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四个卫士,见了吴秋砚上门,相互交头接耳一阵,其中一人便走近来,说道:“楼主与五将军正辟室议事当中,暂且无空见你,你若愿等待,可随我来,我带你入迎宾厅里,先事歇息。”
吴秋砚毫不迟疑,说道:“在下慕名而来,对风云楼尊仰极深,自愿等待。”心中更想:“听说风云楼中,人才辈出,为了表扬其中最优秀的几名武将,便新近封了个风云五将,分是龙、虎、陛B凤、鹤等五将军,是风云楼中除了江楼主以外,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所以这守门卫士所述,正与楼主开会的五将军,指的应当就是这风云五将。”
那守门之人,听吴秋砚愿意等待,也不多客套,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比手一引门内,便领着吴秋砚进入楼中。
这卫士带领着吴秋砚,穿庭过院,到了一处白柱长廊上,正巧遇到一群女子迎面而来。
这一群五六名女子,瞧来年纪都轻,最小的不过十三四岁,最长的也不超过二十三岁,多做素雅打扮,盘发修衣,端庄秀丽;唯有其中一人,瞧来与众不同,不只衣裳雪纺织锦,显较旁人精致华美,且于面上蒙着一层轻纱,只露出鼻根以上的部份,也比他人藏容钗h,虽然因此看不清面貌,但见其体态娇盈、肤色润嫩,可也猜知是个未及二十岁的年轻少女而已,更特殊的是她的发色深棕,瞳眸碧绿,竟不象是汉氏血统。
吴秋砚才正瞥眼望见那名异族女子,那异族少女也正好注意到了吴秋砚的存在,目光所至,“啊”的轻呼一声,陡然睁圆瞳孔,竟错愕地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却将视线紧紧留止在吴秋砚的面貌上头。
吴秋砚本来基于好奇,正打量着迎面这名异族女子的形貌,这下子忽然见她朝己望来,凝眼专注,反而不知所措,慌忙便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敢多瞧片刻,看着地上,莫名心中生起一股紧张,暗想:“这异族姑娘,衣饰华贵,又群婢簇拥,莫非她就是明月圣女?”
吴秋砚内心正有此问,便听那异族少女身边的女伴,纷纷关切问道:“小姐,妳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小姐,妳的神色看起来不大好,是否身体有不舒服?”
此时那带领吴秋砚入楼的卫士,也已看到那名异族女子,虽犹隔几步之距,立即躬身一个行礼,提音恭谨说道:“小的敬见圣女。”
吴秋砚听得众人言语,知晓眼前此女,果然是“风云楼”的明月圣女,亦即江风毅楼主的养女江梦遥无疑,跟着也躬身拱手,朝其揖了一礼,却没呼唤言语,毕竟他也还不是风云楼的人,不论称其“小姐”、“圣女”,都不是那么适宜。
却见那明月圣女,先是定了定心,朝左右女侍摇手说道:“我没不适,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有些乱了心绪,现下已无恙了。”跟着动步前走,凑近到那卫士面前,说道:“杨大哥切莫多礼。您身后的这位公子,似乎是风云楼的生面孔,能否替我介绍一下?”言词之间,虽稍有些鼻声卷尾,不知是何地所有的说话口音,但整体仍是字正腔圆,句句明白清楚,与汉族人士说话之态,并无明显差异。
那名被唤做“杨大哥”的卫士,立即抬首而起,面色依旧恭谨,比手示向吴秋砚道:“这位公子,名字叫做燕秋雨,据说是秋霜门的子弟,慕我风云楼侠名,特来投效。”心中更想:“秋霜门这门派,我未曾听闻,恐怕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但我们圣女灵通广识,也钗酊尽铪W。”
吴秋砚早知这“明月圣女”,是个“风云楼”的大人物,也是攸关自己能否顺利入楼的关键者,自然不敢失礼,见这圣女开口问起自己,也即恭谨答道:“小弟燕秋雨,出身地方小派,见识不多,但一心向往中原武林,望能行侠仗义,听闻贵风云楼英雄云集,作风正派,实是仰慕不已,但望自己能有此幸,入楼效力。”他这一段言语,虽有恭维之意,却也极出真心,他确实是被“风云楼”近期连番剿寇的侠行作为,所风靡吸引,而致心神十分向往之。
明月圣女听得此语,目光似有流离,喃喃自语说道:“燕秋雨。燕秋雨,你倒是替自己取了个好名字。”
吴秋砚闻言,心头一凛,暗想:“是我多心,误会了这圣女的言意,还是此一圣女真有神灵,能够通天晓地?甚至连我这个燕秋雨并非本名,乃是自行取的假称,也都知晓?不然她应该称赞我父母取的名好,而非我自己取的好。”
本来明月圣女这随口回语,语气甚是淡然,一般常人都不会对此而特别注意,但吴秋砚隐瞒身份用了假名,已是极为心虚在前,又早听说“明月圣女”的种种传说神迹,对此而抱怀了几分敬畏,是以听得圣女这一回应,若有所指,不禁心绪敏感紧绷,好似自己都被看穿了一样。
吴秋砚还正心神紧张,却听那明月圣女已回话道:“杨大哥,一般意欲入楼之人,我爹爹都会亲自面会详谈过,方才决定准或不准,但现在爹爹和五位将军正在谈事,也酗@时半刻都走不开,您是否先安排燕秋雨公子去迎宾厅,有个歇息之所?”
那卫士恭敬回道:“回圣女,小的确实正打算带燕公子到我们楼中迎宾厅去,等候楼主事毕。”
明月圣女嗯了一声,眉眼间透出笑意,说道:“来者是客,我们风云楼可千万怠慢不得,尤其这位燕公子风尘仆仆,连日来已赶过了不少辛苦路,需特别对他礼遇招呼。”说罢,看向一旁的贴身女婢,又道:“小如,妳去替我端出一壶明水玉露,并命伙房准备一盘蜜玉杏花糕,双双拿到迎宾厅中,去款待这位燕秋雨公子。”
她也不过才见了吴秋砚片刻,也没多聊什么,便说他“风尘仆仆,连日来已赶过了不少辛苦路”,好似知晓他行途过程一样,若这言词出自他人嘴里,肯定显得突兀莫名,但由于众人皆知这“明月圣女”颇有神知,是以并无丝毫奇怪之感。
那名叫小如的女婢,恭敬应了声“是”后,便快步速离而去。
明月圣女吩咐完毕,回首看了看那姓杨的卫士,说道:“行了,杨大哥,您便去忙您的吧,不用顾虑我。”跟着又望了望其身后的吴秋砚,眼瞳间若有深意,轻轻一笑弯眼,说道:“燕公子先请了,等一会儿,我们还会再见。”语毕,抬手示别,这便一挥衣袖,领着众婢,飘然而离。
吴秋砚愣愣呆站,目送这明月圣女离去,觉得这圣女虽是初次见己,却极亲善盛情,正颇觉受宠若惊,又有几分莫名所以,便听闻身旁的杨性卫士,出声呼唤道:“杨公子,这边请吧。”一边比手示向廊底,一边且还喃喃自语:“看来燕公子很好运,初次一见,便已极得我们圣女的青睐,我从未见过圣女对谁这样热切,就是楼中地位再尊高的武将,也未致如此,更遑论像燕公子这样,才首次入楼之人。”虽亦是不解其由,但想圣女神通非常,她看人之法定有独到,想必识人优劣也绝不会错,所以身旁这个寂寂无名的燕秋雨,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便因此想,这姓杨的卫士,领路间的态度更有变异,本来只当吴秋砚是一般上门宾客,并无特殊招呼,在圣女几语过后,就转而对吴秋砚十分恭敬。
吴秋砚听这卫士言语,始知这“明月圣女”原来真是另眼对待自己,而非对于所有人都如此,虽然有些一头雾水,却暗暗地提醒自己:“吴秋砚啊,你可莫要想得太多,以为这圣女对你热切,便是认可了你,已让你通过她的审核关卡,你就对此飘飘然的。别忘了当初入到翠涵山庄之时,那柳家千金也是一副殷勤热情的模样,最后却是如何?江湖险恶,人心复杂,你还欠缺历练,实需处处谨慎小心,不可大意轻忽。”思量之间,已被领入了迎宾厅中,请上了一席客座大位。
吴秋砚待于厅中,等待良久,却不遭受冷落,因为期间不断有婢女仆役模样之人,穿梭来去,替他殷勤服务,除了一开始的明水玉露及蜜玉杏花糕以外,后续且还有各种佳茗香茶、甜咸小点,陆续端上,让吴秋砚入楼以后,一张嘴一副肚,都还不曾有闲置的时候。
二三个时辰过去,吴秋砚几乎觉得自己已要饱足过度,终见厅口来了一小队人,是不同于仆婢模样之人,他直觉是江楼主到来,便立即站起身来,远远已睑X恭谨姿态。
但见来者有五六人,其中除一女外,其余全是男子;那唯一女子面蒙轻纱,棕发碧眼,显然是之前见过的那“明月圣女”,其余男性,则都是身形结实壮硕的成年男子;其中领首着约莫四十二三年纪,衣着镶饰、光华贵气,面方颧刻、眉棱唇削,一对眼目精芒异常,虽不称上如何英俊,却极刚毅有威,瞧来气宇雍容不凡,甚似这一群人中的领导人物。
吴秋砚见得此人,心中自赞:“看来这就是江楼主了,即便置身一群非凡武者当中,仍予人一种鹤立鸡群的出众之感。”
那华服男子入到厅里,见了吴秋砚的恭谨之姿,当即抱拳为礼,说道:“燕公子久等了,在下风云楼楼主江风毅,听说燕公子有意入我楼中,为我风云楼的武将么?”
吴秋砚面色更诚,恭谨答道:“回江楼主,小弟确有此意。小弟出身寒微,并无显赫背景,但心怀江湖,望能成就一番大事,助弱扶倾,久慕风云楼侠义之名,正与小弟内心理想契合,是以特来投效,还望楼主不弃。”
江风毅摇了摇头,一笑说道:“燕公子莫要自谦,我风云楼收纳人才,从来不重背景,惟有品行端正、心地光明,才是最为首要之事。”说罢招了招手,示意吴秋砚收礼而坐,自己亦走往前去,入座厅前主位,左右随员亦从主动作,各自寻得位置,置身入椅。
江风毅落坐后,又目光精明地朝吴秋砚望了一会儿,方才启口说道:“其实小女梦遥,适才已经先一步见过燕公子了。她向我极力推荐,说公子您的资质品行,都是一等之选,要我无论如何,必须延揽公子入楼。小女的眼光一向精准,她都这样说了,当无可议之处,所以我并不是来审核燕公子的入楼资格如何,我想这方面您已达标准。但我希望能认识一下公子您这个人,以及了解您的各项成长渊源方面,毕竟我虽已相信公子的品格正直,为人可达我风云楼的纳才标准,但是对于燕公子您,所自称出身的秋霜门。请恕敝人孤陋寡闻,我真是不大认识这个门派,也对其所擅之学陌生非常,所以想请燕公子您,稍微替我简介一番,也顺便丰富敝人见识。”
吴秋砚早有准备,便端出早已研拟好的说词,恭敬答道:“秋霜门小帮小派,原是一个冀北地方乡野上的小学堂,立门师父专收穷苦人家的小孩子,本以教书习字为主,但因师父本身懂武匪浅,又凹不过孩子们的央求,便开始指导学生们练武修术,以强身健体,并能协助维护居家周边的安全,后来这师父的名声渐渐传开,送上门的孩子多为习武而来,读书识字反倒不是最主要目的了。”
吴秋砚的这个故事,倒也不是全然瞎编,他是以幼年时后,曾听父母说过的一则乡野奇闻,穿插上百年前“乾坤正宗”创它戙牧熄?′G事,相杂交错而成,是以陈述起来煞有其事,并不象是凭空捏造。
江风毅听之若有所思,喃喃语道:“原来是个地方上的学堂。而非中原武林里的正式门派组织,难怪我确实不曾听闻其名。”沉吟几部A又道:“但不知燕公子您,能否现场展露一些贵门派的奶牷H一方面是让我了解您的身手程度,一方面也是窥晓贵派的武学之风,以知所擅长处,日后要想安排所用,才更能知人善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