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机关机了。我不想去打扰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许打扰我。
  李书娴的歌放了一遍又一遍,天荒地老,不知疲倦。天黑了,P4没电了,我兜里的硬币也花光了。我下了公交车,一抬头,发现我居然来到了林之夕住的那家医院。有果必有因,我和林之夕,还结束不了。
  来都来了,就没有必要避而不见。我想,我应该让林之夕明白,爱情就是这么残酷,玩不起就趁早别玩,为谁要死要活的根本没这个必要。
  在走廊里,我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付凝,刘晨扬就陪在她的身边。我很不能理解付凝今天的行为,她以前不是很看不上林之夕吗,现在这么上心又是表现给谁看?
  我走到付凝旁边,付凝没有抬头,更没有搭理我。我觉得我活得堂堂正正啊,我没觉得我对不起过谁啊,干嘛给我弄出个我杀了你妈杀了你全家的操行。
  我说:“付凝我告诉你,我何悦不欠他林之夕的,更不欠你的!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我立马给你消失滚蛋,滚的离你远远的!”
  付凝‘霍’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何悦,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以为你傍上了个大款你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付凝不吃你那套,少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姐脾气!”
  我轮圆了胳膊,只想抽她一耳光,狠狠狠狠地抽。谁都可以骂我,谁都可以损我,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可是就你付凝不行!
  可我并没有打到付凝,她在半空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扇人耳光这种事,我只在付凝的面前失过手。又或许,我只是想在心里抽她一嘴巴,要是真做的话,我想,我是下不去手的。
  付凝狠狠地瞪着我,说:“何悦,你要是抽我,我付凝半点意见都没有。当小三儿,出卖朋友的事我付凝也没少做,这一巴掌我付凝也受得了。但是咱们把话说明白了,今天你这一巴掌扇下去,咱俩这辈子就别再讲什么姐妹情分了!我付凝说到做到!”说完,付凝甩开我的手,把脸侧过来,等着我扇。
  刘晨扬横到我和付凝的中间,按住付凝微微颤抖的身体,转过身来对我说:“你们两个都消消气,医院又不是吵架的地方。再说了,多大点事啊,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犯得着争得脸红脖子粗吗?何悦,林之夕刚做完手术,你去看看他吧。”
  我逼迫着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最后对付凝说:“我何悦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因为任何人都没有对我负过责。”
  病房里,是浓浓的消毒水味。林之夕的身上插了好多乱七八糟的管子,显得他一点都不英俊。他的脸色好苍白,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瘦了,瘦了好多,俊美的脸庞上露出深深的颧骨。我真希望我一点人性都没有,这样的话,我就一点都不会难过了。但是,却不能。
  其实我很想扯开嗓子骂他:林之夕你给我起来,你以前那厉害样呢?有本事你现在起来跟我耀武扬威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能喝吗?你给我起来接着喝啊!你自己喝不死,你来找我啊,我灌你,灌不死你我跟你姓!你以为我还会心疼你吗?你以为你生病了住院了我就会心疼你,回心转意吗?林之夕我告诉你,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不配!
  可是我骂不出来,我的嗓子眼儿里好像盘踞着无数只蚂蚁,豆粒般的泪水滑落了我的脸颊,滴落在林之夕插着针管的手背上。我不知道我是该心疼林之夕,还是心疼我自己。
  我堆坐在床边,竟昏昏糊糊地睡了过去。我梦见了我又回到了我的五六岁。我穿着小花裙,扎着高高的,骄傲的马尾。爸爸妈妈一人牵着我的一只手,我们笑得开心极了。
  我是被太阳烤醒的。蜷缩了一晚上的我,身体麻麻的,该有知觉的地方基本都没知觉了。林之夕已经醒了。他温柔如昨地注视着我,天知道,他究竟看了我有多久。
  “何悦,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林之夕气息虚弱地说。
  我说:“林之夕,你刚醒,好好休息吧,别浪费精力说话了。”
  林之夕却不领我的情,他说:“何悦,你要我把话说完吧。我知道你是有意避开我,你不想见到我,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何悦,你就那么不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