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见赵天雷对于自己深具敌意,莫明所以,眼目中透着不解,仍然回答道:“我是心儿姑娘的朋友。从我认识她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她也没说过不妥,至于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当初是从你们天外圣城的废闭地牢里逃出来,刚巧遇上心儿,便与她结为朋友。”
赵天雷听闻此语,又端详出冷月的面貌颇为英俊,似乎是个极易吸引女子钟情的青年男子,不由感觉到一股极强烈的危机感来,当场紧咬着牙,更是怒目问道:“你说你从那被封死了的地牢里逃出来?你逃出来多久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过你?莫非你。莫非你。你一直住在梦灵居里?”言至最末,紧抓着冷月衣襟的大臂,居然微微颤抖。
冷月没有直接回答此问,却想:“梦灵居?指的就是心儿居住的那个大花园么?我虽然逃出地牢以后,确实一直都住在那,但我若这么明白承认了,会否有碍心儿的名声?毕竟那庭园楼阁里除了我和心儿,再无他人,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园。传出去当对心儿不利。”于是默然没有作声。
赵天雷见冷月神色犹豫,显是有所顾忌,虽然没有出言承认,但想必答案是肯定的,不禁又怒又痛,斥道:“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可以和她如此亲近?你。你和她。和你口中的心儿姑娘,是什么关系?”
却见冷月神色认真,说道:“心儿姑娘,是我真心爱着的姑娘,我现在还不是她的任何人,但若她愿意,我日后想要娶她过门,让她成为我未来的妻子。”
赵天雷听至此处,简直怒不可忍,双目如燃火焰,厉声咆哮道:“死小子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宰了你,看你怎么再痴心妄想下去!”说话之间,一手仍然揪着冷月衣襟不放,另一手却已提拳来攻,啸啸生风,一记“狂雷拳”中的“雷霆万钧”狠招,直轰向冷月的脑门。
冷月尚不知赵天雷身分,亦不知他如此愤怒及敌视自己的原因,但基于他应当是心儿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本来不欲与赵天雷为难,就算他一直对自己极不客气,冷月也没有想要与他动手的念头,但此际却见赵天雷主动出手,且一挥拳就是个狂如雷啸的威悍强势,内心暗呼:“好狂猛的拳招,此人果然也是个极强高手!”
冷月心知万分轻忽不得,立使师传“飞梭云”身法,挪步旋体,足轻身飘,如腾云隙,同时间一掌窜出如火,以“天地无极神功”中的一式“离火焚天”,扑袭上赵天雷正揪住自己的那一腕际,蕴尽沉灵,霎时带动牵引着赵天雷的那一大臂,反而横入其“狂雷拳”拳招与冷月的头面之间。
这是以敌制敌之招。
赵天雷见之甚骇,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的反应如此之快,手底蕴劲又是如此之强,这下子藉势打势,反而要让自己右拳的“雷霆万钧”,击打到自己的左臂去了。
赵天雷亦非省油的灯,右臂即停收势,足踏“快羽三步”滑移身形,却换左掌一个翻出,形影快疾,层迭错飞,霎时已变使一招“惊雷掌”法中的“游龙惊凤”,攻向冷月的胸胁要位。
单看如此拳掌双绝,威力无一不可小觑,冷月立时便知眼前此人不单是个一等大高手,且当场毕使浑身解数,已是正式在对自己挑战,绝不留手的单挑决斗了。
冷月至此也难以顾忌太多,只能放手一搏,但见赵天雷左掌右拳,“惊雷掌”及“狂雷拳”交错横出,如风如狂,无一手使得不是顷刻致命的霸道杀招,也随即将自身“天地无极神功”一应开展,蕴气游走全身,走劲如水流利,其聚势沉浑之度,却若汪江大海,浪涛汹涌,搭配他那幻变不定的出招部位,时掌时拳、忽肘忽膝,间杂指足之突来一袭,不仅全数拆解下赵天雷的“拳掌双绝”,且还不时趁其露隙,命中了赵天雷的胸腹几招。
赵天雷几度中招,胸腹暗暗吃痛,却无视于身疼多处,反惊心于冷月的功夫程度,竟是如此惊世骇俗,既有数倍于自己的内功修为,又有难以想象预料的招式万变,不禁心头呼着:“这臭小子怎么回事?他年纪瞧来与我相近,体型更比我瘦削三分,却居然有这样惊人的身手程度?莫非他是曾经吃过什么神仙大力丸的,才致他的实力如此深不可测?”
心念及此,对于冷月的妒恨却更加深重,他知道冷月这臭小子的心中,是与自己爱着同样一个女人,所以很直接地便把他当成对手,倘若冷月的功夫,其实并不怎样厉害,那么自己还心安些,还可以尽情地嘲笑冷月,把他视作是个光有英俊样貌的小白脸而已,也不认为自己的心上女子,会对这个空壳子青年,如何地死心蹋地。
但眼前现实,却偏偏不是如此!这个名叫冷月的程咬金,不光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居然连一身功夫也是高强无比?不是寻常高手的程度而已,是连自己堂堂“天外圣城”副城主,也竟然都要对付不来的程度!
赵天雷更加气恼了,更加惊慌了,他突然警觉到自己要输了,不仅只是在比武战斗中的落败,更是在情感战场上的落败。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名出色男子,可能真会是他内心爱慕女子,所倾心衷情的对象。
赵天雷又怒又恨,更是心头痛苦至极,即使他已知自己的武功实力,纵然已经一等非凡,却仍不到冷月那样绝世罕见的巅顶程度,再怎样纠缠也是赢不了对方的,情之所致,却让赵天雷一时冲昏了头,陡然而生不惜拼命一战,也要击倒冷月的想法,哪怕是要与其同归于尽,自己也在所不惜!
赵天雷于是豁了出去,“惊雷掌”及“狂雷拳”更加凶猛,轮番交错,招招都是逼迫向冷月的体躯要害,却不顾自己的防守门户,大开给冷月的“天地无极神功”随意进攻。
冷月见赵天雷似失理智,陡然间好像变成了一头凶兽一般,不禁十分骇异,暗想这样下去,你我当真非要拼命,我虽然自认不会输你,但却无把握在如此激战之中,不会失手重创到你。
怎么说这个赵天雷,都仍是心儿的同门亲友,冷月自然不愿去重伤到他,于是再不有一丝容让,决意顷刻之间,便与这赵天雷分出胜负,不能再与他纠缠凶斗下去。
冷月于是目光神利,看准赵天雷的悍掌狂拳,两臂大展,先开后阖,双双向中心聚拢出击,挡架身前,一手一应,以二掌面肉际,硬生生接对上赵天雷的一掌一拳,源源催出两股浩然乾坤气劲,左右并行,与赵天雷的两手凶招,正面比拼起来。
冷月承师赠予,又自身修为非凡,等同拥有二大乾坤宗高手的内力累积,这一当头比拼相冲,自然比赵天雷更胜出数筹,于是赵天雷撑持未久,便即脸露辛苦,随即“啊”的一声惊呼,已被震退向后,一拳一掌不由己意地脱离了与冷月的相拼面上。
冷月便趁此机,追身向前,“天地无极神功”中的绝招毕现,左使一招“奔天追日月”飞肘向上,正击赵天雷的右肩臂处,引得他一阵急痛传胸,右发一招“日月无华千邪隐”,又扫足直攻赵天雷的下盘,旋绕盘卷,搅得赵天雷一阵立足不稳,登时跌倾侧倒,摔跌在地。
冷月将赵天雷撂倒在地,已是取得胜利,他提足凌于赵天雷的胸前,喝阻其继续攻击的行为,神情间认真严肃,沉声说道:“这位兄弟,我虽然不知你为何气我,但这一场架已打过,你该适可而止了吧!”
赵天雷嘿嘿冷笑,笑容中却带苦意,向旁吐了一口口水,说道:“很好!你的功夫确实很高,这场架是我打输了你,我已不知多久没有输过,今日却居然败于你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冷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杀你?”他却不知赵天雷多年来居于圣城,身受魔门教育,成为“天外双煞”后又杀人无数,早习惯了“胜者为王,败者便只有死路一条”的生存规矩,是以败战之后便有体认,就算被敌人取了性命,也是理所当然。
赵天雷见冷月手下留情,嘿嘿又再笑道:“你自认与我无冤,我却与你有仇,你若不于现在杀了我,我起身后,仍然要继续与你拼命!”言罢,蓦地便横一臂回出,一把拨开了冷月防于自己胸前的那单足,紧跟着踏跟点地,借力弹身而起,另一臂又呈爪状袭了出去,紧紧抓住冷月的肩头。
眼看这两名男子间的二度对决,又将一触展开,此际却闻远处传来一阵促步声音,跟着响起一道提音喝令,斥道:“住手!谁也不许再动手!”
赵天雷对这命令之声,是再熟悉不过,脱口呼道:“师兄?”便不自主松了手来,放开对于冷月的抓制,回头看去。
冷月见赵天雷已松了手,也就没有对付他的意思,略侧过头,亦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见来人身着一袭白底蓝纹的衫子,长发高束,做一文生打扮,身形玉立飘逸,却是一名面貌极为俊美的青年男子。
冷月瞧之甚讶,暗想:“这个年轻男子。五官细致秀美,果真和心儿神韵极为相近,所以他就是心儿的哥哥,冰心城主?”一时忍不住好奇,双目便紧盯着冰心的脸面直瞧着,且瞧且想:“单论五官,心儿与他哥哥确实十分神似,但若细细端倪,又觉两者略有差异,这个冰心城主的眉毛,是较心儿她深浓了些,两颊双唇的颜色,却不若心儿那般嫣红,说起话来的音调,也比心儿低沉许多。毕竟男孩子与女孩子,还是会有些差异吧?”正这样想着,忽然见到冰心城主眉头一皱,似乎不大喜欢有人这样不断地打量他,赶忙便将目光收回,心道:“我真是的,没规没矩!人家可是个男人呢,还是个堂堂大城主呢!我这样一直看望着他,可不显得十分诡异奇怪么?”
但见冰心步履快捷,转眼已行至赵天雷及冷月的面前,他没有朝冷月多望一眼,却目带质疑,询问赵天雷道:“小雷,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儿,且还和这位冷月兄弟动起手来。”
赵天雷一见冰心,原先凶狠怒目的神态,陡然消逝无踪,好似一头野兽却遇上了个驯兽师一样,突然间严峻表情一垮,却似惊慌失措起来,支吾说道:“师兄。我。我见这个人行迹可疑,又是不知打哪儿来的陌生男子,担心他存有歹心,意图不轨,这才非要对付他不可。”
冰心微微摇头,说道:“这位兄弟不是坏人,他是我的。我的朋友,他之所以等候于此,也是我授意所致,你不要去为难他。再说他的功夫在你之上,你是绝对打不赢他的,就别多费力气了。”
他这最末这一段言语,倒非有意贬抑赵天雷的实力,而是他也曾经经历过这样一番努力,意图要打败这个功夫出神入化的青年冷月,却在连续失败了五十回以上后,始知对手冷月与自己的实力差距,确实不是短时之间就能够拉近的,所以自己的师弟赵天雷,既然武学实力是与他冰心落在同一个位阶上,想必不论怎样拼命,眼前也绝不会是这冷月的对手。
赵天雷听闻此语,陡然间泄气万分,神色显得极为难过,说道:“我知道他很厉害,我比不过他。但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输给他!我不要输给他,宁死也不愿意认输!”言语最末,触动伤心之情,居然微微红了眼眶。
别人并不知道,赵天雷口中宁死也不愿意输去的东西,并不是武功。
冷月见赵天雷难过,内心十分讶异,暗想:“这人被冰心城主叫做小雷?所以他是心儿曾经跟我提到过的,当今圣城的副城主,赵天雷么?他方才在我面前这样地凶神恶煞,却没想到一见到了他的师兄出面,就是这样地和缓下来,甚至变得十分易感,好像个大孩子一样。”
冰心亦不懂得赵天雷的真心,只道他是如同当初“绝不言败”的自己一样,因为从来未曾输过的骄傲自尊,而不愿接受落败事实,非得要持续挑战冷月,直到终究取胜为止。
冰心因此而并未多想,只淡淡道:“你不用再想了,这个冷月兄弟即将离城,你就是要挑战他,短时间也是没机会了。”说罢,又稍瞥眼向冷月看去,续道:“冷月兄弟,请随我来吧,我要带你离开圣城了。”说话之时,不知有意无意,目光飘忽,似乎不愿正视冷月。
第四卷江湖险恶完