得欢乐,他总是表现地那样敏感,让雨帆觉得他离自己是那么近,那么贴近心灵,雨帆说:我周末去公园了。他问:和谁一起?男的还是女的?雨帆说聚会吃火锅了,他问:和谁一起吃的?男的还是女的?穆尘的家乡有相亲的习俗,穆尘应了父母之命去相亲,却不愿把此事告诉雨帆,雨帆最后无意中得知后,说了一句:趁着过年的空闲日子可以多去相亲几家,只是少了主语,穆尘以为雨帆要去相亲,连忙说道:不行的,要相也要我先相你,雨帆笑了,那一种久违的幸福一直弥留在心里,久久不散。穆尘说雨帆太单纯了,不逗一下不好玩,雨帆时而会想到这个人也许仅仅是在调侃自己,但她宁愿什么都不去想,一任自己沉醉在幸福的海洋里。穆尘的一切一切,在自己看来都那样美好,即便是缺点,穆尘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所以偶尔会显得笨拙,这在雨帆看来,确实一种难得的真实。让雨帆如同生活在梦境中,于是,即便是在梦醒,于现实中,也无限回味于那甜蜜的梦,雨帆一下子懂了为什么自己表演过的《牡丹亭》里面的丽娘为了一梦而赴冥,因为,也只有在梦中,和梦梅在一起,才是无拘无束的快乐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