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维安来找她时,她正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发呆。
“你一定会很感兴趣,阿芙拉。”琼斯维安在软椅上坐下,手指轻敲红木桌面,眼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有人为我们送来了武器”他的嘴角浮现笑意,“不是普通武器,那些全都经黑火淬炼而成——他们居然想要我们杀死血灵。”
这的确很有趣,“他们可真是找错了人。”阿芙拉道。
“没错”琼斯维安靠在椅背上,目光掠过阿芙拉的脸,“但他们还能找谁?我们的新王瑟缩在安全的角落,不肯理会朝政,所以我只得辛苦一些,负责打理蜜饯上下。按理说,我如今身为蜜饯首相,做这些事也是应该呢。”他的傲慢显露无疑。自他成为首相,骄傲与日俱增,阿芙拉至今不明,究竟是权势和地位纵容了这个曾经谨慎小心的山野之王,还是他一直掩饰自己,直到如今才暴露出本性?
“可怜的莱纳国王”阿芙拉禁不住叹息,谁都知道莱纳国王是遭受了琼斯维安的囚禁,可怜的新王根本就是他一手操控的棋子。“你让他变成了抛弃百姓、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而你自己则成为尽忠尽责、鞠躬尽瘁的忠臣。”
“我为他分担了责任,他应该感谢我。”琼斯维安面露微笑,“我们的莱纳国王日日买醉,根本没精力和时间理会他的子民。而我给他制造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可以逃避一切,不是吗?”
“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琼斯维安起身站立,“你得跟我走一趟,为我们送来武器的战士还在会客厅等着我哪。”
“你还未接见他们?”
“首相公务繁忙,让他们多等等有何不可?”他轻描淡写地道。
他迟早会为他的傲慢无理付出代价,阿芙拉皱眉想。她跟随琼斯维安来到会客大厅。两个盔甲战士正坐在大厅一侧的长凳子上等待,其中一人瘦小一如孩童。走近后,她恍然惊觉这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吉森的父亲奥伦克,一个是卡瑞德的小女儿艾玛。这令她惊诧不已,她明明听说艾玛被父亲献祭给了哈梅女神。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但艾玛却首先站了出来,“是你?”女孩盯着她,恼怒和恨意在她那双蓝宝石一样的双眸中交替闪过,“血灵怎么没撕了你的喉咙?”这女孩的头发短到已能根根竖起,脸上更无小女孩的天真神态。说话时亦是故意让声线变粗——她似乎在竭力让人认为她是一个男孩。
阿芙拉沉默不语,她在琼斯维安下方的软椅上坐下,瞥了眼奥伦克,这男人和以前一样,瘦削而冷酷,一双蓝眼深邃而锐利。他对阿芙拉的出现无动于衷,似乎没认出她来,但他不可能忘记阿芙拉,就如阿芙拉不可能忘记他一样。
“你们认识?”琼斯维安静静问。
“认识我的人很多,你该清楚这一点。”阿芙拉道,她有过很多身份,每个身份自有一个交际圈。“但我绝对不认识她。”
“你撒谎!”艾玛嚷道,“你明明认识我……不敢承认对吗?因为你害怕我将你的卑鄙与无耻公之于众,让你颜面扫地?不知廉耻的贱女人,你究竟利用这张脸蛋骗了多少人的钱财?”
她看向琼斯维安,或许她在质疑琼斯维安也是阿芙拉的一个猎物。愚蠢的艾玛,这只会让她的身份曝光,琼斯维安不会放过卡瑞德的女儿。
“好毒辣的一张嘴。”果然,琼斯维安不动声色地开口,“告诉我,她究竟骗了谁?”
“你会将她绳之以法吗?”艾玛冷冷地问。
“那要看她究竟犯了哪些罪。”
“她坑害了我父亲。”艾玛站起身,理直气壮地道,看向阿芙拉目光犹如一把刀。
“你父亲是谁?”
艾玛紧紧闭上嘴巴,她似乎终于察觉自己言行的不妥。“你不需知道他是谁,你只需清楚这女人的罪行。”
“但我怎知你不是在恶意捏造事实?”
“无所谓”艾玛耸耸肩,她很明智地岔开话题,“我来此不是为了这女人,而是作为萨尔国的特使,为蜜饯送来能够杀死血灵的武器。”
“噢?”琼斯维安敲击座椅扶手,以眼角看着阿芙拉,“那是什么武器?”他明知故问。
“以黑火锻造的武器,能让血灵尸骨无存。”艾玛高声答道。
“据我所知,根本没有这种武器存在。”琼斯维安站起身,走下高台,“血灵是杀不死的,人类对他们完全束手无策,你又凭什么宣称你的武器能杀死他们?”
“你可以找一个血灵来试试。”艾玛冷静地回答。这女孩有着超乎她年龄的成熟和理智。
“你要我去找血灵?”琼斯维安笑了,“你该知道关于血灵这东西人人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你居然要我去找血灵来?你安的是什么心,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女孩冷冷纠正。
“别装了,小妞儿。瞧你这细嫩的皮肤,想必一定生长在富庶的家庭,还有你的手……”琼斯维安抓住艾玛的手腕,“咦,你居然拿过剑呢,啧啧,不过这改变不了你是女孩的事实。你总该不会想要我让守卫们扒掉你的裤子仔细看看吧?”
艾玛的脸蛋绷紧,“是女孩又如何?我们此番前来只为帮助你们——”
“蜜饯不需要外人的帮助。”琼斯维安放开女孩的手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别管我是谁——蜜饯的百姓正在遭受血灵的困扰,每天都会有人死于血灵的尖牙之下。”
“那是我们的事。”
“你真是个不称职的首相。”女孩不留情面地指出,“你忍心让那些无辜的人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我没有”琼斯维安回到座位上,“我正在寻找方法,对付血灵的方法。”
“我们恰恰为你送来了武器——”
“女孩,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琼斯维安道,“我不信任你们,更不信任你们的武器,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为蜜饯制造更多的混乱?”
“我要求见国王。”艾玛道。
“如今时局混乱,血灵又到处出没,为了确保国王安全,蜜饯的大小事宜暂时由我全权代理。”
“看来我们不该来。”一直未说话的奥伦克开口,他起身后看向艾玛,“我们走。”艾玛冷冷地盯着琼斯维安,倏地起身,目光掠过阿芙拉的脸,“我真替你们感觉羞耻。”说罢,她转身就走。
“请允许我们告退,首相大人。”奥伦克冷静地道,转身追上艾玛。
“这么急着走?”琼斯维安以手指轻叩软椅扶手,对着侍立门口的守卫使了个眼色。于是两名守卫将长矛交叉,阻住奥伦克与艾玛。
女孩伸手欲拔剑,却被奥伦克制止。“琼斯维安大人,我们没有丝毫不敬,为何这么待我们?”奥伦克厉声问,锐利的眼神盯着琼斯维安。
“事情还没说清楚,你们怎么能走?”琼斯维安冷冷回应,“小姑娘,我很怀疑你的身份。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你是谁,那你是不是能说说,你们是否受了那些叛党的指使,意欲图谋不轨?”
艾玛的嘴角掀起一丝讥讽,“如果我们有别的企图,恐怕你早就死了。”
琼斯维安变了脸色,“你那么自信?”
“任何人只要见识到我舅父的剑术,就不会对我所说的话表示怀疑。”她说的是事实,关于这一点,阿芙拉倒是能作证。
琼斯维安的嘴角阴翳地抽动,棕色双眸迸发出狠戾光泽,“你是在提醒我小心你们吗?哈,真是多谢……想来你们远道而来,我也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我的士兵们,你们知道怎么做,对不对?”
侍立大厅两旁和门口的守卫们向两人靠拢,艾玛怒视众人,自腰间抽出一柄精钢打造的耀眼细剑,昂然挺立,竟毫无惧怕之意。奥伦克意欲制止她拔剑,却晚了一步。
“你不应该这么做。”阿芙拉提醒琼斯维安,他原本只需将两人打发掉即可。
“这两人图谋不轨,你也看到了,这女孩甚至拔了剑。”琼斯维安语含愤怒,“她想要杀我,不是吗?”他提高声调,“守卫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持着长矛的守卫纷纷挺矛突刺,艾玛轻巧避开一位守卫的攻击,细剑与另一支长矛交击,发出锵然脆响。借着对方的力量,艾玛再退一步,却有一名守卫的长矛刺向她背心。奥伦克皱眉拔剑为艾玛挑开长矛,与她并肩站立。两人舞动剑花,形成一片剑雨。大厅内响起钢铁交鸣声,守卫的咒骂声以及艾玛的娇声叱喝。艾玛的盔甲被刺了一个洞,她亦让对手尝到了剑尖划破脸颊的滋味。奥伦克不离艾玛左右,凭借一把三棱长剑处处维护这女孩。一时间,守卫们竟然无法将两人拿下。
琼斯维安冷冷地注视这一切,“一群废物”他看向阿芙拉,“我居然养了一群废物,真是可笑之极……想我乃是堂堂蜜饯首相,今天居然要亲自捉拿叛党。”他快步走下高台,脱掉羊绒斗篷扔至地上,冲到守卫身后,抽出守卫的剑来,继而拨开守卫,站到两人面前。“我不和小女孩决斗”他用剑尖指向奥伦克,“以男人之间的较量来决定你们的去留,如何?”
奥伦克冷眼看着他,“若是我赢了——”
“你们可以走。”琼斯维安道,“但若你输了,就得把你们的命留下。”
“让我来!”女孩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道。
“我说过我不会同女孩决斗。”
“对付你这种无能且不明事理的奸佞小人,只会侮辱了他的剑。”艾玛道。这女孩太过狂妄,阿芙拉想,不论如何,她终究是个女孩,怎能同男人决斗?而琼斯维安,阿芙拉虽然从未见过这男人耍剑,但他毕竟曾是山野之王。没有力量和智谋,不足以使他坐上这个位置。而夫人那么重要他也说明此人不同寻常。令她意外的是,奥伦克居然默许了女孩的要求,他退到艾玛身后,默默将长剑入鞘。他居然将两人的性命寄托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阿芙拉皱眉想,他真的那么信任艾玛?抑或他只是疯了?
琼斯维安眉头紧蹙,“抱歉,当我面对一个身高只及我肋骨的女孩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那就由我开始!”艾玛道,她凛然而立,提起细剑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继而挺身直刺琼斯维安的面门,琼斯维安侧头避过。女孩顺势削向琼斯维安左耳,琼斯维安举剑来挡,并退出一步。“我可以再让你三招。”琼斯维安道。
“不必。”艾玛冷冷回应。剑指对方下盘,琼斯维安侧身避过,他实践了他的话,三招之内他一味躲避,并没有用剑。女孩并未因此而稍稍仁慈,她的攻击越来越快速、凌厉,且招招直击要害。
“我不得不说”琼斯维安发动反击,“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孩都要狠辣,可惜小小年纪就要送死,实在令人惋惜。”他轻松自如地应付艾玛的攻击,几间卷发优雅拂动。
“你看起来衣冠楚楚,温文尔雅,可惜却徒有其表,我倒是觉得这才令人惋惜呢。”女孩冷冷回敬。
“伶牙俐齿的小妹妹,你究竟是谁?”琼斯维安问,他长剑一横,砍向女孩持剑手腕。女孩举剑格挡,借力向后退出一歩,短发在头顶颤动。“艾玛,拉斯帝维家的艾玛。”
“原来你没死。”琼斯维安道,“我听说卡瑞尔献祭了他的亲生女儿。”
“死了的是她女儿,活着的是他的儿子。”艾玛口中说着话,手上亦不含糊,剑花舞动中,她将琼斯维安连连逼退几步。阿芙拉从未想过,艾玛一个柔弱小女孩竟然有此等本领。想必一定经过奥伦克悉心调教,只是这女孩若不肯下一番苦功夫,又怎能有此成就?她禁不住开始对这小女孩另眼相看。
“卡瑞德一定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琼斯维安朝艾玛面门虚晃一招,女孩迅疾低头,细剑挑向琼斯维安的膝盖。“可惜你父亲生死不明,而你……就算他活着,也必然见不到你了。”琼斯维安如此说,与此同时,剑锋一转,擦着艾玛的头皮削掉了耳际的短发。守卫们为他们的首相大人击掌欢呼,琼斯维安则是微微一笑。
艾玛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她毫不气馁,反而加快了攻击的速度。细剑急速舞动,破空之声簌簌作响,逼得琼斯维安连退几步。
“够了,艾玛。”奥伦克举剑将两人隔开,“你已经输了。刚才他若是再多使些力气,削掉的可就是你的头皮。”他不客气地指出,看向艾玛的目光却并无指责。“很明显,你输在对敌经验不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首相大人剑术不错。”
“别忘了我曾经是山野之王。”琼斯维安道,“但我赢了一个小姑娘,这可不值得夸耀。瞧,我并不是一个无耻无信之辈,你们只要告诉我,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而来,我没准会考虑放过你们。”
“没人指使我们。”奥伦克道。
“也许你们需要考虑一下问题的答案。”琼斯维安对左右摆摆手,“带他们走,首相堡可不缺牢房。至于他们带来的那支队伍,就让他们静候消息吧。”
守卫得令带走了艾玛和奥伦克。
“你当真会杀了他们?”阿芙拉向琼斯维安走近。
“如果她们拒不交代,我只好杀了他们。”
“但你明明知道他们——”
“你我都清楚这一点,可是外人不清楚。”琼斯维安微微一笑,眼里的光泽莫测高深。“再也没人敢为我们蜜饯送来武器了,不是吗?这样就能避免我们和血灵血拼,这是夫人的意思啊,阿芙拉,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这么做。”
这男人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可你只需要赶走他们,没必要非要杀了这两人。”
“你越来越仁慈了,阿芙拉。”琼斯维安将手中剑掷到地上,拾起斗篷,“你该知道我们这些人,最不该有的就是仁慈。”他系好斗篷,抬脚向外走去。
“若是他们承认有所图谋呢?”
“那他们就是叛党,还是一样该死。”他冷冷道。
阿芙拉皱眉,“但他们根本不该死——”
“又有谁该死呢,阿芙拉?”琼斯维安幽幽叹气,他停下来转头看向阿芙拉,“那些被血灵夺去性命的人该死吗?被你带到血玉树面前从而死于叶片之下的那些人就该死吗?我们为了占据王城,一路杀死的那些士兵就该死吗?”
阿芙拉一时语塞。
“我们手上早已沾满鲜血,你以为忽然的仁慈就能抹掉你曾做过的一切?别傻了,我们的仁慈早就不值一文,就算我们死了,也没人愿意为我们掉一滴泪。”他大踏步离去,留下阿芙拉独自苦笑。
我就不能仁慈一次么?她忧伤地想着,太多时候我想要顺着自己的心,但我不能。而如今,我总该为了我的灵魂做点什么,不是吗?不为救赎,只为让自己的心能好过些。
是夜,她趁着士兵们在监牢外打盹,偷偷溜进地底牢房。如琼斯维安所言,首相府不缺牢房,从通道一端走到另一端,足以花费一顿饭的时间。地底牢房潮湿而昏暗,墙壁上绘有接受不同酷刑的囚犯。置于墙壁凹龛中的火把奄奄一息地燃烧,火苗垂死挣扎,随时都会熄灭。阿芙拉拿过一支火把,小心翼翼地高举,以便借着火光来让自己看清牢房内。牢房内犯人不少,除了一些没被人领走的贵族或骑士,还有少数新关押进来的政治犯——他们因不满琼斯维安对新王所作的一切而集会抗议。阿芙拉听说这些人将于明日一早被拉去刑场。她并不为这些人感到遗憾,因为他们实在愚蠢——如今琼斯维安也算是独掌蜜饯,他们居然公然抗议,简直是把自己推向死亡之路。而阿芙拉,她从不可怜那些愚蠢之人。
但奥伦克同样愚蠢,他不该让一个女孩来掌控自己的生命。她如此想,脚步却丝毫不犹豫。她尽量让自己走路时不发出一丝声音,但还是有犯人因为摇曳的火光醒来,不满地嘟囔或是咒骂。其中一个犯人甚至冲到牢门,伸长手臂抓向阿芙拉,“一位小姐……”这人涎笑着,“嘿,小妞儿,你是来找我的吧?”阿芙拉远远躲开,火把差点被扑灭。之后,她尽量让自己与牢房保持一条臂长的距离。
她的目光越过一间间逼仄狭小的牢房,终于借着火光看到了艾玛和奥伦克。艾玛靠墙坐在稻草堆中,奥伦克则侧躺着,似已睡着。士兵们剥夺了两人的佩剑和盔甲,此时的艾玛只在亚麻布衬衫外罩了一件皮革背心,这让她显得无比单薄。
“是你。”艾玛道,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你来做什么?”
“我来放你们走。”阿芙拉向牢门走近。
对此,艾玛嗤之以鼻,“你会那么好心?”她忽然冲过来,紧紧抓住铁牢,一把巨大的锁头随之撞击牢门,哐当作响。“你是个骗子,居然胆大到欺骗家父。对于你这种人,我无法不质疑其人格和道德品性。”
如果你清楚我的全部,恐怕质疑的就不止这些。阿芙拉冷笑:“拿着火把。”她命令女孩。艾玛皱眉,眼眸在火光中跳跃,“没人能命令我。”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如果你不拿着火把,我就无法为你们打开牢门。”
女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却仍然冰冷,“你有钥匙?”
“我没有。”阿芙拉答,“但我能打开它。”
“噢噢,我忘了,开锁可是你的职业,对吧?”艾玛嘲讽地道,她伸出手臂拿过火把,冷眼看着阿芙拉。“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学学这门技术啦。”
阿芙拉脱下左腕佩戴的纯银手镯,在手镯内侧摸索,那儿有一处凹槽,用一小块磁铁吸附着一枚银针。她将银针取下,撸直,弯腰低头将耳朵凑近锁孔,银针缓慢插入。她驾轻就熟,很快就听见啪嗒一声,大锁已开。牢门随着她推动而发出嘎吱声。
做完这一切,她将银针重新放入手链内侧。“叫上他,你们快走。”她催促。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艾玛不解地问。
“没有原因。”她冷冷回答。
奥伦克在此时翻身坐起,他一定没睡着,看向阿芙拉的目光冰冷却复杂。“阿芙拉”他走向她,语气迟疑,“我听说那小子一直跟着你。”
她皱起眉头,“吉森?”
“没错”他停下,神态在瞬间苍老,声音中隐含忧愁:“他,他还好吗?”
“他不在我这里。”
“他去了哪里?”
“我不是你儿子的保姆。”阿芙拉冷冷回答。
奥伦克嘲笑地牵动嘴角,低下头,从她身边走过。“你为什么不和琼斯维安决斗?”阿芙拉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男人如此精明,不该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奥伦克回头看她,目光深邃如无底石潭。“我只是想让她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阿芙拉不得其解。艾玛跟在这男人身后走出牢门。“我们应该感谢你”艾玛将火把塞到她手中,忽然用力推动阿芙拉,阿芙拉猝不及防,竟被女孩推入牢门内。“但我实在不能忘了你曾对我父亲做过什么。”女孩冷冷说道,她迅速将牢门上锁,之后挥一挥手腕,原本戴在阿芙拉腕上的银手链不知何时竟已被她拿去。
阿芙拉大为惊讶,“艾玛,你这是恩将仇报。”
“我只是对你之前的行为略施小小惩罚。”女孩得意一笑,“我会把你开锁的技艺发扬光大,当做是我报答你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她绝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