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烤熟后,归海飞叫唐小雨拿去给倪尔邦吃。倪尔邦从唐小雨手中接了鱼,什么也没说,张嘴就啃。第二条烤熟的时候,唐小雨谦让了一下,要归海飞先吃,归海飞说:“吃吧,别客气,下一条马上就好。”
就着白开水,每人吃了一条斤把重的烤刀鳞鱼,基本饱了。
归海飞又钓起来二十来条刀鳞鱼,烤好,装进背包,一个人背上,再次上路。唐小雨要分背几条,归海飞说:“你和倪先生能走好路就可以了,这点东西对我来说问题不大。”
而倪尔邦,仍然一声不吭,一点都不客气,似乎把归海飞当成了佣人,或者当成了梦想号上厨师幺老头的替代。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个人在林中一小块空旷之地停住脚步,决定就在这儿露营。归海飞拿出三条烤刀鳞鱼,每人一条,当着晚餐。
倪尔邦吃了两三口,说话了:“归海,有什么办法搞点儿水?”
归海飞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十几步,在一颗灌木上摘下十来个青青的、带有棱角的东西,每人给了三四只,说:“这个可以代替水。”
“这是什么东西?就像放大了的箭镞。”唐小雨问。
归海飞说:“这是洋桃,在我国海南岛也有,味道有些怪,很多人都吃不惯。不过里面多汁,一斤洋桃至少含八两水,而且比喝什么水都安全。吃吧。”
唐小雨咬了一口,惊喜地说:“甜的!”咀嚼两下,秀眉微皱,又说:“酸!”再咬了几口,说:“还有股生味!”
归海飞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就着洋桃吃起烤鱼。然后,再用菜刀在就近砍了一些树枝,零落地撒在周围的空地上。用背包做枕,就地躺下了。撒树枝的目的,是怕万一有什么野兽来袭,踏上树枝时,会弄出一些声响,起到提前预警的目的。
倪尔邦和唐小雨吃完东西,也跟着躺下了。唐小雨虽然嫌洋桃难吃,却还是吃了两个。
睡到半夜,一阵轻微的“悉悉唰唰”声,把归海飞惊醒,睁开眼睛,见眼前亮如白昼,连忙翻身坐起,前后左右一看,发现密密麻麻的一圈荧光,正在向三个人缓缓移来。
一开始,归海飞以为是人,又惊又喜,待看到三条两尺来长,却足有啤酒瓶粗的大虫,昂首游到面前,叼住地上一些大家吃剩下的鱼骨头时,归海飞不禁哑然失笑。
那是一群萤火爬虫,脖子部位有发光源,昂首爬行时,就像自带了手电筒走路。这种不会飞的萤火虫,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稍有点污染就不能存活,在中国偏远的一些山野也有,只是最大的只有两寸来长。
归海飞估计,大萤火爬虫不攻击人,而只是喜欢烤鱼的味道,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条烤刀鳞鱼,捏碎了,远远地撒了开去。果然,萤火爬虫们争先恐后地逐香而去。
第二天上午,三个人翻过一座山岭,远远地,雾霭中,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出现在大家眼前。海滩与山林相接地带,是大片茂密的椰子林,椰子树上,硕果累累。
唐小雨问:“咱们到了海边又如何?”
归海飞眼望倪尔邦,故意问:“倪先生,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倪尔邦抬手捂住头顶,说:“我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归海你看着办吧。如果能到南非,到时我一定重酬。”
归海飞说:“谢谢!我建议这样:咱们先到海滩与椰林的结合处,先搭建两个窝棚栖身。一面观察附近的海面,一有船只通过,就呼救。如果在一周之内,仍然没看见一条船,那么,咱们就再次进入丛林进行寻找,看有没有土著人。这临海之处,雾气相对较轻,咱们可以在海滩的各处弄上国际求救信号,如果这片天空有低飞的飞机经过,那得救的希望就大了。”
“那我们住在海滩上吃什么喝什么?如果这岛上的土著人是食人族怎么办?”唐小雨问。
归海飞微微一笑,说:“这个岛上资源丰富,就算是我们在这儿住一辈子,那也有吃有喝。不过,如果真的遇上食人族,那倒是个问题。”
唐小雨“啊”地一声惊叫,问:“那怎么办?”
倪尔邦皱眉道:“你遇上食人族没有?”
“没有。”
倪尔邦不再吭声。
“食人族只是个传说,就算有,也是非常的少,咱们不可能就恰巧遇上。”归海飞安慰道。
一个多小时后,三个人进入海滩与丛林结合处的椰林。归海飞爬到椰子树上,摘了三个大椰果,砍开,一人抱着一个喝了。
喝了椰汁,三个人往海滩上走。在椰林与海滩结合处,有三棵椰子树相对歪靠在一起,唐小雨说:“嘿,这三棵椰子树,好像搭了个天然窝棚。啊,那下面有一个人!”
三棵椰子树之间的林荫处,俯卧着一具黑黝黝的裸体躯体!
归海飞带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惊奇地发现,那人的脚边,有一道宽约两尺、深约半尺的壕沟,从这人的脚边,一直通到海水里,好像这人是从海水里顺着这道大沟,爬到这三棵椰子树下面的一样。不过,壕沟里却没有爬过的痕迹。
归海飞顾不着研究那道壕沟是怎么回事,他小心地把那具躯体翻了个个儿。待看清那个人的脸时,三个人不由退了几步。
那个人,竟然是已死去的船长卞一亨的舅舅,梦想号上的厨师,幺老头幺绍堂!
幺老头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归海飞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还有一丝微弱气息,连忙摘了个的椰果,砍开,扶起幺老头的上身,放在自己左大腿上,左手托他头,右手把椰子汁往他嘴里灌。幺老头眼睛未睁,只是把嘴微微地搭吧着,喉结上下滑动,咽下几小口椰子汁,嘴就不动了。
归海飞拿开椰果,叫道:“幺师傅,幺师傅!幺绍堂,幺绍堂!”
幺老头没有反映。归海飞估计,幺老头能喝下少许椰汁,应该没有大的生命危险,只是身体极度虚弱。
“现在我们怎么办?幺师傅他会不会死?”唐小雨问。
归海飞说:“他估计是不会死的。咱们先搭窝棚。我现在就要去砍小树和茅草,你呢,麻烦在这儿看着幺师傅,过一会儿再给他喂点椰子汁。”
“什么都是你一个人做,我帮你吧。邦哥,倪尔邦!”唐小雨说着冲坐在一棵椰子树根部捂着头的倪尔邦喊。
“你刚才叫我什么?”倪尔邦转过头来,皱眉问。
“倪尔邦,怎么啦?”唐小雨有些火了,喝道,“在这个时候,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权大位重、前呼后拥的倪市长吗?”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别扯那么远。”倪尔邦脸色难看之极。
唐小雨说:“现在,我要和归海飞去准备搭窝棚的材料,麻烦你在这儿照顾下幺师傅好不好?”
倪尔邦迟疑了一下,问:“怎么照顾?”
“你就在这儿看着他,过一会儿给他喂点椰子汁。”
倪尔邦答应了。
归海飞带着菜刀,走到一片灌木丛,开始砍树。砍了一小堆,坐下休息的时候,归海飞问:“小雨,倪先生是你们市的市长?”
唐小雨说:“副市长,分管城建。”
归海飞问:“像倪先生这样的职位,估计向国外转移了上千万的脏款吧?”
唐小雨说:“千万?千万只怕是个零头!像他这样的外逃官员,转到国外的,至少都是上亿。”
“上亿?”归海飞吃惊地说,“就算他能顺利到国外,那么多钱,又怎么花?”
唐小雨说:“清朝乾隆时代的重臣和坤你知道吧?和坤被抄家时,他的财物比国库还多。对于一些人来说,钱多到一定的数额,只是个数字,只有这个数字不断增大,快速增长,他们的欲望才能稍稍得到满足,但永远不会完全满足。这就是‘欲壑难填’这个词的本意。至于花不花,花多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归海飞不禁认真看了唐小雨一眼,想,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当别人情妇的,居然还能说出这些语言来。“那些钱,都是你帮他转出去的吗?”他问。
唐小雨说:“我们银行只给他转了一部分。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官员,社会关系网相当庞大,他们有的是渠道。比如说,在那天倪尔邦叫我上车出逃之前的两个小时,我们市里有一座正在建筑中的电梯公寓倒塌了,死伤几十人,损失严重,影响恶劣。倪尔邦分管全市的工程建设,承建商都跟他有关系,他负有不可推卸的法律责任。在上面对他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时,他就立即做出反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联系好了出逃方面的一切工作。当然,我现在跟你讲的这些,是我上了梦想号后他才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