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琳是一个有旅游经验的人,所以,到了凤凰,他想起第一个要考虑的便是住宿的问题,于是,伴随着身后一群叫着有客栈的妇女的嘈杂,岱琳,雨帆,梁明结伴到了沱江古街,古城里客栈很多,每家客栈都很有凤凰的特色,一路上问了几家客栈,接触了凤凰的风土人情,他们觉得选客栈也是一个极大的乐趣。最后,他们选在了沱江北岸,客栈的老板是个有着深深酒窝的长发姑娘,她很热情的招待着这来自远方的客人。雨帆一行人出到凤凰,见这客栈主人很有亲和力,便和她谈起凤凰风土人情来,雨帆感到无比开心,和这位美丽大方的姑娘也熟悉起来,她们虽不是同龄人,但姑娘只是比他们大三四岁,谈起来几乎没有隔阂。
客栈不大,里面有很多人但不显拥挤,经过一天的劳累,雨帆头挨上枕头便睡着了,岱琳记下了这一天的奇遇,梁明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可以看得见星星的黑色夜空,继续如同在校一般思考着。夜色很沉,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客栈姑娘仍然忙碌着,隐约听得见飘渺的笛声。梁明激动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这是一个青山绿水,美妙动人的地方。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时,他们陆续地醒了,朦胧中听到了岱琳喊梁明的名字,“梁明,你个大懒虫,还不起来,太阳都越过山头了,你是要等到艳阳高照的时候再起来吗?”已经快到了中午地时间了,岱琳走向梁明的房间,大声地喊道。
梁明睁开眼,懒懒的欠了一个身,显然不想起床,边打呵欠边说道“还早”,继续酝酿在睡梦中
原来岱琳很早就起床了,和客栈老板问好后,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发现两位朋友们仍然在睡梦中,便去搅了梁明的清梦。雨帆应声而起,笑着对梁明说:“不早了,大哲学家,快看看,现在十点多了,昨晚是不是又悟出了什么,导致失眠了啊,再不起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梁明闭着眼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洗漱,昨晚失眠是真,不过那是因为他真的到了凤凰,这个自己一直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当一个人的幸福很容易地到达了时,他激动地直到半夜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梦。雨帆确确实实是因为前一天累到了,而岱琳和这两人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自己的生物钟一向很准,他的生活也一样,如同他每天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物品一样,很有规律和节奏。新的一天开始了,每个人心中都满怀期待,“这会是美好的一天,这一程会带给他们无数让人兴奋的时刻”他们一致这样认为。
其实,在早上,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中浸透着丝丝凉意的时候,岱琳在案前写下了这一程的计划:北门城楼,北门景区,朝阳宫,陈氏宅院,大成殿,吊脚楼,东关门,东门城楼,东门景区,复汉流血义士冢,靖边关,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沙湾景区,沈从文故居,天王庙,沈从文墓地,跳岩,万寿宫,文昌阁,西关门,遐昌阁,熊希龄故居,南长城,准堤庵。写完计划,他的心情微微的有些激动,便起身出去走走。
凌沫是客栈主人的妹妹,正值豆蔻年华,幼嫩中显出些许成熟,面若桃李,含情凝睇,白粉敷面,冰肌莹澈,真是“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这段时间,因校里放假,她便留在客栈帮姐姐的忙,然而,谁都可以看出,这位似乎不知道如何驾驭如何当助手的姑娘,只会在此添乱,而且越帮越忙,不会做饭,扫地也扫得尘土飞扬,性格有点孤僻,嘴巴不甜,闲时只会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猜着他们的来历,亦或是集中注意力于一件有趣的事,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有点尴尬的,她发现自己实在做不了什么,但这的确是个爱动的孩子,沱江北岸的小客栈关不住她向往外面世界的心,她时常会在姐姐面前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请求着姐姐许她出去走走,凤凰这个地方她已经游过很多次了,然而,姐姐总觉得外面太乱,许她一人出去,未免太危险。
“姐姐,我想出去走走,每天呆在客栈里你都说我”凌沫拽着姐姐的衣角,看着姐姐的眼睛又一次请求着说
“不行了,外面你知道有多少人吗?小心别人把你抓去卖了”客栈主人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自然地说道,很显然,这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
“不会,我会小心的,再说,卖了我不是还有姐姐吗?姐姐会把我找回来的”凌沫笑嘻嘻地说
“人家把你卖了我可再也不管”客栈主人推开她的手,走开了。就在三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失踪的便是凌沫,在警察的搜寻下,着急的姐姐流着泪重逢了被困在一个石洞里走不出来的凌沫。自此之后,姐姐就无比小心,再也没有许她独自出去过,姐姐的担心并不多余,凌沫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性格中有着男孩子一般的狂野,同时也有女孩子一般的温柔恬静。而且很会惹麻烦。
“姐姐——”凌沫无奈的喊着。
雨帆走出房门的时候,迎面遇上了送来早餐的客栈主人,她满面笑容地款款走进房屋,云鬓轻挽,未施粉黛,更显出一份淡雅脱俗之美,不禁让人暗叹这里的女子都生的如此美貌。
“姐姐,我并不走远,就在跳岩那里走一走,好不好嘛”凌沫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姐姐,放假来,她已经三天没出去了,心中焦躁万分
“去去去,帮我看着客栈就好了,别指望我会准你的话”客栈主人望也不望凌沫一眼,很坚决的说道
“可是我真的好想去”凌沫快要哭出来了,用那双小小的手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
“好,那等我这几天忙够了,下个长假一定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这回去,上次你也是这样把我飘过去的”凌沫大声地说
雨帆看出这个开客栈的姑娘遇上了麻烦,静观形势之后,走上前,说:“我们三个人带她出去,你看怎么样?”
“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哪里都净给人添麻烦”姐姐面露忧色,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她挺可爱的嘛,是不是,凌沫,我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来做我们的小导游。我们晚上就回来了”雨帆很希望有这样一个本地人当他们的导游,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好哇好哇”凌沫开心地跳起来拍着手,姐姐只好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拿她没办法,那你就跟去吧,路上一路看紧点,别走丢了”姐姐无可奈何的说
“放心好了,我们会照顾好她,其他你就不用担心了”雨帆见凌沫的姐姐同意了,很激动地跑向梁明,岱琳面前告诉这一消息。梁明激动地说“这回又添了一佳人相伴,岱琳,你要抓紧哦”岱琳头也没抬的推了梁明一把,告诉他:“看看你,节操掉了一地,外表那么老实,内心怎么想那么多不想干的事情嘞,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湘西的姑娘可不是都像翠翠一样那么理想,现实一点好不好?”
雨帆在一旁笑而不语,在她还不諳世事的内心里,藏着少女简单的喜欢和钦慕。她想起《边城》里翠翠,傩送,天保的爱情,那个天真善良,温柔纯情的翠翠对傩送的爱是多么执着。想着想着,不禁呆了,忘了眼前这两个正在打闹的同伴,梁明回过头,看着雨帆微笑地立在那里若有所思了半天,圆圆的脸颊上缀者两朵红云,眼睛似乎在注视着什么,也似乎什么也没有注意,披肩的短发已经垂到胸前,白色的裙裾被风微微的吹动。连叫了两声“雨帆,雨帆”这时雨帆才如同从梦中醒来一般回到现实。
“雨帆,你真可爱”梁明说
“是吗?哪天让你常常我的厉害你就知道我可不可爱了”雨帆挥了挥拳头,看着梁明说
“那好,你继续发呆,我和我们的大帅哥岱琳大美女凌沫去游湘西了”梁明见凌沫已经站到门前,忙过去打了声招呼
凤凰是个静默深沉的小城,在沈从文笔下,却把这个美丽的城市推向了全世界,据说曾被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犁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走过沱江,一览了沱江边上捣衣的女人,在北门城外沱江边上的露天餐座就了餐。迤逦来到了沈从文的故居,世人知道凤凰,了解凤凰,也是从沈从文开始的,那一段美到梦幻般的爱情,今日已经少有,却不容任何人来亵渎。人们也许会虔诚地祈祷着“傩送,你会回来的。”雨帆突然间想起了天宇,他,会回来吗?那时候,天宇还记得有一个叫雨帆的曾经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的傻姑娘吗?雨帆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得落了泪,岱琳走过来,问“雨帆,怎么了?”雨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湿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凤凰太美了。”她自责地想“一切都过去了,怎么还想呢,你我缘分已尽,今后自然不会再见,即便是遇见了,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罢了,沈从文先生所描绘的那个美好的故事是个精神圣地,只可瞻仰,永不可及”故居里,引人眼球的是他和夫人一起在金鞭溪的合影,人生那么辉煌,对妻子仍是那样深情。应该是爱的种子已经深深扎进他的内心,从中长出了娇艳的花儿来。边城是翠翠纯洁内心的写照,同时也是这位作家生活态度的缩影。在爱的浓荫下,沈从文认真而热情地对待着生活。
在凌沫的带领下,从沈从文故居到了沙湾的吊脚楼,这些吊脚楼就如晶莹的星斗洒落在苍茫的山水间,当一座座吊脚楼不断地出现在面前的大山上时,这些优美的自然山水立即便成了人文山水,寂静千年的大地立即变得生动起来,就像乡土气息对于这个静默的古城一样,如果缺少了吊脚楼这片土地就会黯然无光,这里就少了许多生气,所以吊脚楼始终是装点这个古城的星光。瞻仰了静静伫立的万名塔,他们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古戏台,这是当地画家们的聚集地,虽然雨帆他们都不懂画工,但仍是带回了几幅画留作纪念。从跳岩摆渡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晚了,晚霞映红了半片天空,河岸边几只凫雏静静地梳理着羽毛,折断的芦苇斜斜的插在水里,如同孤独的垂钓者,等待着未知前路的命运。这一程,雨帆学到了很多,深深地为这一片宁静和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折服。
一会到客栈,客栈老板便笑盈盈地赶出来迎接了,这一天雨帆,岱琳,梁明都累坏了,但凌沫却仍然很有活力,她跑到姐姐面前,告诉姐姐今天是她假期玩得最开心的一天了。夏季的天很长,一直到月光朦胧地笼罩了大地,雨帆才沉沉地睡去。
“咚咚咚——”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几间客房的人
“夜这么深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吵,要吹笛子到江边吹去,忍你们很久了,你们这样,真让人受不了,我都睡着了,又被你们吵醒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愤怒地冲进雨帆隔壁的房间,门没有关,壮汉骂骂咧咧地拍打着门,眼里充满血丝,喘着粗气地喊道。很明显他白天时是累到了,或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隔壁住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和他的父亲,女孩在前段时间出了车祸,伤及脊髓,几乎性命不保,但也许是上天垂怜这个心怀梦想而孝顺的女孩,女孩在与疾病做了一番拼死搏斗后,幸运地活了过来。
但是,司机肇事逃逸了,女孩的母亲是在女孩两岁的时候因为父亲暴躁的脾气而离开的,父亲一气之下变买了房屋,给女孩治病,同时以做商人为生,他是一个地道的商人,卖些水产,这一回,当他听到那壮汉那样无礼放肆地大骂他们父女时,攥紧拳头,在出手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女儿,他想到自己若住了院,谁来照顾好女儿,谁来付给医疗费呢?于是,他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有时候,隐忍比爆发其实更有气质。
女孩名叫厉兰,是个乖巧甜美的孩子。对音乐有着一种难以抵抗的热爱。她热爱唱歌,在医院里,她的歌声博得了很多护士和同房人的赞赏。女孩是个坚强的人,虽然车祸后面对巨大的医疗费用以及自己也许并不能医好的肢体想过死,但她仍然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向往,她期待着自己哪一天能够学会所有的乐器,让自己敬爱的爸爸为自己自豪。
历兰每天都要去医院医治,病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她请求从病房回到客栈来住,于是,每天早晨,父亲推着轮椅送历兰去医院,晚上,再风尘仆仆的去把女儿从医院推回来,在医院的日子里,女孩经常学习着五线谱,或是唱歌给病室里其他病人带来一点欢乐,可即便如此,女孩也时常会感到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她静静地蜷缩在床头,皱着眉想些生活中的欢乐,以掩盖心中的痛苦。
这天,父亲把女孩推回客栈后,女孩在睡觉前忽然想起一件事,女孩从柜子里拿出长笛,告诉爸爸自己又学会了吹奏一首曲子,父亲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为女孩鼓掌。壮汉破门而入后,很多人从房门走出来看动静,雨帆跟在岱琳的后面,待壮汉走后,女孩一阵委屈,呜呜咽咽地哭开了,父亲一边抱着女孩安慰一边说:“小兰,不要伤心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们不是都一起走过来了么?,等父亲赚了钱,给你请最好的乐师,你会完成自己的音乐梦的”女孩渐渐停止了抽泣。看到这一幕,雨帆走进自己的房间,抱着几本乐谱,敲了敲女孩子房间的门,走到女孩子身边,轻轻地说:“乖,姐姐来教你一些乐器的演奏,好不好?”雨帆的眼里射出光芒,眼神纯澈地动人。女孩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历兰的父亲将历兰送进医院后,雨帆便留在了历兰的身边。岱琳和梁明在凌沫的带领下,继续游览着这个古城。
“你说,雨帆还真是爱多管闲事,好了,这一场旅行便是为了她做好事而筹备的”梁明不明白事情的经过,随便的一说。“壮汉事件”发生时,他仍在睡梦中未醒。
“那女孩真是可怜,我们有时间也去看看她吧,一个人每天呆在医院里难免会寂寥”岱琳向梁明解释事情的经过后说
“好吧,也去看看我们的雨帆是如何授课的,她虽然挺耐心,以前可没发现她有这个能力”
“呵呵,你没发现的事情多着嘞”岱琳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哎呀,我还真没发现,怎么,你对她可真了解呢,给我也讲讲?”梁明挤着眼,问道
“梁明,你还是望着你的天空去吧,长时间没思考,怎么,神经错乱了”
岱琳无语地摇了摇头,走向凌沫身边谈论着即将要游览的朝阳宫。
这边,雨帆为历兰带来了小提琴,历兰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学会了。她熟练的演奏着《圣母颂》,眼神里洋溢着满满的欢乐
“姐姐,你相信有天使吗?”历兰放下小提琴,盯着雨帆的脸问道
“安琪儿?”雨帆略微惊讶
“不对,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天使,不然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谁派了这么好的一个姐姐来帮我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的呢?”历兰像个大人一般地说道,在与病魔的斗争中,她成长成了一个体贴人意的女孩。
雨帆回道:“你父亲有你这么好的女儿,他该多么为你骄傲!”
“等我哪一天光荣地站在舞台上,我一定会看到父亲那为我骄傲的笑容的,这么多年,他为了照顾我,沧桑了许多,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雨帆我点内疚,这样小的孩子就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反而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过着完全依靠父母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想起了故乡的父母。父亲在一家公司上班,常常很晚才会到家,回来时雨帆已经熟睡了,母亲也是一样,家人团聚,也只限在节假日的时候。所以对雨帆来说,最美好的父爱母爱留在自己童年的时候,田野上,父母累得大汗淋漓,也不忘嘱咐女儿一声注意脚下的路,不要跑远。每天会尝到母亲亲手烹饪的饭菜,即便是严冬的晚上父亲也会很早起来为雨帆做好饭菜,用陈旧的自行车载着雨帆上学。雨帆会紧紧贴在父亲宽大的背脊上,那个温暖有避风的地方,随着岁月的流逝,雨帆越来越发现,她再也找不到那样的避风的场所。那时候,自己会认认真真地学习,只是为了能博得父母的一笑,让他们视自己为骄傲。再长大了些的时候,雨帆发现,幸福变成了一种奢侈品,父母之间的矛盾多了,常常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