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操练完,吃完生虾和喝完淡水后,大眼少女拿着两把鱼叉,递给归海飞一把,牵着他的手,扑通跳下海,拉着他往深处潜。潜下水后,归海飞照例是闭上眼睛,怕咸咸的海水刺伤了自己的眼。大眼少女把鱼骨叉柄夹在两腿之间,左手搂过归海飞的头,用右手的两个手指去挑剥他的眼皮。归海飞的左眼皮被挑剥开后,清楚地见大眼少女正笑盈盈看着他,并指了指他的右眼。归海飞的左眼除了稍感不适应外,没有太大的难受,就把右眼也睁开了。
大眼少女启唇一笑,露出几粒洁白整齐的贝齿,吐出一串气泡。她的手往更深处一指,再一挥,秀腿一蹬,向前潜去。归海飞腿一蹬,跟了上去。大眼少女在水中像条游鱼般灵活,双腿轻轻一挥动,就能射出好几米,姿势优美之极,像一条美人鱼。而归海飞在水下显得很笨拙,拚命地腿踩手划,却怎么也追不上大眼少女。
大眼少女在前面停下来,等归海飞靠上去时,伸出右手抓住他的左手,俩人并肩在水下潜游着,像一对神仙眷侣。
海水清澈透明,不时有五彩斑斓、奇形怪状的大小鱼儿向俩人游来,往往是游到他们面前不到一米处,这才把尾巴一摆,逃之夭夭。
大约在水下潜了十几分钟,归海飞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怎么能潜这么长时间,而不感觉胸闷?没想还好,这么一想,他的胸顿时就闷了起来,继续潜了不到一分钟,难受得厉害,连忙拉着大眼少女,往海面钻。
露出水面,归海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眼少女笑嘻嘻地看着他,她的呼吸却是相当均匀。
“怪了,这次我怎么能潜这么长时间?”归海飞惊讶地说。
大眼少女用两手比了个乌龟形状,再比了个心状,又张开小嘴。
归海飞问:“你是说我吃了金玳瑁的心脏,才会潜这么久的?”
大眼少女点点头,又比划了一番,大意是要归海飞不要向别人说他吃过那个东西。归海飞点点头,心想,难道,这些渔香人大多能潜半个小时以上,都是吃了金玳瑁的心脏?吃一个就能潜这么久,多吃几个呢?他试着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大眼少女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摇头。
归海飞想,普通人不借用氧气,能裸潜半个小时以上的,在这个世界上,怕是也只有渔香人这个族群了。如果不是因为吃了金玳瑁心脏,那还能用什么方法练成如此超强的水下憋气功呢?这应该是一个大秘密,或许也是他们生存的法宝,这个秘密,我必将为他们严守。
大眼少女见归海飞呼吸均匀了,又要拉他下潜,归海飞刚要钻入水中,听见有个女子在排上尖声高叫:“归海飞!归海飞!”
那是唐小雨的声音。归海飞说:“妹妹,咱们先回木排看一下吧。”
木排离他俩的位置有三百来米,归海飞的意思是从水面上游回去,大眼少女却把他猛地一拽,归海飞被拽得钻进了海水中。
俩人仍是在水下手牵着手,倒拖着鱼骨叉,向木排潜去。两三分钟后,大眼少女拉着归海飞,轻轻往上一蹬水,俩人同时露出了水面。木排,就在他们的脸前。唐小雨、倪尔邦和幺老头,三人并肩站在木排边沿,望着洋面。唐小雨和幺老头你一声我一声地叫着“归海飞”,而倪尔邦则是紧绷着脸,一声不吭。
三个人都是眼眺远处,没有发现在他们脚下,归海飞和大眼少女已露出了头。归海飞说:“你们叫我干什么?出什么事了?”三个人低头一看,幺老头吓得后退两步,唐小雨“啊”的一声叫,和声一扑,向水中的归海飞扑了下来。归海飞被扑了个正着,头正好被捂在唐小雨那用鱼皮抹胸裹着的双乳之间。归海飞连忙往水下一钻,挣开了唐小雨的“熊抱”,从她旁边爬上了木排。
唐小雨和大眼少女跟着也爬上木排,唐小雨大惊小怪地嚷道:“归海飞,我们还以为你淹死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
倪尔邦哼了一声,转身进窝棚去了。
唐小雨毫不在乎倪尔邦的感受,说:“归海哥,你和这个大眼睛妹妹下去好半天了,没见你上来,我还以为你永远上不来了呢。你现在怎么能在水下呆那么长时间?”
归海飞看了大眼少女一眼,大眼少女向他轻轻眨了眨眼睛。归海飞说:“练的啊,叫你练你又不练。”
唐小雨对俩人的举止很敏感,不无醋意地说:“哟,你俩个在水下缠绵得还不够?上来了还眉来眼去的?归海哥,是不是大眼妹妹在水下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归海飞说:“别瞎说。我们叉鱼去了,我刚要叉到一条大鱼,听见你在叫我,就赶紧回来了。”
大木排由海洋蚺拉着,继续向东,又航行了两天。第三天上午,蹲在小窝棚上的鱼兽鹰,“呱。”一声大叫,扑腾腾冲天飞起,一直向东飞去。
众渔香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莫天郎和赛阿娃手搭凉棚,望着鱼兽鹰消失的方向,都是面带喜色。此时,天上正刮着难得的西风。赛阿娃冲着人群说了句什么,立即就有四个男渔香人走到大小两个窝棚中间的桅树下,摊开折叠起来的海兽皮帆布,把皮帆升了起来。瞬时,皮帆吃饱了风,再加上排下海洋蚺的拉拽,木排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
归海飞估计,这个大木排,应该快要到渔香人的大本营了,这些男女老少,可能很快就要见到他们的家人了,所以才会如此高兴。
木排如此快速地行了两个来小时,午饭后,归海飞斜靠在窝棚壁上,眼睛半睁半闭,一边小憩,一边看着渔香人们乐此不疲的“节目表演。”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在给大家讲着什么笑话,众渔香人不时发出舒心的笑声。而归海飞,唐小雨、倪尔邦和幺老头这几个人,因听不懂那老头说些什么,觉得甚是烦燥。归海飞正昏昏欲睡,忽听外面的桅树上,“呱呱呱呱。”那三只不会飞的小鱼兽鹰,在窝里大叫起来。
众渔香人一听,都哗啦啦地向门外拥去。
坐在归海飞左边的唐小雨,猛地抓紧他的手臂,惊慌地说:“出什么大事了?”
坐在归海飞右边的大眼少女,从容地站起来,剥开唐小雨抓住归海飞手臂的手,再把唐小雨的手,往在一旁靠着棚壁死气活样的倪尔邦怀里一放,一把把归海飞拉了起来,说:“嘎嘎,狗,系偶爸爸呢喃。”
这句话,归海飞听懂了大部分词,分别是:嘎嘎。哥哥;狗。走;系。是;偶。我;爸爸。爸爸。他想,难道是这大眼少女的父亲来了?于是问:“妹妹,你是说你是爸爸来了吗?”
大眼少女笑靥如花,说:“豆系,豆系!”边说,边把归海飞拉出了窝棚。
窝棚外的大排板上,人们正在向东面的天空仰望。然而,天上,此刻除了几朵白云在飘、和十几只海鸥在飞外,什么也没有。
而桅树上巨鸟窝内的三只幼鱼兽鹰,却是扑扇着翅膀,对着东方的天空,不住欢叫。
莫天郎和这个木排的首领。黑壮女子赛阿娃,手牵着手,并排走出他们的小窝棚。两只“肥人椅子”,腾腾腾地跟在他们身后。
赛阿娃和莫天郎,并肩站在排尾宽敞的原木“甲板”上,赛阿娃下了一句什么口令,所有男男女女,立即站成七横六纵一个方队,大眼少女拉着归海飞的手,仍是站在方队正前方。
往常训练时,队列是面对窝棚背对洋面的。这次相反,是面朝洋面,背对窝棚。
唐小雨和幺老头,都倚着大窝棚外壁,好奇地看热闹。而总不想出窝棚的倪尔邦,也抱着双臂,懒洋洋地出来了。
赛阿娃说了几句什么后,大声喊起口号:“代也高姐,娄扣霍亚。”
“代也高姐,娄扣霍亚。”众人一起跟着喊。
赛阿娃再喊:“够哥八忙,混滑头翔!”
众人跟着喊:“够哥八忙,混滑头翔!”
然后,大家便静静地站在原地,仰望着东方的天空,默默等待着。而大木排,并没有停,仍是由独角海洋蚺拉着,和兽皮帆推着,向东疾行。
几分钟后,东方的天际,传来了“呱呱呱”的鱼兽鹰叫声。“呱呱呱。”桅树上的三只小鱼兽鹰,叫得更欢了,与天上的呱呱叫遥相呼应。
紧接着,归海飞和唐小雨等四个从“文明国度”来的人,又看到了一幕怕是要在神话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