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砚听言,虽不明白究竟,第一时间也是冲将出来,愕然问道:“发生叛乱?这是怎么回事?”
萧灵臻惊慌失措,红着眼眶回道:“我也不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只知是我的四位师兄带头作乱,似欲推翻我爹爹的统治,现在城中四处都在战斗,情势混乱危急,我担心爹爹的安危,想要赶去看看,但在此之前。在此之前我须先送你走,我本也打算,近日内便要找到机会,将你悄悄送出城去,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居然会先发生这样的事?但没关系,原本预定要送你出去的车马,两天前便已经备妥,依我安排候在了东城墙之外的小林间,现在也当在那儿待命着,你快随我来,让我将你送出城去!”话到最末,愈有些催促之意。
吴秋砚也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一番思绪,讶然问道:“你要先送我走?那你呢?”
萧灵臻心神仍然慌乱,语带抖音答道:“我是城主千金,我不能走,我得去看我爹爹的状况。但这对你来说,却是个逃出圣城的大好机会。”一边说着,一边已牵起吴秋砚的手,直往外冲,且奔且道:“现在城中大多卫士,应该都陷在战乱里,无暇防守通往城外的城墙道路,我带你走,通过最接近东城墙的出入口后,就到林间去找我准备好的车马。”
吴秋砚虽然让萧灵臻一路拉着,没有使劲挣脱,却是音声颇为焦急地回道:“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走,我不能留妳一个女孩子家去陷入危险当中,妳既然不走,那么我也不走,我随在妳的身边,去保护妳于战乱中的安危,我也顺势去留意城区中的动静,看看有没有那些遭到囚禁之中原人士的消息。说不定我还能因此而趁乱救出,我那可能仍在世上的爹爹妈妈。”
萧灵臻虽听此语,并未改变前进方向,依旧拉着吴秋砚的一手,直往东城墙的方向急窜,且窜且道:“这不成的,就算你的爹爹妈妈,至今可能仍然活在牢中,但你连这秘密地牢的所在,以及开牢的方式都不知道,又要如何发起援救?这地牢的设置极为隐密,又一向布满机关重锁,只有少数几个人具有能够启锁的钥匙而已,之前这些年来,我试图要替你找寻出私入牢中的方式,却都是没能偿愿,现在这样个混乱局面,情势危急紧迫,你又如何能够在短时之内破入牢内?”
萧灵臻力劝吴秋砚之间,二人已奔窜到了邻近东城墙的小道上,这期间其实几度闪经过三五处,叛军与城主军正两相厮斗的场所,可由于人人都是流血流汗的拼命当中,谁也没能再有一分暇隙他顾,以致于当中虽然有些眼利者,似乎瞥眼到了城主千金的出现,且还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却是谁也没有出声关切与阻止。
吴秋砚让萧灵臻紧拉着走,虽不反抗,内心却始终思疑不定,不知应否就这样一个人走了?
原本这应该是他所期望的结果,趁着圣城的防守上出现疏漏,而悄声逃出圣城当中;但今时今日,虽然确实出现了这样得能可贵的机会,却居然是在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发生,使得吴秋砚惊愕之余,确实无法打从心底感到一丝偿愿的欢喜,反而一时难以想清楚自己的选择,该是何如?
直到萧灵臻终于强拉着吴秋砚,穿过了一群正忙碌着战斗的圣城卫兵,出到东城墙的开口之外,转眼又奔入林间,遥遥可见前头一只小型马车静候树前,吴秋砚忽然醒觉过来,自己即将要被送上离城之途,蓦地忽然将掌一阖,紧紧握住了萧灵臻的细嫩纤手,将她拉近到了自己的面前,目透诚光,坚定说道:“灵臻,妳跟我一起走吧!妳离开这个充满黑暗邪恶的天外圣城,与我一起私奔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妳,让妳过得幸福快乐,让妳不再伤心难过,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担起男人的责任,确保妳的后半辈子温饱无虞,生活无忧,一定会让妳过上比在圣城当中更为快乐的日子,所以。所以妳跟我一起走吧,好么?”
萧灵臻忽听此言,既惊且喜,这已明确是一个吴秋砚对于自己的爱情宣言、幸福承诺,希望能与自己结为连理、共度余生的厮守之请,虽然是值此慌乱紧张的情势当中,面对心上人这样深情至诚的肺腑之言,萧灵臻仍不自禁地红了眼眶,感动地连落下串串的泪珠来。
萧灵臻心绪涌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吴秋砚却又进一步有了动作,他大臂一张,一把就将萧灵臻的娇躯拥入怀里,将唇凑近萧灵臻的耳畔,温柔情深地轻语说道:“灵臻。我已经深深爱上妳,已经不能容许自己的生命中没有妳了。妳跟我走吧,让我娶妳为妻,此后展开属于我们两人的新生活。那些圣城当中的黑暗面、那些妳父亲多年来所种下的庞大罪恶包袱,妳都彻底地去将它抛开、去将它放下吧!以后这些烦恼、这些恩怨,都由我来替妳承担,我会设法去解决我们两家的恩怨,我会设法去将我的父母营救出来,妳就什么都不必再想、不必再多烦恼,只管跟我一起走吧!”
萧灵臻听此深情告白,眼泪不禁流得更多,她眼眶鼻首全部红通,呜咽着音声说道:“秋砚。我也早就已经爱上你,我也早就不能没有你。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来我才一直这么自私地拖延着你,深怕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平安活着,让我去做什么都愿意。”言及于此,萧灵臻的美目上举,一对汪汪的眼瞳,透漾着情深无比,款款凝视向吴秋砚的双瞳。
吴秋砚听得了萧灵臻的回应表白,亦是万分激动欢喜,他与萧灵臻的四目相接,正觉自己的心绪翻腾涌动,一时不能自己,却忽受萧灵臻送吻而来,将其一对温润柔软的唇瓣,直接就封贴在了自己的唇嘴上。
吴秋砚突受意中人的这般亲暱之举,虽然错讶万分,却没有丝毫抗拒之意,忍不住将萧灵臻的娇躯揽抱更紧,唇陷更深,热切回应起心爱女子的一番情意。
却在此时,萧灵臻的双手闪至如电,飞快地在吴秋砚的前胸与侧腹,连续封点住了“坛中”、“缺盆”、“章门”、“鸠尾”等数个要穴,使得是父亲所授独门祕笈“封山绕指柔”的制身功夫。
吴秋砚原先尚还沉浸在与心上人两情相悦的爱意缠绵里,却忽然遭受穴点封制,待于惊骇中意欲反应,却惊觉自己已然一身无法动弹。
萧灵臻以穴点功夫,制住了吴秋砚的行动以后,立即侧身向那停在树下的马车处跑去,招呼了那由两只牲口所牵拉的小型马车过来。
这马车上原来还有一位颇为年迈的驾驶,是一位看着小姐自幼而长、对其忠心非常的圣城长工,自日前收到了小姐可能紧要用马的吩咐以后,便每日持守着小马车在此待命,以候小姐随时可能出现的号令。
那年迈长工在萧灵臻的招呼之下,不只将小马车驶近过来,且还协助了萧灵臻,将眼下已然动弹不得的吴秋砚,一齐扛上了小马车的后座去。
吴秋砚至此已知萧灵臻的心意,是要将自己先送离此地以后,她再回头去与圣城中的父亲,共历于乱战当中;吴秋砚又慌又急,虽然一身上下无法行动,可唯独说话出声的颈部以上要穴没被封锁,于是便提音呼叫,连连苦劝萧灵臻道:“灵臻、灵臻,妳别做傻事!妳别送我走,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头,妳听我说,我们要走便一起走,要留便一起留!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走、也不要眼睁睁看着妳走!妳快解开我的穴道,妳快停下妳在做的事情,我拜托妳、我请求妳,就算我求求妳了,好不好?”话至最末,已经语带哭音,堂堂男儿的一对眼目,也早已深深红通,泛溢出了无数酸楚痛苦的泪水。
但见萧灵臻虽然一边听着吴秋砚的哭求,一边也早已流下眼泪成泉,却丝毫没有停止下自己动作的意思,仍然将吴秋砚的身躯,拉上了小马车的后座,将其以扣绳绑紧安置好后,又回头去向那长工比手画脚,似乎交代了一些需注意的事情以后,再度反首过来,深情凝视向吴秋砚的幽幽双眸,轻轻声启唇说道:“秋砚。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不管我的父亲,再怎样地罪恶不堪,他终究是我的至亲。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必须要回城去找他,不管现在城里,是怎样混乱的局面,不管我这一去,是否会陷入什么凶险当中,我都一定得要回去。秋砚,我对你的情意是真切的,我的吻也是出自于真心的,请原谅我这样偷袭你,因为我不希望你有事。”
言及于此,萧灵臻充满不舍地伸了手去,轻抚吴秋砚的脸面,长叹一气说道:“我这一去,如果终能平安,那么我希望日后,还能再见到你;但若是我这一去,是没能活着出来,那么。那么我祈求上苍,能让我们来世再度遇见。”
说罢,萧灵臻将头一转,窜身出了马车座外,站在车外,拍了拍车身底座,示意她的下属得以启程,驾骑将车驶离。
吴秋砚感觉到自己乘坐的这匹马车,已开始前进晃动,他直直盯着站在车外的萧灵臻身影,声如裂帛地吶喊着:“灵臻,不要!灵臻妳不要送我走!我要留下来,我要留下来与妳一起同生共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离开妳!妳让马车停下来!妳快让马车停下来!”他激动剧烈地大喊着,好似撕心痛肺一般,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视线始终都停留在他意中人那娇柔的身躯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灵臻的纤细孤影,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直至马车驶出了竹林之外,萧灵臻的形影已彻底消失于吴秋砚的眼前,吴秋砚的悲沉吶喊,仍旧不曾有一时一刻的中断,他呼唤着、痛苦着、哭泣着,直到声嘶力竭,直到他的喉咙肿起、眼睛肿起,再也发不出声音、再也流不出眼泪为止。
另一头圣城之中,萧圣月身负重伤,一路逃窜往圣城的西南方向,正当穿经过议事正殿之侧,踏入一处遍生绿草的大坪园间,意欲寻找个通往城外的逃生道路,那狠辣要命的杀手冰心,却也已经紧追而至,原来他的剑法如臻化境,不消多时即已解决萧圣月所派来绊住自己的两名卫士,继续又向他的仇人师父,一路穷追而来。
萧圣月逃亡之间,幽冥邪功又预见了冰心的剑影将至,知晓徒弟的追杀已然来到,暗自精心不已,竟没想到自己的徒儿身手如此快速,竟迅捷地解决敌人,又迅捷地追己而至,居然连让自己就近逃生得逞的时间隙,都没能给得足够?
萧圣月知晓冰心的出手凶厉,又定要取下自己的性命才肯罢休,可说丝毫都也轻忽不得,于是一手掩着胸前重创之处,勉力提气使起“快羽神翔”,强自翻腰低倾,靠着事先知晓冰心的剑路所过,而硬生生避过了冰心所连续使出的致命五剑,并为之伤疼涌血,咳喘连连。
冰心虽然没能以剑直创萧圣月的躯体,可靠着“冰心剑法”所驾驭的剑气如网,又一再于萧圣月的四肢多处,都划出了道道血痕。
萧圣月本已伤重,又这么连续地遭受剑法袭击,体力终呈不支,踉跄咳喘之间,他突然有个预感,自己似乎已躲不过眼前这个徒弟的索命之举,蓦地颓然沮丧,竟有了束手就死之心。
可值此面临死亡之际,萧圣月的心中,仍然有着诸多疑惑未清:一惑冰心为什么非要杀了自己?二惑冰心的剑艺怎能达致如此高超?居然就连自己的幽冥邪功,也终究莫耐之何?
萧圣月丧气疑惑之间,没有再勉强去做出防守挡避的举动,却将注意力放在冰心的脸面以及剑招上头,看着他清秀俊美的样貌,看着他持剑攻击的姿态,似乎。似乎有那么一点的似曾相识。
萧圣月脑海里,突然莫名浮现出了一个昔日宿敌的形影,霎时间他心头一震,骇然便对着冰心惊喊叫道:“程兰亭!程兰亭!你是程兰亭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