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丽高贵、金碧辉煌的宴客大厅内,莫塔米国王设宴款待琼罗。
摆满珍馐美食、美酒甜汤的长桌之上,国王和他的王后坐在一端。莫塔米国王高大而健壮,嗓门粗大,笑起来声音粗狂高昂。他有着厚实的下巴,浓密的眉毛,除了眼眸是碧色、嘴唇丰润而饱满之外,他和艾丝兰娜并无其他相像之处,倒是坐在长桌两侧的他的儿子们,有两个像极了他。他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是远在蜜饯国首相府的艾丝兰娜,一个是被女仆抱在怀中的嗷嗷待哺的婴儿。
琼罗紧挨国王而坐,在他的右手侧坐着两个小王子,他们是双胞胎,大概六七岁,穿着一样的衣服,偶尔会说出一样的话。他们很喜欢琼罗,每当琼罗讲话时,他们漆黑的眼珠子就会盯紧他,带着夸张的热情和专注。坐在琼罗对面的是温文尔雅的迈拉哈,国王的长子,王位的继承者,他很沉默,喜欢倾听,他的其他两个兄弟坐在他旁边。
国王很健谈,在切下一片肥得冒油的烤肉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琼罗,“我见过你父亲,那时的我还是王子,你父亲作为使臣前来班奈。他冷静、睿智而果断,却不喜言谈,一张脸更是时常冷冰冰的。”他将烤肉送入口中,“但你不同,我对你很满意,琼罗。”
琼罗礼貌一笑,“真希望艾丝兰娜也这么想。”
“她会的,琼罗。”油汁从莫塔米国王的指缝间滴落,他将话题转移,“我也见过你们的迪盖尔国王,那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不得不说,他的死很让人难过。杀死他的是谁来着?噢,对了,那是一个皇家骑士。我想你一定知道他是为什么杀死迪盖尔的。”莫塔米无法遏制地大笑起来,“他居然拒绝国王娶他的妹妹,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就为了这,他杀了国王,成了人人唾弃之人,还让他的朋友因此而送命!”
“那不是他的错”双胞胎之中的一个说,他眨动着晶亮的双眸,“他爱他的妹妹,如同我爱我的弟弟一样,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
“你该专心对付你盘子里的螃蟹。”坐在他对面的哥哥打断他的话。
孩子赌气似的撅起嘴,“我吃饱了。”他身旁的弟弟也推掉盘子,“我也吃饱了。”接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国王,异口同声道,“我们要出去看小东尼。”
“去吧。”国王摆摆手,他看向琼罗,耸肩微笑,“小东尼是他们的宠物,一只白色的小母狗,他们喜欢它。”
女仆怀中的婴儿哭闹起来,王后起身抱过孩子,拍哄着离开了宴席。随后两名王子也相继离开,长桌上只剩下琼罗、国王莫塔米和他的王位继承人迈拉哈。
“听说那位皇家骑士的妹妹很漂亮。”琼罗呷了一口葡萄酒。
“漂亮女人总是容易招惹事端。”莫塔米冲着王后的背影撇撇嘴。“告诉我,琼罗,我的女儿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琼罗一愣,“她很好,真的很好。”他煞有介事地板起脸,认真回答。
“你撒谎——”国王纵声大笑起来,“我很清楚我的女儿,她和我一样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但她是女人,无可否认,她漂亮而迷人。在此之前我一直舍不得将她嫁出去。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包括襁褓中的那个。我很爱艾丝兰娜,我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辱她,折磨她。”
“陛下,或许我该为我的行为道歉——”
“道歉?”国王皱眉,“我是在说你们的首相大人,而不是你。你没有做错什么,她能嫁给你是她的荣幸。”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完全忘记了他和首相大人的好计划。“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卡瑞德有一个好儿子,愿意为了自己的父亲去冒险,而我的儿子——我有五个儿子,却没有一个真心爱我。”
买哈拉皱眉扫视了国王一言,嘴角有抹苦笑。
国王打了个响嗝,“我要让你知道,我始终是站在我女儿这边——”
“父王,我们没理由与苏摩亚安为敌。”迈拉哈说话时温柔而礼貌,声音尖细如同女人。“闭上你的嘴!”莫塔米恼怒地看着儿子,眼睛里凶光乍现,“我不需要你来教导我,迈拉哈。”
迈拉哈表情无辜,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瞧我的好儿子,羽翼还未丰就企图驾驭他的父亲。”莫塔米语带愠怒,他看向琼罗,“据我所知,你们蜜饯国正在闹饥荒。”
“没错,干旱让东海岸一带颗粒无收,多年来的过度捕捞又让他们无鱼可捕。”
“王公贵族却在肆意挥霍,放纵奢靡。”莫塔米国王一针见血,“瞧,不只是我,哪里都是如此。”
“家父和苏摩亚安的战争一触即发,届时,时局动荡,祸及平民,那会是更大的不幸。”琼罗道。
“所以你来找我帮忙?”莫塔米盯着琼罗,眼神锐利,“你想让我的人民同样陷于水火之中?”
琼罗抬起眉毛,“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制止此次战争。”
“制止?”国王笑了,“你想让我放弃我的女儿,任其在苏摩亚安手中自生自灭而不理会?”
“她不会有事,我保证。您只需写信索要艾丝兰娜,仅此而已。苏摩亚安断然不会动她一根指头,他害怕轻举妄动会逼得你我两方联手,自会乖乖交出艾丝兰娜。”
“这我早知道”国王点头,“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光中充满嘲弄之色,“实际上,我的儿子说得很对,我们实在没理由与苏摩亚安为敌。”
“你有理由。”琼罗皱眉,“我是你女儿的丈夫。”
“你强迫她。”莫塔米指出。
“我喜欢她”他撒了谎,“我担心她悔婚,只好强迫她和我早早成婚。我以为这样就能从此拴住她的心,但她却试图逃跑。是我的错,我承认。”
莫塔米国王审视了他一眼,“告诉我,你觉得我的王后怎么样?”琼罗小心地斟酌字词,“年轻漂亮,温柔得体,还为你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不止如此,我想你一定还知道,她是苏摩亚安的人。”国王道。
琼罗浑身一震,惊诧地看向国王。
国王在笑,“好女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他的目光中忽然杀气腾腾,“来人,把琼罗送进我的荆棘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