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女儿”天鹅堡夫人这样称呼阿芙拉,她高高端坐,鸽蛋大的钻戒焕发夺目光芒,映衬她漆黑眼眸,“你没完成这次的任务,但我不怪你,风暴和人心一样难测。所幸风暴没有让我失去你。”她用手指敲击座椅扶手,腕上的纯金叶片簌簌作响,“这些年来,我曾命你撒谎、骗人、偷抢财物、诱惑男人、甚至杀人——我是不是让你为难?”
“不,夫人。”阿芙拉道。
“我还让你爬上一个老头子的床。”夫人指的是卡瑞德。
“我从无怨言,夫人。能够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即便你叫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因为我的命本来就是您的。要不是您肯抚养我长大,只怕我早就葬身鱼腹。”阿芙拉无比诚恳地回答。
“那日将你从海上救起时,你还是个两岁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完整。”夫人悠悠说道,“说起来,差不多二十个年头过去了,你已经羽翼丰满,是时候放你离开了。”
阿芙拉惊恐地抬起头,“夫人,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您。”她记得那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夫人答允让女孩自由,但那女孩只离开几日,阿芙拉便在某偏僻处见到了正被乌鸦啄食的女孩尸体。
“你在害怕?”夫人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你大可不必如此惊慌,我的女儿是去或留,完全由自己决定,我不会加以阻拦,更不会施以迫害。因为,我爱我的每一个女儿,我愿意放你们自由。追逐自己的幸福吧,阿芙拉。你告诉我,难道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但我不敢要,阿芙拉想。“我没有,夫人,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您,我只愿此生都能陪伴您左右,为您尽忠。”
“阿芙拉,你知道没人敢在里斯塔雅面前说谎。”
“我没有说谎,夫人。”她垂下头。“我以里斯塔雅的名义发誓,我将会毕生忠于夫人,一直到死。”
“你的心要你这么说的吗?”
“是的,夫人。”
“你也是这么做的,对吗,阿芙拉?”
“是的,夫人。”
“你没有。”夫人的黑眸冷如寒潭,“我曾让你同男人上床,不止一次……包括卡瑞德那个老头子,但你没有做到。阿芙拉,你就是这么对我效忠的吗?”
“其实我——”
“其实什么?你还想骗我说你不是处女之身?”夫人的语调寒冷至极,“你那么爱惜自己的身子,甚至不惜违背我的命令!难道你把贞洁看得比对我的忠诚还重要?我绝不允许你因任何理由无视忠诚!我要的是忠诚!忠诚!忠诚——你懂吗?”
阿芙拉深深惶恐,“我懂,夫人。”
“那就把你那肮脏的想法驱除干净,它玷污了忠诚之美。”
“我明白——”
“为我去做一件事。”天鹅堡夫人道,“你可听过山野之王琼斯维安?”
“略知一二。”阿芙拉小心回答,“听说其游走于平民之中,凭一把竖琴拉拢人心,已经形成了一支队伍。”
“没错,他这支队伍由北向南日渐壮大,如今已经到达班奈国的哀嚎之家海岸。”
又是哀嚎之家,阿芙拉眉头微皱,“您要我做什么,夫人?”
“做琼斯维安的女人。”
阿芙拉紧咬嘴唇,“……是,夫人。”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阿芙拉。明天你就离开,赶往哀嚎之家。”夫人站起身,目光寒冷而深邃,“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完成另一件事——同那男孩上床。”
我唯一想要保留的贞操,她却想要彻底粉碎。阿芙拉想。但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不,我没有。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愿意,夫人。”
回到房间,两名女侍早已经为她备好洗澡水——夫人早就计划妥当。女侍为她温柔地褪去外衣,一层层剥掉剩余衣物,直至她赤身裸体。她感觉很冷,双腿在打颤,脸颊却在发热。她用脚尖试探水温,刚刚好,于是她滑入水中,将整个身体藏于水面之下,只留口鼻呼吸,一颗心紧张到了极限。当她想到吉森时,惶恐、紧张、羞辱、燥热以及不安的情绪紧紧将她包裹,几乎让她窒息。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到了吉森迷茫的声音,“你找我。”一旦宣誓效忠里斯塔雅,主体灵魂将会被驱逐出天鹅堡,从而丧失自主意识,只有离开天鹅堡才能恢复正常——天鹅堡夫人的可怕之处远远不止如此。她深知夫人手段,愈是了解,愈是恐慌、不敢忤逆。
她坐起,怔愣地望向门口。隔着白色帷幔,她看见一个朦胧身形,是吉森。他似乎高了,也壮了,但在这之前,她居然从未注意过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是的,我在找你。”
吉森伫立不动。
她从水中站起,水声哗然,“你来。”她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
那站立着的人儿向前迈了两步,却又停下。如果他有意识,那么他或许是在犹豫。阿芙拉想。但他没有,他只是行尸走肉罢了。把自己交托给这样一个人,是夫人对自己不忠的惩罚吗?
她踏出浴盆,水珠滴落地面,轻风吹起帷幔,也袭向她赤裸的身体,她打了个激灵,却没有穿衣,而是掀开帷幔径直朝吉森走去。她看到男孩在火光映衬下忽明忽暗的双眸,也看到烛火正扑簌簌地燃烧,满天星辰被关在门外;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咚咚作响,也听见外面传来猫头鹰的鸣叫,还听见自己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啪——。”最后,她听见一声轻笑,悠悠的,似解脱,似怜惜,似轻叹。而这笑声来自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