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冷冷看着萧圣月惊错的脸面说道:“你猜错了。程兰亭虽然是我的至亲,但我却不是他的儿子。”说话之时,目光森寒,长剑直挺,已将剑尖一举穿刺进了萧圣月的胸前心口。
萧圣月痛彻至极,忍不住惨嚎一声出口,脑海中尚还回荡着冰心丢下的那一句奇怪言句,仍旧听不懂他词语之中所表明的自我身份,究是程兰亭的什么亲人?
便在此际,萧灵臻惊慌失措的身影,已然赶至,见着父亲惨被师兄当胸刺穿的景况,一面急向萧圣月狂奔而来,一面激动哭喊着:“爹爹!爹爹!”待至近处,出掌便扑袭向冰心的所在方向,希望将他逼退向后,莫继续攻击自己的亲生爹爹。
冰心反应却极灵敏,在萧灵臻出现接近的那一时刻,即已蕴劲做好准备,左掌扑出一道绵长之劲,一把便正对上萧灵臻的掌风,提音便喝斥道:“师妹你别介入,否则我对妳也不客气!”
冰心为报亲仇,虽然非得杀了这个萧圣月不可,但却没想一起杀了他的女儿,毕竟冰心确也知道这个城主千金的品性,甚是温柔善良,实不想要将自己的仇怨牵连到这无辜女子身上,于是这一掌扑意在退敌,并不猛烈伤人,同时间右手持剑按力,又再狠狠朝萧圣月的心口,深入刺去数分,直至剑尖穿过萧圣月的背后,贯体前后而止,这才是冰心真正意在夺命的出手表现。
萧灵臻甫遭迫退,便见爹亲萧圣月的要害遭剑贯穿,显然已是活不成了,激动地象是发了疯一样,哀鸣痛泣,狂奔到了父亲的身畔,不住急切唤道:“爹爹!爹爹!爹爹!”
萧圣月创痛无比,脸容扭曲痛苦,却在听见萧灵臻的呼唤声时,忽地眼瞳间的光辉幻变,好似绽露出一抹的清明理智,又好似暗有无穷懊悔地,凝视着萧灵臻的痛泣脸面,他的神情却不再狰狞扭曲,反而还有一种慈爱疼惜,轻轻伸出手去,竟抚了抚萧灵臻哭泣颤动的肩头。
蓦地里,萧圣月忽然提劲一抓萧灵臻的肩臂,好似用上了临死前的最后一股残劲,胸口尚还插穿着那致命长剑,却挟着萧灵臻的体躯,翻身一跃,向后竟跳入了坪园间的那口央心大湖里,咕咚一声,父女二人没影沉去,双双都消失在了湖水面上。
冰心本来已经剑贯萧圣月的心胸,几乎确定他没有可能活存下去,是以未再继续攻击,倒没想到萧圣月临死前仍有挣扎,硬是拉着女儿跳下水去,冰心的剑本还紧握手中,受到萧圣月这拼死而为的奋力一个甩身,仍是不自主地将剑脱手而出,眼睁睁看着萧圣月身体穿着长剑,挟带女儿墬入湖中,却是一时惊愣不已,连忙踏步上前,站立在那大湖畔边,看着萧圣月父女沉入水后,形影深逝不见,不禁犹豫着自己应否跟着纵入,好自水中将那落水二人拉起?
冰心其实知道,萧圣月在自己的这一剑后,是绝对再活不了性命,但却想到萧灵臻硬被父亲拖入湖中以后,若迟迟不能浮出呼吸,只怕也要呛水丧命,不禁有些情悯歉疚,极替萧灵臻这个无辜受到牵连的女子感到难过,虽然有些许的冲动想要去将萧灵臻救起,但又考虑到如今圣城中的战乱未定,自己身为叛军的头号首领,自然不该随意将时间耗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头。
于是冰心将唇一咬,终究狠下心来,将身一转而去,途经一名倒在地上的卫士尸首,便将他的佩剑拾为己用。
冰心就这么移行飞速地,一路迈步到了尚还厮斗不休的主要战场之处,提手登高一呼,朗声扬音说道:“所有人听着!圣城城主天外狂魔萧圣月,已经为我冰心手刃剑底!此后圣城统治易主,由我圣城五子成为新主!原先忠于前城主之所有军队,只要即刻投降,从此归我新主统领,我便一概既往不究,绝不降罪惩处!但你们当中,若有人不降服于我,不于现在立即停战弃兵,我便不容通融,非要我子之军,力战到底,直至获胜而将你们处决为止!”
冰心如此宣言,确实动摇了不少圣城卫士的信念,尤其这一句“城主萧圣月已为我手刃”,更是杀伤力及影响力十足,不仅让原先尚还谨守岗位、力战叛军的城主部队,个个都是惊心不安、慌乱无措,更也助长了圣城五子等一甘叛军的恢弘士气,杀敌抗战更加拼搏起劲。
本来论起两军兵马之数,仍旧是以城主部队占了几分上风,可这个一个城主首领已死的消息传出,霎时间城主部队的所有军心,立即动摇散乱,有一半人已在考虑着止战投降,另外一半虽然抵死不从,却也渐难抵挡我消敌长的发展情势。
于是原先尚占人数之力的城主部队,士气一下子大挫非常,军心也开始混乱起来,在与叛军两相拼搏的局面中,渐渐落居下风,且开始有人试图逃亡、有人弃械投降,出现了节节败退,且将要溃不成军的仓皇态势。
在这些城主军队之中,少数尚还力抗叛军不休的圣城好手,就属由“圣城五使”当中的白金使及青木使,所领导指挥的菁英部队,这二使的身手非凡,又带兵经验丰富,于是号令着一群亲信精兵作战,一时也让不断包围而来的团团叛军,久攻不下。
但因为除此之外的城主部队,逐渐都在投降与逃亡当中,于是那些已于其他角落获得胜利的叛军人马,先后都往这二使军队力抗奋战的所在而来,不断形成了个包围势力预发扩大的集结网。
到了后头,叛军中最厉害的两名高手,冰心以及小雷,也都先后赶了过来,站在外围相互看视了一眼后,好似即有默契地将头一点,同时腾身而起,奔步向前穿过人群,飞驰到了中央敌人的围阵之中,各使剑法拳掌的无名老祖功夫,配合上迅捷绝伦的身法穿梭,左劈右斩,势如破竹,也不过三四十招的功夫,便将白金使及青木使的两人脑袋,于敌阵中劈断砍下。
当白金使及青木使的两人性命,分别被冰心及小雷夺走之时,叛军阵中便由另外圣城三子带头,爆响起了一阵欢呼鼓动,至此所有残存的城主部队,更是兵败犹如山倒,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倒的倒,再也没有任何抵抗支持的能力。
至此,“圣城五子”所带领的起义军队,已确定获得了全面性的胜利,取得了“天外圣城”的统治权,也将开启圣城新主的局面。
战胜之后,圣城五子开始号令群兵,着手处理后续,将投降的敌军暂时都先綑绑安置,将不肯投降的敌军则都斩头行刑。
冰心身为五子之首,理当成为起义胜利后的新任城主,他的内心并不忙着欣喜,却仍始终挂心那沉入湖中的萧圣月父女。
冰心于是吩咐属下,前往那事发的大湖处潜水打捞,不论动用上多少时间人力,都非得要将萧圣月父女的尸体找到,确实搬上岸后才可罢休。
在新任城主冰心的命令之下,众下属花费了几乎大半天的时间,才终于自水面下抬出一具高壮男子的尸体,胸口长长插着长剑,颜面五官虽然有些浮肿,却依稀可辨是前任城主萧圣月的脸貌,至于萧灵臻的尸躯,仍然并未寻获,冰心不愿就此罢手,也不相信好好一个成年女子会无端于湖里消失踪影,于是仍旧下命部属,继续潜下于湖水寻找打捞。
萧圣月的尸体被找到之后,便暂时被放置在了湖边的泥地上,冰心与小雷兄弟二人,此时并肩站在岸边,俯首看望着这个昔日的狂魔师父,如今已在眼前变成了僵硬浮肿的尸首一具,不禁都有些莫名所以得激动起来,其中好似有七分的报仇欢喜之情,却又有三分不知何来的落寞与惆怅之情。
小雷看望着师父许久,终于打破沉默,长长呼了一气说道:“师兄。我们终于报仇完毕了。终于手刃这个大恶人了。”言及于此,忽地目光一转暗淡,幽幽叹了一气又道:“为了除掉这个恶人,这几年来,我们也都努力把自己都变成了一个大恶人。如今。如今虽然是为武林除害,但我们师兄弟。我们师兄弟也都各自成为了中原正道所痛恨非常的对象,我想我们。我想我们是回不去了吧?师兄。我们以后,是否都只能继续在圣城里栖身度过?”
冰心目透沉光,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是中原正道口中的天外双煞,恶名昭彰,人人喊打,确实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但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为了杀死仇人萧圣月,而永远地不被中原武林的义士们所接受。这是我的选择。”话至此处,冰心瞳光深远地看了看身旁的师弟小雷,伸手一搭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又道:“以后天外圣城,就由我做城主,你赵天雷做副城主,其他三位师弟,则担任地位崇高的辅佐三使,各拥权力重兵,至于其他,于此次行动中跟随我们起事有功的义军将领,则个个都封赏个富贵大位。以后这天外圣城,就由我们兄弟做头,我们虽然回不了幼时生长的中原大陆,却仍够让这北方大城,在我们两人的协力统领之下,开启一个全然不同的崭新局面!”
小雷本来体悟到自己就算报仇成功,也再不能够回去中原名门当中,还颇觉失落茫然,但听到了师兄的这一番言语鼓舞,不禁又为之提振了不少士气,眼瞳一亮,大大打起精神说道:“是了是了,我真该想到,我堂堂男儿赵天雷,即将就要成为这赫赫有名的天外圣城副城主啦!我是该有所体悟、尽快转换心情,看我当上了这圣城副城主以后,是能开创出怎样的功勋与事业来!我一定要做的好、一定要名留青史,这可得好好计划、这可得好好设想。”赵天雷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便开始冒出了无穷想象,他突然觉得充满动力,也突然觉得自己兴奋无比。
冰心目望着赵天雷精神振奋的模样,也不禁开始拟想自己的今后作为如何,该要如何统治圣城?又该要把这个原本人称“黑暗之城”的天外圣城,带往到怎样异同的方向?
师兄弟二人正遥想间,蓦地一旁却有下属奔来,拱手报告说道:“秉报冰心城主,我兄弟在清理西北城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已遭大石封死的地下洞穴,看来可能是前任城主长期囚禁异议份子的牢房处,属下们曾经尝试要将那封口大石搬走,却是始终徒劳无功,不知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为妥?可需要属下们继续进行挖掘的动作么?”
冰心听之一惑,咦了一声说道:“地牢被封?这会是谁干的?难道是师父干的?师父那时遭遇刺杀,自个儿逃命都来不及了,居有还有心神他顾,非要叫人去封了这个地牢?”
冰心疑惑之间,已与小雷一起走往了那地牢处,原来那牢房的设置全在地下,出入口的地点又极为隐密,一向只有城主萧圣月的亲信才知位置,更只有其中五人握有钥匙,以致冰心与小雷虽然身属萧圣月的座下爱徒,过去几年也不曾真正进入这地牢过。
冰心看了看那只封口大石,显是早有准备的尺寸结构,与通往地牢的甬道紧密结合,镶嵌厚实,不论前头的圣城下属,正如何努力的试图推动,那只莹绿大石都是纹丝不动。
冰心走上前去,在下属们的让道间凑近石前,伸手触了触那那大石的表面质地,又蕴劲推了推它的紧嵌位置,内心暗暗估量:“看来这断龙石是师父量身订做,专门为了封死这牢穴的出口而用,设计让它一旦下落,就丝毫没有再受任何外力开启的可能。”
于是冰心不再尝试,收手而回,提音说道:“算了,没必要尝试了,这断龙石看来是极难开启的了,兄弟们今天奋战多时,实在都辛苦了,就不必再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了!不论这牢房里头,原先关了何人,此后生死自负,都与我圣城无涉!”说罢挥了挥手,转身而走,与小雷并肩行离当场,没再多说,等同示意了众下属不必续费功夫。
新任城主既然已下命令,原先尚还努力搬石的部属们,自也乐得轻松,一一收手而去,各忙各的事情。
冰心与小雷却不知道,地牢里头,此时正有一大群昔日中原大陆的正道高手,正在那儿做着生死存亡的痛苦挣扎。
第二卷圣城巨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