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闻言更讶,不由瞪大眼睛,问道:“吴秋砚一年多前,曾经来此求见城主?为了什么原因?莫非是为了找他父母,也就是我的恩人夫妇而来?”
心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是天外圣城发生动乱易主后,约莫过了半年左右的事情,他孤身来此,求见城主,说他的父母八年多前被擒入圣城之后,从此不见踪影下落,他曾经走访中原各大名门探问消息,都说没听闻吴掌门夫妇被释放出来的事情,也没听说吴掌门夫妇有遭圣城处决惩死的恶耗,所以他认为自己的父母应当还在城里,可能被关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希望新任城主能够答应他的请求,让他入城寻人。”
冷月问道:“那么新任城主,可有答应他么?”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新任城主,并未答应他,但却给他一个挑战的机会,言明只要吴秋砚能够在单挑决斗的情况下,打败新任城主的武功,那么新任城主就会答应他的请求。”言及于此,微一顿声又道:“其实在圣城易主以后,半年来陆续都常有中原正道的人,上门踢馆找碴,为了各种原因目的,新任城主一概的作法都是,只要上门之人当中有谁,能够以单挑方式胜过他手中的剑艺,他就会考虑答应对方所求,若是不能战胜,则他便不理会,直接就以优势兵力,下令将对方扫地出门。所以。在对付这个吴秋砚时,新任城主也是同样的作法规矩,并不因为他是孤身前来,就有差别待遇。”
冷月似乎听懂了其中用意,喃喃语道:“看来这个新任城主,和前任狂魔城主,作风确有不同。他不愿意两兵相接,战火一触即发,所以定出个单挑对决,获胜方乃能求事的规矩,这样两方的干戈胜败,只发生在一对一的决斗之上,而不致把两边的兵马,都大举卷入,陷入混乱群斗。这样倒是避免了两军大战的可能性,而且正道一方,向来自重身分,倘若他们派出的高手代表,确实在决斗中败下阵来,想必他们也没颜面继续纠缠,只有摸摸鼻子,撤退回府了。”
心儿听冷月居然能够理解此间用心,且还颇有称许现任城主之意,当真说不出的欢喜无比,不禁绽放出十分甜美开怀的笑意,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我们现任城主跟那萧圣月大有不同,既无他的征战野心,更无他的嗜杀狠心了吧!”
冷月见心儿笑得灿烂美丽,一方面极受吸引着迷,一方面却也有些不明所以,暗暗想着:“心儿好似十分认同这位现任城主,也好似很喜欢赞许他,莫非心儿是当今城主的什么亲人吗?”
但冷月却没有对此追问下去,而是把问题又转回到了吴秋砚的上头,继续说道:“所以这个新任城主,便按照规矩,给了吴秋砚一个挑战机会,但吴秋砚最终并未取胜,所以也只有让城主请了回去吧?”他想那段时间,他被困在已封死的地牢中,从来也没听闻外头有什么敲打搜索的动静,这代表着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们,也代表着吴秋砚的请求并未成功。
何况吴秋砚就算修练了“浩然乾坤功”绝学,也还缺少其中至高无上的三诀,想来他要以此战胜当今“天外圣城”之城主,当非易事。
果然便见心儿点头说道:“的确,吴秋砚确实没有成功,其实历来曾上门向现任城主挑战过的所有高手,从来也没有一个成功。”心中却暗唸着:“就只有你啊,冷月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个,能单挑打败这个剑艺天下第一的高手呢!”
冷月又追问道:“那吴秋砚失败以后,又是跑到了哪里去?”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下落不明,不知到何处去。曾经败在城主手下的人太多,他也不会去一一关注。”言及于此,忽地眼瞳透出异芒,看望冷月说道:“但是冷月,你若希望找到这个吴秋砚的去处,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我设法去请求城主,请他动用我们天外圣城的江湖情报网,去替你找寻这个人的下落,这总比你一个没出过江湖的呆直小子,势单力薄地在那儿瞎找穷耗,要来得容易达成许多。”
这个主意听来倒是不错,毕竟冷月确实是个没有真正涉入过江湖的傻小子,他对这天下武林懵懂无知,所有知识只来自从前黑牢中师父们的指导,而无实际真闯荡过,自然经验极为缺乏。
尤其师父们所曾经指导过的知识,还是些过时已有九年以上的东西。
冷月确实没有把握,他一定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这个师父之子吴秋砚,他原本所想的,也只是极尽己能去做而已。
所以,如果能够藉用这听来应该十分灵通的“天外圣城”江湖情报网,来替自己多探听些寻人线索的话,似乎是比自己孤身一人地于天下间乱闯乱找,要来得可行许多,也有效率许多。
但这什么“江湖情报网”的,是自己随意使得动的么?
冷月不禁有些怀疑,也有些不可置信,问道:“心儿姑娘,妳愿帮我,我当然非常开心,但妳说要请求城主。妳一介姑娘,城主可会听妳的话?”
心儿先是言语笃定地,大声回道:“这个当然,我们城主当然会听我的,因为我就是当今城主。”话至半途,音调突然转小,神色且还有些别扭地,继续言道:“因为我就是当今城主。的妹妹。”
冷月听之一愣,讶然回道:“妳是城主的妹妹?”心中却想:“这就难怪。难怪心儿姑娘她,很喜欢说现任城主的好话。也难怪她年纪轻轻,却似乎地位颇为尊贵,能够一个人居住在这样华美的大院中。”
心儿虽然神色不太自在,却故作轻松回道:“是啊,我是现任城主的妹妹,我哥哥的名字和我差一个字,我叫心儿、他叫冰心,我们兄妹二人学的是同一套的剑艺。”
冷月并不怀疑,微微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妳的剑艺这般厉害,原来妳是城主妹妹,又和他修习着同样剑术,你们城主听来是个剑法无双的大高手,所以妳也是个高手,难怪我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心儿却咕哝着:“哪有棘手?你差不多连续打败我有四五十遍了吧。”
冷月尴尬一笑,看着心儿不想认输却又不得不服输的模样,只觉十分俏皮讨喜,一时又看得有些痴迷。
真奇怪,是我的眼睛愈来愈发花了么?为什么心儿姑娘看起来,好像愈来愈甜美、愈来愈可爱了。
心儿见冷月又痴痴望着自己,颊间一红,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所以冷月,你相信我吧,你相信我一定能动用到圣城的情报网,去替你打探吴秋砚的下落,只是你得给我时间,给我们圣城的耳目时间,毕竟这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成的事,你这段期间,便在这里等待消息,一旦有了什么线索掌握,我会第一手便告诉你。”
心儿确实胸有成竹,她一定能够打听到这个吴秋砚的消息,一来是她对于自家情报网深具信心,二来也是因为这个吴秋砚虽然没没无名,怎么说也是昔日中原领袖吴成忌的独生爱子,相信这个吴掌门之子沾亲带故,总会去依附一些昔日曾与其父交情匪浅的名门势力,那么要想辗转自这些正道中人的口中,听说到吴秋砚的栖身之地,应当并非难事。
冷月见心儿言语笃定,倒是十分相信,加上他也确实有些留恋,留恋这个美丽的花园、美丽的姑娘,不禁便想:“留在这里等待消息?意思是。我能继续待在心儿姑娘的身边么。”
冷月自然是愿意的,不只因为天外圣城的情报网,听来是比他孤身一人的努力可靠许多,且是因为心儿姑娘的挽留,似乎希望自己能继续陪伴在她左右。
冷月于是欣然同意,语带感谢说道:“心儿姑娘,那真是多谢妳了,多谢妳肯帮我,又替我想出这个事半功倍的好方法,妳若不嫌弃,日后我就替妳在宅院里做些杂务,以做报答。”
心儿见冷月不排拒,自也欢喜,这样他就暂时不会走了,自己又能继续见到他了,但虽然心里开心,总是不愿太明显地表现出来,于是心儿故作正经,音声认真说道:“好,那我现在便吩咐你做一件事,你替我去西殿地上,铺个席子,之后那便是你的就寝处。”
她想自己的伤势都已经痊愈了,也都开始下床走动了,自然不需冷月随伺在一旁照顾了,那么冷月,总不能继续躺在东殿那张躺椅上了。
如果继续让他躺在如此靠近自己的地方,那可怎么办呢?那岂不是已把他当作亲密爱人的意思?
虽然知道自己,对他已有情意,但总还是。还是该要有些矜持。
而且冷月这傻小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吧?
所以心儿,自然得要另外替冷月找个地方,就寝歇息,而不能老是与自己的生活起居,混在一起。
冷月倒是没想太多,应了声“好”以后,就按照心儿的指示与吩咐去做了。
他虽然又睡回了西殿去,但是他的身影,却已住在心儿姑娘的芳心里。
这样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去,心儿与冷月便象是好朋友那样的相处,且各自住在同一大房的东西二殿当中。
心儿暗中早就吩咐下属,去调查出吴秋砚的下落,且须任务必达,不惜任何代价。
却没想到,不论心儿差使多少人力,又动用到多少情报势力,都始终没有查出吴秋砚的下落,便连一点点可能出没的消息,也都没有。
但实际上。实际上吴秋砚,应该是在哪里呢?
为什么他会在半年多前,孤身一人出现在“天外圣城”的门前?却又接着在挑战失败以后,突然地于江湖间消失踪影,好似人间蒸发那样地,再没有传出一点音讯?
回头说那吴秋砚,在“天外圣城”内部叛变起义之日,被萧灵臻突袭点了穴道以后,身不由己地便让马车搭载了走,一路驰往不知名的方向。
吴秋砚不能动弹,只有一路呼喊:“驾车的,驾车的!你先停一停好不好?我不要离开天外圣城的,我要回去找你们小姐的,你快停一停,或者直接掉头回去,好不好?”
前头那车夫却不理会,一路上置若罔闻,仍旧快马加鞭,行着自己的路。
这么马不停蹄,连赶了半天的路后,吴秋砚身上的穴封渐解,开始想要挣脱束缚,那前头马伕却似乎有所觉知,骤然停下马车,窝身到了后座,另外又给吴秋砚多上了一道枷锁。
吴秋砚没想到这个驾车老者,居然也似懂得武功,居然能够于驾马间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这下子身上多了一道捆绑,又得多费工夫挣脱。
那车夫上妥了枷锁后,又重新回到前座驾马,依旧挥鞭连连地赶路,并无多余时间的停留,虽然穿林过野,行于苍茫乱向之间,但整体前进的路径,可知大致是朝南行。
吴秋砚毫不气馁,仍然不断尝试破坏枷锁,可那车夫却也监控极严,每几个时辰就略停行路,窝身到后座来,来加强吴秋砚身上的锁制,以致吴秋砚每每都觉得自己快成功了,偏又落得一个徒劳无功,只有重新来过。
就这样吴秋砚始终被锁在车上,没日没夜地南向驰去了三四天路程,最终到了一个大城城门前,那车伕终于驶停牲口,回首到了后座,主动替吴秋砚解锁松绳,一把将他拖下马车。
吴秋砚终得自由,一句话都还没能跟那车夫多说,便见他年迈的身影飞快却窜往了驾座,疆绳一提策马连鞭,居然就将车辆掉转反向,头也不回地驶离去了。
吴秋砚目望着马车驶远,暗暗想着:“看来这老驾驶是领有自家小姐的命令,需得将我送到安全之地,方能罢休,他倒也忠心,一路上无所不用其极,真切将我带到了目的地。”
但这个目的地,是哪里呢?
吴秋砚回首一看,见城门上挂着“金龙城”三个大字金漆闪耀,心头一震,这不是昔日“乾坤正宗”的所在地么?
虽然阔别多年,吴秋砚的记忆依旧,他不禁激动地握紧双拳,奔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